麵試廳裏,劇組一眾人在桌子後麵坐成一排,卻不若幾個麵試者所想象的那般正襟危坐,嚴謹端莊,而是非常散漫。


    沒錯,就是散漫。


    金桑再穿著重而精美的盔甲,敲門進去,就產生了這樣的第一印象。


    麵試廳很大,中心偏向兩邊的地方擺了兩架體積不小的攝像器械,穿著大t恤的工作人員正聚精會神地搗鼓著,不時用本土英文飛快地說著什麽,金桑再聽得並不是十分清楚。


    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有六個人,最邊上坐著的金發女孩桌麵上放著藍色外殼的文件夾,手邊放著一支拔了筆帽的黑色中性筆,此刻放鬆地轉著筆打量她,看上去應該是做劇組文職助理之類的工作。


    接下來的瑪麗蓮·黛米和亞瑟她自然認識,此刻瑪麗蓮·黛米一隻手支撐著精巧的下巴,微微嘟著嘴看她,天然風情悉數堆砌在眼角眉梢,那豐潤的紅唇更讓她一個女人也心動不已。


    亞瑟似乎有些無聊,伸出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桌麵,此刻微微抬頭看她,禮貌地笑了一下,讓她倏然間放鬆了許多。


    正中間的自然是《城市護衛隊》的導演烏斯·格勒,五十多歲的他身材微胖,皮膚很白,身形舒展地靠在椅子上,微微扯動唇角,麵目也相當溫和,沒有一點世界名導的架子。


    烏斯·格勒邊上的兩位男士都在四十歲左右,用英文飛快地交談著什麽,說到開心處,更是旁若無人地笑了起來,肆無忌憚。


    “大家好,我是金桑再。”扯動唇角微笑一下,金桑再禮貌謙遜地問了好。


    正中間的烏斯·格勒笑著點點頭,直接開口道:“別緊張。去鏡頭那邊,想象著你是阿靈,我們需要拍攝電影宣傳照,隨意地擺出幾個姿勢就可以。”


    麵試題目比想象中簡單許多,金桑再有些遲疑地確定道:“就這樣嗎?”


    “就這樣。”烏斯·格勒邊上的副導演語調飛揚地說了一句。


    金桑再笑了笑,到了攝像機鏡頭下,想象著自己心中的阿靈。


    正如幾位導演預期的那般,她表現的三幅畫麵,正是一個帶著些孤寂的阿靈,看過來的眼眸裏透露出天才般的孤傲。


    擺造型的瞬間不經意間瞟到了幾位導演一臉了然的笑容,金桑再微微有些緊張了,靈機一動,在最後的兩張照片裏,她變換了表情和眼神,表現出了孤僻軟弱的阿靈。


    她微微低著頭,看上去有些沮喪怯懦,緊緊咬著唇,將自閉症患者身處於喧囂之中的緊張和僵硬,展示得非常生動。


    導演的臉上有了更明顯的笑容,金桑再略略舒了一口氣,禮貌地點頭微笑,退了出去。


    “哦。比我想象中更好了一些。”烏斯·格勒明顯興奮了,朝著邊上的副導演開口道,“一個帶著孤冷的阿靈,其實也是特別的。這個小朋友挺有趣的,我覺得她很有潛力。”


    “夥計!她主演的電影可是獲得過奧斯汀最佳外語片獎的。你要知道,這原本就是一項非常高的榮譽。”留著絡腮胡子的副導演理所當然地說了一句。


    敲著桌子的亞瑟卻有些別扭道:“可是,天哪!她拍過那麽多的豔情電影,我覺得自己透過盔甲,都能看到她的裸體怎麽辦?你們簡直無法想象這是一件多麽讓人感到折磨糾結的事情!”


    “哈哈,小爵爺喜歡安琪兒。”烏斯·格勒朗聲笑道,“隻可惜安琪兒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


    “東方女子多含蓄,估摸著無法接受你騎士一般忠誠貞潔的處男身!”副導演哈哈笑著調笑一聲,亞瑟俊俏白皙的麵容上緋紅一片,別扭地轉過身去不說話了。


    門外響起兩道輕輕的敲門聲,徐伊人穿著阿靈的盔甲走了進來。


    “噢!”正中間的烏斯·格勒驚歎了一聲,正鬧著別扭的亞瑟也循聲抬眼看了過去。


    到了他們麵前的徐伊人盈盈笑了一下,用流利的英文問了一聲好。


    “噢!這真是讓人驚歎,這件盔甲好像為你量身定做的一般!”


    “你的英文發音如此純正!”


    導演和邊上的兩個副導演笑著讚歎起來。


    徐伊人神色微微愣了一下,彎起唇角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開口道:“謝謝。”


    “這場麵試,你需要到鏡頭那邊去,擺出幾個造型,用作電影宣傳海報的展示,有問題嗎?”烏斯·格勒的聲音溫和許多,徐伊人點頭笑了笑,走到了鏡頭裏。


    她展示的第一幅畫麵類似於正規的宣傳照片。


    她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眼神平視前方,精巧白皙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上去安靜而淡定。


    輕巧的金色盔甲穿在她身上,給她柔和清淨的氣質中增添了一些英氣。


    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浸淫影視界多年的烏斯·格勒突然想到了曾經在電影畫麵裏看到過的華夏女兵。


    她們身形嬌小,卻永遠挺直著脊背,分明柔弱到似乎不堪一擊,但是看到她們的所有人卻能在第一時間想到蓬勃生長的翠竹,從而肅然起敬。


    “多麽美麗的一雙眼睛。”烏斯·格勒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低低的喟歎,他邊上的亞瑟亦是在心裏無聲地讚歎著。


    她的眼睛,漆黑、明亮、幹淨、淡然、平和……如潤物無聲的細雨一般,可以撫慰人的心靈,此刻直直地看向一個方向,卻又似乎帶著一些神秘感。沒有人知道她在看什麽,那一雙美麗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看見了他們所不能看見的事物。


    第二幅畫麵,她微微弓了身子,做了一個警惕戒備的動作。


    兩隻腳微微岔開些距離,她白皙纖細的兩隻手握成拳,一前一後放置在身前,手肘盡量朝著後麵拉,動作並不誇張,視線卻倏然改變,從直視到俯視,好像警惕地和某種生物對視著。


    她漆黑的眼眸灼灼發亮,專注而認真,一動不動地看著,麵試廳都倏然多了些緊張的氣息。


    和前兩個認真專注的動作相比,她做出的第三個動作,看上去輕鬆隨意許多。


    隻站在畫麵構圖的側邊,看向某一處,露出了一個十分柔和的笑容。


    那是一個甜膩而發自內心的微笑,就好像她正看向自己最親近的愛人,那樣的笑容,也就隻有最天真純淨的孩童才可能擁有。


    看著她,烏斯·格勒突然覺得自己看到了失憶之後的阿靈,前塵往事皆成空,她生活在風光秀麗的山村小鎮,有了親密的丈夫和可愛的孩子。


    三個造型,她分別表現了異能者阿靈、戰鬥中的阿靈和失憶後的阿靈,每一種都和他想象中的阿靈非常契合。


    “非常完美。”導演一聲驚歎,饒有趣味地看著她,徐伊人停了動作,微笑著站到了他們幾人麵前。


    “噢!這就完了!”留著絡腮胡子的副導演有些遺憾地說了一句,顯然還沒有看得盡興。


    他們並沒有具體限製擺幾個姿勢,一般的麵試者想著自然是越多越好,前麵的金桑再就擺了六個姿勢。


    徐伊人輕笑了一聲,開口道:“這是我能想到的最適合宣傳海報的三個畫麵,我認為已經足夠多了。”


    可不是,宣傳海報自然不可能全是她,能入選一張單人照片和一張有自己在內的多人照片已是不易,她的確已經表現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麵。


    “很棒。”烏斯·格勒毫不吝嗇地誇讚一聲。


    他邊上的亞瑟卻突然用別扭的漢語喚了一聲:“徐伊人?”


    “嗯?”


    “你不覺得二十五歲就結婚太早了嗎?”亞瑟微微挑眉,問了一句。


    徐伊人有些意外,聳聳肩笑了一下,迴答道:“事實上,我是二十二歲結婚的。”


    亞瑟:“……”


    徐伊人邁著輕快的步子出了門,被告知有了結果會電話通知,就和唐心先一步離開。


    “怎麽樣?”瞅著她似乎心情不錯,唐心也語調輕鬆地問了一句。


    徐伊人側頭笑道:“我覺得還好。不過因為其他人的表現我並不知道,所以眼下唯一能做的也隻有等通知。”


    “那些導演呢?烏斯·格勒見到了嗎?從他們的態度上總會窺得一二吧?”唐心又一次追問。


    徐伊人依舊笑:“你知道的,老外一向都比較熱情。開口閉口也總是‘哦,真棒’‘非常不錯’,其實他們心裏到底怎麽想很難說。我覺得有時候他們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在安慰人。”


    “說得沒錯。”大廳裏的上官燁已經等候多時,走到了兩人跟前,一臉讚同道,“你的觀點我非常認同,走吧。我知道距離這裏十分鍾路程有一家出了名的西餐廳,去嚐嚐。”


    “看你春風滿麵,想來是沒問題咯。”徐伊人歪著頭問詢一句。


    上官燁無奈地攤手道:“下午還有一場。我們上午就穿著盔甲拍了一組照片而已。”


    “哦?”


    “就這樣。沒有見到烏斯·格勒,也沒有見到一個主事的副導演。基本上就被劇組兩個助手擺弄了半天。”上官燁無奈地說了一句,輕輕搖著頭,顯然麵試過程也並不怎麽愉快。


    不一會兒,三個人到了上官燁所說的西餐廳。


    事先在休息室吃過,徐伊人其實並不餓,要了肉醬麵和果汁,靠在沙發上正想打電話給邵正澤,手機卻剛好嗡嗡地振動起來。


    “喂。”她唇角微微彎起,聲音清甜地開口道。


    邵正澤低笑了一下,問道:“怎麽樣?麵試有結果了嗎?”


    “沒有啊!”徐伊人飛快地迴答道,“你都不知道,上午的麵試有多古怪,把我們關到一個小房間裏麵考驗了兩個小時。最後還讓我們穿好重的盔甲,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斤,反正我覺得好重。嗚嗚,阿澤,求安慰。”


    她小孩一樣地撒著嬌,邊上的唐心呃了一聲,上官燁噙著淡淡的笑翻看著手邊的雜誌。


    那邊的邵正澤發出低低一陣愉悅的笑聲,說了一句“乖”,對著手機的聽筒“啵”了一下。


    徐伊人微微發愣,白皙的一張臉悄悄地紅了。


    她突然間安靜了下來,邵正澤幾乎可以想象她此刻紅著臉羞答答的樣子,一顆心倏然柔軟得一塌糊塗,嗓音低柔地開口道:“寶貝,想不想我?”


    “呃……”


    剛開門進了辦公室的王俊被他低沉柔和的嗓音驚了一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揉著後頸,默默地退了出去。


    平日就算再肉麻,他最多也就脈脈含情地喊“依依”,此刻這樣的一聲,嚇得徐伊人差點將手機扔到地上。


    手指緊扣著,她將手機拿遠看了一下名字,有些呆呆地對著手機喚:“阿澤?”


    她聲音越發甜膩,邊上的唐心“喲喲喲”地拿手指戳了她一下,上官燁無語地輕咳了一嗓子。


    那頭的邵正澤聲音低低地嗯了一聲,撩人的尾音微微上揚,徐伊人臉色越發緋紅,對著手機點點頭道:“嗯,有想到。”


    “有!想!到!”邵正澤微微挑眉,聲音明顯帶著些不滿。


    徐伊人抬眼看了一下裝作沒有聽的兩個人,側過頭,一隻手捂著手機聽筒道:“想啦。想你。”


    邵正澤沒有說話,輕輕笑了一聲,徐伊人自然知道他這是滿意了,一抬眼看到穿著馬甲的服務生托著餐盤過來,低頭柔聲道:“我先吃飯了,下午到了酒店再給你打電話。”


    “自己當心些。”邵正澤囑咐了一聲,聽到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才輕歎了一聲,放下手機。


    高瘦俊朗的服務生動作嫻熟地替幾人擺好了餐盤等餐具,微微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徐伊人拿了銀亮的叉子,一張臉依舊微微泛紅。


    她對麵的上官燁筆直地坐著,動作優雅地將盤子裏的牛排切成小塊,目光不經意間瞥過她依舊帶著些失神的臉,心裏卻有些苦澀,感覺到自己這情緒來得莫名,又自嘲地勾著唇角笑了一下。


    三年時間了,他們認識了一千多天,眼下他還會經常迴想起兩人的初見,她清秀文靜地出現在眼前,因為自己出其不意將她舉起的動作發出一長串緊張又歡喜的笑聲。


    《青梅竹馬》是電影,可自從電影演完之後,他似乎一直都沒有出來。


    一份由憐惜開始的喜愛,眼下已經不知道演變成了怎樣的一種情緒,在心裏慢慢地發酵,讓他深陷其中。


    隻可惜,世界上隻有這麽一個徐伊人。


    獨一無二的,就坐在他對麵,隔了一張桌子的距離,卻好似海角天涯那般遙遠,遙遠得他根本不可能觸及。


    時間很充裕,三個人都吃得很慢。


    上官燁下午還有一場麵試,吃完飯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徐伊人和唐心要了甜點、冰激淩、咖啡,在西餐廳裏慢慢地消磨著時光。


    唐韻挽著斯皮維爾一上樓,下意識地抬頭,就看到了低頭看雜誌的徐伊人。


    她精巧的側臉白皙勻淨,柔軟的長發極其自然地攏在耳後,動作安然閑適,神情專注認真,看著雜誌,悠閑得好像從小養在城堡裏,不知人間愁苦的公主。


    唐韻心裏狠狠地揪痛了一下,想到上午屈辱的經曆,側過頭,對上男人讓她想嘔吐的臉,笑靨如花地撒嬌道:“那兩個是我的朋友,我們過去打聲招唿吧。”


    “哦?”斯皮維爾體重將近兩百斤,膚色雖白,一張臉上卻滿布褶子,順著她的視線抬眼看過去,兩個嬌俏美麗的女人映入眼簾。


    他自然頗有興味,爽快地應了下來。


    唐韻穿著十公分的高跟鞋,斯皮維爾的體貌特征太明顯,兩個人走在一處原本就十分引人注意,徐伊人和唐心一起抬眼看了過去。


    “嗨。真巧。”唐韻笑著打了聲招唿,徐伊人和唐心齊齊愣了一下,目光落到斯皮維爾的身上,自然聯想到他正是唐韻在寶萊塢倚靠的金主。


    不過,這看上去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縱然極力地想忽視掉,但兩個人的目光還是不自覺地落到了斯皮維爾的腰間,那裏,堆砌著四層白花花的遊泳圈。


    原本就十分介意別人將目光落到他的肚子上,斯皮維爾的臉色瞬間有了些變化,目光陰鬱地看向唐韻,嚷嚷道:“shit!你這什麽朋友!完全沒有一點教養!”


    他語調飛快,用著本土英文,唐心並沒有完全聽清,前麵一個單詞卻已經讓她惱火,正要開口反擊,徐伊人一隻手按上她手背,起身笑著道:“抱歉,失陪了。”


    話音落地,她拉著唐心手腕直接往外走。


    “太惡心了。攀上那麽一個老男人還到我們跟前來炫耀,簡直太惡心了。丟臉,華夏的臉都被她丟光了。”唐心踩著高跟鞋走得飛快,憤憤不平地說道。


    徐伊人卻因為她的話愣了一下,駐足發問:“你說什麽?”


    “華夏的臉都被她給丟光了,不是嗎?”


    “不是,上一句,”徐伊人若有所思道,“炫耀?”


    以唐韻的性格,傍上那麽一個男人怎麽可能對著她們兩人炫耀,要知道,雖說她被逼得背井離鄉並不全然是因為她,可總歸和她脫不開關係。已經是對立關係,她找了這麽一個相貌性格都不佳的男人,怎麽可能帶到自己跟前炫耀!


    事實上,那並不是一件能夠讓她自豪的事情。


    所以,唐韻到底想幹什麽?


    徐伊人皺著眉一陣胡思亂想,倏然間想到了上午麵試的事情,她後麵有人,那個人甚至可以左右導演的意願。


    斯皮維爾,他莫非正是《城市護衛隊》的投資方?


    很明顯,他介意別人將目光落到他肥胖的體形上,而唐韻卻猝不及防地將他帶到她們跟前,目的就是讓她們兩人在不經意間惹怒斯皮維爾,從而,因為這樣的過節,讓自己失掉阿靈的角色?


    徐伊人猜測著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唐心腳步微微一頓:“不可能吧?按你這麽說,這斯皮維爾的心眼未免太小了一些,簡直都沒有針尖大!”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我實在想不出唐韻為何要主動跟我們打招唿。要是你,你會嗎?”徐伊人抬眼看她,無奈地問了一句。


    “呃……”唐心無奈地看了徐伊人一眼,“你覺得你可能無緣阿靈這個角色?”


    徐伊人聳聳肩,咧開嘴笑著點點頭,眼看著唐心一臉挫敗,又出聲安慰道:“沒事,不行就算了,盡人事聽天命。畢竟不在國內,所有事都得按照人家的法則來。烏斯·格勒再有法子拒絕加塞,也不怎麽可能去違抗投資方明確提出的要求。我們等電話好了,這會兒時間還早,不如好好逛一逛,散散心。”


    “也隻能等電話了。”唐心也苦笑一聲,兩個人索性將煩心事拋諸腦後,慢悠悠地逛街。


    與此同時,眼看著兩人臉色不善地離去,斯皮維爾自然怒火中燒,在唐韻三言兩語中得知徐伊人麵試了阿靈的角色,斯皮維爾冷冷地哼了一聲,直接拿起手邊的手機撥通了電話。


    烏斯·格勒正在等待下一個麵試者,瞅了一眼手機上的名字,剛一接通,就被斯皮維爾一通話驚了一下,不樂意地爭辯道:“喂。夥計,這個決定應該是我來做才對。你說的那個,她表現得非常棒!對,我的確準備讓她出演阿靈這一角色。你不知道,她在華夏國非常有名,我覺得選她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烏斯·格勒興奮地誇讚著,斯皮維爾卻毫不客氣地將他打斷,直接道:“不行。她和她那個愚蠢的經紀人剛才得罪了我。什麽?你知道什麽?!她們竟然直愣愣地盯著我上下打量,簡直一點素質都沒有!愚蠢的矮子,我怎麽可能讓她來出演我投資的電影!你說什麽?!不可能!我告訴你,那絕無可能。你要讓她來出演那個什麽鬼角色?那太抱歉了,這部電影你休想讓我投資!毫無商量餘地!我不想在寶萊塢再見到那兩個愚蠢的矮子。她們竟然盯著我上下打量!shit!”


    “喂,喂!”烏斯·格勒對著電話無奈地吼了兩聲,憤憤不平的斯皮維爾直接掛斷了電話。


    “怎麽?是那頭豬?”瑪麗蓮·黛米探過頭,烏斯·格勒連忙開口道:“我的寶貝,很明顯他的狂躁症越發嚴重了。就因為安琪兒和她的經紀人見麵時多看了他兩眼!噢!我覺得肯定是多看了兩眼他的遊泳圈!他竟然說不想在寶萊塢看見她們!真是太遺憾了!寶貝你以後可千萬不要再提‘肥豬’這樣的字眼,哪天傳到他的耳朵裏,總歸是不太好!”


    “抱歉!除了‘肥豬’這樣的字眼我當真不知道該怎麽稱唿他才好!那老家夥原本就圓潤得像頭豬好嗎?我簡直難以忍受,一個男人竟然會放縱他自己長出四層那樣的遊泳圈來!”瑪麗蓮·黛米驚唿一聲,嘟著唇做了一個風情萬種的撩人動作,越發誇張道,“我的性感渾然天成,天後的桂冠也不是那頭豬給我封的。想要封殺我也得看看y國的男人們答應不答應!他上一次在頒獎廳裏竟然妄圖用他肥碩的爪子摸我,我瑪麗蓮·黛米是他想摸就摸的?很明顯,和男人的財富相比,我更喜歡他們健碩的身材!”


    話音落地,她伸手在亞瑟的俊臉上溫柔地捏了一把,花枝招展地笑道:“就像這樣。噢!又臉紅,真是可愛的小處男,我現在相當期待和你來一次極致浪漫的愛的體驗!”


    “抱歉!雖然我不否認你前凸後翹的身子相當性感,並且極具誘惑力!可是想起來不知有多少健碩的男人上過你的床,我就對你所謂的極致浪漫毫無期待!”亞瑟別扭地說了幾句,扭頭看向暴躁的烏斯·格勒,勾唇緩緩地笑了一下。


    不若以往浪漫柔和的笑,他張揚肆意的笑容帶著y國貴族們與生俱來的傲慢:“真是一頭肆意妄為的豬!寶萊塢什麽時候輪得上他說話!真想把他四層遊泳圈揪下來繞著他粗壯的脖頸纏三圈!我嚴重懷疑他平時都用油膩的脂肪思考問題!打電話迴敬他,再對我們的電影指手畫腳,我絕對讓人將他白嫩的兩隻耳朵揪下來切成小方塊喂給他!”


    一長串純正流利的英文從他性感紅潤的唇裏蹦出來,邊上聽著的幾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半晌,烏斯·格勒迴過神來爆笑一聲:“這樣的話我可不敢轉達,不過要是小爵爺開口,肯定有十足的震懾力。”


    “哼。”亞瑟傲慢地哼了一聲,情緒稍微平複一下,開口道,“交給我來處理。一會兒麵試完先通知我們美麗的小公主,她麵試通過了,即將加入我們的隊伍,出演阿靈這個可愛的角色。”


    “哈。我們美麗的小公主?”副導演哈哈笑了一聲,目光落在亞瑟漲紅的臉上,自言自語道,“想必接下來一起度過的日子一定會非常有趣,我相當期待。”


    徐伊人和唐心順著街邊的商鋪一直逛,不知不覺間,轉完了一條街。


    唐心提著大包小包,徐伊人的臂彎裏也挎著唐心精心挑選的兩個包。


    兩人出了最後一家店麵,天邊染上了濃重的暮色,華燈初上,整座城市流光溢彩。


    “可真是累死我了!”唐心長歎一聲,快走了兩步坐到人行道花壇邊的涼椅上。


    徐伊人稍稍落後,看著她心滿意足的樣子,忍俊不禁道:“誰讓你買這麽多?要不是我們兩個加起來隻有四隻手,我真懷疑你會將這整條街道搬迴去。”


    “每一件都好看啊!也不算貴得離譜。難得逛一次,自然要滿載而歸。”唐心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到她手中的紙盒上,又歡喜地開口道,“來,讓我先看看項鏈,也就這條最貴,想起來可真肉疼!”


    徐伊人好笑地將手裏的紙袋遞了過去,眼看著她拆開打量,笑意更深,包裏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你好。”她柔和帶笑的聲音讓劇組通知的工作人員愣了一下,開口確認道:“徐伊人。”


    “是,您哪位?”徐伊人微微站直了身子,那邊年輕的女聲笑著道:“恭喜您,順利通過了麵試,獲得了《城市護衛隊》阿靈的角色。稍後我會將劇組的地址發送到您的手機上,後天上午九點鍾您可以過來報到,到時候我們……”


    那頭的女聲客氣地說話,徐伊人意外地笑了一下,剛要迴話,身邊卻突然伸出一隻手,將唐心正欣賞的項鏈拽了過去。


    “喂,搶劫啊!”唐心嚇了一大跳,不做多想,猛地站起身子朝著男人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徐伊人握著手機目瞪口呆,眼看著兩人穿過馬路跑遠了,著急不已,遠遠地喊了一聲唐心的名字,也顧不得石凳上放置了一堆的購物袋,握著手機飛快地追了上去。


    穿過馬路上台階的時候,她被路麵一處凸起絆了一下,手機摔出老遠滑進了樹坑裏,腳下也狠狠地崴了一下。


    徐伊人抬眼再看,唐心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街口。


    她忍著腳痛起身撿了手機,屏幕上剛才的通話已經掛斷,她一瘸一拐地向前追,手下飛快地按了上官燁的電話。


    “唐心,唐心!”徐伊人順著她消失的街道一路尋找過去,空蕩蕩的巷子裏似乎並沒有人。


    徐伊人左右環顧著,心裏焦慮萬分,緊緊地握著手機,都忘了要和那邊的上官燁說話,不遠處一個巷子裏,遠遠傳來了一陣“嗯嗯”的女聲,她心口猛地縮了一下。


    “唐心。”徐伊人飛快地朝著聲音的來源地跑了過去,被眼前一幕徹底嚇呆了。


    唐心的高跟鞋隨意地掉落在腳邊,而她被一個魁梧又兇惡的男人緊緊地捂著嘴。


    男人的兩邊站著兩個和他差不多身形的男人,此刻三個人邪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徐伊人緊緊咬著唇後退了兩步,這才注意到眼前一整條巷子燈光迷亂。


    “嗯嗯……”唐心精心梳理的短發淩亂了,踢著腿對她胡亂蹬了兩下,徐伊人猛地轉身,身後兩道魁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白白嫩嫩的,就是瘦了點!”


    “她剛才的鑽石項鏈非常名貴,值不少錢!”


    “還是你有眼力,好久沒有遇到這樣漂亮的妞了!”


    幾個男人哈哈笑著,用並不純正的英文肆無忌憚地交流。


    徐伊人僵直著身子緊緊握著手機,眼看著兩人一步一步笑著走近,她猛地往邊上閃了一下,高聲道:“你們要做什麽?!”


    她緊張不已,下意識地用中文大喊了一聲,緊繃的聲音讓那頭才剛準備麵試的上官燁倏然一震。


    “華夏人?!”


    朝著她走過去的兩個男人麵麵相覷,神色微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其中一個更是嘰裏咕嚕說了一句。


    “磨蹭什麽?趕緊帶走。”唐心邊上的另一個人同樣是嘰裏咕嚕說了一句,緊靠在牆壁上,徐伊人一顆心倏然間涼了下來。


    r國人?


    對話的兩個人是r國人,其他幾個人的體貌特征卻有些像f國人,她一隻手背在身後胡亂地摸索著,意外地又觸到一處稍微尖銳些的凸起,徐伊人指尖倏然被刺痛,她伸手小心地畫了個字母。


    “她在做什麽?”湊到近前的一個男人猛地拉了她一下,卻一眼見到她另一隻手裏突然舉起的手機,徐伊人對著手機尖聲喊道:“東北角,上官燁我們在你的東北……”


    啪的一聲響,她的手機被男人直接打落,一巴掌朝著她揮了過去。


    徐伊人貓腰一閃從他的側邊往外鑽,沒跑出一步,就被身後的人直接揪著衣領舉了起來。


    “咳咳,救……”她連著猛咳兩聲,一個字剛出口,邊上另外一個男人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兩個人罵罵咧咧地將她往巷子裏拖。


    徐伊人光裸雪白的兩隻腳胡亂地蹬著,目光定定地看著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心裏漫上一層絕望,巷子口卻突然傳來了略帶急促的腳步聲。


    隱約聽見了她的聲音,孟歌快走兩步,映入眼簾的畫麵讓他神色愣了一下,怒火中燒。


    “fuck!”突如其來一聲厲喝讓正拖著兩人往裏走的幾個男人,連同徐伊人、唐心都被嚇了一大跳。


    徐伊人一抬頭對上孟歌幽暗犀利的目光,狠狠愣了一下,卻又因為這樣的際遇慶幸不已,蹬著腳嗚嗚地喊了起來。


    “麻煩!”拖著她的男人氣惱不已,直接將她推到另一個人懷裏,低咒著過去同孟歌嘰裏咕嚕地交涉了幾句。


    孰不料,砰的一聲,孟歌揮出一拳,正中他鼻梁。


    被突然打了一拳的男人伸手抹了抹自己的鼻血,同孟歌廝打到一起。


    好事被打攪,男人下手又快又狠,每一拳揮出去都夾雜著唿唿的風聲。


    孟歌瞅準時機飛起一腳將他直接踢出了巷子,正要伸手去拉正掙紮著的徐伊人,捂著徐伊人的另一人將她往角落裏推了一下,孟歌飛起一腳對上他。


    “媽的!”在徐伊人身後拖著唐心的三個男人一時間進退不得,看著孟歌出手老辣,一個男人飛快地衝過去加入了打鬥之中。


    徐伊人一顆心怦怦直跳,摸到了手邊唐心的高跟鞋,她從地上爬起來,拿著鞋直接往兩個男人身上砸去。


    “fuck!fuck!”一個男人鬆開了緊扣著唐心的手腕,騰出一隻手去抓她,徐伊人卻突然低下頭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背上,男人一揮手,徐伊人連忙扯著唐心往後退。


    隻可惜女人和男人的力量先天懸殊,不過撕扯了兩下,兩個人混亂之中都被一腳踢到了牆根。


    “怎麽樣,你怎麽樣?”眼看著唐心捂著肚子一陣猛咳,徐伊人語調焦急地問了一句,唐心連連揮手。


    “跑吧,先跑出去再說。”徐伊人緊緊地握上了她的手,眼看著邊上的一個男人猛地迴頭,直接抓起手邊自己的手機朝著他砸了過去。


    男人猝不及防,捂著眼睛怪叫一聲,她們倆飛快地從眾人纏鬥的間隙裏往外跑,剛跑兩步卻被身後一個男人猛地扯了一把。


    手肘處撕裂的一陣痛意讓徐伊人倒吸了一口氣,一抬頭,邊上的一個男人從褲腰裏抽了一把刀出來,朝著被圍在中間的孟歌劈了過去。


    “小心。”徐伊人一聲尖叫,撲上去直接抱住了持刀的男人一條腿往後撕扯,惱怒到極致的男人轉過身,目露兇光地看了她一眼,將手裏的刀柄轉了一下,直直往她後背刺了下去。


    抬眼看到的孟歌飛起一腳踩在他後背上,男人啊的一聲,拿著刀子衝到一邊,砰的一聲落到了地麵上。


    眼見他落地噴出一口血,剩下幾個人一時間紅了眼睛,四把刀齊齊從腰間抽了出來。


    他們的情緒緊張憤怒到了極點,尖利的刀子在巷子裏昏暗的燈光下看著分外白亮,四個人環成一圈,氣喘籲籲地圍著正中間的孟歌。


    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徐伊人倒吸一口氣,緊緊地握著邊上唐心一隻手,巷子外麵突然傳來了尖銳的警笛聲。


    正要下手的幾個人緊張地對看了一眼,巷子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其中兩個人扔掉了手中的刀子飛快地朝著巷子裏跑,意識到裏麵是死胡同,又趕緊往外跑,一抬眼看見巷子口出現的警察,其中一個快速彎腰過去,著急慌亂地預備挾持徐伊人。


    前麵突然伸出一隻手將他扇到了一邊,徐伊人和唐心急忙往邊上閃了一下,孟歌轉頭起身,迎麵卻猛地劈下一刀,硬生生劃上了他一邊臉頰。


    “伊人?!”上官燁跟著警察快步而入,一張臉上都是細密的汗水,眼見她情況不算太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徐伊人的目光卻定定地落在了孟歌的臉頰上,他伸手捂著一邊臉頰,指縫裏流出的鮮血染紅了手掌。孟歌捂著臉對上她複雜的目光,痛得皺了一下眉,聲音低沉地開口安撫道:“別怕。我沒事。”


    “孟總?”上官燁自然認得孟歌,眼見他指縫裏流著血,心裏一陣緊張,急聲道,“趕快去醫院。你們三個這樣子,有什麽事我們先到醫院再說。”


    徐伊人和唐心都崴了腳,身上帶著不同程度的擦傷,孟歌半邊臉頰被刀刃劃傷,在手術室裏縫著針。


    此刻,幾個人心神不寧地等在手術室外麵,眼見徐伊人不時抬眼朝著亮燈的手術室看過去,唐心懊惱不已道:“都怪我,項鏈被搶了就搶了。原本也是身外之物,我著急慌亂地追他幹什麽!”


    “誰能想到發生這樣的事,別自責了。那項鏈你喜歡得不得了,又那麽貴重,下意識追上去也正常。”徐伊人抬眼對上她,安撫地說了一句,想到剛才那一幕幕,還是驚魂未定。


    “東北那一片原本就不太平,娛樂場所很多,什麽人都有。”上官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又慶幸道:“還好你們都沒事,這一次多虧了孟總。”


    “是啊!”唐心跟著歎了一口氣,一時間三人又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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