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豐的《赫連王妃》最終確定了五十集,拍攝需要小半年時間,加上後期製作,基本上確定在江北電視台寒假檔播出。


    在車上又將劇本裏自己的角色捉摸了一下,徐伊人將掉落在臉頰邊上的小撮碎發往耳後攏了攏。


    唐心若有所思地迴頭看她,女孩微微垂著頭,看劇本的表情十分專注,身邊的人會不由自主地被感染,一顆心都感到平靜安寧。


    想起她的身份,唐心說不出地唏噓。


    到了影視城,兩人一下車,劇組的工作人員比以往不知道熱情多少倍,縱然再忙碌,也會停下手頭的工作笑著打招唿!


    徐伊人愣了一下,看向唐心,卻發現她身板筆直、踩著高跟鞋一路穩穩地笑著迴話,禦姐範兒十足。


    她突然反應過來,大抵是因為自己和邵家關係曝光的事情!


    娛樂圈是最現實的地方,踩低捧高稀鬆平常,就連圈子裏頗負盛名的秦豐和秦子建也不能例外。


    秦豐是相對直接的人,從一定意義上來說,他不同於一般的比較有距離感的藝術者。他邋遢、犀利、毒舌,可他頗有自己的一套為人處世法則。


    圈子裏的人他輕易不得罪,許多事情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和他相處時間越長,越會驚歎於他的好人緣和灑脫性情。


    此刻,秦豐伸手揉了揉自己淩亂的短發,似乎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傻笑。


    徐伊人也呆呆地跟著笑,身後的工作人員卻發出一聲聲抑製不住的輕唿尖叫。


    “哇哇,好帥啊!”


    “堪稱古裝第一美男!”


    “真的是,看著看著就醉了!”


    幾人循聲看去,秦豐衝著徐伊人一陣點頭:“造型不錯。有赫連煊的感覺,就是這氣勢上……”


    秦豐話沒說完,徐伊人自然知道他覺得徐堯氣場太弱了。


    這世界上有那樣一種人,諸如上官燁,他永遠溫若春風,眼眸含笑,一眼看去就抓人眼球;這世界上也有那樣一種人,就像邵正澤,他一貫清冷矜持、沉穩周正,私底下卻有脈脈溫情的一麵;可這世界上也有這樣一種人,就像徐堯,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平時沉默如一言不發的山丘,入了戲,卻能瞬間氣場全開,所向披靡!


    他是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人,稀裏糊塗簽約了成績平平的經紀公司,運氣不好被當作酒桌上不用開口的美麗花瓶。


    同樣,也因為執拗地堅持己見受到不公的待遇。


    眼下,似乎已經快一年時間沒見他的作品了,沉默寡言的他還是這樣,穿著大紅錦繡的華袍,像一根漂亮的木頭。


    徐伊人目光專注,徐堯自然察覺,目光不自覺移了過去,就看到了幾步開外靜靜站立的女孩。


    眼下是春天,她上麵穿著一件淺棕色休閑長毛衣,下麵是簡單的小腳牛仔褲,清新恬靜中帶著些這個年齡女孩特有的嬌俏可人。


    柔軟的中長發沒有紮起來,隻是全部用手撥到耳邊,露出小巧白嫩的耳朵,非常素淨。


    讓人移不開視線的是她的笑容,暖暖融融的,就像此刻籠罩大地的陽光一般。


    眉眼彎彎,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眸水亮幹淨,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他心裏產生一種奇異感。


    似乎,她就是那個讓他難以忘懷的劉依依。


    那個美麗動人的女孩,沒接觸之前,隻知道她聲名狼藉,在媒體人口中的評價比自己還差。


    接觸了之後,卻發現她是那樣幹淨純澈,《漢宮》裏麵有幾場床戲,拍攝尚衣軒那一幕時,他們兩人都很緊張。導演喊開始以後,帷幔中的她即便努力控製,被子下麵一雙腳還是局促不安地移動。


    電視劇為了拍到人臉最漂亮的效果,一般都上濃妝、打亮光。


    他一迴頭,卻著實被那樣如上好白玉一般,瑩潤到看不見毛孔的香肩給震撼到,她裸露的頸項和鎖骨美得讓人窒息。


    所以,他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此刻再想起那一幕,心裏竟然有一股說不出的感傷。


    對麵那個女孩笑意盈盈地看他,那樣柔和的目光,就好像他們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


    自己的日子一向清淨,徐堯在腦海裏迴想了半天,才突然反應過來,她是徐伊人,那個出道半年就憑借《青梅竹馬》女主角炙手可熱的幸運女孩。《青梅竹馬》票房一路飆升到十幾億,讓娛樂圈眾人跌破眼鏡,豔羨不已。


    要知道,《漢宮》的票房已經相當成功了,可最終也沒有突破十億。


    而今天,他來到劇組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她剛剛被曝光的身份。


    b市邵家的養女,和環亞傳媒邵總裁一起長大,她卻誤打誤撞地跑到影視城演了生平第一個配角,飾演的菱華公主頗為出彩,為她積累了不少粉絲。


    名門望族裏跑出來的平民公主,她身上的話題性實在太多太多了。


    他其實一向不關注娛樂新聞,這些事情能根深蒂固地印在腦海裏,可以想象,最近的徐伊人有多麽紅了。


    出道半年火到這種程度,他原本以為,現實生活中,徐伊人定然是十分驕傲自信的一個姑娘。


    可恰恰相反,她擁有這樣柔軟動人的笑容。


    徐堯看著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溫和笑容。徐伊人先是一愣,而後在心中默默招唿道:“徐堯,好久不見。”


    眼神交會不過分秒,秦豐看了一眼開口舉薦他的徐伊人,略一沉思,遲疑著開口道:“先試戲,一會兒你順著這邊走過去,迴頭,斜睨,勾唇一笑,輕嗬一聲,就ok了。”


    話音落地,他又有些猶豫道:“劇本看過了嗎?”


    “看過了。”徐堯話語簡短。


    秦豐微微蹙眉,卻突然想起來人家可是許卿導演都ok的男主角,在《漢宮》裏的表現他也已經看過。就是眼下見了本人,實在和電視裏的銳利邪魅差太多,雖說長相的確是一等一的英俊。


    秦豐輕歎一聲,緩緩開口道:“好好表現。”


    “我會的。”徐堯聲音低低,卻透露出些許堅決。攝影機就位,緩步走入畫麵的男人渾身氣質倏然一變。


    徐堯相當適合古裝造型。所有頭發全部往腦後梳去,固定著的長發需要露出整片額頭來,他幹淨的麵容,絕對無可挑剔。


    斜挑而上的飛揚的眉,狹長妖嬈的一雙鳳眼,高挺端正的鼻梁,以及線條銳利的微抿的薄唇,此刻的徐堯,一言不發,隻是往前邁步,就已表現出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的淩厲氣勢。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邊上忙碌的工作人員有些住了步子,秦豐和秦子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神色間都是驚歎。不得不說,這世界上有些人天生就適合做演員。


    也隻有在這個地方,才能夠真正地散發出自己獨特的光芒,哪怕他生活中其實是一個糟糕頹敗的人。這一刻,也有無數人為他折服。


    天賦這種東西,有時候根本沒辦法解釋。天賦再加上後天努力,自然所向披靡,全世界都得給他讓路。


    一襲廣袖華袍,徐堯到了最佳站位,他微微側頭,漫不經心地往後瞟了一眼,狹長妖嬈的眼眸帶著蠱惑人心的邪魅。


    高傲、淩厲、略帶譏誚、唯我獨尊……


    他幽深的眸子能表現出來的東西實在太多,現場的工作小妹縱然看慣了美男子,此刻,似乎也無法承受他淡淡一瞥,臉紅著用手捂住了嘴巴。


    風華絕代、舉世無雙……


    這樣的形容詞,用在他身上毫無誇張,他似乎就是劇本中那個邪魅高傲不可一世,眼眸犀利、笑容魅惑的俊美男子。


    此刻,徐堯漫不經心地收迴目光,意蘊悠長的一聲“嗬”留在半空,眼眸中戾氣積鬱,危險的氣息讓周圍每一個人都想趕緊拔腿跑掉。


    徐伊人不經意間對上秦豐灼灼發亮的眼睛,她輕輕一笑,後者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估摸著需要拍攝五個月。我們劇組一向工作量緊湊,你是主演,要跟組的時間自然多,檔期有問題嗎?”再次開口,秦豐語氣隨和了許多。


    “什麽時候開機?”徐堯戾氣全消,抬眼輕問。


    “選演員再需要些日子,基本上在四月底。”以為他還有工作安排,秦豐竟莫名其妙有些憂心。


    剛才試鏡之後,他自然覺得這個角色非徐堯莫屬,尤其是,他敏感地注意到,徐堯和徐伊人似乎頗有默契。


    原本,徐堯也是徐伊人舉薦的。


    可兩人剛才除了禮貌性的微笑對視,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這又不免讓秦豐覺得奇怪。


    “我沒有問題。”徐堯開口答複了一句,等於確認出演赫連煊一角,邊上看著他的徐伊人也由衷地鬆了一口氣。


    劇組尚未開機,徐伊人稍稍得閑。


    四月中旬,她接下了長宇集團旗下,靳家三小姐靳允欣自主獨創的女裝品牌“清新美衣”廣告代言。


    天水鎮是典型的江南小鎮,四月裏天色淺藍,灰磚白牆、流水悠悠,青石板的小路蜿蜒而去,水墨畫一般悠遠綿長。


    清新美衣是棉麻風格的純手工製作長裙布衣,從理念、圖畫、裁剪、縫製、刺繡,每一道工序都反複捉摸,精益求精。


    看完了服裝圖冊,徐伊人喜愛得不得了,也完全明白了靳允欣為何一定要將拍攝地點選在天水鎮。


    聞名遐邇的水鄉小鎮,天水鎮早在幾年前就被評為華夏曆史文化名鎮,更一直有著“華夏第一水鄉”的美譽。


    此刻,徐伊人放下行李箱,推開窗戶抬眼看去,中院巧妙地挖了一方荷塘,不過四月,水麵竟然立著幾株亭亭白蓮。


    溫煦的和風中,淡淡的草木花香讓人的心情都頓時輕鬆起來。


    身後一雙手堅定地捕捉了她,徐伊人順勢依偎進男人溫暖的胸膛裏,微微仰頭,邵正澤眼眸中溫柔的波光將她包圍。


    四目相對,他們正如世間最普通的一對年輕情侶,忘情地吻到一處。


    “阿澤。”


    揪著他的外套低低地喘著氣,這一刻的意亂情迷,竟是讓徐伊人覺得窒息。


    攬著她不盈一握的腰,邵正澤正要進一步動作,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伊人,可以了嗎?”


    靳允欣的聲音透過頗具當地特色的木門傳了進來,徐伊人如夢初醒地在邵正澤懷裏吐了吐舌頭,急忙出聲迴應。


    長宇集團旗下經營著諸多服飾品牌,從化妝、造型到攝影自然是一等一的專業。


    並非節假日,下午的天水鎮人煙稀少,就好像一處被遺忘的人間天堂。


    邵正澤穿著休閑西裝,一隻手插在褲兜,整個人比往日少了些嚴肅刻板,靜靜地看向石板橋那頭,徐伊人緩步走進他視線之中。


    柔軟的中長發別在耳後,露出小巧可愛的耳朵和瑩白如玉的臉,她靜靜走來,黑白分明的一雙眸子裏似乎蘊藉了江南水鄉的淡淡哀愁,隻一個眼神,就讓人止不住憐惜。


    無袖的棉麻長裙是經典的黑色款式,腰部稍微收緊,隨意的褶皺勾勒出女孩美好的身姿。


    纖瘦文靜,亭亭玉立。


    白皙的手腕上掛著一串懷舊手繩,和她此刻簡單清新的打扮相得益彰。


    懷裏抱著一本純白色硬封麵的書,又給她整個人增添了幾分文氣娟秀,就好像,一個江南書香世家的閨秀,不經意間闖入人們的視線。


    “真漂亮!”靳允欣嘖嘖歎一聲,幾個工作人員就位,攝影師指導著徐伊人在石橋上做出各種動作。


    或憑欄遠望,清愁氤氳;或微微駐步,側頭微笑;又或者,隻是抱著書本低著頭,露出白皙精巧的側臉來……


    無論是哪一種動作神態,都美得超凡脫俗。


    這一刻的她,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讓人心馳神往。


    邵正澤定定看著她,心裏莫名產生淡淡的恐慌,生怕一個不注意,視線之內的女孩就會微笑著突然消失。


    “堪稱完美!”攝影師抱著器材查看,嘴裏驚歎之語不斷,徐伊人抱著書從石橋上走下來,邵正澤順手脫了外套將她有些冰冷的肩頭裹在裏麵。


    “冷不冷?”邵正澤出聲問了一句,女孩仰頭看他,可憐兮兮地點頭。


    畢竟才四月,隻單穿這樣寬鬆的棉布裙子,徐伊人連指尖都冒著寒涼之氣。


    邵正澤將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掌中取暖。


    迴頭看見這一幕,靳允欣微微愣神,畢竟,從小到大,她連邵正澤的笑容都沒有見過幾次。


    此刻,他竟是這樣貼心周到地用手掌揉搓的方式為一個女孩取暖,好看的眼眸裏滿是疼寵,令人動容。


    “好了,不要在這裏秀恩愛了!”靳允欣是靳允浩的堂妹,自小和邵正澤也熟識,此刻含嗔帶怨地說了一句,徐伊人臉上一紅,換上第二套衣服重新選擇場景拍攝。


    棉麻的磚紅色長裙,外麵搭上中長款的白色棉布長袖,和第一套相比,第二套的文藝氣息更加濃鬱了些。


    這一組照片以台階為背景,徐伊人手邊放著一籃子新鮮的花,白色和紅色摻雜的玫瑰花上猶帶露水。


    女孩稍顯疲倦地抱膝坐在台階之上,微微蜷起的身形就像一隻柔軟的貓,目光怔怔地落在一個方向,就好像,在等待著視線之中能出現一個人,將她帶迴家。


    攝影師拍了半天,卻依舊覺得空蕩蕩的青石板路看著過於淒楚冰涼,忍不住蹙了蹙眉,一抬眼看到邊上高挑清俊的邵正澤,靈機一動。


    “這個不好吧?”靳允欣反問一句,精益求精的攝影師卻對自己心裏的設想越發滿意。


    他們的服裝代言人要傳遞出文靜、恬淡、清新、讓人怦然心動的感覺。


    有些畫麵需要適當地帶上一些哀愁,可過於淒楚的氛圍卻並不是他們樂於看見的。


    所有美好的女孩,都應該有足夠優秀的男人來守護。


    因而,攝影師建議邵正澤從畫麵中遠遠而來,延伸想象一下,這一幕甚至拍成廣告宣傳片才恰當。


    試想一下,江南水鄉小鎮的黃昏,天邊深藍一片。青石板小路安靜悠長,提著花籃的女孩坐在台階上看著不遠處流水潺潺,她抱膝看去的目光裏靜靜走來一個高挑清俊的男人。四目相對,不正是一種命定的相逢嗎?


    她神色微怔,他緩步走近,原本可以擦肩而過,可他朝著她伸出溫暖幹燥的手掌,多麽浪漫的愛情故事!


    攝影師情緒激動,靳允欣無可奈何,看了邵正澤一眼,有些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將想法轉達了一下。


    “我?”邵正澤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可憐兮兮的徐伊人,不過一瞬,點頭答應。


    攝影師遠遠比了一個“ok”的手勢,邵正澤入畫。


    黑色西裝被脫下來搭在臂彎裏,男人緩步而來,清俊高挑的身形堪稱完美。他麵容英俊清雋,氣質疏離清冷,抬眼看去,隻讓人覺得貴不可言。


    這樣的男人,他隨便站在任何一處,都是這世間最卓絕的風景。


    攝影師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鏡頭,隨著邵正澤慢慢走近,目光落在徐伊人身上,扶著機器,他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就像世家名門裏的貴公子,無意間遇到這世間最匹配他的那一個女孩。


    他緩緩走近,與女孩四目相對,女孩的眼眸清澈明亮,通透澄淨,時間便定格在這一瞬。而後,他在她身前站定,微微俯身,伸出手去。


    “非常好!”攝影師激動地喊了一聲,壓根兒沒想到自己的設想能這般完美地呈現出來。


    徐伊人將手放進邵正澤的掌中,笑意盈盈地站起來,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情不自禁地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落了一個吻。


    邵正澤順勢將她包裹在外套之中,目光中疼惜更加濃重。


    靳允欣笑著湊了過去,開口道:“下午就拍這幾條。晚上拍一條燈下的,明天早上要采些荷花的景,後麵加上其他一些,最多後天下午就ok了。”


    “嗯。”邵正澤惜字如金地說了一個字,臉色緩和些,看向一邊的徐伊人,開口道,“先去換衣服,小心一會兒又要受涼。”


    聞名遐邇的旅遊景點,天水鎮的晚上比白天更熱鬧,仿古的花燈順著街邊的屋簷迤邐而去,夜色下,水麵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徐伊人換上了寬格子棉布長裙,手中提著一盞花燈,行走間轉過頭來,嫣然一笑。


    女孩眉眼彎彎,眼眸中亮光灼灼、光華流轉,滿街盛景在她身後黯然失色。


    根據攝影師的指導連續拍了幾組照片,她換迴了衣服,一手按著肚子,可憐巴巴地朝邵正澤嘟著嘴。


    邵正澤自然知道她餓了,笑容寵溺地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溫聲開口道:“想吃什麽?”


    收拾好東西的一眾人自然不會去做超級電燈泡,先行迴去。


    “餛飩。”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碗冒著熱氣的小餛飩,徐伊人一臉垂涎。歪著頭略微想了想,又看向正含笑望向她的邵正澤,語氣輕輕道:“我想吃一碗小餛飩,你陪我吧,就像一起來遊玩的小情侶那樣,坐在街邊,好不好?”


    她語氣軟軟糯糯,一臉神往,邵正澤一顆心倏然柔軟,哪裏會拒絕。


    兩人一路牽著手尋到了路邊攤,時間又過去了半小時。


    擺攤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眼看著剛剛落座的一對男女相貌出挑,活脫脫天生一對璧人,心裏就不自覺喜愛。


    正要開口招唿,邊上卻突然閃出一對年輕男女,有些驚喜地看了兩人一眼,其中的女孩一臉興奮道:“伊人,天哪,你是徐伊人吧!”


    “啊!”哪裏想到在這裏會突然被人認出來,徐伊人一抬頭,麵前一對男女更是驚喜得無以複加。


    “啊啊啊!真的是你啊!”不等她再開口,兩個人目光落到邊上的邵正澤身上,女孩激動地跳起來,“嗷嗷嗷,你是邵總裁!天哪,你們是……你們這是……”


    “過來拍廣告片。”邵正澤聲線平穩地說完,微微一笑:“眼下她要代言的消息還沒有宣揚出去,所以,麻煩兩位保密一下可以嗎?”


    “嗯嗯嗯。”被他的溫和笑容迷得七葷八素,女孩忙不迭點頭,再三保證絕對保密之後,又跟徐伊人合影一張才一臉笑意地離去。


    迴去的時候兩人選擇了稍微僻靜點的巷子,牽著手靜靜地走。


    昏暗中的徐伊人突然撲哧一笑,開口道:“你剛才是不是有點緊張啊,連美男計都使出來了。”


    “不都是為了你?”邵正澤微微抬眸。


    明明是領了證的夫妻,這一刻男人心裏說不出地憋屈。


    徐伊人咬著唇笑了一下,踮起腳尖湊過去,在他帶著些冰涼的唇角落了一個吻,下一刻,整個人卻被邵正澤順勢推到身後的牆角。


    一隻胳膊攬著她柔軟的腰肢,一隻胳膊順勢撐在牆上,昏暗中男人棱角銳利的臉英俊到人神共憤。


    劍眉星目,挺直端正的鼻梁下,他微抿的薄唇分外性感。


    徐伊人心跳加快。


    邵正澤伸手在她臉頰上來迴摩挲了幾下,帶著涼意的兩指扣上她的下頜,將她柔軟的唇瓣送到自己唇邊。


    “唔。”輕唿聲被他毫不放鬆的動作盡數淹沒。


    夜風微涼,路燈昏暗的光芒投映在地麵,光影斑駁。


    在天水鎮逗留了三天,拍攝完,一眾人乘坐翌日上午的班機迴京。第三十二屆金鳳凰電影藝術節如期而至。


    作為國內大眾電影的最高獎項,金鳳凰獎每年評選一次,和金麒麟獎、紫荊獎並列為國內電影最受矚目的三項榮譽。


    不同於金麒麟獎的專家評審和紫荊獎的政府頒發,金鳳凰獎是由參加電影節的百位大眾評委投票選出。


    也正因此,金鳳凰獎代表著普通觀眾對演員最大的認可。


    邵正澤心思百轉間,耳邊傳來一道含著些羞怯的聲音:“好了。”


    他收迴思緒,目光落到了徐伊人的身上。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看了兩眼自己的打扮,似乎有些不太習慣,目光探詢地看著他,等待一個答案。


    從來沒有見過她穿旗袍,也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樣,這一身素白穿在她身上,說不出地合適。


    旗袍做了無袖的設計,從脖頸到前胸一排規整的梅花形盤扣,每一枚都巧奪天工。


    乳白色素淡的顏色,上麵用銀色絲線純手工刺繡了大片梅花,巧妙地增添了幾分矜貴,不至於太過素淨。


    並非高開衩的設計,可行走間若隱若現的白皙小腿仍舊帶著些迷人的風韻。


    她很瘦,緊身的旗袍卻完美地勾勒出屬於女子特有的優美曲線,秀麗玲瓏的胸,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身,順著腰部往下順滑的線條略微收緊,立在眼前,嫋嫋婷婷,靜美如斯。


    “你怎麽不說話?”邵正澤注視的目光太過幽深,徐伊人從來沒有這樣打扮過,有些局促道,“是不是不好看?要不然我換下來好了。”


    “不用。”兩隻手扣上她光裸圓潤的香肩,邵正澤目光中幽深的感慨漸漸散去,眸光中溢滿溫和的波光,語氣緩緩道,“好看。哪裏需要換下來?專門為你製作的,這世間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它。”


    等這一天等了許久,這樣一件衣服,不正是她從前經曆的寫照嗎?


    梅花香自苦寒來。


    他的女孩,在經曆那樣漫長的寒冬之後,以後跟隨的永遠隻有掌聲和花香。


    徐伊人不安的情緒被他溫柔包容的目光漸漸驅散,愣怔地看著他眼眸中突如其來的那樣濃重的憐惜,慢慢低下頭去,紅暈遍染的臉映在身側的鏡中,美如朝霞。


    “邵總,您的鞋子。”


    恭敬而甜美的女聲打破了流動的繾綣柔情,邵正澤轉身接過鞋盒,示意性點了點頭,身形窈窕的女店員躬身退到了一旁。


    長宇集團旗下最頂尖的服飾品牌,服裝鞋帽每一款都是由顧客指定設計師專門定製,全世界獨一無二。


    此刻徐伊人身上穿著的旗袍名為“暗香浮動”,柔白的底色,配以銀色的梅花暗紋,在陽光和燈光下,會有瀲灩的光華流轉而出,雖然沉靜如玉,卻也驚豔絕倫。


    從設計、裁剪、刺繡,甚至衣襟上一排梅花盤扣,都是由名動b市的張老先生專門製作。


    張家從民國初期開始專門做旗袍,手藝傳到現在少說也有百年。


    別說一般的大腕明星,就算上流社會的達官顯貴,都是以得到張老先生一件手工製衣為榮。自從張老先生六十歲退出長宇集團,時隔五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從張老先生那裏得到一件成衣。


    作為長宇集團素質最高、口風最緊的優秀店員,她心裏感慨萬千,縱然知道不該偷聽偷看,還是無法收迴自己的視線。


    她自然知道此刻穿著那一件旗袍的年輕女孩,是近來娛樂圈正當紅的新晉女星徐伊人,同時,也知道那一件“暗香浮動”價值連城,單是張老先生的名號,就已經有市無價。


    可更讓她感慨的,還是剛剛從她手中接過鞋子的那個男人。


    清俊矜貴更勝他們長宇集團的大公子靳允浩,邵正澤以前偶爾過來,可一向惜字如金、神色淡漠。


    最重要的是,這位在外界傳說中一向高高在上的傳媒總裁從不曾帶女人過來,徐伊人是第一位。


    想起網上那些關於兩人身份揭曉之後的言論,那些甚囂塵上的“在一起”的唿聲,女店員一時間覺得,群眾的眼睛果真是雪亮的。


    “坐過來,幫你試試鞋子。”男人說話的嗓音溫情低柔,在鏡子前端詳了幾下衣服的女孩仰起臉朝著他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容,抿著唇坐到了一邊的軟凳之上。


    女店員神色一愣,大腦中一片空白,在這一刻,她的眼神徹底地停留在兩人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那個一向連笑容和言語都吝惜的冷峻男人,半蹲下身去,動作輕柔地脫下了女孩的鞋子,而後眼神溫柔地拿起同樣價值連城的高跟鞋,輕輕地套在她小巧白嫩的腳上,來迴動了兩下,一臉探詢道:“合適嗎?”


    定製衣服和鞋子的時候,分明已經將所有的尺寸盡數告知,這一刻,他的語氣卻還帶著這樣的試探。


    似乎,眼前這女孩一丁點的不舒服都會讓他憐惜痛心。


    “嗯。”徐伊人目光定定地看著半蹲在身前的男人,難以迴神。


    這一刻,她當真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灰姑娘,套上一雙水晶鞋,遇到了人生中的王子。


    看著她笑了一下,邵正澤重複剛才的動作將另外一雙鞋子替她換上,然後站起身順帶著將她整個人從軟凳上攙了起來,聲音低柔道:“來迴走兩步試一下,會不會有哪裏不舒服?”


    七公分高的鞋子,防水台和鞋跟是漂亮的類似於透明的顏色,鞋麵是點綴了小碎鑽的銀色,細細的一根帶子環著她纖細的腳踝,套在腳上卻說不出地舒適。


    “好漂亮。”徐伊人低頭左右端詳了兩下,仰起頭再看向近在眼前的邵正澤,眉眼彎彎如月牙,疑惑著開口道,“你今天有什麽宴會嗎?需要這麽打扮我?”


    邵正澤看著她,笑而不語。


    另外一個店員將事先準備好的披肩送了過來,輕柔雪白的軟毛料,恰到好處地包裹著她光裸瑩白的肩頭。


    燈光下的小人兒,就像突然落入凡間的雪山精靈。


    清純靈動、不染纖塵,超凡脫俗的氣質讓看見她的每個人都得屏住唿吸,怕眼前的她不過是心中美好的幻象。


    攬著她從兩個店員無比豔羨的目光中離去,邵正澤一路眼眸含笑,卻始終不向她透露隻字片語。


    直到,上了妝做完發型,一身筆挺西裝的上官燁出現在兩人麵前。


    依舊是春風拂麵的笑容,挺拔英俊的外表,他因為車禍剃掉的頭發也已經盡數長好。


    徐伊人敏感地聞到,上官燁的身上多了些男士香水的味道,而且,他似乎也上了一層淡妝,整個人精神抖擻、器宇軒昂。


    “這是?”徐伊人一頭霧水。


    邵正澤唇角微彎,笑容淡淡,俯身湊到她耳邊,用隻有兩個人可以聽見的低柔嗓音緩緩道:“恭喜你,獲得了金鳳凰最佳女主角獎項提名。”


    在徐伊人有些愣怔的目光中重新站直了身子,邵正澤看向上官燁的目光一本正經,聲音低緩地囑托道:“伊人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好好照顧她。”


    臨了,他語氣一頓,又添了一句:“謝謝。”


    許是意外一向不假辭色的冷麵上司也會有求於他,上官燁愣了一下,對上男人一本正經的麵容,心裏卻倏然產生一種被委以重任的壓力感,點點頭,一臉鄭重:“我會的。放心。”


    被剛才他湊到耳邊的一句話震撼得情緒湧動,徐伊人這才反應過來,按著日子,今天應該是大眾電影金鳳凰獎的頒獎典禮了。


    各種獎項的提名其實前些日子已經在網絡上公布了,最佳女主角那一欄有她,可當時黯然神傷之後,這件事她沒有在任何時候提起過。


    畢竟,劉依依已經長眠於慶山陵園。


    曆年電影節,更是從未聽說過,評委們會將哪個獎項頒發給已經不在人世的人。


    縱然那是從前的遺憾,可現在的她,也已經慢慢釋然了。


    沒有任何作品,登上那樣的場合名不正言不順,徐伊人正躊躇,上官燁輕笑一聲道:“宋煜拍新片在外地抽不開身,薄荷香茶的代言人就剩了你一個。好歹有一起拍戲的交情在,放心跟著我就好了。”


    聽著他話音落地,徐伊人這才知道,自己是以讚助廠商指定邀請嘉賓的身份出席。


    隻是不知道,這件事中邵正澤扮演了怎樣一個角色。


    “去吧。”眼眸中帶著安慰與鼓勵,邵正澤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伊人心中情緒湧動,跟著上官燁一路上車,一迴頭,邵正澤還是站在原地微笑看她,她一時間眼眶酸澀。


    四目相對,邵正澤感覺到她在用目光道謝,心裏那一抹遺憾越發濃重。


    這樣的場合,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陪著她去走紅毯,可又如何能不知道她心中一直藏著這樣的渴望。


    即便物是人非,他也願意幫著她,為過去畫上圓滿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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