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沒人能接受自己不是父親所生這個事實,以我和龍鱗相處的時日,這話要是貿然從他嘴裏說出來,就算我夢裏做到過這件事情,也無法輕易接受,於是對他道:這裏隻有一尊水晶棺材,真相應該並不難查,你到底打算怎麽做呢?


    龍鱗道:沒人敢輕易得罪鬼王,天靈族的人就更不行了。


    我恍然大悟道:你打算讓我開棺?


    龍鱗點頭道:沒錯,我就是這個打算,這些人中隻有你最合適做這件事情。


    說罷使了個眼色,一個大斧族戰士送過來一柄巨大的戰斧,我道:你讓我破壞自己祖宗的墳墓?是人都不會做這種事情的,龍大哥,我看你腦子有些不正常了。


    龍鱗最後還是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所以我對他的看法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龍鱗則一本正經的道:我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兄弟們,為了當初對何長老的承諾,長老,你既然已經成為了一族之長總該有些擔當。


    這時所有天靈族的人都直勾勾的看著我,似乎就等著我去劈了自己祖宗的棺材,我知道此事已無退路,接過大斧道:龍哥,如果棺材裏的真是陰陽書生,你覺得還能得到他的庇護嗎?


    龍鱗道:我無所謂,死不足惜,隻要長刀族能夠得到鬼王的幫助,也就算我完成心願了。


    我冷笑道:你真是偉大,不過無論你有多麽偉大,我都不會做這件事情,挖墳掘墓是一件極不道德的事情,更何況我要破壞的還是自己祖宗的墳墓,我想就算他真的能夠現身,看見自己後人如此不孝,隻怕在場的這幾位每一個能落著好處。


    龍鱗臉色有些變了道:長老,不是我逼你做這件事情,但是你的選擇真不多。


    我道:如果我就不願意做這件事呢?難道你還殺了我不成?


    龍鱗道:殺了你不會,但是你別忘記有一位兄弟是怎麽死的?


    他不說這事還好,我想起來心裏更加惱火,道:你除了利用別人的性命要挾我,還有什麽能耐,有種你戳自己一刀試試,你這種人都能做統領,足見天靈族沒人了。


    龍鱗臉色大變,他從身上摸出一柄匕首道:好,既然有長老這句話,那今天我就死給你你看,我們這種人活在世上本來就很卑微,還是那句話,死不足惜。


    我認定了他說說而已,隻是冷眼旁觀,沒想到龍鱗朝著心口一刀猛戳過去,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眼看著匕首刺進了他的胸口,我大驚之下已經不及阻攔,猛然間一條黑黃相間的巨蟒不知從那竄了出來,閃電般一口咬住龍鱗持刀的手,此時龍鱗的匕首已經刺入心口一部分,隻要再慢一秒,他就是一具屍體了。


    13、鬼王墓


    說是巨蟒,隻是比一般蟒蛇要大一點,龍鱗的手被它緊緊咬住,鮮血順著巨蛇的嘴巴流淌而下,不過性命是沒有問題了,這條蟒蛇身體盤旋在頂部的水晶叢中,之所以到現在才發現它是因為這條蛇在水晶叢中時身體會變的和水晶一樣透明,就像變色龍那樣。


    龍鱗臉上的表情很痛苦,不知道是胸口的傷造成的痛楚還是被蛇咬的,我道:你瘋了,用這種方法逼我,有意思嗎?


    龍鱗咬著牙道:長老不答應我就死在這裏。


    說罷抽出那柄血詛刀正要朝蟒蛇砍去,那條蛇似乎能感覺到危險的降臨,發出了一聲尖利嚎叫,瞬間縮迴了頂上變成了透明色,再也看不見了。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道:你這是讓我為難,因為我根本無法在這兩件事情中做出選擇,我不希望看見你死,但更不會親手劈了我祖宗的墳墓,就算是衣冠塚那也不行。


    龍鱗歎了口氣,表情變的極度沮喪,道:我曆經千辛萬苦,總算找到了鬼王墓,但居然眼睜睜的看著它卻無可奈何,真是造化弄人,何長老,您在天有靈就幫助我們一次吧,我真的無法說服小主人替您做這件事情。


    我道:你別將我父親扯進來,他和這件事情毫無關係。


    龍鱗道:我們都是他的手下,來這裏當然和他有關係,否則暗殺當日我們早就隨著何長老一起去了。


    這是靜謐的空間裏響起了一陣陣“噝噝”的聲音,我下意識的看了洞頂一眼,心裏不由得一陣陣發寒,因為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蟒蛇此刻在我們頭頂盤旋,那些天靈族戰士卻像沒有聽見一般,隻是目光期盼的盯著我。


    我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時半會兒我做不出決定,給我一些時間行嗎?


    龍鱗點點頭,這次沒再說什麽,我如釋重負,趕緊朝洞外而去,餘光看見龍鱗支持不住扶住了身邊一個人。


    迴到了石階處,我坐下條件反射的摸香煙,才想起來“斷火”已經很多天了,腳步聲響一眾人默默走了迴來,不過他們並沒有在這裏停留,而是朝另一個洞口走去,看來是給我一個安靜的空間好好思考此事,我隻覺得非常無奈,居然能攤上這種倒黴事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根本就無法想明白這件事情,猛然間發現自己站在一塊灰蒙蒙的岩石上,腳下就是波濤洶湧的大海,而透過海水,隱約可以看見兩條巨大的陰影潛伏在海水中一動不動,從體型看似乎是兩條巨龍,而巨石的另一側站著一個人,此人長發垂肩,右手握著一柄古樸的長刀,正是我的養父:何抗天。


    此時天空陰霾,巨大的海風一陣陣撲麵而至,吹的他長發和衣服獵獵作響,不過他人如標槍一般戳在地上動都不動,由於是背對海麵,我真擔心海裏的東西會突然竄出來傷害他,天地間空空蕩蕩,不知道父親此刻獨自一人站在這裏為什麽。


    過了沒一會兒,忽然一道巨大的閃電劃破天際,接著一陣悶雷滾滾而來,海上的雷聲響於城市,隻覺得腳下岩石都在微微震動,接著傾盆暴雨瞬間而下,海上波浪滾滾擊打在石壁上,瞬間四濺而開,海水混合著雨水,瞬間就將父親身上給澆的濕透。


    就在這時沸騰的海麵上忽然出現了一道道的長線,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遊動,接著這些長線通過了那兩道巨大的陰影,我隱約看見似乎是一群人,他們居然在風雨交加的海水裏遊泳,而驚濤巨浪似乎對這些人無法造成任何傷害,如此水性似乎不是人類能擁有的能力。


    他們距離岸邊越來越近,果然是一群人,他們都身著黑色膠皮衣,靠近海岸後,他們從腰上解下一根烏黑細長的繩索,紛紛朝海岸上投擲,有的盤在了凸起的石塊上,有的人一次沒能完成,連擲幾次,當每個人都固定好繩索後,他們並沒有上來,而是吊在石壁上一動不動,隻有一個人順著繩子緩緩爬了上來,爬到頂上他露出半個腦袋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我父親的背影。


    估計就不是好人,而雨水越下越大,如果這場雨是下在城市裏,怕是早已內澇了,我實在不明白父親為什麽要站在這場巨大的風雨中,不過真想似乎很快就要解開了,因為遠處四五個身著白袍,年紀大約在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也在大雨中朝我父親走了過來,打頭一人身材瘦小,看來就如幹屍一般,不過卻有一副鷹眼,他的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


    在他在他身後是六個天靈族人,其中就有秋清明和長弓長老,一幫十幾個人冒著大雨走到了我父親身邊,將他圍在當中,這時那些扒在石壁上的人也紛紛爬了上來,這幫人很多,大約有二十來人,不過其中一人我卻認識,居然是龍鱗,他跟在人後低著頭根本不敢抬起來,一副虧心模樣,我心裏漸有不祥的預感。


    那幫人走到白袍幹屍人身邊,領頭的一個滿臉大麻子的人媚笑道:王爺,咱們可是按時都到了。


    那具幹屍居然是王爺,原來真是一具幹屍,隻聽我父親冷笑一聲道:龍鱗,你最終還是棄暗投明了?


    他背對著龍鱗,不知道是如何看見他的,龍鱗根本連頭都不敢抬,也沒有說話,大麻子道:何長老,咱們狂鯊人和你們這些大佛無法相比,所謂夾縫中求生存就是如此,王爺讓咱們今天過來我敢說個不字嗎?


    沒想到龍鱗居然是狂鯊人,團長曾經說過狂鯊人是一個卑鄙、兇殘的民族,他們並不值得信任,如此看來團長說的一點沒錯,在最關鍵的時刻,他選擇了出賣我的父親,而現在他繼續欺騙我,這種人不算卑鄙,那世界上就沒有卑鄙的人,此時風雨漸收,眾人說話的聲音聽得越來越清楚,我當然明白這些人麵對我父親想做的事情,而且我也能感覺到父親的生命也許就終止在今天,雖然可以料到一切後果,但心裏仍禁不住一陣陣發抖。


    父親哈哈笑道:你說的不錯,為今天下天靈族縱橫四方,你們若想過的更好就得背靠大樹,不過你們狂鯊人曆來就是如此做事,我早就料到了。


    麻子擠出一臉假笑道:長老能夠理解那是最好,我們不過是群苦命人罷了。


    王爺哼了一聲轉頭對他道:把你的臭嘴閉上,要在漏出一絲風,我拔光了你的牙。


    麻子一縮頭站到了他的身後,王爺轉頭對我父親道:老何,別來無恙?


    父親陰沉著臉道:姓王的我們本來就不對談,今天你老小子正好公仇私怨一起報了,不過蒼天有眼,你們這些龍族守衛做盡缺德事,就不怕報應嗎?


    王爺不屑的道:咱們也不用扯別的,你知道問題出在哪兒,想解決也不難,關鍵是要拿出誠意才行,大家雖然身份有別,但都是同宗一脈,沒有什麽事情是不可以讓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父親道:我早就說過了,別指望我出賣自己的女人孩子換取卑微的存活,死沒什麽大不了,這條命就在這裏,如果想要盡管來拿。


    王爺一對鷹眼精光閃動道:老何,你真以為沒人敢動你手嗎?


    父親冷笑道:龍族守衛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在你們手上或死或生不過一句話而已,可那又如何,你們今天來不是和我說道理的,那就動手吧。說罷一聲脆響,血詛刀已經被他拔了出來,此刻刀身流光閃動,而刀身漸漸浮現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圖案,就像在鞋山那天夜裏,何壯對女巫師時刀身所出現的圖案,看來這柄刀能夠感覺到危險的存在。


    千鈞一發之際,秋清明幾步走到兩人之間道:事情沒到這份上,老何你也別誤會咱們來的意思,你我兄弟幾十年,能聽我一句勸嗎?


    父親淡淡的道:你應該知道這麽多年我從來沒駁過你的意思,今天我還是說這句話我什麽都可以聽你的,但是我不會用女人和小孩與你做交易,如果你讓我交出她們,幹脆閉上嘴吧。


    秋清明微微笑道:你是什麽樣人我最清楚,但不管怎麽說這件事情你總有違反族規之處,所以聽老哥我一句多少也退讓一步,有了台階大家都好下,非弄到不可收拾對誰也沒有好處。


    父親濃眉一揚道:那你說說看,我該怎麽退?


    秋清明遲疑了一下道:我們不需要你將女人孩子交出來,這件事情我們自己去辦,而且我用人格向你保證,女人和孩子都不會有事,我們是世界上最高傲的人類,不會下作到去為難一個女人和小孩。


    父親厲聲道:住口,姓秋的枉我拿你當兄長尊敬了幾十年,你根本就不配,這種卑鄙的勾當都能說出口來,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死又何妨,如果我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護不了,這條命今天我就交給你們,反正留他也無用。


    秋清明也有些急了道:你真是又臭又硬,這裏沒人想傷害你的家人,為什麽你小子就這麽頑固不化呢?


    父親此時情緒已經有些失控,眼珠都有些泛紅道: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秋清明道:為了一個女人付出自己的全部你值得嗎?


    父親怒吼道:你們他媽的不是人,當然感受不到這種感情的存在,但老子是人,我他媽愛這個女人,你們可以殺了我,但無法阻止我愛一個人。


    這句話我聽了感慨萬分,沒想到父親鐵骨錚錚的漢子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他早就知道離自己死期不遠了。


    聽了這話秋清明終於沒再說什麽,忽然一聲弓弦響,隻見一根烏金長箭穿過眾人,朝父親劈麵而來。父親根本就沒閃避,血詛刀在麵前一立,錚的一聲刀箭相交,長箭失了準頭,朝天上飛去。


    終於有人出手了,海島上氣氛驟然緊張起來,父親打了聲哈哈道:柳瞎子,今天你終於找到機會對付我了。


    我轉眼朝這個所謂世界上射箭最準的人望去,隻見他神情漠然,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他的眼睛和一般盲人的眼睛不一樣,主要體現在眼神這一塊,盲人的眼睛都是無神、無光、呆滯的感覺,而他的眼睛乍一看沒有絲毫問題,隻有仔細看才能發覺眼珠有些灰蒙蒙的。


    他手握長弓對我父親道:沒人想對付你,是你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剛才那一箭不過是警告你而已,再有可沒那麽好打發了。


    父親沉聲道:我從來沒有把你放在眼裏,和我過招你可得想明白了,別以為今天人多你就能占便宜。


    柳瞎子哼了一聲道:你們長刀族向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更何況我這個瞎子,不過今天咱們就事論事,說不明白誰都走不出去。


    父親道:好,姓何的從來沒怕過事,過去咱們並肩對付邪將,今天咱們各自為戰,生死由命,隻要能取走我性命盡管動手,我絕無怨言,誰第一個來?


    沒人說話,等了一會兒柳瞎子一把摸出背後的長箭剛要說話,秋清明一把按住他的手,沒讓他出去,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龍鱗居然走到了我父親對麵,顯然這也不是他們頭領所想的,麻子臉色一變道:小龍子,你他媽瘋了?


    父親則點點頭道:不錯,你小子不愧是我交出來的,關鍵時刻能頂上用,不過既然你是我的徒弟,身上的弱點我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和我動手等於是自殺難道你不明白?


    龍鱗鐵青著臉道:我就是想試試。


    父親臉色一板道:你想試個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死在我手裏就算對得起我了?滾迴去,這裏輪不到你說話。


    龍鱗眼眶頓時紅了道:長老,我真的無能為力,今天就讓我死在這裏吧。


    父親道:我不需要人陪葬,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算對得起我了,難道你不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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