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城去往陵城約莫十日騎程。天氣一直未放晴,陰雨連綿。葉星蜷在秦軒的懷裏,嘀咕道:“不知是哪個龍妹妹又被拋棄了。哭得稀裏嘩啦。”

    秦軒問:“下雨和龍女有關嗎?”

    葉星道:“龍女一哭就下雨,偏生還個個都是癡情種。我知曉你們民間有個叫孟薑女的,哭倒了萬裏長城是不?她祖上有龍的血脈。”

    貓仙人畢竟還是隻貓,因此極其不喜下雨。

    過了半晌,他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兩隻眼皮一起跳,是不是要發生什麽事了?”

    秦軒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原地勒馬。

    烈馬前蹄離地,仰頭嘶鳴片刻,隨即踏在地上,不耐地打了幾個響鼻,顯得有些焦躁。葉星睜開眼睛,從秦軒懷裏探出圓鼓鼓的腦袋往外瞧去,約莫數十刺客攔在他們麵前,皆是腰懸寶劍,麵容冷肅,殺氣騰騰。

    葉星嘖嘖兩聲,“一定是你平日裏囂張跋扈,樹立眾多仇敵。同你說了好多遍做人要低調了吧。”

    秦軒很傷心。

    他一傷心,有人就要倒黴。

    秦軒將葉星塞迴衣服裏,利落地翻身下馬。

    秦軒淡問:“誰派你們來的?”

    為首一人冷冷地道“無可奉告!”

    秦軒微微一笑。

    他不常笑。

    這一笑猶如寒冬臘月裏怒放的紅梅。

    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彎刀,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度。

    為首那人隻見到這道弧度,在雨夜裏泛著奇異的冷冽光澤,他已經被由頭至踵,其中分為兩片。

    鮮血噗噗噴射而出。

    秦軒道:“一起上吧。”

    眾人手持兵器,寸寸逼近。

    大雨滂沱。

    刀劍相交之聲密如酒豆,刀光劍影紛紛閃耀。

    血水“嘩嘩”得流淌著。

    秦軒的蓑衣已被鮮血染紅,然他神色不改,隻淡著眉眼,從容不迫。

    哢啦啦——

    電光連閃,一道驚雷在耳畔驟然響起。

    最後一個刺客也倒下了。

    葉星探出腦袋看去,這些刺客皆已被肢解,麵目全非。

    秦軒還刀入鞘,腹中提氣,縱身躍至馬背,雙腿輕輕一夾,策馬而去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白貓,問:“你不說些甚麽嗎。”

    葉星白他一眼,“你以為我是唐三藏哦。”

    他是是非分明的貓仙人。

    葉星道:“是他們先要殺你。”

    這一路並不太平,刺客前仆後繼,來了一批又一批。秦軒的刀也不再入鞘,一路手起刀落,切豆腐切到了陵城。

    葉星奇怪地問:“你不會手軟嗎?”

    他行走人世間,見過不少人,秦軒算是配的上“殺人如麻”的稱號。

    他道:“怪不得。”

    怪不得日後秦軒能成為馳騁沙場,所向披靡的戰神。

    怪不得隻要有他在,大同王朝的氣數便不會盡。

    兩人已進了驛站客房,秦軒脫下身上的蓑衣,問:“你怕了?”

    葉星昂首,“怕什麽?貓仙人捏死你,就像捏一隻螞蟻。”

    秦軒勾唇一笑,壓低嗓音道:“葉星。”

    “幹嘛?”

    “化成人形,我要親你。”

    葉星道:“不要。一直下雨,黏死了。”

    他的皮毛也因潮濕的空氣而皺成一團。

    秦軒悠悠道:“我幫你舔幹。”

    葉星道:“那你幫我舔毛吧。”

    他後腿一蹬,躍上床鋪,大喇喇地四仰八叉。

    貓仙人大方道:“來吧!”

    白色的毛絨團子成“大”字型平躺在床上,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秦軒挑了挑眉,“你確定?”

    他坐在床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葉星的胸膛,輕輕地道:“你是不是不信我有多喪心病狂?”

    手指滑到了小腹。

    葉星:……

    他淚流滿麵地化成人形。

    來人啊,這裏有人要奸、貓啦!

    秦軒解開葉星的白袍,將他推到在床,欺身覆上。

    少年瓷白的皮膚光滑而有彈性。

    燭火搖曳。

    葉星半睜著雙眼,眼裏水汽氤氳,微微喘息。

    秦軒將手指伸入他張開的嘴裏,後者無意識地輕輕舔起他的指腹。秦軒下腹燒起一團邪火,他明知貓舔東西是極其正常的事,少年也是未經人事的單純少年,並不會任何勾引手段,卻幾乎控製不住自己。

    他抽出手指,狠狠地吻了上去,霸道地勾住葉星的舌頭,吮著他。

    葉星的舌頭被吮得發麻,喉間微微發出抗議的呻、吟。

    “嗯…嗯…”

    貓性本媚。

    秦軒鬆開了他,啞著嗓音道:“你再這樣叫,我就忍不住了。”

    青年的侵犯已經停下,葉星眼裏漸漸恢複清明。

    葉星輕聲問:“不難過嗎。”

    秦軒靠在他頸窩裏,吻著他的臉頰,“你說呢。”

    葉星伸手環住他,看向窗外。

    他是汲取天地精華修煉而成的貓妖,向來寡欲。在未遇到秦軒之前,他甚至可以說的上無欲無求。

    “秦軒。”

    “嗯?”

    “你要抱我嗎。”

    “……”

    意料中的應答聲遲遲未起,葉星疑惑地看去,青年寒霜覆雪的眼眸裏已跳躍著熊熊火焰。

    秦軒道:“你在勾引我嗎。”

    “如果我抱了你,你會怎麽樣?”

    葉星沉默片刻,道:“最壞的結果是,我吸幹你的精氣後,無法克製自己的欲望,再四處尋找別人抱我。”

    秦軒似乎翻了個白眼。

    他認命地倒在葉星身上,悶悶道:“我還是做好準備,當一輩子和尚吧。”

    葉星問:“你怕我害死你嗎。”

    秦軒將他雪白的耳朵含在嘴裏,“我怕你去找別人。”

    葉星道:“長老說,從仙道墮入媚道的妖,最後皆變得淫亂不堪,一天都離不開男子的精氣。”

    秦軒從他身上翻下,將他攬進懷中,“別怕。不吃你。”

    葉星抬頭看了眼俊美的青年,權衡再三,將嘴裏的話咽了下去。

    他其實想說。

    我怕我吃了你。

    第二日,天總算放晴了。

    秦軒也與在陵城的駐軍會和。統領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看到葉星時也不知拐彎抹角,耿直道:“王爺,咱們是要上前線打仗,那是將腦袋係在褲腰帶上的事,你怎麽帶個細皮嫩肉的書童來?”

    身旁有個軍師模樣打扮的人扯了扯統領的衣袖,後者依舊滔滔不絕,“不是我賣慘,這邊疆條件艱苦,眾所周知。您的小書童能行嗎?我看是堅持不下去的,可別客死異鄉咯。”

    秦軒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刀子一樣的眼神,刺得他背脊發涼。

    葉星道:“我是軍醫。”

    軍醫…可是個寶貝!

    理所當然得,統領痛哭流涕道,“軍醫大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可別見怪。你有所不知,咱們軍隊條件艱苦啊,上頭派來的幾個軍醫,不是在中途病死了,就是在漠北累死了。最近啊,邊疆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五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受了傷我們咬咬牙自己胡亂包紮就上去接著打了,我們這叫苦不迭的,折子送了一堆上去,也不見軍醫派下來。”

    眼見統領要把自己的熊爪子搭上葉星,秦軒將他往後一推,自己往前一站,冷冷地道:“江統領,多說無益,時候不早,趕路吧。”

    眾人翻身上馬向漠北馳去。

    江祈小聲嘀咕,“他這是管自己媳婦呢?”

    軍師白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葉星騎在汗血寶馬上,眉宇澄澈,一襲白袍,仙姿毓秀。

    秦軒與他並駕,麵若冠玉,黑衣勁裝,俊美絕塵。

    軍師嘖嘖兩聲,“奇怪。”

    江祈問:“哪裏奇怪?”

    軍師道:“上頭傳得滿城風雨,七王爺是個斷袖,和小書童形影不離。”

    江祈道:“我也聽說了!”

    軍師道:“你瞅那清秀的小子,這氣度,這打扮,像個書童嗎?我看啊,不簡單。”

    江祈道:“你這不廢話嗎!他是軍醫!和你就差一個字!”

    軍師:……

    此次江祈來陵城招了不少新兵,行至中途,水土不服的症狀也漸漸顯露。葉星不知從那尋來一些藥草,扔進大鐵鍋,煮好了每人一碗,喝下去後個個生龍活虎。

    江祈也不是個普通的二愣子,他原先也想著看葉星出醜,等他自己露出馬腳,卻不知對方真有兩下子,當下心裏對他高看幾分。

    反觀軍師,據說他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士,因跋涉顛簸,上吐下瀉,眼底泛青,與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的葉星形成鮮明對比。

    葉星問:“容公子,你沒去過漠北嗎?”

    容玉道:“我和你一樣,是新入伍的軍師!嘔…”

    這容玉隻看背影,端的是玉樹臨風,可正臉卻不敢恭維,蠟黃蠟黃的臉頰,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腰間別

    了一把羽毛扇,還真是有些不三不四。

    秦軒道:“江祈,漠北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

    江祈道:“不是說了嗎!人都快死絕啦!對了,咱們這一去,估計也是有去無迴,嘿嘿嘿。小王爺,我看你年紀也比我小,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就衝你能舍下錦衣玉食來軍營這一點,我就敬你是條漢子!”

    秦軒問:“這次招了多少新兵?”

    江祈道:“漠北還有兩萬,這次招了一萬。”

    葉星問:“敵軍有多少?”

    “十萬!”

    江祈拋出擲地有聲的兩個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方有十萬大軍呢!

    “哈哈,小王爺,你若是怕了,現在還有迴頭路,等出了關,您就是想迴去,我們也不會再護送您!”

    葉星輕聲問:“秦軒,你爹究竟是太信你,還是太恨你?”

    秦軒不答,隻依舊目視前方。

    他的背脊挺得筆直,像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一路披星戴月,風雨無阻,終是在兩個月後到達了漠北大營。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最近有些忙,消失幾天。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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