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紅陷入了一個怪圈裏,奶奶去世了,她也傷心,畢竟自己也算是在王家長大的,可是為什麽奶奶要來找自己?


    口口聲聲說她沒有救奶奶?


    這點是麗紅怎麽想也不明白的,奶奶去世這麽多天了,麗紅就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她不能睡,隻要閉上眼睛,就是奶奶的臉。


    麗紅很害怕,那天等自己和夫人發現奶奶的時候,她已經斷氣了,她要怎麽救啊?


    麗紅突然進來,紀蟬還在想別的,所以被她嚇到了。


    紀蟬的臉上風雲變幻著,冷厲的瞪著眼睛,看著麗紅。


    “怎麽進屋子不敲門?一點規矩也沒有。”紀蟬狠狠的訓斥著麗紅。


    這樣的情況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因為紀蟬在家裏一向是一副和氣的樣子,以往都是王奶奶偶爾會說她們兩句。


    麗紅愣了一下。


    “我有敲過了,可是夫人沒有聽見……”


    麗紅其實過來想過不想幹了,可是心裏又有些舍不得。


    除了人情方麵,她在這裏幹了多少年都有感情之外,其次就是麗紅心裏知道,就算是自己去了別人家,好像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畢竟做生不如做熟。


    可是她現在混亂極了,奶奶怎麽就纏著她呢?


    她和奶奶無冤無仇的。


    “夫人,你幫幫我吧,叫奶奶不要來找我了,我沒有見死不救……”


    麗紅去抓紀蟬的手。


    光線正好從紀蟬站著的窗口映入進來,所有的餘光打在紀蟬的腳下。


    聽了麗紅的話,她臉上的光線緩緩的變得萎縮,越來越微弱。


    麗紅說什麽?


    她沒有救奶奶?


    等等……


    紀蟬眯著眼睛看著麗紅。


    紀蟬的眼睛快速轉動著,幾種想法在腦海裏轉著。


    一種是麗紅看見了,現在在拿這些來要挾自己,其二就是麗紅什麽都不知道。


    紀蟬緩和了一下臉色,臉上帶著微笑看著麗紅。


    拍著她的肩膀,輕聲的安慰著。


    “你聽我說,不要緊張,你誰說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從頭到尾跟我說一下,至於說不幹了,這可不行,我們這個家還離不開裏呢,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休息。”


    紀蟬自然不能讓麗紅離開。


    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她是絕對不會讓麗紅離開的。


    畢竟如果麗紅要是知道的是全部,那她就沒有必要在活著。


    麗紅有些錯亂的看著紀蟬。


    “夫人,奶奶說,我沒有救她,可是那天你看見了,我和你上去的時候奶奶已經沒氣了……”


    麗紅斷斷續續的說著。


    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惹上奶奶了,就算奶奶孤單,找的也應該是王妃啊,畢竟王妃是她的家人,找自己做什麽呢?


    紀蟬在心裏分辨著麗紅的話,目前來看,好像是沒有什麽問題,可是……


    紀蟬在心裏淡淡的想著,人的壞是隱藏在心裏的,不是你想看,就能看見的。


    “聽話,先去休息吧……”


    紀蟬看著樓上王奶奶的房子,她收迴自己的視線。


    她可不信什麽有鬼的說法,在說就算有,也是鬼怕人,而不是人怕鬼。


    麗紅離開之後,紀蟬踩著拖鞋上了樓,推開王奶奶的房間。


    房間裏和以往也沒有什麽不同,紀蟬在四周尋找著可能藏東西的地方。


    其實那些東西真的不值錢,可是那是對她的一種肯定,以前是因為劉菁,她沒有辦法拿到。


    可是劉菁走了,顧安寧離婚了,這樣還輪不到她嗎?


    紀蟬在心裏冷笑著,既然是給王家媳婦兒的,那就應該是她的。


    可是東西哪裏去了?


    司機說東西顧安寧給老太太了,可是老太太死後,這個房子她翻了不下於十幾次,什麽都沒有。


    這不對啊。


    既然東西還迴來,可是屋子裏怎麽會沒有?


    難道是老太太和顧安寧做的戲?


    紀蟬眯著眼睛,不管這個東西在哪裏,她一定要找到,因為這是屬於她的。


    她不能放棄。


    知道兒子的身體沒有狀況,紀蟬的唇角慢慢的扯開。


    她的臉迎著陽光。


    “劉菁,你拿什麽和我爭?”


    王梓飛的病不是做手術就能救的,他的情況在小的時候錯過了,長大之後如果做這個手術,概率不到40,加上他既然是發病被送進醫院的,那情況就更糟了。


    手術的結果無非就是兩種。


    其一,死掉。


    其二,就是植物人。


    想到這裏,紀蟬慢慢的神情漫開了,臉上都是享受的神色。


    劉菁,你拿什麽跟我爭呢?


    我兒子雖然病了,可是他什麽問題都沒有,你兒子病了,可是卻馬上要去見閻王爺了。


    紀蟬咯咯的笑著。


    麗紅聽見樓上的笑聲,將自己裹在被子裏。


    她怎麽覺得情況越來越不對了?


    夫人在家裏沒有人的時候總是進奶奶的房間,她是在懷念奶奶還是在找什麽?


    麗紅又一次撞見過,上樓去喊夫人吃飯,結果看見夫人在翻奶奶的箱子。


    麗紅總是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可是到底是哪裏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她就覺得夫人怪怪的。


    王妃才準備上班,接到醫院的電話,愣了一下。


    “王先生是吧?我們這裏是醫院,請您抽時間過來一趟……”


    王妃一愣,不是說自己沒問題嗎?


    換了衣服去了醫院,在醫生的辦公室,醫生滿臉凝重的看著他。


    “是這樣的王先生,上午你離開之後,我們確定你身體方麵沒有什麽問題,可是下午片子迴來了,你看……”


    醫生給王妃指著片子。


    老太太去世的時候,能來的人都來了,王寶臣也借著老太太的死還是網上躥了躥。


    不過他的心情不太好。


    迴到家裏,紀蟬接過他的包。


    “怎麽了?看著有點不高興呢?”


    王寶臣歎口氣,沒有說話徑直上了樓。


    母親的死對於他是一個打擊,他想不明白,母親的身體很好,也沒有出現什麽問題,以前也沒有心梗的毛病,怎麽就會突然死了呢?


    之前他怕那個結果不夠正確,請了好幾個醫生來看,屍體已經火化後的骨骼和骨灰情況。


    死因就是因為心梗。


    王寶臣想著,如果母親不是知道了什麽,或者是擔心了什麽,是不會死的,可是她在擔心什麽呢?


    又或者說,是在傷心什麽呢?


    這點是最叫他想不通的。


    迴到樓下吃飯,習慣的看向老太太的位置:“媽,吃……”


    剩下的那個飯吞進了肚子裏。


    紀蟬歎口氣,用筷子給王寶臣夾了一口菜。


    “節哀吧,媽媽在天上也不會想看見這樣的你的……”


    王寶臣放下筷子,他現在是一點吃飯的心情都沒有。


    母親去世了這似乎就是一個征兆,飛飛呢?


    隻要想起飛飛,他的心就難受。


    他是做父親的,即便這個孽子在不好,可終究是他的兒子,那天劉菁那樣的一番搶白,他還有什麽臉,說讓飛飛留下?


    可是飛飛現在是做了手術?


    還是已經……


    想到這裏重重歎口氣。


    媽,如果你真的喜歡飛飛,那就別帶走他,他還沒氣死我呢。


    紀蟬看著王寶臣的臉,她慢慢的去猜。


    “在……擔心飛飛?”


    紀蟬小心的問著。


    她不知道王寶臣在搞什麽,不是不喜歡王梓飛嗎?


    不是討厭死他了嗎?


    那為什麽還想他?


    他有小妃,這樣還不夠嗎?


    馬上小妃又要有孩子了,他還擔心什麽?


    王家會有繼承人的。


    王寶臣歎口氣:“你說媽在死之前擔心什麽?”


    王寶臣還是糾結在這一點,是擔心飛飛嗎?


    紀蟬抿著唇,不過馬上挑開,淡然的一笑。


    “是啊,媽是在擔心飛飛,畢竟他生死不明,你說劉菁就真的恨我們如此嗎?就連一個消息都不給我們……”


    紀蟬細細的去觀察王寶臣的臉。


    果然。


    本來心裏有的歉疚和掛念,因為紀蟬的兩句話,王寶臣心裏這個不爽。


    劉菁是看到了,看到了又怎麽了?


    就因為恨自己,所以隱瞞著孩子的情況,她到底會不會做人媽媽?


    *


    王梓飛的情況和所有所想的,都有些出入,很大的出入。


    到了香港,也許是因為坐了飛機,身體的情況更是不好,情況幾乎是到了最艱難的時刻。


    劉菁就是扔出一句話,無論多少錢,隻要我兒子能活著,哪怕是錢都花光了也沒有問題。


    她的秘書在歐洲和專家談好了手術的事情,手術費自然是天價,可是這些都不是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


    手術的日期定在大年初三。


    王梓飛是從大年三十早上開始昏迷,失去了知覺。


    “必須手術……”


    barry看了王梓飛的情況如此說著。


    “可是專家要兩天之後才會到,現在怎麽手術?”


    劉菁不同意。


    barry歎口氣,看著劉菁:“我們這裏也有最好的醫生,都是這方麵的權威,你相信他們,joe不會有事情的。”


    可是劉菁固執的可以。


    這個手術不是在玩,如果出了一點的意外,那麽joe也許就沒命了,而且他現在的情況那麽糟,手術的成功率那麽低。


    “不行,我要等。”劉菁抓著自己的手臂,避開barry的手。


    絕對不行,她不能拿joe的生命來開玩笑。


    孝禮已經走了,joe不可以。


    劉菁的固執很可怕, barry也沒有辦法,倒是站在一旁的coco歎口氣,試著勸著劉菁。


    “阿姨,joe他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如果不動手術的話,也許他過不了今天的……”


    情況coco也是大概的知道。


    可是這話到了劉菁的耳朵裏就變了味道。


    “coco我沒有對不起你什麽,請不要這樣的詛咒joe,他不會跟你搶什麽,你爸爸留給你的,我會全部給你留著……”


    barry無語的看著劉菁。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根本就像是一個刺蝟,看見誰,就要刺誰。


    可是劉菁管不了那麽許多,她知道自己說話可能傷害了coco,可是現在她最關心的不是coco,而是她兒子joe。


    他們都挺了這麽久,為的就是等國外的專家過來,可是現在告訴她等不了了?


    那她為什麽不讓joe早點做手術呢?


    不行,她一定要等。


    外麵的醫生跑進來,在 barry的耳邊說了一聲。


    barry的臉上大變,跟著醫生跑了出去。


    劉菁在原地來迴的走著,她不斷的在打電話,試圖想讓那些專家現在就上機。


    可是電話那邊無奈的說著。


    “夫人,即使最快也要後天……”


    後天。


    那就還有兩天,算上今天白天的十幾個小時,到底要怎麽辦?


    barry看著陷入昏迷之中的joe,看著醫生。


    “什麽情況?”


    醫生無力的說著。


    “現在必須手術,如果在多等一分鍾,也許情況就會發生改變,至少現在還有機會,在等下去,那迎接的隻有死亡。”


    跟在後麵跑過來得劉菁聽見醫生的話,差點坐在地上,coco從後麵托住她。


    劉菁甩開coco的手,去握住醫生的。


    “專家說,兩天之後就會過來的……”


    醫生實在不明白,她能掌控一個企業,為什麽就不能鎮定自己的心思呢?


    現在不是說等不等的問題,而是要不要命的問題。


    “彭夫人我說過了,現在您兒子接受手術還有37%的可能,有大部分的可能性會是植物人,你要準好準備,如果等兩天後,那麽今天晚上,您的公子挺不過去的……”


    barry替劉菁下了一個決定。


    “手術。”


    醫生點點頭,因為知道這位公子的身份,所以之前已經聯絡了這方麵最權威的五位醫生過來。


    劉菁搖頭,抓著barry的手。


    “不行,專家還沒有過來……”


    barry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放開劉菁的手,讓她看著自己。


    “夫人,現在隻有兩個選擇,第一joe活著,不管是不是植物人他活著,第二,就是一點氣息也沒有。”


    劉菁捂著自己的臉。


    “準備打麻藥。”


    醫院在快速聯絡著,其他的醫生快速的趕了過來。


    barry心裏有一個擔憂他一直沒有提。


    以目前joe的情況而言,可以說,完全正常的情況很少,絕大部分會是植物人,可是他不能說。


    如果他說了,那麽這個手術,劉菁是不會讓做的。


    主刀的醫生是兩位,其他的在主刀的醫生堅持不住的情況依然可以替補上,可以說全港最著名的心髒專家都在這個小小的手術室裏。


    燈光開啟,醫生從外麵進入手術室。


    “準備開始。”


    王梓飛被送入手術室的時候,負責抬他上床的醫生,發現他的腰後側好像是應該是紋上去的一個寧字,覺得有些奇怪,可是現在也沒有時間發愣。


    麻醉之後,剖解開胸膛,將心髒大血管連接外體外的循環機上。


    計時正式開始。


    劉菁在外麵來迴的走著,她抱著自己的手臂,心髒的血液都快要不能流通了。


    她就這麽一個孩子,joe如果真沒有了,她要怎麽活?


    coco看著劉菁有些緊張,怕她暈倒,試圖勸解著。


    “阿姨,你先坐下來,不然你去睡一覺,休息一下,joe就會醒了……”


    coco沒有別的意思,她隻是想劉菁冷靜下來,畢竟現在她這樣也無濟於事。


    可是劉菁真的很討厭別人現在在她的耳邊說話,她要絕對的安靜。


    “coco,請你離開這裏好嗎?這和你並沒有什麽關係。”


    劉菁的話說得很過分,可是她也沒有辦法。


    她現在控製不了自己的心情,她很想罵人,很想殺人。


    coco臉上的神色變得很是尷尬,好像還想說什麽,可是終究什麽也沒有說,就轉身離開了。


    迴到家裏,家裏的傭人準備了一桌子的菜,可是她沒有胃口去看,在門口換了鞋子,踩著拖鞋往樓上走。


    “小姐,要吃飯了。”傭人喊了一聲。


    coco沒有說話直接上了樓,沒有迴房間,而是去了以前父親的書房。


    推開那扇門,coco看著裏麵的一切無聲的哭泣著。


    雙手撫摸上父親曾經做過的地方。


    如果沒有她,父親是不會死的,都是她害的……


    傭人跟上來,打算叫coco下去吃飯,可是聽見coco的哭聲,又原路返迴了下來。


    “小姐怎麽沒有下來吃飯?”


    這些傭人也算是都是照顧coco長大的,coco變了她們都看在眼裏。


    上去的傭人歎口氣。


    “在哭。”


    誰都知道現在的小姐可已經不是曾經彭孝禮活著時候的那個彭瑟兒了。


    彭孝禮活著,就算是誰不給麵子,可是畢竟她是彭孝禮的女兒,不給孩子麵子,也要給老子麵子,就算是劉菁,她也不能對coco說太過分的話。


    可是現在的情況變得有些複雜,以前劉菁的孩子不在身邊,現在接迴來了。


    加上coco曾經那樣對劉菁,劉菁會對這個孩子念及舊情嗎?


    “你們說,夫人以後會不會把coco掃地出門啊?”


    其實這樣的疑問每個人的心裏都有,隻不過不敢說罷了。


    管家冷著臉,看著這些傭人。


    “幹好自己的活兒,不要去說別人,有這個時間,那就去幹活。”


    大家收聲。


    管家看了樓上一眼,然後收迴自己的視線,歎口氣。


    這是主人家裏的事情,誰都知道彭孝禮活著和死了肯定會有很大的改變,畢竟coco以前做的那些都不對,還害死了她爸爸,現在整個家是劉菁做主。


    五個小時過去,劉菁的極限已經有些頂不住了。


    她開始坐不住,來迴的在地上走著,而且情緒越來越焦躁。


    barry拉下劉菁。


    劉菁抱著手,老天爺,求求你,隻要讓我兒子活著,我就是減壽三十年,我也不會有怨言的,讓我兒子活著。


    手術進行到第七個小時,已經快黑天了,劉菁死死咬著唇。


    十一個小時過去了……


    手術室-


    “有沒有跳動?”


    “沒有……”


    手術室裏一片的混亂,全部的醫生都傻了,如果新的心髒不能跳動的話,這個結果……


    “依然沒有。”


    “五秒……六秒……”


    王梓飛在換了新的心髒後,六秒之內沒有跳動起來。


    “時間……”


    “23點24分……”


    “宣布……”


    “醫生……”


    *


    馬上就要十二點了,外麵都是鞭炮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的勢頭。


    顧安寧看著外麵的禮花,舅舅和海濤都在外麵放禮花,實在是因為買的太多了。


    顧安寧站起身,披上衣服,走出臥室的門,大家都在外麵打麻將。


    “去哪裏?”方顏看著顧安寧出來,將顧家姑姑硬給拉了上去。


    其實她哪裏有心情玩啊,可是怕老太太想的太多,還有怕安寧覺得不方便。


    安寧看著方顏笑笑。


    “舅媽,我想出去走走。”


    方顏點點頭,走到她的身邊,為她拉拉衣領。


    “自己要注意腳下,別在外麵待太久,冷……”


    顧安寧點點頭。


    舅舅和海濤在院子的後麵放,安寧慢慢走上拱橋看著院子裏的白雪。


    地上被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她看著遠方。


    齊民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所以早就出來了,在自己外麵站了一會兒,看見顧安寧出來,走了過來。


    “姐……”


    他靦腆的笑笑。


    其實齊民有些土,不會收拾自己,不會穿衣服,不會說好聽的話,看起來就完全是一個木頭,還真有點小時候安寧的那個意思。


    “嗯,你出來多久了,不冷啊?”


    齊民笑笑:“不冷。”


    他覺得顧安寧其實就像是天空落下來的雪,很潔白。


    齊民看著地上越來越厚的雪,想著讓安寧笑笑,就開始堆雪人。


    可是齊民怎麽也想不到,就是因為一個雪人,引起了顧安寧情緒上莫大的變動。


    當雪人堆好了,顧安寧看著白白的雪人。


    她這輩子有兩次看見它都是在最幸福的時候,一次在小的時候,一次是在結婚了以後。


    她伸出手去摸摸雪人,一樣的寒冷,一樣的冰涼。


    原來終究還是這樣,過了冬天它就不在了,不能永遠的陪在自己的身邊。


    終究是要離開的。


    迴到房間裏,方顏端了一碗粥給她吃。


    顧安寧前陣子幾乎什麽都吃不下,可是醫生說,如果她不吃,孩子吸收不到營養,那麽孩子會有危險。


    安寧聽了之後,米飯她吃不下,就伴著湯,一口一口往下送。


    吃完了吐,吐完在吃。


    接過方顏手裏的碗,吃了兩口,好苦。


    添了一下舌尖,依舊是滿嘴的苦澀。


    方顏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將一顆糖扒開皮,然後送到顧安寧的唇裏。


    安寧吃了進去,對方顏笑笑。


    快要十二點的時候,四周所有的房子裏的鞭炮聲都響了起來。


    老太太在外麵準備煮餃子,大聲的喊著,可是顧家姑姑也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麽,主要外麵的聲音太大了。


    顧海濤跑進來,告訴顧安寧,他們要放最大的那幾個禮花,要顧安寧推開窗子看,省得出去危險。


    顧海濤和許憶寧站在外麵,徐雲海和顧爸爸都在放。


    顧安寧推開窗子,看著外麵的煙花,她試著笑笑。


    方顏見她沒有事情,馬上到點吃餃子了,也出去幫忙。


    方顏前腳才走,安寧的肚子抽疼了一下,她捂著自己的肚子。


    “舅媽……”


    叫了一聲,可是又被新一輪的鞭炮聲蓋過。


    安寧蹲在地上:“舅媽……”


    方顏的右眼皮子一直在跳,她覺得有點不對。


    自己嘟囔了兩句,不放心,不行,還得迴房間裏去看看。


    結果一進屋子,看著安寧的樣子,方顏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去哪裏。


    她蹭一下子跑到外麵,去拉徐雲海,徐雲海聽不見她說什麽,可是方顏用了很大的力氣,徐雲海跟著她跑了進來。


    徐雲海趕緊抱起安寧,因為不敢背。


    “安寧啊,你相信舅舅的話,你放鬆,不會有事兒的……”


    徐雲海抱著顧安寧像外麵跑,方顏跟在後麵,顧家姑姑一看他們兩口子抱著安寧跑出去,不對啊,跑進屋子裏一看。


    他們衝出去的時候,顧海濤自然也看見了,許憶寧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顧海濤趕緊去追,許憶寧從地上爬起來,去拿車鑰匙。


    海濤的腳畢竟有點缺陷,許憶寧一會兒就追上了。


    方顏跟著徐雲海跑了很遠,然後偶然的一眼,看見地麵上,就沒有在跑,而是站住了。


    她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顧海濤開著車去追,徐雲海是將顧安寧放進車子,自己屁股才進去一半,吼著顧海濤:“開車……”


    顧海濤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海濤的心裏亂極了,現在怎麽辦?


    徐雲海握著顧安寧的手,安慰著。


    “安寧,你相信舅舅,沒事兒的沒事兒,你不要緊張……”


    顧安寧雖然在笑,可是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落。


    顧安寧握著徐雲海的手,喃喃的說著。


    “舅,我疼……”


    其實人到了一定的時候,像是有一種感覺,孩子是在她的肚子裏,她怎麽會感覺不到呢?


    顧爸爸追上方顏,看著方顏蹲在地上,追了過去。


    “怎麽了?”


    其實心裏已經覺得不好了。


    方顏是最痛苦的一個,其實這個孩子有沒有對她來說,真的沒有什麽分別,她是可憐安寧。


    那些時候她吃不下去飯,硬是往嘴裏送,這些都是方顏看見的。


    方顏自然知道顧安寧為了這個孩子吃了多少的苦。


    顧安寧被送進醫院的時候,還好有值班醫生。


    醫生看了一眼。


    “送手術室吧。”


    徐雲海有點急,看著醫生:“能不能盡量保住這個孩子?她丈夫現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如果王梓飛真的沒有了,這個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醫生歎口氣,現在不是說保不保的問題,而是要看能不能保住。


    她也不是儈子手。


    徐雲海和顧海濤在外麵等著,醫生讓他們簽什麽,他們就簽。


    方顏和姑姑還有顧爸爸是後麵趕來的,因為怕老太太上火,就說可能是動了胎氣。


    孩子果然如安寧所想的那樣,流了。


    她本人很是冷靜,甚至沒有過多的悲痛,沒有哭。


    顧海濤先忍不住跑出去哭了,然後是許憶寧,許憶寧哭的是死去活來的。


    徐雲海和方顏站在外麵,顧爸爸一直在唿吸。


    顧爸爸覺得難過,覺得心髒麻痹掉了。


    為什麽會這樣呢?


    方顏拉著顧安寧的手,另外一邊是顧家姑姑。


    顧家姑姑心裏有點堵,從裏麵跑出去。


    你說說王梓飛這個衰人,他走就走了被,你說好好的來影響安寧的心情幹什麽?


    現在好。


    顧家姑姑恨恨的想著,不要讓我看見你,不然我就一定用磚頭砸死你,不砸死你,我就跟你姓王。


    顧家姑姑狠狠的在心裏發誓。


    顧安寧閉著眼睛。


    從來沒有覺得生命是這樣的脆弱,這是她一輩子當中收到的最傷心的禮物。


    方顏怕她胡思亂想,一直在說話,許憶寧想進來,可是根本進不來。


    許憶寧抱著海濤,一直哭一直哭,哭的自己心髒速度過快,顧海濤扶著她坐在一邊。


    “現在怎麽辦啊?”


    許憶寧別的不怕,要是安寧要尋死怎麽辦?


    顧海濤也覺得煩躁。


    能怎麽辦?


    許憶寧突然想到之前顧依寧要去安寧家坐月子的事情,捂著臉罵著。


    “都是顧依寧幹的好事兒,她現在舒服了,安寧流產了,如她所願了……”


    這個年,誰過的都不好。


    老太太在家裏有點擔心,這是怎麽了?


    怎麽一個人連個電話也沒有啊?


    徐驍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老太太哄著徐驍。


    “你先睡吧。”


    徐驍是年紀小,可是不代表他不知道什麽事情,他搖搖頭。


    “我要等我姐迴來……”


    老太太看著齊民,催著:“你去看看,迴來告訴我……”


    齊民也擔心,就趕緊去了醫院。


    方顏讓他們先迴去。


    顧海濤是沒有心情迴顧安寧的家了,不然對這老太太,他說不了謊話。


    迴到了家裏,接過自己的兒子,顧海濤看了丈母娘一眼。


    話是幾次到了舌尖上,可是都沒有說出來。


    倒是許憶寧,坐在沙發上,臉上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你看看你女兒的樣子?這大過年的……”


    許憶寧突然蹦出來這樣的一句話。


    “孩子送到安寧家裏養吧……”


    顧海濤有些詫異的看著許憶寧。


    許媽媽是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什麽玩意?你自己的孩子要送去給別人養?”


    這孩子能不能別想一出是一出,人家憑什麽給她養孩子啊。


    許憶寧吸吸鼻子。


    “我還能生,這個就是安寧的兒子。”


    許媽媽自然不能幹,就是將整件事情說了出來,許媽媽也不幹。


    她覺得這個孩子命真的不好,生下來沒吃媽媽的奶幾天就讓喝奶粉,現在喝奶粉了,又要被送走。


    他們以為生孩子是在開玩笑的?


    可是許憶寧上來那個勁兒,就是有點虎,搶了孩子就跑了。


    許媽媽攤在沙發上。


    “我是欠了你們什麽?”


    顧海濤覺得無顏。


    *


    顧媽媽來複診,意外的在醫院看見了顧爸爸,兩個人自從鬧離婚開始就鬧的不太愉快。


    “安寧住院了,你進去看看她吧。”顧爸爸看著顧媽媽說著。


    顧媽媽冷著眼睛看著顧爸爸,嘴輕輕的扯開。


    “我看她什麽?做女兒都不來看媽媽,我就當沒有這個女兒,就當她是死的,她住院她是活該,那是報應,老天對她的懲罰……”


    顧媽媽因為生氣是,所以聲音很大,在病房裏的顧安寧自然聽到了,她淡淡的笑笑。


    終於沒有負擔了,解放了。顧海濤最終還是送給了顧安寧,甚至就落在了顧安寧的戶口上。


    孩子取名叫顧思陽,很奇怪的名字。


    許憶寧說,意思很簡單,就是期望看見陽光。


    顧安寧覺得有些不妥,可是許憶寧和顧海濤都下了決定,甚至孩子往家裏一仍,就不在過來了,安寧還在坐小月子。


    倒是姑姑說的。


    “這是海濤的一份心,在說你是他親姑姑,你能對他不好?他們在生一個就好了……”


    顧家姑姑很喜歡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她覺得生活都帶來了希望。


    每天忙忙時間就過去了。


    方顏自然不可能永遠待在顧安寧的身邊,可是顧家姑姑卻可以,她沒有工作,別的不多,就是時間多。


    許媽媽因為外孫子被送走,大病了一場,可是顧海濤和許憶寧搬迴了家裏住,避開了許媽媽,許媽媽能有什麽辦法。


    許媽媽歎口氣。


    “生孩子就是還債啊,上輩子欠他們的……”


    顧海濤想,孩子生下來那麽久,他也沒上戶口,可能他在等他大姑吧,這些都是緣分。


    許憶寧想的很開,自己孩子在顧安寧的手裏,估計比自己帶都好。


    所以他們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顧安寧真的很喜歡顧思陽。


    單位的人過來看顧安寧,雖然知道孩子不是親生的,可是都說張得像顧安寧。


    “怎麽這麽像我們安寧呢?”李嬌路逗著孩子。


    這孩子可逗了,就是喜歡笑,這給李嬌路逗的。


    張迪歎口氣。


    “咱們都沒用啊,看人家安寧先當媽媽了……”


    大家一聽,可不是。


    結婚比她早的不少,可是現在有孩子的其實沒幾個。


    顧家姑姑給她們拿水果,將屋子的門帶上,她現在進進出出可注意了。


    “你們別看他一副很老實的樣子,晚上就開始鬧了……”


    說來也奇怪,這孩子白天睡覺,就是醒了也不鬧,可是到了晚上就變身了,跟小惡魔一樣,顧家姑姑這才呆了幾天,黑眼圈就跑了出來。


    顧安寧是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顧思陽的身上,從孩子第一次會爬,到孩子會啊啊的叫著,然後她每天下班迴來,抱著他。


    隻有抱著他的時候自己才能放下心。


    安寧試著給香港那邊打過電話,可是那邊的人說不認識。


    這個號碼是王梓飛留下的。才出了部隊的門,就看見姑姑抱著思陽。


    小小的顧思陽一看見顧安寧,長大嘴巴,咧著大嘴就開始笑。


    “媽媽……”


    顧家姑姑將孩子放在地上,顧思陽跑到顧安寧的懷裏,顧安寧將孩子抱起。


    “今天有沒有乖乖吃飯?”


    “有。”


    “那有乖乖聽姑奶奶的話嗎?”


    “有。”


    這是母子之間每天要說的話。


    顧安寧問完了,顧思陽開始發問了。


    “媽媽今天有不開心嗎?”


    “有。”


    “那有怨恨人嗎?”顧思陽的手緊緊纏著媽媽的脖子。


    他媽媽是一名最了不起的音樂家,這是姑奶奶說的。


    現在在電視裏可以看見媽媽的影子,姑奶奶說媽媽被打壓過,關於打壓顧思陽不太明白,什麽是打壓呢?


    所有的人都羨慕他有一個偉大的媽媽。


    媽媽說,做人要放正心思,不要去怨恨別人,踏實走好自己的步子才是真。


    顧思陽很聰明,小小的年紀早早就被能背詩,說話一套一套的。


    每次都叫人哭笑不得的。


    顧安寧愣愣。


    “沒有。”


    顧思陽嘟著嘴巴,在顧安寧的嘴巴上親了一口。


    “媽媽,你今天幸福嗎?”


    舅舅和舅媽總是說媽媽不快樂,他不明白,媽媽為什麽不快樂。


    在他小小的世界裏,每一天都是快樂的,跟人打架是,被老師處罰也是。


    顧安寧點點頭。


    “有,因為我們思陽,真的很幸福。”


    已經有一年半了吧,她淡淡的想著。


    迴到家裏,許憶寧挺著肚子站在外麵。


    顧家姑姑趕緊去接她手裏的東西。


    “這麽熱的天,怎麽過來了?”


    許憶寧覺得煩,因為天氣熱,快要熱死她了。


    “給你送東西,我最近吃這個覺得好吃極了,海濤從山上采下來的,記得要馬上吃,不然就壞掉了……”


    顧思陽嘟著嘴巴,有些不滿的看著舅媽。


    “舅媽,你都沒有看見我嗎?”


    許憶寧無奈的擦擦額頭上的汗,彎著身子去看安寧懷裏的孩子。


    “舅媽對不起了,都沒有看見我們思陽,我太錯了……”


    許憶寧歎口氣,這顧媽媽一直在鬧著要見孫子,顧海濤已經推了幾次,這要是被她知道……


    想到這裏,許憶寧就更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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