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有所進展


    也許自殘太瘋狂,卻是對我唯一有效的手段。起初隻是為了壓抑毒癮發作時的痛苦,到後來便成了壓製更令人窒息的思念的妙方。


    看著我熟練的縫合技術,醫生搖搖頭說道:“你太熟練了,看得我有點兒害怕。”


    “我沒事。”我擦掉血跡想拉下袖子,卻被醫生攔住。他不顧我的反對,給我注射了抗生素,重新包紮了傷口後才轉身離去。隊長攔住他問了些什麽,他迴頭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拉著隊長走到一邊。其他人看事情處理完了便也迴去了,隻有唐冠傑和屠夫留了下來。


    “別感染了!”屠夫撓了撓鼻子,從自己的人生詞典裏找了一句為數不多的安慰,“另外……換個蒼蠅少點兒的地方下刀子。”


    “謝謝!”我扒拉扒拉頭巾,蒼蠅驟然飛起,匯成“嗡”的一聲巨響。屠夫點了點頭便走迴了休息室,鮮明地奉行了他一貫的作風。


    人都走了!我塞進嘴裏一片煙草,靠迴牆上,體會著傷口火燒般的疼痛,那鮮明恆定的規律如同脈搏般跳動,讓人有一種生命充沛的感覺,令我確定自己空乏的軀殼內仍有什麽東西在裏麵。


    “那麽做不痛嗎?”唐冠傑弱弱的聲音帶有好奇和驚嚇後的興奮,“為什麽?”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的小夥子道:“小子,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有些事造成的創痛遠甚於皮肉傷。”


    “你為了壓抑心理傷痛而自殘?”唐冠傑年輕不代表無知,聽我一說立刻明白所指,睜大雙眼閃著莫名的光芒說道,“我以為這隻是小說上的杜撰。酷!”


    哈哈哈哈!我無聲地在心中苦笑。如果不是看他年輕不懂事,我真想扇這個不知愁滋味的笨蛋兩耳光。最後多吸了兩口冷氣,還是壓下了這個想法,無知者無畏嘛!


    “那……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唐冠傑湊過來坐到我身邊,說完才發現這兒這麽臭,便不自覺地抽抽鼻子。


    我扭頭冷冷地看著他,希望這家夥能知難而退,不要再來煩我,但這小子竟然一點兒也不識趣,興致勃勃地等著我的答案。


    “好吧。”我最後隻能舉雙手認輸。媽的!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白丁。


    “是什麽感覺?”唐冠傑搓了搓手,如果他手裏拿個記事本的話,就和傑麗·麥爾斯那個女記者一個德行了。


    “像喝下兩升沸騰的鉛汁一樣。”我想了想,隨便扯了句現下能想到的最為殘酷的極刑。


    “媽呀!”唐冠傑聽得直撫自己的咽喉,似乎有鉛汁正從其中流過一樣,“真的有這麽恐怖嗎?”


    “迴屋吧!”看他難以想象的樣子,我搖搖頭揮手趕他走,“讓我自己一個人待著。”


    “我不是小孩子了!”唐冠傑看得出我的輕視,“我想知道,也許我能從中學到一些人生經驗。”


    “人生經驗?”我愣住了,“從我身上?哈哈哈!”


    這次我是真的笑出聲了,也顧不得暴露自己的位置了。這個相貌清秀的男孩子,我本來不願意跟他有過深的交往,因為像他這種生手,隨時都可能被殺。了解得越少,關心得越少!這種感情、生活上堅壁清野的作風保持了我們的心誌堅強,也將自己與社會孤立隔絕。有時候想起來,感覺自己挺可悲的。身邊親近的人全是走在刀口浪尖上的家夥,他們一個個地死去,我的世界越來越小,仿佛一名被關在四壁逐漸縮窄的牢房中的囚犯,最後隻剩下立錐之地,即使再疲憊也蹲臥不得。


    “怎麽了?”唐冠傑不解地看著我。


    “人生經驗?如果我有好的人生經驗會走到這一步嗎?”我笑完摟著槍站起來,從現在的位置移向下一個值守位置。


    “你失敗的教訓可以作為他人的生活警鍾。”唐冠傑看了看安全的廠區和遠處散兵坑中值守的哨兵,對於我的謹慎頗為不屑。


    “我的失敗經驗?”我想了想,“別和扛槍的鬼混在一起,他們會毀掉你的一切。”


    “但……”唐冠傑看著我和他自己手裏的槍,又迴顧身後,昏黑的屋內正在私語的人們身邊都豎立著“鐵家夥”。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迴應,看我不再理他,無奈之下想轉身迴屋。


    “不要以為自己是個男人就能承受一切!”我思量再三,終於迴頭對著他的背影低聲說道。


    “什麽?”也許是聲音過低他沒有聽清,但他感覺到我對他說話了,於是趕緊迴頭問道。


    “沒什麽。”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感覺有點兒泄自己的氣,這家夥沒聽清,我反而釋懷不少,趕緊揮手示意無關緊要。


    “不要以為自己是個男人就能承受一切?”唐冠傑帶著一臉的懷疑走後,我坐在新的警戒位置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該死!刑天,你軟弱了!嗬嗬。”


    除了搖搖頭自嘲地笑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手臂上一陣刺痛,看來這次劃開的口子有點兒過大了,也許下次應該注意點兒力道,傷到肌肉束就會影響手指的功能了。


    護目鏡的顯示屏上有彩色圖塊在晃動,那是一些伊拉克的偵察兵在向這裏探測。通過架設在幾個製高點上的攝像頭和熱感儀,我可以不用露麵便監視整個廠區甚至更遠的曠野,那些駐守在外麵散兵坑裏的美國兵是我最好的掩體。我不知道為什麽伊拉克人隻是觀望而沒有攻過來,也許是這兩天附近出現喬裝的記者起了作用,可能薩達姆擔心這些桌麵下的小動作一旦大白於天下,會讓美軍提前入境。


    突然,我的耳麥振動起來,顯示屏上的多窗口中一個純灰色的項目欄自動放大跳到了前台,灰色的背景上出現了一個難以辨認的波動影像。這是自從發現對方有隱藏紅外熱能探測的高科技手段後,天才利用軍機給我特快專遞過來的戰場磁感警戒探測器。這是曾在honey實驗室見到過的簡化版,是仍在科研階段不成熟的半成品。從一間屋子大的設備變成背包大小,體積縮小的比例和功能減弱成正比。不過,雖然無法提供清楚的數據區分闖入的生物種類,但隻要是活著的東西,都可以根據生物磁場做出感應。有總比沒有好!


    “有生物潛入!”不指明是人是因為狼、野狗和野兔這些動物遍布野外,前麵有兩次都是野狗闖進來誤觸警報。


    “確認後消滅!”隊長似乎沒有太重視這個發現,但遠處沒有燈光的屋裏細小的討論聲消失了。與此同時,我注意到那個灰影突然停住不前,定格在屏幕中央。


    這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普通野生動物是不會因為低微的討論聲消失而影響行動的,更多影響它們的是光影的變化。如果這家夥能從如此遠的距離上注意到如此細微的變化而生出警覺,那就不是個好兆頭。


    “不太對勁!”自從裝了比喉麥更靈敏的拾音裝置後,我說話已經不用張嘴了。話音未落,那團灰影已經掉頭欲順來路逃迴。無緣無故地放棄覓食行為就絕不是野生動物的習慣了。


    “啪!”一發照明彈打在了那個灰影逃離方向的地麵上。滾過地麵的耀眼的光亮既沒有向外人暴露廠區被占領的事實,又幫大家找到了入侵者。一個渾身上下被灰黑色布料包裹的士兵抱著槍正奔向破損嚴重的低矮圍欄。我架好槍剛瞄準那人的背心,那人已經掀起切開的鐵絲網俯身準備穿過,跨越後麵的土階便是個下坡,到時候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cs(clear shot)!”我已經來不及去調整取舍,準備一槍將他擊斃。


    “別!”先鋒的聲音隨著一陣電火花同時閃現,那個灰黑色的潛入者手剛摸到金屬網便像撞車一樣被大力彈開,仰麵朝天直接摔倒在塵土中沒了動靜。隨後一個人影從暗處撲了出來,不是奔向入侵者,而是先踢起一腳黃土將照明彈的光芒完全蓋住。廠區剛恢複黑暗,眼中還殘留著照明彈的銀色餘像,幾聲輕微的破空聲便在空中響起,金屬碰擦的響動顯示有狙擊手從遠處向剛才潛入者的位置射擊。如果不是照明彈已經被掩蓋,估計那名潛入者和撲上去抓人的兄弟都“懸”了!


    子彈滑過的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高溫,從高敏感的彈道追蹤器上可以看到幾條淡印指向了槍手射擊的位置。雖然心裏有了射手已經移開的準備,可我還是趕快衝著那個方向快速開了幾槍才快速挪動位置。與此同時,其他躲在暗處的射手同時開火,為下麵抓人的兄弟換取一些時間。對麵家夥的還擊也不是無的放矢,槍槍打在我剛才待著的地方。如果不是老子跑得快,不死也重傷。雙方都怕暴露自己,槍口全加了消音消焰的裝置,在漆黑的夜色中除了擊錘撞擊的脆響和彈頭尖銳的破空聲,感覺不出這裏正進行著一場無視距的交火。


    “逮了個活的!”先鋒灰頭土臉地拖著一具“雕像”爬過牆角,進入了安全位置,屠夫他們早已經等在那裏。幾個人上來七手八腳地把這家夥的身上之物扯掉,扒開嘴檢查有什麽自殺的東西,生怕好不容易抓到的活口一不留神再像煮熟的鴨子般飛了。


    “嘿嘿!幹什麽修發電機,廁所的衝水馬桶才是應該優先考慮的吧?”屠夫把粘在這人上牙床上的金屬毒囊摳下來,而狼人從這人領口裏又摸出一顆,順便將其脖子上的狗牌扯下來扔給隊長,然後從裝備裏搜出幾個竊聽器,扔在地上一腳踩了個碎粉。


    “雙保險!夠敬業的!”隊長看著這個被電擊得連牙關都合不上的家夥,讓狼人擦淨他一臉的口水和泥土。等泥土擦掉,一張像是阿拉伯混血的麵孔呈現在大家眼前。


    “他們沒有進攻。”細微的槍聲逐漸停止,刺客的聲音出現在無線電中。


    “弄醒他!”隊長白了一眼滿臉堆笑的屠夫,扭臉示意醫生。


    “噢!”醫生一直在摸著這人的脈搏,這時,他先給他臉上打了一針,然後進行心髒複蘇按壓,不一會兒這家夥便醒了過來。起初他隻是眼神迷茫地在我們身上掃來掃去,過了一會兒,似乎被人點醒一般猛然瞪圓了眼睛掙紮著要坐起來,可是剛支起身子便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醫生在口袋裏摸索片刻,掏出一支腎上腺素給他紮上,然後再次進行心髒按壓,費了好大勁兒才又將他弄醒。不過,這次他很清醒,第一個動作便是伸舌頭去舔上牙床。


    “在這兒——”屠夫捏著那顆毒囊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人立刻便停止了嘴裏的努力,等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扒得隻剩內衣後,便放棄了所有的努力。


    “不要想嚼舌!我們已經給你注射了肌肉鬆弛劑,不影響說話,但如果想自殺最多你隻能咬破舌皮,徒增痛苦而已。”醫生在邊上看到他嘴裏一陣蠕動便馬上警告,可還是慢了一步,一條血線順著他的嘴角淌了下來。看著那暗黑的顏色,我殘破的舌頭沒來由地一陣抽痛。


    “你可以再試一次。”隊長扭身時說,並示意大熊提起這個家夥進屋,“如果還不成功,希望你能做好應有的心理準備,阿卜杜拉少尉。”


    “沒想到,這家夥和你一樣傻。嚼舌?落後!”進屋時,屠夫搖著腦袋湊過來,他的話引得我的舌頭又是一陣抽痛,口水溢了滿口。


    “滋!”我咬著牙把口水從牙縫中擠射出來,滋了屠夫一褲子作為迴應。


    “媽的!食屍鬼,你這家夥越來越惡心了!”屠夫向後跳卻沒躲過我的口水,看著腿上的一片濕跡,滿臉惡心地罵我。


    “咳!”我扭過臉對著他,清清喉嚨又噘起了嘴,沒等發射,屠夫已經閉嘴不知跑哪兒去了。


    “有什麽要準備的嗎?”隊長看著跪在麵前的年輕人低聲問道。看他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沒反應後,便對身旁的惡魔說道,“開始吧!”


    惡魔從邊上拉過做電源用的汽車電池,扯掉兩極上的電線包皮,露出裏麵的銅芯。看到這裏,我的手腕上便螞蟻爬般地發癢,神經泛起電流通過時的劇痛,似乎自己被施以電刑般痛苦。


    “你最好出去吸根煙。”醫生看到我的神色不太對勁兒,很快便明白是怎麽迴事了,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重複體驗可不好受。”


    “沒事。”我咽下口唾沫,搖搖頭虛弱地說道,其實我心裏也想出去,甚至已經有虛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可是一看到邊上屠夫滿是譏笑的眼神,胸中便有股火氣壓製住了自己的退縮。


    “心理創痛會通過肌體形式表現出來,這可不是光有勇氣麵對便能消除的。”醫生看我瞟屠夫時的眼神,明白了我不出去的原因,“不要讓自己白白地受罪,你已經夠痛苦了。”


    “沒關係!等我受不了了就會出去的。再說,疼痛可以刺激勇氣重生。”我把醫生向俘虜那邊推了推,“他現在比我更需要你。”


    “你才不會出去呢!”醫生看我一臉堅決,隻能放棄說服我的打算,不過扭頭時候的喃喃自語被我聽到了。


    小電流大傷害——電刑審問的要點,我對此深有體會。惡魔將兩根電接到此人兩邊的太陽穴上,打開了電流的開關。一陣劇痛不知從什麽地方劈進了我的大腦,隨後蔓延至全身引起一陣肌肉無力。我差點兒雙腿一軟跌坐到地麵上,幸好背後的大熊用高壯的身材支撐住了我,這才沒有丟人。


    電擊!這種感覺正是深夜纏繞了我一年之久的夢魘。該死!竟然真的一模一樣,甚至更痛!


    每次電流通過麵前俘虜的身體,將其擊成弓形時,我站在人群中便同樣經受一次這非人的折磨,沒幾下我便失去了行動的能力,頭皮如火燒電烙般抽痛,全靠身旁的大熊和屠夫攙扶才勉強保持直立,更不要提從這屋子裏逃出去了。


    “停一下!他受不了啦!”醫生觀察著俘虜的身體表現,看到他瞳孔放大有猝死的可能後說道。他的話像救命稻草般將我從精神溺斃中解救出來。


    “不錯,至少沒尿褲子!”屠夫鬆開我。精神重複體驗與肌體傷害的不同便是沒有實質的創傷,刺激過後恢複得非常快,雖然心跳和唿吸仍沒有恢複正常,但疼痛在惡魔的手指離開按鈕的瞬間便神奇地消失了。


    醫生一陣折騰後才鬆口氣離開地上大小便失禁的俘虜,我用槍拄地站在那裏盤算是不是出去躲避一下,這太痛苦了。突然,地上的犯人像剛脫水的大蝦般“啪”的一聲彈離了地麵,然後便如掉下樹的青蟲一樣不斷前後蜷縮著自己的身體。


    我還以為他中風了,可是等擋住視線的惡魔移開後才看到,原來竟然是屠夫用腳踩下了電流開關。屠夫看到我發現他的動作後便立刻切斷電源抽迴了腳,眼前的犯人也口吐白沫地昏死了過去。等發現剛才犯人是被電擊後,我同時意識到自己的痛苦竟然沒有來得及趕上剛才那一擊。哪怕隻有這一次,如被鐵布包裹的心髒似乎因為此認知而碎掉了一塊,如釋重負般的輕鬆從這一裂縫中悄悄滲入了我的全身。


    “你慢了一拍!”屠夫看到我有所悟的表情後聳聳肩走了過來,在我胸前捶了一記,強勁的力道穿透皮骨擊打在我的心髒上。如果說剛才的認知讓心理的囚籠崩裂了個口子,這強勁的一擊便如重錘般砸碎了所有枷鎖。驟然的解脫帶來的輕鬆過於強烈,竟然引起了我的一陣眩暈。


    “也許我有當醫生的天賦。”屠夫又踩著開關電了地上的家夥兩下,看我再沒出現難受的表情後,對著醫生使了個眼色說道。


    “當然,你有當法醫的天賦。”醫生看了看地上的俘虜,對屠夫說道,“碰上你的人都得變成屍體。”


    “怎麽?這家夥掛了?”屠夫聽到這話也蠻意外的,看了看地上沒了動靜的犯人愣了一下,走過去踢了兩腳發現沒有反應後傻眼了,這可還什麽也沒問呢!


    屠夫小心翼翼地轉過身看了看麵無表情的隊長,然後像個偷雞賊一樣緩緩地向後退,想混進人群中,可是其他人偏偏不捧場地散開,不讓他靠近。等退了兩步發現似乎仍有道聚光燈照在自己身上時,他便惱羞成怒地把脖子裏的麵布扯掉,向桌子上一摔罵道:“看什麽?不就是個俘虜嘛!我再去給你們抓一個不就得了。”說完,扭頭大步便欲衝出屋門。不過走了兩步這家夥停下了,轉迴身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領,邊往外拽邊念念有詞道:“老子也是為了幫你才把這家夥給弄死的,這事兒你也有份!”


    我被他拉拉扯扯地拽出小屋,邊走邊整理武器,準備和他去抓“舌頭”,但他卻遞過來一根雪茄。


    “幹嗎?”我看著遞過來的雪茄沒有接,不解地問了一句。


    “你以為我傻了?又不是不知道外麵的人有多少,而且從他們的裝備來看,水鬼那一票肯定是他們幹的,咱們倆單槍匹馬出去不是送死嘛!”屠夫看後麵沒有人跟過來,便拉著我躲進一間小黑屋裏,蹲在地上點著雪茄,吐了個煙圈後說道,“等過會兒隊長的火氣消了,咱倆去向他承認個錯誤也就沒什麽了。屁大個事兒!”


    “幹嗎算上我?又不是我把他弄死的。自己的屁股自己擦!”雖然我心裏非常感激屠夫剛才為我所做的一切,可嘴上就是不願意露出一星半點。


    “欸,你個王八蛋!我……”屠夫聽完,較上勁和我對罵起來,從月正當空一直罵到日出東方。離深入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顯然,那些英美士兵對我們如此迅速地將一名戰俘弄死感到吃驚,因為天剛擦黑,便有幾名軍官秘密到來了。隊長和他們深聊了片刻之後,便命令我們趁夜色挖個淺坑,將那個死人葬在了遠處的野地中。


    “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兒過分?”唐冠傑看著穿著阿拉伯長袍的死人,忍不住迴頭問我。


    “過分?”我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他應該受到審問但不是處決。”唐冠傑四下看了看,似乎在和我密謀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他可疑的樣子把其他士兵也吸引了過來,“也許審問過程有粗暴的行為,那我可以接受。但直接處死……難道你們就這麽無法無天……”邊上的其他士兵聽到他的後半句話,紛紛表示同意。


    “飛機拉走的屍體,你們看到了嗎?”我一麵指揮著邊上的人掩埋屍體一麵問道。


    “看到了!”


    “他們都是被活生生割斷了脖子!”我們沒有讓這些美國兵處理過屍體,他們並不知道前兩天看到的屍體遭受了怎樣的摧殘。


    “如果你們和這些人有如此大的仇恨,為什麽還要安葬他?”迴到廠區後,唐冠傑想了半天沒有想通,晃晃悠悠地跑到我跟前再次發問。


    而我正和兄弟們看著電腦上天才傳給我的不斷刷新中的衛星圖片,上麵有三個亮點沿著一條道路奔向納西裏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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