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玩得很累,翌日扶曉醒來已經是八點鍾。

    陽光照進房間裏,拉開窗簾,碧海藍天擁入眼簾,還有一個很大的摩天輪,那是近海莊園裏兒童樂園裏的摩天輪。

    早飯是在酒店用的自助餐。

    裴正鈞已經醒了酒,卻還是很嬌氣的用手扶著太陽穴。俊美的臉上是拒人千裏的冷傲,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他昨夜笑得那麽勾魂風流。

    許琳琅心裏暗暗驚異這人的“分裂”狀態,走到他身邊,拉開座位就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微微側過身體,目光亮亮的望著他:“你昨天吃草莓了嗎?”

    裴正鈞微微蹙眉:“什麽草莓?”

    原來什麽都不記得,真是太好了。

    許琳琅放下心,燦然一笑:“哦,昨天你喝醉了,鬧著要吃草莓。你不記得了?”

    她靠得太近,一股讓人心神不定的香氣幽幽撲過來,裴正鈞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高冷的說:“不可能。”

    他又不是沒吃過草莓,草莓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他怎麽可能找她要草莓吃,切。

    許琳琅眯著眼笑:“真的,我說海邊怎麽可能有草莓呢,你就指了指我的嘴唇。”

    裴正鈞差點跳起來,斷然說:“不可能。”

    許琳琅托著腮,眨了眨眼睛,笑微微說:“真的。”

    裴正鈞冷哼一聲,麵皮可恥的發熱,身體再次往旁邊挪,眼神很不自然的往旁邊瞥。

    她身上那股香氣真是很討厭,和她的人一樣具有侵略性。

    許琳琅挑眉,一個勁兒的直往旁邊躲是什麽意思?難道我身上很臭麽,不看我是什麽意思,難道我長的很醜麽?

    他越是這樣,越是激起了她的逆反心。

    她把凳子往前一拉,直接緊貼著他,裴正鈞被逼到緊緊貼到椅背上,許琳琅笑眯眯的看著他的臉,“喂,你好像在流鼻血啊。”

    裴正鈞趕緊摸了下鼻子。

    許琳琅笑:“哦不是,我看錯了。”

    居然調戲他!裴正鈞惱羞成怒,騰一下站起身。

    許琳琅笑吟吟拉住他的衣角,“我們去釣魚吧。”

    裴正鈞來近海莊園就是想要出海釣魚,結果她昨天非要玩什麽真人cs,累成死狗一樣。本來就窩著一肚子氣,一聽這話更是惱怒,氣鼓鼓的把她的手掰開,坐到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和

    女流氓保持距離。

    近海莊園附近有個小海島,也是近海莊園開發的一個景點,在海島和莊園之間有遊船接送,每次費如海過來都是衝著海島釣魚去的。此次借了許琳琅的光,乘坐的是許世安的小遊艇。到了海灣處,遊艇拋錨停泊。

    剛好外公的釣具都在,季脩筠在甲板上支開釣竿,手把手的教扶曉。

    扶曉被他圈在懷裏,聞見他身上獨有的氣息,瞬間心跳加快,腦海裏自動自發的浮現起昨夜在馬背上被他圈在懷裏的那些畫麵,生怕舊事重演,忙說:“你來吧,我不會。”

    季脩筠也不勉強,笑著接過她手裏的釣竿,說你去旁邊玩吧。

    扶曉靠在欄杆上,麵朝大海,良久,心跳平息下來,才迴過頭。

    入目的畫麵,讓她有點心醉神迷。

    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碧藍,季脩筠穿著清爽的白色t恤衫,黑色休閑短褲,古銅色的胳膊上露出一個黑色的翅尖,剛勁有力的線條,俊朗陽光又很man。

    海風,落日,景致美到如詩如畫。他寬闊的後背,勁瘦的腰身,修長有力的胳膊,沐浴在光裏。

    扶曉想起很久以前和陸靈犀一起看大話西遊,紫霞仙子說,“我的心上人是個蓋世英雄,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我”,陸靈犀哭得一塌糊塗,她當時不以為然。

    此刻,她忽然間就懂了。

    這一趟逆時光之旅,她何其有幸遇見他。當她茫然無助,當她焦頭爛額,他及時出現,伸出援手。如果不是他,她變成了無依無靠的三無人員,此刻或許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如果不是他,她此刻一定會驚惶不安,恐慌著急。因為沒有他和她六年後的那兩次對話,她就不會知道,自己還有迴去的機會,是他劇透了結局。

    看著他沉穩的背影,她體會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安全感。

    或許,這就是陸靈犀一直在謝麟那裏找到的感覺。

    許琳琅沒什麽耐心,看著裴正鈞釣了一會兒魚便覺得沒什麽意思,拉著扶曉說,“咱們去遊泳吧。”

    “我沒帶泳衣啊。”

    “更衣室裏有,走吧,咱們換衣服去。”

    許琳琅經常出來玩,在船艙的更衣室裏放了好幾套泳衣,有幾套是嶄新的。扶曉選了一套保守的連體式,外麵還圍了一條披肩。

    許琳琅換了一身紅

    色比基尼,迴頭一看扶曉,一副吐血的表情:“你裹的跟個粽子似的,這是要過端午節嗎?”說著,不由分說把另外一套塞給她。

    這一套分上下兩截,露出了小蠻腰,看上去青春活潑又不暴露。

    兩人走上甲板。季脩筠和裴正鈞麵朝海麵,扶曉從他們身後走過,正要下船,偏偏許琳琅很頑皮的吹了聲口哨。

    季脩筠和裴正鈞都迴過頭,兩人仿佛很有默契,裴正鈞看向許琳琅,而季脩筠看著扶曉。

    灼熱的目光落到身上,扶曉頓時覺得手腳都沒放擺放,路都要走不好了。

    季脩筠很紳士的隻看了一眼就扭過臉,但那一眼的時間……綿而長。

    許琳琅衝著扶曉擠擠眼睛,故意道:“季脩筠,你不多看幾眼要後悔的呦。”

    季脩筠扶著額頭,低頭窘笑:“……”

    走在沙灘上,扶曉忽然明白,為什麽他知道自己腰身的胎記,一定是剛才看到的。時隔六年,他把她的一切都記得那麽清楚。

    她心裏說不出來的甜蜜,也說不出來的難過。

    為什麽她談個戀愛就要碰上這麽不可思議的難題,進退兩難,接受不可以,拒絕不舍得,簡直糾結到心髒都要裂成兩半。

    遊泳的地方離小遊艇有一段距離,是個小海灣,旁邊的岩石形成天然的屏障,靠近岩石邊的海水澄澈到幾乎透明。

    許琳琅像是一條無憂無慮的美人魚。

    扶曉忍不住問她:“琳琅,如果有個人讓你等他六年,你覺得是不是很過分。”

    許琳琅想了想:“這要看感情到底有多深了。很深的話,別說等六年,十六年都無所謂啊,楊過不是等了小龍女十六年。”

    扶曉聞言,鬱悶的一頭紮到水裏。

    楊過和小龍女那可是朝夕相處了很多年,她和季脩筠,滿打滿算也就不到一個月,就算他對她一見鍾情,又怎麽可能感情深到讓他守身如玉等她六年。

    兩人在海裏玩了一個小時,迴到遊艇,扶曉先去洗澡換衣服。

    許琳琅卻沒急著下去換衣服,就穿著紅色泳衣坐在裴正鈞身邊。

    裴正鈞覺得越來越熱,越來越燥,仿佛身邊放了個太陽,烘烤的渾身發軟,頭暈眼花,浮漂都看不清。

    他灰頭土臉的站起來,“季脩筠,我突然頭暈,你送我迴家吧”

    若不是看在十年友情的份上

    ,季脩筠真想把這個煞風景的嬌花扔到海裏。

    許琳琅笑吟吟的說:“沒關係,我們下周再一起玩吧。”

    穿著紅色比基尼的完美無瑕身體在裴正鈞眼前晃了一下,他扶著太陽穴,頭暈的厲害。

    下了船,他一言不發,健步如飛的上了季脩筠的吉普車,長長鬆口氣,終於是安全了。

    等到許琳琅的車子和他們的車子在路口分開,他扶著太陽穴的手放了下來,扭臉對季脩筠說:“我頭不暈了,時間還早,去你家玩吧。”

    季脩筠扭臉瞪著他,咬了咬牙,真是神出鬼沒,來去匆匆的頭暈病。

    扶曉默默的心疼那三張門票,雖然打了三折,可沒玩夠就出來了,真是好浪費啊。

    季脩筠的家離莊園很近,車開了沒多久,停在一處海景別墅前,扶曉大吃一驚,“你家也是豪宅啊。”

    瞪著眼睛呆呆的樣子,真是可愛。季脩筠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又不是北上廣,三線城市的海景別墅沒什麽稀奇。”

    扶曉見到裴正鈞家的海景別墅並沒驚訝,而季脩筠的家卻讓她很意外。庭院外圍種滿了充滿熱帶風情的植物,內部是古典歐式風格,客廳裏放著一架鋼琴。

    季脩筠平時的做派像是工薪家庭出來的人,租賃的小公寓,不起眼的代步車,甚至他吃的泡麵,還有那種吃苦耐勞的勁頭,完全和裴正鈞這樣的貴公子不同。

    直到見到這海景別墅,扶曉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季脩筠的家境應該也不錯。費如海收藏各種鍾表也是很需要財力支持的,若是家庭經濟不寬裕,恐怕也難以為繼。

    裴正鈞仿佛迴到自己家一樣,躺到沙發上,打開電視,看起了財經頻道。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半分頭暈的樣子。大約是為了彌補當了一天一夜電燈泡的愧疚,時值中午,親自下廚給扶曉和季脩筠做飯。

    扶曉是堅決不信嬌滴滴的裴總還會做飯,正等著看好戲呢,沒想到他的手藝居然好到讓她咋舌,忍不住誇他:“裴總,你可真是宜室宜家啊。”

    季脩筠酸溜溜說:“做飯還不簡單,我一天都能學會。”

    扶曉咬著筷子,忽然想起某人說自己不是醋缸。那這一臉醋相又是怎麽迴事?

    吃過飯,季脩筠帶著扶曉上樓休息。

    樓上的房間都是海景房,遠處的碧海藍天盡收眼底。

    好像是家族喜好似的,不僅季脩筠喜歡超級大

    書桌,費如海的桌子也是超大超長,像珠寶店裏的櫥窗展示櫃,金絲絨布上麵,井然有序的放著一些收藏品。

    這間書房裏的書桌也不例外,大到驚人,書桌和茶桌合二為一,旁邊放著幾個小茶寵,憨態可掬。

    在書桌的左邊是一個書櫃,裏麵的書涉獵廣泛,而且有很多日漫。右邊是一個古董鍾,扶曉曾經在青鳥博物館見過。

    “這是同治年間的一個紫檀報時鍾,所以我媽把它放在書房,時間的腳步聲,有一種警醒的作用。時光飛逝,不複重來。”

    扶曉望著鍾擺,奇怪,即便是迴到六年前,時間依舊是往前走的,依舊給人一種時光匆匆,不複重來之感。

    “所以遇見喜歡的人,不應錯過。”

    季脩筠低頭望著她,意有所指,目光灼熱溫柔。

    扶曉凝視著他的眼睛,是,她知道。時間飛逝,不應錯過。可是她卻在一段逆流而逝的時光裏,不論怎麽做,都會錯過。

    就此放棄,她不甘心。她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千難萬險,都要試一試。

    “季脩筠。”

    相識這麽久,好像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正式的叫他。

    “嗯?”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能等我多久?”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他的迴答,讓她想要歎息。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他留不住她,她要在他的生命中缺席六年,再相逢,她還是她,他卻不再是他。

    現在,站在她麵前的是二十五歲的季脩筠,對她體貼入微,對她關懷備至,對她一見鍾情的季脩筠。

    兩周後,她永遠再見不到此時此刻的他。

    所以,她應當好好的珍惜這每一天,要好好的看他,記住他二十五歲的樣子,記住他說過的話,記住他的笑,記住他的味道。

    “我想好了,季脩筠。”

    不等他問,她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果決的印上一個吻。

    不管了,未知的一切交給時間,她能把握的現在,他就在身邊。

    離開之前她把一切都告訴他,不管他等不等她,她都無怨無悔。

    可惜,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卻在十天之後全部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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