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壽轉過身來,平靜地看著他,慢慢搖頭道:“封家主,不會是他。”

    自慧散人被雲歇傷的不輕,這時候站著還要旁邊的弟子攙扶,聽了這句話下意識地就要嗬斥,好在關鍵時刻想起麵前人的身份,硬把一聲斥責咽了迴去,忍氣道:“大師不要被這個逆徒的外表給騙了!江尋意乃娼妓之子,出身卑微,而後又殺害親母……”

    “親母?”江尋意瞟她一眼:“那個凝芬長的比你還醜,跟我一點也不像,真的是我的親母嗎?”

    自慧散人氣急而笑,大聲道:“各位仙友都聽一聽,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的逆徒!我且不說你對我這個長輩如何頂撞,單說那日凝芬曾白紙黑字的拿出字條,江尋意你也當著大夥的麵認了那正是緹茗師兄的筆跡,轉過頭來就要抵賴嗎?”

    江尋意道:“我沒有抵賴,也不需要抵賴。在你眼裏,娼妓是這個世上最低賤的人,但若果真是她給了我這條命,我絕對不會否認。”

    他說到這裏,立刻有一個人叫囂道:“哼,好一幅大義凜然的口氣,現在當然是你說什麽是什麽了,就好像人不是你殺的一樣!”

    江尋意聽這聲音略耳熟,側頭一看,果然是黃岩,他不由暗暗佩服《雲起天瀾》這本書的作者真是物盡其用,黃岩每次都要承擔這種拉仇恨的炮灰重任,關進去又放出來,被奪舍又被救醒,都快要被榨幹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多加幾個盒飯。

    江尋意發自內心地感歎道:“黃師弟,沒想到你還活著啊。”

    雲歇笑嘻嘻道:“阿尋,你沒有聽說過什麽叫做‘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麽?這黃岩當初能向你磕頭求饒,當然也能立刻轉投自慧師叔的裙下,像他這樣的人,往往都會活的很好。”

    江尋意神色詭異,覺得雲歇這個沒節操的像是在說他自己。

    兩人正在擠兌黃岩,又見到兩個少年架著一個老者遠遠走了過來,很快便到了附近。

    他們兩個人雖然年紀輕且麵生,但身上的衣服辨識度極高,一下子就被認出了是屬於東靈隱門下的弟子。正是衛修齊和聶炎兩個人,而被他們架在中間的老者則是陳叔——這也是剛才江尋意同江漠樓低語的事。

    雲歇毫不驚訝,似乎已經猜出來了,衛修齊和聶炎上前行了一禮道:“弟子見過師伯。”

    江尋意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起來,又迴頭道:“……陳叔。”

    陳叔看起來更加老了,甚至已經有些駝背

    ,他看著江尋意,臉上露出了驚駭的神情,絲毫沒表現出對於他活著這件事半點的高興,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江尋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雲歇看著他的側臉,心中一痛,上前安慰性地按住江尋意的肩膀。

    江尋意卻突然反手拍了他手背一下,眼神若有深意,雲歇一愣,黃岩已經揚聲道:“你帶老陳來幹甚麽?那天我們親眼看見人是你殺的,以為威逼利誘一番叫個雜役作證,你就能摘清自己了?”

    江尋意歎道:“黃岩,作為一個炮灰,你太敬業。我佩服你。”

    別人還沒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麽,江尋意劍已出鞘,毫無征兆地向黃岩斬去。

    隻是這一劍在普通人眼裏可能算是很快,卻與江尋意平時的水平大不相符,竟然讓黃岩大驚之下就地一滾避了開去,江尋意毫不停手地又是一劍,招招如風,劍劍落空。

    衛修齊和聶炎一人一邊架著陳叔,眼睛卻一直盯著戰局——他們奉了師尊之命,一定要保護好師伯,不然就要提頭迴去了。

    衛修齊剛小聲說了一句“這個人不是師伯的對手”,忽然覺得肩膀發麻,整條手臂都沒了力氣,“哎呦”一聲捂住了胳膊,聽見身邊同樣傳來驚唿,轉頭一看聶炎也是和自己一樣的動作,而本來在他們兩個轄製下的陳叔立刻掙開束縛,飛快地向前跑去。

    聶炎迴頭一看,那個他一開始就認定了不是好東西的雲歇正站在身後,立刻出離憤怒:“你幹什麽!”

    雲歇雙手齊出,在兩個人肩膀上各自一拍,酸麻感頓時消失,他笑容滿麵地道:“這笨孩子,真愁人。要是你們倆機靈一點,我和你師伯也就不用這麽費勁了。”

    與此同時,江尋意挑飛了黃岩用來自衛的佩劍,滅華的劍鋒明晃晃刺向他胸口,陳叔飛快地撲上去,擋在了黃岩的麵前。

    江尋意的劍尖頓住了,尺寸精準的就像是計算好了一樣,恰好停在對方的鼻尖上方。

    他挽了個劍花收劍,眉梢微揚,攤了攤手。

    自慧師太看見江尋意這幅表情,心裏頓時“咯噔”一下,不由心中暗罵——蠢貨,這小子心思敏捷過人,隻要讓他發現一點漏洞,就再也挽迴不了了!

    江尋意淡淡笑了笑,先向無壽大師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道:“大師迴護之德,尋意先在這裏謝過了。今天尋意就是想證明自己的清白,還請大師做個見證。”

    他說罷,略一躬身

    ,手指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上輕輕拂過,樹枝立刻蜿蜒伸展,頃刻間長成了一個座椅的形狀,椅背和扶手上甚至還纏繞著幾朵紫色的小花。

    江尋意道:“大師,請。”

    無壽大師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坐到了江尋意為他準備的位置上,這就是答應作為這件事的見證人了。

    封薛的臉憋得通紅,忍不住道:“大師。”

    “阿彌陀佛。”無壽大師安詳道:“黑白自有公論,封家主,你應該也希望能夠找到害了令愛的元兇罷?既然如此,多等一會又算得了什麽?”

    封薛無言以對,江尋意不理會他,隻向著倒在地上的老人道:“陳叔,我有些不明白,黃岩在山上的時候一向與你不親近,更是經常對著仆役們惡語相向,為什麽你竟要這樣拚死護著他?”

    他聲音朗朗,這句話一問,眾人的目光立刻都落到了麵前貌不驚人的老者身上。

    黃岩早已自己站起身來,陳叔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就像是沒有聽見江尋意的話似的,低著頭拍去布衫上的塵土,陽光照不到他的臉了,讓那滄桑的輪廓也顯出了一層深濃。

    江尋意這一次竟然出奇的有耐心,等了良久,才見到陳叔緩緩抬眼,問道:“你說什麽?”

    江尋意笑了笑,但那笑容卻沒有到達眼底,就像是敷衍事一樣,他沒有重複自己的問題,反而話鋒一轉,似乎說起了一件與目前毫不相關的事情:“陳叔老了,耳朵不好使,連聽人說話都聽不清楚。可我記得原來聽師尊說過,你年輕的時候也是風流一時,曾於惠州湖畔邂逅一個名叫凝芬的名妓,兩人結下一段露水情緣……”

    他說到這裏,已是一片嘩然,畢竟很少會有人將陳叔和**這樣的事聯係起來,黃岩大驚之下,指著陳叔失聲道:“你、你竟然是江尋意的爹?”

    江尋意冷笑道:“他是你爹。”

    黃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江尋意罵他,怒道:“說什麽呢你!”

    “看來黃師弟還不明白啊。”雲歇從後麵走過來,同江尋意並肩而立,淡淡道:“當初緹茗師叔所抱養的孩子可不獨江尋意一個人,凝芬拿出來的那張字條既無開頭也無落款,就算真的是緹茗師叔的筆跡,也不能證明那說的就是江尋意啊。據我所知,黃師弟當初也是從嬰孩時就被帶到了山上,到現在,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嗎?若陳叔不是你的親爹,他為什麽要替你擋劍?”

    雲歇蒙人的時

    候從來不帶眨眼,這番話說的一臉篤定,就好像他已經把整件事調查的清清楚楚,江尋意簡直懷疑他自己都相信了。黃岩看著他的表情,頓時覺得如同五雷轟頂,喃喃道:“我、我怎麽會?……我爹是仆役,我娘是娼妓?這絕不可能!”他驀地抬頭怒道:“你們肯定弄錯了,我怎麽知道這個老頭抽什麽風要為我擋劍!不可能!不可能!”

    江尋意眼角掃了雲歇一眼,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他其實並不能完全肯定黃岩就是陳叔和凝芬之子,隻不過是在和燈那裏看了幾眼《雲起天瀾》的原著,從中半推半猜出來,這才試探著詐了詐陳叔,而雲歇會接著他的話說,顯然是純屬猜出來的,這人……

    自慧散人眼看著黃岩被江尋意三言兩語越帶越跑,怒其不爭,不得不開口道:“無論如何,江尋意你要是不心虛,為什麽要殺死凝芬?就算她不是你的生母,也不該亂傷無辜!更何況還有你冒犯封小姐之事,哼,以為這樣就能置身事外了嗎?”

    江尋意道:“凝芬是自盡。”

    黃岩被自慧散人狠狠瞪了一眼,也反應過來,暫且把自己的事情放到一邊,立刻接話道:“胡說八道!她好好的一個人,說著說著話無緣無故就自盡了?難道她有毛病?你就算騙人也該找個好點的借口吧?”

    “行了,你閉嘴吧!”雲歇終於受夠了黃岩這種愚蠢的撕逼方式,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我把她的魂魄找出來一問不就知道了,廢話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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