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攔著我的腰肢,甚為用力。欲掙紮,卻苦於絲毫動彈不得。待出了城,他便停了腳,隱在一側的樹林子裏頭,悠然地看著我。

    我憤憤地看著他,而他卻是漾起了笑意。見他如是,我心中更是怒火難耐,便索性閉了眼,不再看他。濮陽晸慢步踱過來,在我身邊蹲下,一隻手慢慢圍了過來。我自是不能動彈,原以為他要做什麽大逆不道之事,卻不想他竟是將我束發的錦帶給扯了下來。

    如瀑的青絲頃刻間散落下,將我眼前的視線給遮擋住。濮陽晸擄起我額前的長發,別在我耳後。他挨著我極近,我的耳根處有縷縷熱氣拂過,微微有些癢。

    我直直地坐著,無法反抗,索性他也沒有心思在這荒郊野外尋歡。理好我的青絲之後便安靜地在我身側盤膝而坐。我便算是躲過了一劫。

    約莫半個時辰後,林子外頭便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坐在我一側的濮陽晸倏然起身,警惕地看著林子外頭。那馬蹄聲兀然頓住,緊接著便是一聲聲的哨響。如此,濮陽晸才揚聲道:“進來吧。”

    原是他的人!

    一眾黑衣人於瞬間出現在林子裏,整齊劃一的。我默默看著他們,而那些人卻如死物般站著一動不動。未幾,濮陽晸問道:“可都辦妥了?”

    站在首位的那黑衣人略微上前,躬身道:“都辦妥了。屬下們確定那人已經被甩才出城來的。”

    濮陽晸微微頷首,略有得色地道:“很好。那便迴去吧。”

    一路的顛簸之後,方才來到濮陽晸的營帳裏。那帳裏,焚了香,縈縈的香氣繚繞著。我冷哼一聲,“大熱的天裏,也不嫌熱。”

    濮陽晸暗暗笑了,正欲說話,便聽見抬頭的聲音。故而道:“是寧兒吧?進來。”

    帳簾掀起,便閃進來一個素衣女子。先是給濮陽晸行了禮,抬眸才看見坐在一側的我,霎時柳眉倒綻,狠狠地看著我。我不由清冷一笑,瞥向濮陽晸。

    他倒是鎮定自若地攬了那女子的腰身,將她攏到了位上,寵溺地道:“可是想我了?”

    寧兒不冷不熱地一笑,暗自刮了我一眼,便淡淡地道:“可不是想了,不過也隻是白白想了罷了。瞧你這美人陪著,哪裏能想到我呢!”

    濮陽晸手上稍一用力,便將寧兒拉到了自己跟前,與他貼著。他慵懶一笑,低聲道:“就是把你給寵壞了,這樣子的渾話也說了出來。”

    “寧兒可不敢!”那寧兒一瞬間聲音便變了調子,酸溜溜地道:“寧兒不過是心憂著你,瞧你出去一整日,這後半夜才迴來,心裏念著便一直睡不踏實。才聽說你迴來便急急披了衣裳過來瞧瞧,誰知……”她頓了頓,朝我看過來,那眼裏,盡是怒意,半晌才委屈地道:“誰曾想,原是有這般仙子般的女子陪著,難怪想不起我,將我一人撩在了那冷清清的帳子裏頭。”

    那女子也是極為做人的人,才說著,淚便低低垂著,好一副可憐模樣。濮陽晸卻是朗聲笑起來,目光飄到我身上,饒是有意地看了我半晌,才轉首對麵前的寧兒道:“寧兒你這話說的可著實讓我高興!隻不過……”他頓了言,瞥了我一眼,道:“就這樣的女子還仙子般呢,都已是半老的徐娘了,哪裏及得過你萬一!寧兒你可不是吃醋吃糊塗了?”

    寧兒聽他這般說,也是轉哭為笑,頗有得色地看了我一眼,方才依迴到濮陽晸的懷裏,一隻手緊貼著他的胸膛,道:“那你夜裏怎的還不歇下?”

    我冷冷一聲哼,便轉頭不再看他們。那寧兒卻是厲聲道:“你這人倒是好不知理!”

    我迴眸與她對視,片刻後便低低笑道:“你倒是知理,方才一口一個‘你’對著你們王爺的也是你罷!”

    “我……”那寧兒好生氣結,麵色一陣紅一陣白地狠狠盯著我看。我自是不予理會,兀自瞧著焚著香的小鼎。

    “好了,寧兒。何苦與她計較?你先著人給她安排個住處,命人好生看著,再迴來我這。”濮陽晸擰過寧兒的頭,揪了揪她的鼻端。

    那寧兒聽他如是說,自也歡喜,將我帶到一個空帳內,吩咐了幾句便離去了。

    夜裏,我躺在那硬得磕人的榻上輾轉無眠。我本就是個挑剔性子,又認生,便隻得坐起身,在那帳裏踱步思量。

    濮陽晸擄我來的目的是在明顯不過了,如今雙方交戰,他自是想以我牽製齊瑸笥。但是,他是怎麽知道我的行蹤的,而且那麽準確地便找去了我的房裏?難道說,他在岑溪城內留了人,監視著城內的動向?

    若是如此,那麽他們的據點在哪裏?若是我在濮陽晸這裏能探得具體的位置,於他顯然是個不小的打擊。我放輕了腳步,朝外走去,那帳簾實實地掩著,我便躲在那後麵,小心翼翼地掀起一點,偷偷地看外頭的狀況。果不出所料,帳外守著兩個彪形大漢,時不時便迴過頭來看看。

    “唉!”我放下帳簾往裏走,心下甚為鬱悶。這帳裏,除了那作為門的一道口子,便隻剩下一個小小的四方窗口,恰好在榻邊上。我用一根小棍子將窗布支起,留一道縫隙,便和衣躺下。

    岑溪比溪洞熱了許多,這盛夏時節,連吹進來的風都是熱的。躺了一會兒,細細密密的汗珠便從額頭滲了出來。我煩躁地起身,端起桌上的水壺淋了水在手裏敷到臉上,再吹著風,才稍稍有了些微的涼意。

    “人還在裏麵嗎?”朦朧的,聽見外頭有聲音響起。

    “是,屬下們一夜都守著,一刻都未曾鬆懈下。”

    “好,辛苦你們了。王爺已經安排了另外兩個人來換崗,你們便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

    我轉頭向那厚重的帳簾看去,一隻纖纖素手掀開了帳簾,隨後便是一張清雅的臉龐探了進來。是寧兒,她手中端了一個大大的托盤,放了一個小盆子,盆子邊上是一個花色粗糙的瓷碗。

    “醒了啊,那便起來梳洗下,可以用早膳了。”寧兒將那托盤放在桌上,也不正眼瞧我,便徑自坐了一邊。

    我坐起身,整理了稍稍有些亂的衣裳,低身穿了繡鞋。待站直了身子,便又覺得身上有些黏糊糊的。我蹙眉扯了扯欲貼在背上的衣裳,煩躁不堪。

    “好好一個女兒家,偏生要穿了男人的衣裳,也不知道像個什麽樣子。”寧兒胡亂地瞥著我身上的衣裳,擰眉不悅地道。

    聽了她的話,我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寧兒站起身,走到我身側,扯了扯我身上的衣裳,問道:“你笑什麽?”

    我用手掬了水,“啪啪”地打在臉上,方覺得涼快了些,便道:“還女兒家呢!你們王爺說得不錯,我已經是個半老徐娘了。”

    寧兒的眉心舒展開來,毫不在意我方才的話,手依舊扯我的衣裳,我轉身,她便道:“我看著就是不好看,你等著,我去給你找一身我的衣裳來,保管比這不倫不類的衣裳強上百倍。”

    未等我的答話,寧兒便輕盈地掀了帳簾走了出去。

    我無奈地一笑,端起桌上的碗吃早膳。不一會兒,寧兒便手持一襲月白色的裙裳走了進來。她將衣裳往榻上一扔,便對我晃了晃手,道:“先別吃了,過來先把衣裳換了,我瞧著就不舒坦。女兒家就該有個女兒家的樣子,如此好的身段穿了裙子定是不會差到哪裏去。”

    正說著,她便走過來奪了我的碗去,拉起我去換衣裳。我著實無奈,這寧兒倒還真是孩子般的心性。對我這陌生人還是這般熱情,想是不記得昨兒夜裏誰對我橫眉豎眼來著。

    我褪去身上的衣裳,將那月白色的裙裳著在了身上。這裙裳顯然是用上好的絲綢做的,細細軟軟,搭在身上還有絲絲涼意。

    寧兒退後幾步,滿意地看著我,露出了動人的笑,道:“看嘛,這才好看。對了,你把頭發挽個髻吧,這大熱的天,仔細悶出疹子來。”

    我含笑看著她,也明白過來濮陽晸為何會將這女子帶在身邊。跟她在一起,不覺間會被她的天真無邪感染,心情也變得舒暢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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