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那麽又該怎麽向荷翎介紹齊瑸笥呢?總是不能告訴荷翎,齊瑸笥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的一顆芳心難道真的要被這身份踐踏嗎?而自己,又能坦然地接受嗎?

    不覺間,便是眉頭輕顰。我看了一眼齊瑸笥,他倒是神態自若。

    “姐姐,他,他是什麽人?”荷翎晃了晃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問。我迴首看她,見她臉頰微紅,低著頭不再似方才那般肆意地看齊瑸笥了。我的心一沉,果不其然!這樣的嬌羞,隻有對著自己的心上人才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一時間,我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如今,他於她,不再是那個耳鬢廝磨的親近人了,那麽,便交由他自己去解決吧。我望向齊瑸笥,他自也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目光清澈如許地看向荷翎,微微一笑,道:“我是她的夫君。”

    我愕然望著他,怎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樣說。夫君,嗬嗬,他們之間如此複雜的關係,竟被他輕描淡寫地用“夫君”二字解釋給旁人。縱使有情,她隻是個替代的妻子而已。

    “夫君……”荷翎細細地咂著這兩個字,靈動的雙眸隔了水望向齊瑸笥,她的神色,是那般的泫然,絕望。而我自己,心中亦是悶悶,一句安慰或者解釋的話都說不出口。安慰,能安慰什麽呢?自己能以什麽樣的立場去安慰這個癡心、單純的美人兒?解釋,三言兩語的,又豈能將那些錯綜的關係解釋給荷翎呢?

    荷翎怔忪地後退了幾步,繼而轉身飛奔離去。而空氣中,隱隱沾了她的清淚,令人憂然。不多久,荷翎嬌小的身影便化成了一顆黑點。

    我掙開齊瑸笥的手,兀自退後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而齊瑸笥卻猛地上前將我擁入懷中,緊緊的,不留一絲縫隙。我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之上,聽見了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自己的心也怦然一動。

    “不要再推開我,好嗎?”齊瑸笥猶豫不安的聲音落在我的心湖,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

    強壓下心內的波動,我便輕聲道:“你,你不該那般,傷了荷翎的心。荷翎的心思,你又豈會不知呢?”

    齊瑸笥的寬大的手掌在我的背上緩緩拂過,溫熱的氣息絲絲流竄到我心裏。他低頭,附在我耳畔柔聲道:“我自是知道的,但是,他的真心我迴應不了,所以,長痛不如短痛,不給她任何希望才是正確的選擇。”

    他的話倒是在理,但是,同是女人,我深知這樣的傷害在荷翎心中是久久不能撫平的。我低低一聲歎息,齊瑸笥卻悶悶地笑了起來。我訝異地抬頭,他卻將頭轉向了他處。

    我捶打他的胸膛,而他卻是笑得更加放肆了,爽朗的聲音將我包圍。他的笑聲,令我如沐春風般,徹底地放鬆了自己,亦是放下了橫亙在我們之間多年的結。我沒有想到,原來自己的執拗在他麵前,是如此地脆弱,在他的柔情裏麵,我早已是一灘熨貼的水,平靜或是激蕩,都是隨他而變化的。

    “小念。”齊瑸笥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隨意地迴應了,等了許久卻是沒有了下文。我詫異地抬頭,卻見他認真地看著我,欲語還休。

    我溫婉一笑,複又低下頭,依偎在他的懷裏,或許他隻是想這般纏綿地喚我一聲。我亦樂見這般的溫馨,便不再說話,在那徐徐的風中,緩緩地移到他的背上,緊緊地箍起。無論是我,還是他,都是眷戀彼此那熟悉卻又久違了的味道。

    夜裏,我與楚水在廚房搗騰了好一會兒,做了幾盤小菜,算是為齊瑸笥的遠道而來接風洗塵。齊瑸笥自小便錦衣玉食,美食對他早已失去了誘惑,而今日,他看著桌上那幾道農家小菜,眼眸裏卻是流光溢彩,早已按捺不住先動了筷子。

    我與楚水坐在邊上,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往碗裏添菜,俱是相視一笑。

    “皇上,你倒是慢點,又沒有人搶,莫要噎著了才是。”楚水悉心地為他盛了一碗肉末冬瓜湯,放在齊瑸笥的手邊,她的臉上,洋溢的幸福之色卻莫名地令我心頭一緊。

    齊瑸笥抬眸與她一個微笑,便端起碗咂了一口那清湯。

    “楚水,你的廚藝真是越發精湛了,與宮裏的禦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聞言,楚水便赧羞地低下了頭,細聲細語地道:“皇上真是會說笑,楚水哪裏能跟禦廚比呢。隻是皇上吃慣了山珍海味,這樣的小菜平日裏根本就沒有人會做出來呈給你,你隻是覺得新鮮而已。”

    “哪裏,不信你讓小念嚐嚐,這湯確是人間美味。”說話間,齊瑸笥便將他的碗遞於我,我微微一怔,便拿起湯勺舀了湯自己喝了一口。

    齊瑸笥期待地看著我,我便放下湯勺微微頷首,淡淡道:“確是不錯。”他聽了,便眉開眼笑地望向楚水,一副“我說得沒錯吧”的樣子。

    而這一切,在我眼裏,卻是那般的蟄心。他們之間,儼然建立起了旁人無法介入的情感,或許齊瑸笥心裏還有我,但楚水與他而言,亦是不可或缺之人,甚至比我還重要……

    男女之間,日久生情是最正常不過的。一個女人的柔情,能令一個疲憊的男人得到心靈的慰藉。如今,楚水便是齊瑸笥的慰藉。

    飯桌上的我,自是沒有了胃口,隻遊離地拿著筷子,低頭看著自己碗中的飯粒發呆。

    “娘娘?娘娘,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了?”楚水的聲音空靈地飄進耳裏,我急忙迴神,扯開一抹淡淡的笑,對她道:“沒有,我很好。”

    楚水似是想起了什麽,猛然站起身便欲往外走去,齊瑸笥順勢而又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語氣柔和地問道:“好好的,做什麽去?”

    “哦,娘娘的藥還在煎著,這會子怕是差不多了,我去瞧瞧,免得煎過了失了藥效。”又是宛然的笑,層層疊疊地蕩漾在楚水白皙的麵頰上。

    見她拂去了齊瑸笥的手,我便徑自站起身,出聲阻止:“不必了,坐下吃飯吧,你也忙了一天了,我自己去瞧吧。”說罷,我便不理二人的反對走了出來。

    還未進廚房,我便聞到了空氣中隱隱彌漫的藥味,心中不免又是一陣失落。舉步踏進廚房,熟稔地拿起抹布放在煎藥的小砂鍋之上,掀開了蓋子。一陣又一陣的熱氣翻騰而上,直迷了我的眼眸,濕氣逐漸氤氳開來。不想,一滴淚便毫無征兆地落進了翻滾的藥汁裏,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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