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一直用神識留意著自己這個小妹妹,沈玉學得很快,忍耐力也好,很快就掌握了在林子裏前進的方法,忍不住嘖嘖稱奇。


    本來,這麽小的孩子,是不適合來不歸林曆練的。但是沈言堅持要他帶沈玉來不歸林。


    “山林才能養出矯健的老虎,天空才能養出高傲的雄鷹。”沈言說,“對於這樣早慧的孩子,你要習慣放手。”


    不是他要放手,而是他根本就插不上多少手啊!沈言在心中暗道。沈玉從進了林子後,就一直在認真學習,偶爾問的問題也都與此有關。她似乎根本就沒有依賴自己的意思,更不覺得應該被身邊的哥哥照顧。


    雖然覺得,他應該為小玉的自立和堅強驕傲,可心中還是有一些失落。她不向他求助,也拒絕他的走近,不也變相地說明了,她不需要他!


    也許是沈慕身上落寞的味道太重了些,沈玉若有所覺的抬起頭,問:“大哥?”


    “嗯?”沈慕一下子迴過神來。


    沈玉從一根粗壯的藤蔓上飛身躍下,看著遠方的一叢半丈高的灌木道:“它們來了!是一階的花粟鼠,數量在十隻左右。”


    “嗯!”沈慕的神識也觀察到了“敵情”,“你來練手吧,我在一邊掠陣!”


    “好!”沈玉看了看附近的地勢。


    她的左右,是兩株半人合抱的大樹,前方是帶刺的灌木,後麵是一叢淺紫色的鳶尾花。修真界的鳶尾花雖然美麗,汁水卻有毒,能使人或者獸暫時失去知覺。


    沈玉揚手甩出一把銀色的飛刀,從灌木叢裏削下兩根帶刺的灌木。將一頭的刺削平,握在手裏,在鳶尾花叢裏攪和了幾下,滿意地選了個稍高些的地方,等待著獵物上門。


    很快,一群三尺來高的大老鼠從灌木叢裏鑽了出來。


    花粟鼠是一種常見的低階妖獸,背上有數條三色彩紋,長長的門齒露在嘴唇外頭,看上去頗為猙獰。


    沈玉立即攔了上去,右手裏的藤蔓隨著木靈力的輸入不停地變長,延展,纏繞,鎖喉。左手掐訣施法,一個個五行基礎法術連珠炮一樣彈出去。


    不過盞茶功夫,一群花粟鼠盡數橫屍當場。因為借助了有毒的藤蔓,她並沒有花費多少功夫。首戰結束後,將戰利品整個裝進儲物袋中,在原地擺了個陣法,調息恢複靈力。


    沈慕在一邊看得連連點頭。


    小姑娘的準備很充分,交手之前,居然還記得查看周邊環境,借助天時地利,速戰速決。實在是大出他的意外。她好像是把鬥法當成了一場戰爭,想方設法的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省力的辦法贏得勝利。


    花粟鼠隻能算是路上的一個意外,片刻後,兩人繼續前行。


    路上遇見的小妖獸由沈玉自己練手,遇上了麻煩的,沈慕便出手相助。


    有驚無險的走了一天,日暮時候,他們在林子裏選了個空曠的地方,點起篝火,準備安歇。


    山林的夜晚一片寂靜,沈玉用靈石布置了陣法,沈慕在火上烤著幾塊低階妖獸肉以作晚飯。這一天走下來,兩人身上都有些狼狽。


    “我們要在這裏多留幾天。”沈慕將穿在鐵釺子上的肉串翻了個個,抬起頭道,“今晚我來守夜吧,你先歇一歇。”


    “好,多謝大哥!”小姑娘有些疲憊道。


    她這幅身子骨底子很差,不過全憑一口氣硬撐著。這會兒閑下來,隻覺全身都沒有一絲多餘的力氣。


    強撐著閉目運轉了一會兒《歸一心經》,身上的酸疼好了許多後,她站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番。


    身後是幾株大桫欏樹,這種的樹的葉子很大,肉質厚,而且質地堅硬。左右兩邊是一些水桶粗細的玉樟樹,樹上開了許多白色的花,香氣怡人。


    在條件允許的時候,沈玉從來不會虧待自己。她可不想真在這裏露宿。於是,走到左邊選了一棵不大的玉樟樹,放倒之後,用自己那把鋒利的飛刀削成木板,在樹下搭成了一個簡易的木屋。


    這一通忙活之後,就聽見沈慕訝異的笑了笑,但他什麽都沒說,隻是招唿沈玉吃東西。


    “這裏是不歸林的最外圍,常見的都是些一階初期或者中期的小妖獸,以你的實力,應付起來不算困難。明天,我們要在深入一些,可能會遇到二階妖獸,你要緊跟著我,不要輕易出手。”


    “好!裏麵來曆練的修士是不是要多一些?我們轉悠了一天了,也沒有遇見過一個來這裏曆練的修士。”


    “的確是如此。這裏出產薄,一般的修士都看不上,他們通常還要再深入一些。”沈慕說到這裏,停了停,正色對沈玉道,“小玉,人多了是非也多。這不歸林裏,殺人奪寶的事情常見得很,若是遇上了,不許心軟,不許留後患,知道嗎?”


    沈玉也斂了笑容,用力點了點頭道:“我記下了!要麽不跟人結怨,要麽就讓結怨的人變成死人!”


    “你說的不錯!”沈慕道,“女孩子修仙不容易,最怕的就是心軟多情。殺伐決斷這種事情,你要試著習慣。”


    沈玉知道他說得在理,她對於這種理念雖說不怎麽抵觸,但手上卻是實實在在的沒染過人血的。再者,她現在不是楚君玉,沈玉在這種事情麵前,還是要掙紮一會兒才符合常理。


    她臉上現出糾結之色,半晌問道:“大哥,你殺過人嗎?”


    沈慕點了點頭,半是玩笑半是告誡道:“當然殺過。開始的時候很不習慣,後來吃了幾次大虧,險些丟了小命後,就學乖了。”


    沈玉噗嗤一聲笑了,道:“大哥放心,我會盡快……嗯,習慣的。”


    吃過晚飯,沈慕在火堆邊上守夜,沈玉也沒閑著,將在路上采下的一堆花花草草擺了出來,就著火光一一處理


    此行之前,她特意準備了許多玉盒和玉瓶。而路上采摘下來的這些花草,也大多是有毒的。


    “小玉,你采的這些花草,似乎有些是有毒的!”沈慕見她將一株全身烏黑的小葉草挑出來,皺了皺眉道。


    “大哥說的不錯!你看,這顛茄花搗成汁水後,有致幻作用。鳶尾花的花瓣跟七星草的花瓣混合後烘幹磨粉,能做成比較簡單的迷藥。還有夜蘭草,這種草比較少見,全株都有劇毒,用來對付還未築基的修士和一階妖獸都有奇效。”


    “這些你都認得?”


    “嗯。”許是因為木靈根精純的原因,尋常靈草一入手,她就大致辨得出它們的特性。


    木靈力也可以被細分為很多種,不同的木靈力有不同的“氣味”。有毒的花草大多辛烈,有迷幻作用的花草大多甜靡,能入藥的花草大多溫潤。


    這是種很玄妙的感覺,不好用語言來描述,隻能用修士自身對木靈力的親和力來解釋。


    修士的靈根越精純,就意味著他們對靈力的親和力更好,大約也就是這個道理。


    沈慕看著有趣,偶爾也問上一問。一般來說,修士大多能認一些常見的靈植。但這些靈植都是能入藥的,或者特別危險的種類,如非是煉丹師或者醫師,很少有人能認得全路上遇見的所有靈植。


    “我聽說,小玉在藏書室泡了整整一個月,難怪知道的這般多!”沈慕越是問下去,心中便越是訝異。


    “我初次出來曆練,心裏沒底,總想多準備一些。”沈玉將一個玉瓶收好,在瓶子上寫上標簽,收進儲物袋了,道。


    “那你可真不像是第一次出來曆練的人!”沈慕略有些感傷的笑了笑,眼中流露出迴憶的神色,慢慢說道,“我第一次出來曆練的時候,可是比你差多了。那時候,還是二叔帶我出來的!當時,殺完妖獸後,我在調息的時候,連一個防護陣法都不知道布置。二叔存心給我個教訓,也沒提醒我一句。果不其然,我靈力才迴複到一半,就被一群土狼給圍住了!那一戰,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啊!”


    提起沈涵,沈玉的心情也很複雜。她靜靜地抬起頭,隻見火光裏的沈慕容顏有些模糊。一種混合了感傷和溫暖的東西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那種感情讓她莫名的就有了些渴望,又有了些難受。


    “大哥,我父親,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他啊?”沈慕對這個二叔感情很深,笑了笑道,“二叔雖然是三靈根,但三種靈根的資質都不錯,在沈家那一輩人裏頭,算是資質最好的一個。他很和氣,心思也縝密,處事周全。這一點兒,你倒是十成十的隨了他。”


    沈玉對沈涵的事情所知不多,此時得了機會,便變著法子從沈慕嘴裏套話。這個“父親”是葉清羽挑的,她並不十分清楚他的用意。


    是因為她的性子被楚家人養左了,特意選了這麽個有人情味的家庭嗎?她覺得,事情不會就這麽簡單。


    但她也不是很擔憂自己的安危,自練了《歸一心經》後,她可就相當於一粒能無限次使用的救命丹藥呢!


    不管這隻老狐狸究竟圖謀什麽,都絕對不會算計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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