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琢磨了一會兒《歸一心經》,並未看出個所以然來。她收起玉簡,開始從其他方麵下手。


    “悟性、木、本源之力,”這三個詞語在她腦海中過了幾遍,是不是要向看明白這功法,就得要先弄明白什麽是本源之力呢?目前,她關於本源之力的了解都還太淺顯。


    據她所知,修士能感悟到本源之力的方式有兩種,一是大進階的時候,二是頓悟的時候。前者對她來說太遙遠,後者可遇而不可求。


    可遇而不可求嗎?不,也未必。君玉笑了笑,她其實明白,所謂頓悟,就是心中滯塞一朝開悟。她的悟性應該不算太差,但頓悟這種事兒,必然是要先有滯塞不明之處,然後才能一朝明悟。悟性太次的人難得有頓悟的機會,悟性太好的人,不管什麽都一點就通,心中沒有困惑之處,自然也沒有機會頓悟。


    而現在,她心中就梗著一個大問題。什麽是木屬性本源之力呢?君玉在心中一層層的分析:木係本源,是生命的最初的純粹精華,它讓一粒種子變成一棵草,或者開出一朵花,或者長成一棵樹;蘭草之所以是蘭草,梧桐之所以是梧桐,就因為它們的本源各不相同。


    那麽,生命成長的過程裏,應該有本源之力在發揮作用吧?君玉想了想,從儲物袋裏取出幾粒種子握在手心中。她微微閉上眼睛,放鬆身體,在腦海中描繪一幅畫卷。


    這個過程有些像自我催眠,她一遍遍暗示自己:現在,我就是一粒種子。她藏在土層裏,從土壤中吸收遊離的靈氣因子。然後,萌芽,生根,鑽出土層。她這樣想著的時候,手心的木靈力緩緩輸出,種子被催發,長出了兩小片幼葉,茸茸的在風裏搖擺。


    種子不斷長大,她一天天變得挺拔。她的身邊,有一株株高高低低的草,它們有著各種形狀的大葉子,在有風的時候,葉子搖啊搖的,發出低低的輕響。


    春天過去了,好些草兒開出了繽紛的花。她左顧右盼,忙著長大。很快,夏天也過去了,夏末的時候,她才開出了一簇花,小小的,米粒大小,有淡淡的香味。


    依米草,這是她的名字。她為什麽會是這樣一株草呢?她想啊想啊,直到秋天也過去了,葉子落了,雪花來了,寒凝大地,衰草連天。


    君玉手裏的種子在漸漸長大,那種子抽了條,長了葉,之後又開了花。然花開後不久,整株植物就枯萎了。催生的植物都會早夭,這是因為,在催生的過程中,耗盡了它的根本。


    根本!君玉腦海中靈光一現。又一粒種子在掌心長大,她細細分辨著這粒種子長大的過程中,散發出的靈力波動。木靈力其實也是多種多樣的,有的溫潤,有的暴虐,有的冰冷。她將神識探進植株之中,細細地分辨。


    一粒又一粒種子在她的掌心生根發芽,長大枯萎。地上漸漸積了一地的殘枝敗葉,終於,在一把種子將要用盡時,她終於捕捉到一股極微弱的木靈力。


    那股靈力像是個狡猾的鳥兒,在繁枝密葉間一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那是股什麽樣的靈力呢?君玉也不知道怎麽去形容,她隻覺得,那股靈力雖然微弱,但極柔韌,極深沉。


    她穩住心神,又一粒種子在掌心萌發。這一次,種子開花的時候,她再一次捕捉到了那股波動。驚鴻過影般的一閃而逝,就像暗夜裏盛開的一朵璀璨煙花。


    她記住了那種感覺,睜開眼睛,再次催發種子。種子萌芽長葉,明明還是同一種依米草,看在她的眼裏,卻與以往有了大不同。她看到的不止是鮮綠的莖葉,還有一股股流動的木靈力。這些木靈力各不相同,呈一個螺旋,從底部向著頂部循環流動。


    螺旋中心的漩渦之中,有一點淡淡的白芒。這白芒正隨著植物的長大,一點點變得黯淡。


    木源力,木靈力發源的地方。


    君玉恍然大悟,眼中碧光盈盈,《歸一心經》第一層的心法自發運轉起來。木靈力從四周紛紛聚攏而來,成一個漩渦灌進她的身體。像是開了閘的水,沿著經脈,洶湧衝過一處處關隘。


    心法運轉到一半的時候,靈力流動的勢頭驀地減緩,像是遇著了堤壩的河水,水位越漲越高,直到經脈再也盛不下的時候,衝垮了堤壩,飛流直下。


    麵對這種詭異的場麵,君玉的心境依舊放的平穩。心法轉過一半,靈力依舊繼續運行。但她留意到,在這股靈力運轉的同時,另外一個小循環悄然形成。


    與經脈中碧色的木靈力不同,那股小循環的靈力很細弱,顏色是那種淡得近乎透明的淺綠色,從幾個君玉不曾知曉的關竅流轉。


    她立即明白,隻怕這小循環運轉的途徑,才是真正的心法口訣。玉簡上記載的心法運轉路線,僅僅是一個引子,,一個用了引發真正心法的由頭。


    人的經脈也有顯隱之分。目前修士所知的,都是顯性的經脈。而那些很難被發現了的隱形經脈,對於修士來說,還是一個不解的謎團。


    因為人的隱形經脈各不相同,又沒有辦法研究開辟,因此,針對於隱形經脈的功法從未見於人前。


    不想,這《歸一心經》居然是一部針對於隱形經脈的功法。


    君玉默默記下小循環運轉的路徑,刻意用神識驅動小循環的靈力湧動。


    隻見那大循環根本不需她控製,自發迅速流轉,而小循環中的透明靈力,也在一點點變得粗壯。


    比之《長生訣》,這套功法的修煉速度要快了數十倍。饒是君玉自負心境沉穩,此時也有種被天上掉下來餡餅砸中的感覺。


    好在她還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不敢貪戀,很快從入定狀態中迴過神來。


    《歸一心經》,她已經入門了。


    她抬起頭的時候,就見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葉清羽拍了拍掌,眼中透著讚賞:“真不錯,這套功法果然適合你!”他也沒有想到,君玉居然這麽快就摸到了門徑。


    這套功法是他從一處秘境中帶出來的,品階雖然高,但能練的人少之又少,這其中能入門他也是第一次見。他把這功法給君玉,也不過就是抱著試一試的打算,誰知,竟然真的成功了!


    君玉也承認,葉清羽對自己還是下了大本錢的。但同樣,她能練成《歸一心經》,帶給他的迴報也會很高。


    黃昏時候,君玉已經迴到了玉園。


    縱然執法堂還是沒能拿雲千蝶怎麽樣,但君玉心中有數,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日子還長著呢,她不著急。


    送她迴來的人是楚長安,這個清瘦的三叔看上去很疲憊,像是心裏壓著一座山。君玉想起來,他在執法堂什麽也沒有說,隻怕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了旁人手裏。


    能讓一個男修忌憚的把柄,會是什麽呢?


    罷了,這些事情自有別人操心,眼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練好《歸一心經》,早日從這輪椅上解放出來。


    二月十一日,夜,琳琅閣。


    紅色的牆壁,紅色的地麵,不大的石室裏像是塗著一層血。而最前頭的石壁上,燃著的兩簇火焰卻是純黑色。


    黑色的火焰下,一個蒼白病弱的男子坐在石椅上,眼睛時不時瞟向紅色的石門處,像是在等待什麽人。


    不多時,一個鬥篷人推開石門走進來,她摘下蓋在頭上的帽子,露出一張略顯憔悴的臉。


    病弱男子振衣而起,嘴角浮上一絲蒼白的笑,在滿目的紅色中,他卻穿著身白色長衫,看起來詭異而淒豔。


    他負手道:“我算著,公主也該來見我了!”雖然對方是教主的親生女兒,但教主又不止這一個女兒,是以,他的態度並不怎麽恭敬。


    鬥篷人哼笑了一聲:“護法真是有先見之明!”雖然心中不愉,但她還是克製了下來,忍著脾氣跟對方周旋。這個病弱的男修詭詐過人,也值得她忌憚。


    病弱男子皺眉,不悅道:“你做事越來越不謹慎了,這次居然還被葉清羽抓住了尾巴,若不是我事先有所準備,楚長安那個窟窿你打算怎麽堵上?”


    “我怎麽知道他會突然恢複神智?當初,我們明明確定過,他神智已亂無疑!”鬥篷人也不理解,“還有楚華庭那個小東西,他手裏的功法的確不是我們的人泄露出去的,難道這化靈神功還有別人會不成?”


    病弱男子冷笑了一聲:“十之*是你手底下的人私自透露出去的!你也該好好整頓整頓人手了,別整天盯著你那個男人和庶女,忘了自己的身份。”果然,女人一旦有了男人和孩子,就常常忘了自己姓什麽了!可若是連腦子也沒了,那就真該死了!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鬥篷人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楚天行是我們布局中相當重要的一環,我有必要保證他對我們死心塌地!最近,他可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居然還敢在外頭跟女人生孩子了!”


    “嗬!你最好記著,是對聖教死心塌地,不是對公主你死心塌地。對一個男人來說,動他的女兒和動他的女人,這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碼事,不過是一個長不大的女孩子,值得你這麽上心嗎?”


    你怎麽能懂我的苦心?鬥篷人眼中掠過一絲瘋狂:“可她會威脅到我的婷兒!楚天行隻能有一個女兒,那就是我的婷兒!還有,葉清羽已經在培養那個死丫頭了,我不能讓她長大。”


    “胡鬧!”病弱男子冷怒斥道,“你給我醒醒!既然葉清羽已經在關注她,那就更不能動她了!你難道不知道葉清羽是什麽人嗎?他可從來不姓葉。他若是真的對你動了殺心,你覺得,這千月界哪一個人能救得了你?”若不是忌憚葉清羽,他們至於這麽藏著掖著不敢見太陽麽?上界的人,可不是那麽好惹的。


    “這個不能動,那個不能殺,那你說怎麽辦?”鬥篷人氣急敗壞的吼道。


    病弱男子走了幾步,放緩語氣道:“葉清羽現在還不能動,你迴去後,先給我把手底下的人約束好了,最近不要鬧出什麽動靜來,蟄伏為主,等風聲過去,再圖謀後事!至於楚天行那個庶女,你就當她不存在吧!楚天行還沒有膽子為了一個女兒背叛我們。”


    鬥篷人知道這病弱男子的脾氣,他既然這麽說,就是決心已定了。她壓下心底的不甘心,沉默了一會兒,問,“護法,那楚長安該怎麽辦?”


    病弱男子道:“執法堂現在盯著他呢,我們不能動!你放心,他不敢不聽話。”


    鬥篷人遲疑了一會兒,小心翼翼道:“他有把柄在您手裏?”


    病弱男子點了點頭,低聲說了幾句話,鬥篷人的臉上血色頓失,半晌之後,踉踉蹌蹌走出了石門。


    病弱男子看著鬥篷人離開的方向,冷冷笑了笑,喃喃道:“不是楚天行不聽話了,是你的心大了啊!嗬嗬,女人……”


    整整一個二月,君玉暫停了對陣法的研習,晚上就留在山洞中修煉《歸一心經》,白日上午去朝陽堂修煉,下午自己練習法術,日子過得規律而充實。


    二月末,君玉自覺摸到了進階的契機。那天夜裏,她便獨自在靈泉邊上閉關。


    寧心靜氣,抱元守一。君玉如往日一般,運轉著一小股透明的靈力在小循環中流轉。最初隻有頭發絲般粗細的靈力,此時長到了小手指粗細,而另一邊的大循環裏,綠色的靈力流洶湧澎湃,在經脈中激蕩。


    身體各處開始傳來尖銳的刺痛,特別是雙腿上的脈絡,刺痛之中還有種癢麻之感。君玉內視時能清晰的看見,透明的靈力湧向雙腿時飛快地消失了一些,碧色的木靈力更像是遇著了海綿的水一樣的灌注到骨骼之中。


    她知道,自己虧損的本源正在被補足。以往修煉時,每次都會來上這麽一出。而修煉完之後,她都能發現,自己雙腿骨骼的情況又好上了一分。


    縱然劇痛加身,但她甘之如飴。


    靈力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君玉緊守著心神,縱然痛如剜骨,依舊不動如山。


    這個過程持續了數個時辰,子夜時分,她清晰地聽到身體各處傳來幾下“噗嗤”聲,像是有什麽屏障被打破。經脈和丹田瞬間擴大了一倍,木靈力瘋狂灌體,皮膚之上,一層難聞的灰色物質沁出。


    她凝心運轉了幾個周天,穩定了境界之後,方睜開眼睛,退出修煉狀態。掐了一個除塵術把自己打掃幹淨,換了一套衣衫後,以手撐牆,試著站了起來。


    雙腳落地時,雖然有些虛軟,卻沒有其他的不適。君玉心中喜悅,慢慢練習著走了走。


    進階之時,透明靈力大量反哺雙腿,那時她就發現,百孔千瘡的骨頭已經恢複如常。


    雖然走一會兒就得歇上一會兒,但君玉很高興。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完全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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