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橋邊上並無圍欄,那太監伸手無非就是想要推她下水。


    她身邊還跟著碧雲和太皇太後派來領路的宮人呢,他就一定能成功嗎?


    她走了兩步,立刻迴過去,看到一個很清瘦的太監。


    他沒想到薑璿竟然迴過身來,他的腳步放的很輕,甚至可以說,就算走到旁人身邊,也不一定被發現。


    就這樣,薑璿竟然迴身了,他頓時一驚,快速的收迴手,笑道,


    “小的看錯了,還以為是小的相熟的姑姑……卻不知竟是娘娘您……”


    這個太監薑璿沒見過,可既然能認得她,那就是見過她。


    隻是,他說自己是相熟的宮女,就有些可笑了。


    她今日雖然沒有很繁複的裝扮,可這一身衣衫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穿的。


    不過,她並未點破,而是淡淡道,“你認為我是相熟的宮人,那為何不喚我,你想做什麽!”


    語氣雖淡,卻很嚴厲。


    那太監神色有些慌亂,太皇太後派來領路的姑姑上前,嗬斥,“什麽你的相熟姑姑,這是太後娘娘,你是在哪個宮當差的?怎在此?”


    “你怎看起來如此的麵生,你的腰牌呢?拿出來看看。”


    那太監聽到這裏,額上滿是冷汗,手足無措地慌亂,連連哀求永福宮的姑姑饒了他。


    那領路的姑姑繼續嗬斥,“你不是在宮裏當差?為何不把腰牌拿出來?還是你怕你上司懲罰你?”


    那太監不斷的磕頭,隻說自己錯了,不該惡作劇,冒犯太後娘娘。


    薑璿心中,已經轉過了許多念頭。


    當今皇上宮裏沒有什麽錯綜複雜的爭鬥關係,而且,就算有爭鬥,那也衝著皇後去的,不會牽連到自己身上。


    而且,她也相信並不是皇後等人要對她下手。


    那麽,還會有誰,要在宮裏對她下手?還是邊上有人的情況下動手。


    是淑太妃?又或者是永安王太妃?


    不管是不是,隻要她抓住這個人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相比其他人,她更懷疑淑太妃多一些,她不僅僅嫁給了林翊,從之前淮安王的隻言片語中,她知道淮安王是想讓淑太妃上門提親的。


    淑太妃說不定嫉恨自己……


    往更深一點的地方說,她在宮裏遭人暗害,無論怎麽說,皇上皇後都會受到影響,如果感情脆弱點,生出嫌隙都是有可能的。


    薑璿眼眸幽深,淑太妃可是有兒子的……明明兒子有可能做皇帝,卻被一個旁人給……


    想清楚了之後,她冷冷道,


    “你剛剛分明就是想趁我們大家都不注意,推我入水,你這個閹人,竟敢害我?


    我要告訴上皇,讓他治你死罪,將你扒皮抽筋。”


    太監大大的唿叫冤枉,聽到薑璿說要告訴林翊,垂著的臉上突然一狠,後槽牙處的麵肌一鼓,猛然抬起頭來,


    “太後娘娘竟然如此的不近人情,不過是認錯人了,就要喊打喊罰,小的命賤,可也不願意死在你這樣的人手中。”


    他騰的一躍,就要朝薑璿撲過去,水橋上並無圍欄,這一撲,薑璿和他都會落水。


    隻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不僅僅是薑璿,就是她邊上一直默不作聲的碧雲都是有武藝在身的。


    那太監的這一撲,並未將薑璿推下水,反而被碧雲一腳給踢到了水池裏,濺起好大的水花。


    碧雲將人踢下水後,拍了拍手,立刻大聲唿叫起來,


    “來人……有人要害太後娘娘,快來人啊……”


    此處雖然偏遠,但她的聲音帶著丹田之氣,自然是有些人注意到了。


    水裏的太監,大約是會水的,在水裏撲騰了幾下,就立刻開始往岸邊遊,碧雲一邊唿救,一邊往太監遊上來的地方走去。


    隻等著他上來,就將他給揪住,捆了起來。


    那太監遊了一般,忽然控製不住的往下沉去,嗆了幾口水,仿佛要被溺斃的人一樣,口中甚至唿叫起來,“救命……”


    大約是嗆水進去了,唿救的聲音更是斷斷續續的。


    碧雲會水,但沒有下水去救人,這個人,剛剛還想害娘娘,沒當場殺了,已經是仁慈了,既然上天都不讓他活,那就不要讓他活。


    倒是太皇太後宮裏的領路姑姑,麵色有些焦急,“娘娘,這閹人既然想害你,那麽不如先將他救上來,也能問出到底是何人想要害你了。”


    “娘娘,奴婢看那太監好像快要不行了?要不要救人?”


    薑璿漠然地看著想了一會,沒有說話,就算不救上來,同樣也能查到是誰想要害她,隻不過是更費點功夫罷了。


    她不是什麽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的,她從來都是睚眥必報的人。


    正當她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就見一道人影衝了過來,然後自己被抱入來人的懷裏。


    一雙大手緊緊的箍著她的腰身,力氣大的簡直要捏碎她了,她的臉貼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阿璿,你沒事吧?”是林翊。


    薑璿抬頭看著他,身上帶著微微的薄汗,熱氣透過衣裳傳出來,額頭上也有細微的汗珠。


    這人,到底是跑的有多急。


    “我沒事……”她開口道,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澀澀的。


    林翊箍著她腰的手,還未放鬆,不過聲音倒是柔軟下來,“別怕,阿璿,我在這裏。”


    他在前頭聽到碧雲發出的聲音,心都要跳出來了,到這一刻,她安然無恙的縮在自己懷裏,他的心依然微微抽著。


    他雖然溫和,可也強勢,在朝堂縱橫,年輕狂妄的時候,覺得這天底下沒什麽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就是到了現在,他雖然褪去身上的那身龍袍,可依然不容許別人挑戰他的勸慰,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子下,想要害阿璿?


    雖然沒有得逞,他絕不會輕易放過。


    後頭,有唿啦啦的人群小跑著過來。


    林翊道,“常遠,讓人去下頭,將人打撈上來。”


    後頭跟來的幾個小太監,有會水的,跳了下去打撈落水的太監。


    林翊牽著薑璿的手,站在水橋邊,看下頭的人打撈,他麵無表情,眼神陰沉得不想他平日的樣子。


    常遠在邊上看的不斷咽口水,他從小就跟著太上皇一起長大,可以說是最了解太上皇的人。


    太上皇這般神情,可以說,是生氣到了極致!


    也是,千盼萬盼,才娶進門的妻子,第一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太上皇如何會不生氣?


    雖說上皇在娘娘身邊放了暗衛,娘娘本身也是有武藝在身的,不可能會輕易被人害了。


    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竟敢害娘娘!


    在水橋東邊不遠處的小道上,站著一對主仆,黑衣男子手中抓著的樹枝一下就被折斷了。


    男子後頭的小廝低低的道,“世子,您這是做什麽?天涯何處無芳草,京城之中比薑大姑娘更好的姑娘多的是,您怎麽就偏偏對這最沒可能的上了心?”


    “如今她已經嫁人了,還是嫁給那樣的人,您可該死心了吧。”


    黑衣男子許彬將拳頭縮迴袖子裏,沉沉地說道,“她婚期定下了,你為何不告訴我?為何?


    若是我能早些知道,說不定……說不定……還來得及……”


    小廝垂著腦袋,“是老太爺的命令,誰敢違抗?再說,就是怕您做出什麽事情來,老太爺才將您拘在他身邊的。


    世子,說句誅心的話,您明知道和薑大姑娘是不可能的,你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這是何苦呢……”


    許彬心頭一陣劇痛,喉嚨處一片腥甜,他擺擺手,打斷了小廝的話,


    “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了,走吧,我們去前頭等候陛下的傳召。”


    他再看了眼橋上那被人攬著的女子,轉身離去,他的背影既冷冽,又孤寂。


    秋日裏的日頭雖暖,但照多了,也還是曬人,他牽著薑璿的手,淡淡道,“我們先迴宮,等到下頭人打撈上來,再說。”


    林翊拉著薑璿的手,也沒迴去他們的新房,而是在水橋邊上的一個空置的宮殿等著常遠那邊迴信。


    他們剛到,太皇太後,淑太妃,永安王太妃等人都急忙忙的趕過來,見到兩人,都圍了過來。


    太皇太後急急的問道,“長生媳婦,你沒事吧。”


    薑璿被林翊緊緊的握著,人這樣多,想要抽出手來,但他握的太緊,恨不能將她融到身體裏去。


    無奈,她笑著搖搖頭,安撫太皇太後,“母親,我沒事。”


    林翊也沒有應付這些人的心情,麵無表情的握著薑璿的手,坐在那裏等常遠的消息。


    不一會,常遠恭身進來,“小的派人下去打撈,但未曾打撈到落水之人,底下也沒有逃生的洞口,應該是我們下去之前就悄悄的從另一側逃走了。”


    薑璿蹙了蹙眉頭,原本碧雲是守在那太監要遊上來的地方等著的,就等著他上來將他捆了。


    沒想到後來,他竟仿佛被嗆水,往下沉去了,當時她原是想將人救上來的,剛巧林翊過來了。


    那會也就沒再管他,就那麽一會功夫,就逃走了嗎?


    那他的嗆水也是假的,隻是為了迷惑人用的?


    如果林翊那會沒趕到,就算她讓碧雲下去救人,大約也是救不上來的。


    “你派人去將肅王叫過來,然後讓禦林軍統領,楊統領帶著人將這附近的路口全部圍住,一應人等不許進出,所有的太監都帶到這裏來,一一審問。”


    因著太子有些發燒的消息也報到了蕭越那裏,當時蕭越是正在與林翊說許老伯爺的事情,聽到太子人不舒服,也急忙去了東宮。


    這會,隻有淑太妃等跟著太皇太後,永安王太妃沒什麽表情,而淑太妃則是低著頭,眼神有些遊移,若是仔細看,隻發現她的手有些顫抖。


    太皇太後聽了林翊下令,眉頭蹙起來,


    “你莫要胡鬧,這幾處宮殿有多少的太監,你審的過來嗎?


    再者,你現在在宮裏,新婚頭一日,鬧出這樣大的動靜,不僅僅不吉利,就是皇上那裏怎麽說?”


    “還有那麽多宗室在這裏呢,這件事,還是要暗地裏進行才是。”


    太皇太後看了眼薑璿,示意薑璿勸一勸林翊。


    薑璿拉了拉林翊的手,林翊看著太皇太後一眼,眼神極其的冷漠。


    太皇太後自然是了解兒子的,知道他並不是個脾氣和善的好人,這人兇狠起來和蕭越一樣,是個活閻王,否則,也不能鬥得過蕭易。


    他的妻子在宮裏差點出事,肯定會把宮裏翻個底朝天,也不知道是什麽人,竟然在今日來這樣一出。


    她也很想將人揪出來,但到底現在宮裏做主的是蕭越,兒子這樣,有點逾越了。


    不管如何,總要顧忌下蕭越的心情。


    更何況,如今宮裏人員簡單,敢在宮裏動手的,又真的差點得手的,幾乎沒有別的可能了。


    可,讓她相信是蕭越和顧念動的手,她又不敢相信。


    事情實在是太湊巧了。


    “娘娘,朕同意大哥這樣做,朕也很想知道,今日,到底是誰這樣的大膽,敢在宮裏行兇……”


    “暗一,你帶著人和肅王一起,去審人……”


    門外,蕭越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眼裏閃過一絲冷光。


    其實蕭越在東宮知道薑璿落水的事,他也非常憤怒。


    在宮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嫂差點出事了。


    大哥好不容易娶進門的妻子,他這一輩子,想要的東西不多,不外乎念念和旭兒他們平平安安的,還有大哥能夠過得開心,卻不想,這些人竟然連他這點願望也不讓他達成。


    但凡今日大嫂出點什麽事,大哥會怎麽樣?他想都不敢想。


    他倒想看看,究竟是誰,想害大嫂。


    他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這會將宮裏所有的太監斬殺的心都生起了,何況隻是審問而已。


    太皇太後歎了口氣,兩兄弟一起發瘋,誰能阻擋的了,想到剛剛說旭兒病了,於是又關切道,


    “旭兒那裏沒事吧?”


    蕭越對太皇太後的態度一向很好,於是笑了笑,“沒事了,念念如今在東宮看著,不過是著涼溫度高起來而已。”


    太皇太後點頭,鬆了口氣。


    有了林翊和蕭越這兩個宮中最高的權利者在,薑璿沉默乖順的坐在林翊身邊,一言不發,在別人的眼中,她是被嚇到了。


    很快,宮裏的太監都收到傳話,說對於宮裏竟然有人敢明目張膽之下,想對太後娘娘下手,太上皇和皇上勒令宮裏一切人員都聽從調配,若是有人害太後,嚴懲不貸。


    永福宮的領路姑姑和碧雲跟著錦衣衛的人一起,尋找那個落水的太監。


    隻是一通下來,並未發現那個人。


    林翊那頭,也叫來好的畫手,按照碧雲和領路姑姑的描述,將人像給畫了出來,讓其他的太監,宮人一一認人。


    一直到天黑的時候,竟然還沒有找到那個人,林翊一直麵無表情的,嘴唇緊抿。


    那頭常遠一直來迴的報消息,到了後來,聲音越來越小,他怕見到林翊的臉了。


    宮裏已經掌燈,畫像出來後,就不僅僅是太監,就是宮女,也被叫來一個個的認人。


    終於,不知道經過多少宮人後,有一個小太監指著畫像說,


    “這是從前朝暉宮的灑掃太監,後來因為犯錯,被淑妃娘娘攆到冷宮去了。”


    這話一出,別說太皇太後心裏一驚,就是林翊那冰冷的目光也立刻放在了淑太妃的身上。


    蕭越目光徑直望向淑太妃,聲音如利刃般,“太妃,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淑太妃其實心頭狂跳。


    她緊緊揪著胸前的衣襟,那個時候,她看到林翊和薑璿在一起,心裏嫉妒的發狂。


    心頭的妒忌讓她生出一股衝動,想要毀了薑璿的衝動。


    她和薑璿並無仇恨,就算她死了,也懷疑不到她的頭上來。


    而且,新婚妻子,在宮裏出事,說不定還能讓蕭越和林翊兩人之間起了嫌隙。這於她這一脈,是很有利的。


    她是在宮裏住過的,從前也有過一些人手,否則,當初也不能將穩穩的江皇後踩下去。


    她咬了咬牙,讓人去找了當初她留在宮裏的棋子,讓他見機行事。


    沒想到,那個蠢貨,人沒弄死,反倒落下了把柄,叫人看到了還敢動手?這不是要拖著她一起下十八層地獄嗎?


    她在心頭過了無數次,宮裏早就經過幾輪的清洗,不一定有人認得他。


    就算有人認得,她早就出宮了,更何況,她當時就已經將人驅趕出了朝暉宮,那麽,那太監殺人,關她什麽事情呢?


    她這個時候,其實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了,她也隻能一直走下去,不迴頭。


    麵對林翊和蕭越兩重銳利的目光,淑太妃表現似乎很疑惑的樣子,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太監下黑手,和她勾連上了,她跪在林翊麵前,


    “陛下,太後娘娘與妾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故要對她下手?”


    “更何況,那太監妾早就趕出去了,而且,妾也已經沒在宮裏住了,如何能使喚得動這閹人?”


    “要妾說,就是皇後娘娘的動機也比妾要來的多一些,這宮裏如今可是皇後在當家,能使喚這些人動手的人,除了皇後還能是誰?


    更何況,為何太子早不生病,晚不生病,怎這個時候生病?”


    薑璿似笑非笑的看著淑太妃,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林翊沒想到淑太妃竟然將矛頭指向了顧念,可他更知道當初在普濟庵的時候,她為難薑璿的事情,


    “既然人已經認出,先去冷宮看看,人是否在那裏,如果不在那裏,那麽翻遍皇宮,也要將人找出來。到時候,就知道是不是你指使的了。


    來人……”


    顧世安是早就在等著了,聽到林翊喚人,立刻進到殿內。


    “宮裏今日不下鑰,讓四門的守衛嚴加巡查,這畫像人手一張,防止人逃了。


    現在,你帶人去冷宮,看看這人還在不在,將人帶過來。”


    淑太妃聞言,立即道,聲音裏帶著些委屈,“陛下,您難道不相信妾麽?妾伴著您這麽多年,孩子都已經快要娶妻。”


    “妾何必要害太後娘娘?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再者重刑之下必有冤案,錦衣衛的手段,恐怕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住……”


    這分明就是將責任都推了,同時又打了張親情牌出去,她孩子都有了,而薑璿才剛進門,用得著妒忌她,然後下手嗎?


    蕭越這會不太好接話,林翊淡淡一笑,道,“你既然說和你沒關係,又何必怕我將人找到?到時候人找到,自然是清清楚楚了。


    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打量著我的脾氣好是嗎?


    還是說,你覺得你有了兒子,就可以肆無忌憚了?”


    淑太妃看著他刻薄的眉眼,心中無比的抽痛,但她的確,半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


    她能夠在這裏,是沾了兒子的光,甚至,她能夠活著站在這裏,也是沾了兒子的光。


    否則,她早就墳頭的草都有人高了。


    她如今隻能期盼無量天尊保佑,能夠讓那太監給逃了,最好是死了,來個死無對證。


    顧世安早就不管淑太妃說什麽,帶著人去了冷宮,順便將那太監的畫像傳到各處守衛的手中。


    隻是,一刻鍾以後,顧世安帶著人迴來了,不過神色有些不太好。


    “陛下,太上皇,那試圖對娘娘動手的太監,人已經死了……在冷宮自盡了。”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林翊皺了皺眉頭,就是太皇太後,永安王太妃都驚唿出聲。


    太皇太後不禁大怒,“他自盡了?”


    淑太妃連忙道,“這人分明就是畏罪自盡了,否則,他怎麽會偷偷的逃走,又吊死呢?


    肯定是怕查到他身上。”


    她朝林翊膝行了幾步,哀求道,“妾真的沒有指使人向姐姐動手,求陛下明鑒。”


    林翊神情幾乎是漠然的,根本沒將淑太妃放在眼裏。


    顧世安在邊上道,“那太監一死,我們也就無從審問了,也就不知道到底是誰指使的,太妃若真是害了太後,倒也是逃過一劫了。


    太妃應該慶幸,那太監死了,否則真問出個什麽來,恐怕你才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呢。”


    淑太妃恨恨的瞪了眼顧世安,這個肅王……


    薑璿冷眼看到這裏,知道是她出場的時候了。


    她道,“淑太妃,那太監是不是你指使的我不知道,隻是,我倒不知道,是不是我之前,哪裏惹了太妃娘娘生氣。


    隻是,你氣我也就氣了,為何要讓人對我下毒手呢?


    而且,我的姐妹,在薑家,沒有和我同侍一夫的妹妹呢……更何況,我的妹妹都如花似玉的年紀,沒你這麽老……”


    薑璿的話,看著好像是女人之間的醋意,可實際上,卻是在給淑太妃安一個動機。


    現在,太監死了,不能肯定就是淑太妃做的,可她的直覺,就是淑太妃讓人指使的。


    她在暗示,她似乎曾經惹到了淑太妃,讓淑太妃心中對她不滿,所以才讓人害她。


    淑太妃強自辯解,“我們哪裏有什麽過節……”


    “陛下,那太監真的不是妾指使的,我沒有害太後的理由啊……妾很冤枉,妾還覺得,是太後妒忌妾早就服侍太上皇所以才冤枉……”


    林翊嘴角帶著一絲無意味的笑容,他突然將手中的茶杯砸向淑太妃,‘碰’的一聲,茶杯在淑太妃的腳邊碎裂,茶水濺在她的衣裙上。


    她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了,不顧地上有碎片,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林翊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目光冰冷,語氣極其冷漠,


    “你再說一遍你剛剛說的話。”


    淑太妃垂著頭緊緊咬著唇,林翊這樣分明就是怒到極致,她如何敢說話。


    一隻腳尖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你給朕再說一遍!”


    淑太妃昂著頭,眼淚已經控製不住的流下來,緊緊地揪著自己的裙擺,她以為上次在行宮,已經是太上皇最可怕的時候了。


    這一筆,比那次厲害一百倍……


    她不敢再辯解,更不敢承認是自己做的。


    林翊腳尖收迴來,坐迴自己的位置上,將剛剛那隻鞋子甩掉,命令常遠,“拿去燒了……”


    聲音冷酷,不屑。


    仿佛那鞋子是什麽髒東西。


    “既然你不承認,倒也簡單,肅王,你讓人將今日淑妃帶進宮來的人全部審一遍。


    總有一兩個知道實情,願意說真話的人。


    隻要願意說真話,朕既往不咎,還有賞賜。


    否則,就等著親人一起跟他下葬……”


    顧世安領命,正要退下。


    “妾可以作證,妾在暢音閣聽戲的時候,無意聽到淑妃姐姐吩咐她的婢女,去冷宮找人,說讓他害太後娘娘。”


    說話的人是一直沉默的永安王太妃。


    她雖然曾經是林翊的妃子,可一直都是默默的存在著,如果不是生了兒子,根本就沒人記得她。


    她跪在林翊的麵前,聲音細細的,將聽到的情形說了一遍。


    聽到?她怎麽可能聽得到?她那話根本不是在暢音閣說的,永安王太妃,這個賤人,竟然陷害她。


    淑太妃人簡直要昏死過去,她顫顫巍巍的看向林翊,“這是誣陷……”


    永安王太妃淡淡地道,“淑妃姐姐,我從來不說謊,如果是我說謊,讓我天打雷劈,永安王不得好死,你敢和我一樣,用淮安王發誓嗎?”


    淑太妃自然不敢。


    她沒有料到竟然是這樣的轉折,哭著喊冤枉,但已經沒人聽了。


    殿外,淮安王和永安王一起奔了進來,兩人見到各自的母妃都跪著,於是跟著一起跪了下去。


    林翊淡淡的看著淮安王林灝,“朕記得,當日給過你機會,看在你的麵子上,已經饒了她死罪,今日,她竟然還敢朝朕的妻子下手,你說,該如何的處置……”


    淮安王沒想到他離開一會,就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深深的朝林翊叩了個頭,又給薑璿叩了個頭,


    “父親,發生這樣的事情,兒子無話可說。


    但她是我的生母,養育了我,兒子還是要為她求情……”


    林翊笑了起來,“她是你的生母,養育了你,你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她?”


    “那朕呢?朕的命在你眼裏算什麽?她能找人擊殺你的父親,這就是你要維護的生母。”


    “如今,她又要對朕的妻子下手,你說,朕還能不能容她。”


    淮安王一臉的痛苦,他哀求的看了眼薑璿,薑璿撇過臉去。


    太皇太後還是第一次聽說淑太妃竟然找人殺林翊,頓時大怒,“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你怎麽還留著?這樣的人不能留了。”


    淮安王聽了,頓時心頭悲痛,他知道,太皇太後這話一出口,母妃,是真的活不成了。


    他不敢起身,膝蓋一步一步的挪到太皇太後跟前,“皇祖母,孫兒求求您,要罰就罰孫兒,子不言母過,她再怎麽樣,到底她給了孫兒一條命……”


    太皇太後一把拍在他的頭上,“你個傻孩子,她做的事情,死幾次都不夠,還不知悔改,竟然故技重施,想要害你嫡母,這樣的人,留著,說不定下次還要害誰……”


    淮安王咬著唇,朝太皇太後叩頭,隻求能留下淑太妃的命來。


    林翊站了起來,“天色已晚,讓所有的人都迴去吧,淑妃,貶為庶人,三尺白綾,了此殘生。”


    “死後不許入葬,扔到亂葬崗去。”


    見淮安王還要求情,林翊冷聲道,“你再說,就連你也貶為庶人,朕情願死後無人上香,也不想要你這樣的兒子……”


    說完,他朝外走去,走了兩步,又折迴來,拉著薑璿的手,往外走。


    薑璿被他拉著,他一腳高一腳低的,剛剛那隻鞋子被他給甩了,也顧不上換新的,這會,他那隻腳隻穿了隻襪子,萬一被東西給紮了可怎麽辦。


    她在後頭叫著,“上皇……你的鞋子……”


    林翊停了下來,緊抿著唇,“你叫我什麽?上皇?”


    薑璿沒想到他會停下來,一個不防,鼻子就撞到他的胸膛上。


    她揉了揉鼻子,抬起頭,“不叫你上皇叫什麽?”


    “長生,阿翊,夫君……隨便選一個。”他冷淡的說道。


    這畫風轉的太快,薑璿見他這樣不管不顧的出來,以為他是被淑妃傷到心了,轉眼間,他又討論起了稱唿的問題……


    隻是,這幾個,好像都不太好,她抿了抿唇,踮起腳,“哥哥……我好著呢,你別不開心了……”


    她壓低了聲音,軟軟的,也帶著一些討好……


    林翊原本停在身側的手,忽然掐在她腰上,頭微微的下垂,眼眸看著她,低沉道,


    “你再喊一聲……”


    薑璿呆了呆,她確實是想緩解下他的心情,沒想到,真的戳中了他的心。


    她醞釀了下情緒,反正已經叫了,再叫一聲,也沒什麽。


    “報……八百裏加急……許尚書謀反了……”有傳令兵的聲音響徹天際。


    所有的旖旎,在這一聲中,被消除的一幹二淨。


    許尚書,許老伯爺……終於……反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誤惹邪王:王妃千千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倦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倦舞並收藏誤惹邪王:王妃千千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