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一身青布棉袍,身上也無其他的配飾,長身玉立,站在堂下。


    即便如此,卻還是讓人覺得氣勢如山。


    堂上的人見到林翊,紛紛站起身要跪下磕頭,被林翊揮了揮,又指指自己身上的衣衫。


    意思是微服出巡,無需多禮。


    薑璿從看到常遠的那刻起,就知道林翊過來了,隻沒想到他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外頭圍觀的人劉青山讓三班衙役盡數驅散。


    太上皇微服私訪,安全是一等一的重要,萬一人群裏藏了什麽宵小,出了事,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賠。


    隻是審理的兩個案子那可都是難得一遇的,外麵圍觀的人如何肯散去?


    劉青山加派了衙役,將圍觀的人趕到了三丈以外。


    許老伯爺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太上皇會親自出現,隻為了給薑璿作證。


    他知道太上皇看上了薑璿,否則也不會大張旗鼓,放下身段親自送聘禮去薑家。


    這分明不和娶親的規矩,可這天下的規矩都是上位者定的,所以,誰能說什麽呢?


    就衝著太上皇親自出馬就能說明一切。


    許老伯爺看了眼帷幕下的薑璿,這樣的事,太上皇竟然親自前來,可見對這位未來的太後是何等看重了,這位姑娘端的好手段。


    他覺得自己對付這位姑娘的手段應該變一變了,從前想的那些都太簡單,看輕她了。


    林翊擺擺手,朝劉青山吩咐,“我隻是過來做證人的,你該如何審理就如何審理。”


    又招招手,讓人加了一張椅子在薑璿的上首,這樣一來,就是兩人椅子靠椅子的坐在一起了。


    堂上的人悄悄看著他的動作,哪裏敢反駁?太上皇眼裏,大約就隻有薑璿一個人了吧。


    劉青山到底還算鎮定,坐到案前,重新開始審理。


    雖然說林翊的出現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不過片刻後,也都歸於平靜。


    劉青山問道,“老尚書,你質疑薑姑娘,也將事實和動機都擺了出來。”


    “但同樣的,薑姑娘也有人證,證明她不是兇手。”


    “所以,這個案子,還需要繼續審理。”


    許老伯爺太陽穴突突直跳,明明一切盡在掌握中,可現在卻隱隱有失控的感覺。


    他暗暗咬牙,深吸一口氣,說道,“臣隻想問一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知有何證據可以證明薑姑娘和小女的死無關?”


    林翊眼睛一眯,他一向覺得許尚書是個聰明人,懂進退,知事理。


    從大理寺大牢那裏,他覺得自己出麵了,而且他跪了兩天兩夜,也應該知道退了。


    怎麽今天居然問他如此冒然的問題。


    “許鄴。”林翊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來,你覺得你問我的問題,是你該問的嗎?”


    薑崇哼笑一聲,“剛剛老尚書不是問誰能證明小女不是兇手,如今有人可以證明,怎麽老尚書還要抓著不放了?”


    許老伯爺後槽牙都要給咬碎了,他垂著眼眸,沒有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僵持了。


    薑璿忽然站了起來,麵色平靜地看著許老伯爺,“既然老伯爺一定要將兇手兩個字往我身上貼,那麽我為了自己的清白,不得不告訴你許氏死亡真相了。”


    她一字一頓的道。


    對於許老伯爺這樣的人,舌燦蓮花沒有什麽意思,說再多,也是浪費口水,還不如直接說出想要的。


    林翊用手撫了撫額,小姑娘不領情啊。


    他沒再說話,隻是看著薑璿走到正堂中央,朝劉青山行了一禮,淡淡的道,“劉大人,我要見一見許氏的遺容。”


    “不可能!”許老夫人尖利的叫了起來。


    女兒的死狀很慘,舌頭拉的那樣長,收都收不迴去,而且如果薑璿要見,勢必要將她的屍體搬到堂前來,到時候不是天下人都知道女兒死後的樣子了?


    她已經死不瞑目,難道還要讓她受這樣的屈辱嗎?


    薑璿淡然的笑了笑,“老夫人不會以為我能憑空說出你女兒死的真相吧?”


    許老伯爺冷眼看著薑璿,薑璿麵色平靜與他對視,氣勢絲毫不落下風。


    “薑姑娘一個姑娘家,去看遺容除了嚇哭還能有什麽用?”


    許老伯爺嘲諷的說道。


    薑璿搖搖頭,輕笑一聲,“老伯爺剛才不是說我是兇手嗎?既然我殺人都敢,還有什麽不敢的呢?


    再說,我也不是嚇大的。”


    她轉身站到許老夫人,柔聲道,“老夫人,雖說我們一直相處的不和諧,失去親人的痛苦,我感同身受,您就不想將真正的殺人兇手揪出來嗎?


    麵子,哪裏有真相重要呢?


    老夫人,您說是麽?”


    許老夫人抬起核桃眼,朦朧的看著薑璿,


    “老太爺,要不就讓她看看吧,我倒要看看她能說出個什麽花來。”


    許老伯爺的內心此刻是躊躇不定,許氏的屍體善後處理的很好,就連順天府最好的仵作都沒看出異樣,那麽,薑璿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又能知道什麽呢?


    但她又如此的信誓旦旦,仿佛仿佛一定能洗清自己的冤屈一樣。


    想到她是在邊疆長大,興許薑崇教導了她一些東西?


    他的綠豆眼骨碌轉著,手指交叉放在腹上,大拇指不斷交叉轉圈。


    半響,他才道,“好,隻是如果姑娘看了小女的遺容,說不出一二三來,可就別見怪了……”


    林翊眼眸深深,薑璿朝他望去,輕輕搖搖頭,示意沒有關係。


    劉青山得了許老伯爺的首肯,示意左右手去將許氏的屍首搬到堂上來。


    說起來許氏也是可憐,許老伯爺一心要查出真相,不肯收斂她的屍首。


    作為夫家的薑家,也是沒有一點表示。


    如今隻能被蒙著一塊白布,躺在擔架上。


    屍首被搬了上來,薑璿坦然的上前,將蓋在她身上的白布輕輕掀起。


    白布下是一張可怖的臉,許老夫人見了,又是一陣嚶嚶哭泣,她可憐的女兒。


    圍觀的人被圍在三丈之外,看不清楚許氏的麵容,但死人嘛,尤其是吊死鬼,那都是很可怕的。


    可沒想到這位薑姑娘竟然一點都不怕。


    薑璿看著許氏的遺容,忽然有了些感慨。


    許氏肯定想不到作為高門貴女的她有一日會這樣狼狽的躺在這裏。


    如果她沒有執意要嫁給薑崇,是不是如今還好好的或者,再某間深宅後院裏坐著高高在上的當家夫人?


    薑璿收迴思緒,認真的看著許氏的脖間,仵作勘察的其實已經很明了了。


    先被人勒死,然後再被吊起來,假裝是上吊自盡。


    在異世時,她喜歡看一些推理的書籍,可也隻是喜歡而已,希望各路神佛能夠保佑她,能夠派上用場。


    她用手帕纏住自己的手,在許氏的脖間按了按,雖然屍體已經僵硬,可脖間按下去,卻有些空洞,這分明是骨頭碎裂造成的。


    她傾身觀察片刻,直起身來,一臉正色的對劉青山道,


    “許氏確實是被人勒死之後上吊的。”


    眾人,“……”


    這位姑娘說的不是廢話嗎?


    許老伯爺冷冷的看著薑璿,“姑娘這是承認小女是遭了你的毒手了?”


    薑璿皺眉,“我隻是說許氏是被人勒死的,這和遭我的毒手有什麽關係?”


    “普濟庵的道姑可都證實你是最後一個見她的人。”許老伯爺冷聲道。


    薑璿點頭,“我確實是見過她,這是事實,可要說她的死和我有關,就無從談起了。”


    “普濟庵的道長們也不是十二個時辰都盯著許氏吧,也許後頭有人進去將她殺了呢?


    再說,最重要的一點,仵作的勘察手冊上可是說的很清楚,許氏是晚上才死的,而我,可是白天去見她。”


    “老伯爺,你總不能說仵作在幫我吧。”


    許老伯爺哪裏聽不出薑璿是在諷刺他和條瘋狗一樣,胡亂的攀咬,臉色當即沉了沉。


    “那薑姑娘倒是說說,你該如何的證明你的清白。”


    薑璿笑盈盈的看著許老伯爺,


    “原本,你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多,你一把年紀了,我應該尊敬你,可是,如果你的行為不正確,就不能讓我尊敬你,反而要去指責你。”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如何證明如何證明?那麽,我想問你,你又如何證明是我下的殺手呢?”


    她指指邊上跪著的普濟庵的道姑,“就憑他們嗎?”


    “那好,姑且就算府衙的仵作被我收買了,改了許氏死的時辰,那我想問問,許氏的死是誰第一個發現的?”


    劉青山看向其中的小道姑。


    小姑姑低著頭道,“是貧道第一個發現的,當時是去換香燭,沒想到就看到窗戶上有影子飄蕩,當時嚇了好大一跳。


    進去後才發現是有人死了。”


    她麵露驚恐,語氣顫抖,看起來確實是心有餘悸。


    “那是誰發現我是最後一個見許氏的?”薑璿再問。


    那個掃地的老道姑出列,


    “是貧道,當時貧道打掃完院子,要休息的時候,看到您和您的丫鬟從許夫人的屋子裏出來。”


    薑璿點點頭,“既然你說看到我從她的屋子裏出來,我又是最後一個見她的人,我走的時候她肯定已經死了,那你有沒有和這位小道長一樣,看到窗戶上有影子在飄蕩呢?”


    老道姑搖頭,“沒有,當時是白日,就算裏頭死了人,也照不了影子在窗戶上。”


    薑璿笑了笑,沒有反駁她的話,而是繼續問道,“你一個人要打掃多少個院子?許氏的院子是最後一處要打掃的院子?”


    老道姑有點慌亂,她不自然的用手別了別鬢間的頭發,聲音有點發虛,“那裏……我……打掃完其他的地方又去了許夫人那個院子……”


    “對……她人很好,所以大家都愛去她的院子……”


    薑璿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許氏人好?嗬嗬了。


    按照昨日她見的那個婆子說的,許氏因為沒有阿芙蓉膏食用,可是連親生女兒都嚇跑了。


    難道這些道姑們和許氏的關係比珠兒和她還要好嗎?


    老道姑見她笑的詭異,衝口問道,“你笑什麽。”


    “既然你說見過我,那昨日我穿的什麽顏色的衣服?還有,我帶的丫鬟,你能認出來嗎?”


    老道姑眼神閃爍,支支吾吾,“不過是匆匆一眼,貧道哪裏記得住。”


    “既然你沒辦法確定,你怎麽就能斷言是本姑娘最後一個見她呢?


    難道你不吃不喝,不睡覺,就因為許夫人人好,就給她做免費的看門人嗎?”


    薑璿揶揄道。


    “啪啪”掌聲響起,許老伯爺陰陰的看著薑璿,“薑姑娘果然心思聰慧,伶牙俐齒。”


    “不敢擔老伯爺謬讚。”薑璿害羞道。


    許老伯爺抽抽嘴角。


    真夠不要臉的,誰稱讚她了?怪不得能把太上皇迷得五迷三道的,誰能有她這麽自作多情啊。


    “就憑這些,就能洗脫姑娘的嫌疑,太輕率了吧。”許老伯爺盯著她。


    “輕率?”薑璿嗬嗬兩聲,“本姑娘昨日確實是去找過許氏,但卻不是去她的房間,而是去了薑珠兒的房間。”


    她朝許老伯爺豎起食指搖了搖,“千萬別說薑珠兒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這樣的話。”


    “說起來老伯爺也是疼愛女兒的,為何老伯爺就肯定珠兒姑娘已經死了呢?如果是我將她們母女殺了,用得著把薑珠兒給弄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嗎?”


    林翊在邊上坐著,嘴角不自覺掛了笑意。


    小姑娘永遠是這般從容機敏,鬼機靈一般。


    他笑盈盈的看著薑璿從容的質問那道姑,最後啞口無言。


    “既然你說你沒去嬋兒的房間,道姑也不能證明你是不是最後一個見過嬋兒的人,那麽兇手是誰?”


    許老伯爺質問道。


    薑璿不由笑了,“老伯爺問我?”


    許老伯爺和外頭一幹人等都很詫異,她說的頭頭是道,不問她,問誰?


    “我隻是被劉大人帶過來問話的嫌犯,現在自證了清白,應該可以走了吧?至於找出兇手,那和我一個閨閣裏的弱女子有什麽幹係?”


    聽了薑璿的話,上頭的審判官劉青山摸摸鼻子,這位薑姑娘果然是不可小瞧。


    這些都是他審理的時候要問的,沒想到都被她搶先了。


    他敲了敲驚堂木,“老伯爺,本官一定會將許氏之死弄清楚的。”


    一直沒說話的薑崇,看著劉青山,慢條斯理的道,“劉大人,可別忘記本將軍的訴狀。”


    劉青山咳嗽一聲,“一件件來,先將許氏的死查清楚……”


    許老伯爺神情哀傷,理了理袍子,站了起來,朝林翊走去,隻見他撩起袍子朝林翊跪了下去,


    “鎮北將軍狀告許家騙婚,臣不敢說臣府上有一點冤屈,他所告屬實,許家確實騙婚了。”


    許老伯爺的話一落,所有人都沸騰起來了。


    “小女在嫁給鎮北將軍之前,確實已經不是完璧之身,更是在成親半年後就產下一對雙生子。


    而鎮北將軍也確實是受臣的脅迫才同意將小女娶進府的……”


    薑崇敲了敲桌子,“是抬,不是娶……”


    許老伯爺像是沒聽到他口中的嘲諷之聲,“臣府上確實做錯了,但臣一家騙婚也是不得已的,因為臣一家想要保住的還是皇家的骨肉!


    小女也確實愛慕鎮北將軍,並且鎮北將軍也是一名忠臣良將,嫁入將軍府確實很安全。”


    “事實證明,鎮北將軍確實了不起,讓小女將孩子生下,並且養大。”


    劉青山的身子歪了歪,差點嚇的跳起來,怎麽就扯到皇家骨肉了?


    “許尚書,太上皇在此,你可不要因為你女兒死了,就信口開河,皇家血脈,何其尊貴。”


    “劉大人,本官說的都是事實,沒有一句假話。”許老伯爺打斷劉青山的話,直接喊了起來。


    外麵的人群‘哄’的一聲,傳開了。


    本來今日大家就是為了看熱鬧而來的,想知道真相,如今許老伯爺一喊,算是徹底叫破了。


    不管劉青山怎麽的指揮衙役將外頭圍觀的人趕走,又要關上大門,林翊始終唇角含笑的看著跪在身前的許老伯爺。


    許老伯爺繼續道,“上皇,小女的雙生子是先帝的!他們也是您的弟弟妹妹啊。”


    許老伯爺的一句話猶如石破天驚,讓劉青山愣在當場,大堂外的人群更是猶如投了一顆霹靂炮,炸開了,鬧哄哄的。


    本來老伯爺說是皇家骨肉,隻以為是哪位王爺的荒唐債,沒想到,竟然是先帝的。


    那可是滄海遺珠啊。


    怎麽不讓人驚訝?


    更何況,先帝也算是個好皇帝,百姓也是很愛戴的,可現在有人告訴他,這個皇帝也不如表麵看到的那樣正經。


    他們甚至產生一種被欺騙的憤怒。


    劉青山覺得他已經不能活了,前世定然是掘了誰家的祖墳,這輩子才會做這個父母官。


    他恨得牙齒癢癢的,真沒看出來許老伯爺竟然是個老瘋子。


    薑璿沒想到原本在說她是殺手的事情,忽而轉到了珠兒姐弟的身世上去了,還如此的不可思議。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林翊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隻聽他溫聲道,“愛卿既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件事情,肯定是有真憑實據的,對嗎?”


    許老伯爺顫抖著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他將布包層層打開,裏頭露出一塊玉佩。


    豁然是當初掛在許氏脖子上的那塊。


    他捧著那塊玉佩,恭敬的舉高給林翊看。


    林翊緩緩拿過那塊玉佩,這塊玉佩他很熟悉,他曾在父親真永平帝林日晟的手上看過。


    這是當初高祖皇帝給父親的,那個時候父親還不是皇帝,隻是一個普通的皇子。


    玉上刻的也不是龍,而是蛟。


    這塊玉佩後來他再未看到過,一個是因為後來蕭易易容上位,和他關係不再親密。


    二他以為這塊玉佩父親已經丟了。


    沒想到竟然還能再見到這塊玉佩。


    許老伯爺帶著哭聲道,“這塊玉佩,就是當時先帝和小女見麵後,給她的信物。”


    林翊將玉佩握在手裏,漫聲道,“這確實是父皇的玉佩,既然你明知道孩子是父皇的,為何不告訴父皇?既然父皇敢把這塊玉佩給你,就不會不承認孩子的身份。”


    皇宮,暗一腳步匆匆的進到禦書房,讓蕭越一愣,多久沒看到暗一這樣失態了?


    “這是怎麽了?”蕭越聲音裏帶著笑意,他朝窗外看了看,“天塌了還是地陷了?”


    還有心思跟他開玩笑!暗一強笑道,“皇上,有您在,天自然塌不了,隻是外麵,起風了。”


    “什麽風這麽邪乎?讓你也變了顏色?”蕭越放下手裏的折子,往後一靠,


    “說吧,究竟是什麽事能讓我的暗衛統領這樣失了顏色。”


    他忽然想到顧念正懷著孩子,臉色變了變,“不是念念那裏出了什麽事情吧?”


    暗一搖搖頭,“昨日劉大人不是進宮說了兵部尚書和鎮北將軍府的糾葛嗎?您還說讓他照常審理就是。


    今日,劉大人開堂審理,太上皇為給薑家姑娘撐腰,也去了順天府衙大堂。


    誰知道,那許尚書竟然拿著一塊玉佩給太上皇,說是那死了的許氏的一雙兒女,是先帝的孩子……”


    暗一的麵色有些惶恐,按照那兩孩子的年紀,不是太上皇的弟妹,而是眼前皇上的弟妹啊。


    這怎麽能不讓他惶恐。


    蕭越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隻是‘哦’了一聲,然後淡淡的點點頭,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道,“看來,是真的起風了。”


    順天府的大堂上,林翊笑吟吟的看著許老伯爺,起身,彎腰將許老伯爺給扶了起來,和顏悅色道,


    “愛卿,真是難為你保守秘密這麽多年,為了父皇的名聲吃了這麽多的苦頭。”


    “您現在告訴朕這些事情,是什麽個意思呢?是想讓朕代替父皇讓兩個孩子認祖歸宗嗎?”


    他這樣溫和的態度讓許老伯爺不禁警惕起來,這本就是他在將許氏的死推向薑家不成後設定的第二套方案。


    他本是想借著劉青山和外頭百姓的口逼著皇室認下珠兒和琚兒的身份,可沒想到太上皇臨門一腳插了進來。


    可既然薑璿不好對付,那麽隻能是換個目標,暫時轉移一下視線。


    如果太上皇不在,劉青山碰到這樣大的事情定然是要先稟報上去,隻要停止堂訊,他就能把證據做的更實一點。


    他在來時,早就已經吩咐孫兒許彬去普濟庵了。


    太上皇竟然問都不問,就認下了,還問是不是要認祖歸宗,剛剛薑璿的事情已經失去控製,難道這會還要再次失控嗎?


    那女兒豈不是白死了?


    許老伯爺抹著眼淚,搖搖頭,“上皇,臣哪裏敢有這樣異想天開的念頭?”


    “先帝在世時候,小女也是辛苦撫養兩個孩子,從來沒想過要認祖歸宗。”


    “小女死後,臣也不想讓違背她的意願。”


    “隻不過如今小女慘死,外孫女生死不知,外孫更是被薑家的人送到哪裏去都不知道了。”


    “求上皇看在她一輩子隱忍的份上,為他們娘三做主,一定要將殺害小女的兇手找出來繩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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