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成親是臘月十八,沒幾天,就過年了。


    宮裏的宴會自然是需要參加的。


    小時候,大家都期盼著過年,到了後來,慢慢的長大,就有點無所謂了,年齡一天大過一天,誰樂意呢?


    倒是旭兒,對於過年,充滿了期盼,新衣服倒是不想,王府不可能缺了衣裳,吃食這些,旭兒稀罕的自然是煙花。


    為此,顧念特意讓府裏的管事采買了各種各樣的煙花。


    過了年後,趁著朝廷還沒有開朝,蕭越還帶著顧念母子去了東郊莊子上,一到莊子上,蕭越就帶著旭兒逮兔子去了。


    兩個男人走了,顧念正好處理莊子上的事情。


    這座莊子是當時顧世安給的陪嫁,還是當時齊國公府的,這是顧念第一次來這座莊子,因為是新年,顧念特意多賞了些賞錢。


    快到晌午,蕭越父子還沒迴來,顧念正想讓黃芪出去問問,就聽門外有人問詢說話,然後就是青葉進來稟報,


    “有位嬸子拎了些自家種的東西,說是王爺愛吃的。”


    顧念還真的不知道蕭越這麽受人愛戴,而且,這可是她的陪嫁莊子……


    難道是因為蕭越打敗了北蠻人,所以,才從鬼見愁的活閻王,變成了百姓愛戴的戰神?


    她當下笑了笑,讓人把那嬸子請進來。


    青葉打著簾子,衝外麵說了兩句,就見一個布衣粗衫的婦人走進來,肘上跨著一個籃子,裏麵裝了一些東西。進門先定定的看了眼顧念,然後才上前來行禮,“奴婢拜見王妃。”


    顧念盤腿坐在炕上,本不經意,但見婦人雖然穿著普通,但卻收拾的十分齊整,禮數也很周全,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管事娘子。


    不過,衝著蕭越來的,卻是有點奇怪。可下一秒,見著她的臉,又不由怔住了。


    這婦人上了一些年紀,身形倒是勻稱,有點徐娘半老的意思,但是臉上卻有好幾道疤痕,看上去年月已久,疤痕和周邊的膚色有點相近,但並不猙獰,五官的原樣也看不出來了,雖然有疤,但看起來卻不恐怖。


    婦人的目光卻是安寧而善意的,看她的那一眼,好像是看著自家的孩子。


    她去看她的腳下,鞋底還沾著一些殘雪,裙邊也略略濕了一圈。


    這個五官醜陋的婦人,卻有一顆溫暖的心。


    顧念過了幾世,不是沒見過這一類人,有時候美麗的人,不一定就擁有同樣美麗的心。


    反而是那些身有瑕疵的人,更能感恩生活。


    她抿抿唇,怕婦人拘束,讓她坐在炕上,可婦人並不同意,最後,隻在她下麵的一小凳上落座。


    “這麽大的雪,還特特過來,不知道嬸子是哪家的內當家?”


    她來後,因為要發賞錢,已經看過花名冊,所以,隻要婦人說出來,必然是能聯想出來的,她的舉止這樣有度,應當是當年從國公府出來的。


    這婦人微微頷首,望著地下說道,“迴王妃的話,奴婢姓吉,是個自梳的,當年災荒,落難到這裏,蒙莊頭好心收留,後來,就住下來了。


    王妃喚奴婢吉嬸就行了。”


    她頓了頓,道,“奴婢沒見過王妃的麵,所以扯了個謊,說是送王爺愛吃的,其實,就是拿了一些自己種的東西,還望王妃不要怪罪……”


    顧念微微驚訝,但也馬上釋然,說道,“嬸子這樣的天送東西過來,怎麽會怪罪你?”


    吉嬸聽說不怪罪,站起來謝恩,將手上的籃子放在炕桌上,道,“也不知道你們貴人喜歡不喜歡,這是地裏種的……”


    一般大戶人家主人們壓根不喜歡這些玩意,這吉嬸雖然扯了謊,但顧念並未生氣,好奇心,人人都有。


    而吉嬸看著是個清白人,也不像是要來打秋風的,既送了這麽多東西過來,她於是點點頭,謝了吉嬸。


    不過,當她看到籃子裏的東西,眸光停了一下,雖然吉嬸扯謊說是蕭越愛吃的,但卻誤打誤撞,這些都是顧念小時候愛吃的……


    她拿過一個落花生,剝了剝,和記憶裏的味道是一樣的。


    她笑著道,“多謝嬸子。”


    縱然顧念不講究這些身份距離,但跟一個不熟悉的人,也實在沒什麽天可聊,呆久了,恐怕對吉嬸還不好。


    她是一個自梳女,一般村裏的婦人都不是省油的燈,誰在主子麵前得臉些,背後都要吐唾沫星子。


    吉嬸坐了一會,看顧念剝了兩個落花生,於是就告退出去了。


    她剛到門口,就撞到一個人。


    是顧世安。


    顧世安去晉王府看旭兒,見一家三口不在,就打馬過來了。


    他見吉嬸差點被他撞摔跤,於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拉了一把。


    吉嬸也是愣了一下,見顧世安伸手過來,頓時手忙腳亂的避開,這樣一撞,撞到了門邊的立櫃角上。


    顧世安的手尷尬的停留在那裏,他不過是想扶她一把,竟然被人嫌棄了。


    顧念見吉嬸撞的不輕,唬了一跳,連忙下了炕,也顧不上問顧世安為什麽來,招唿著青葉和黃芪上前將吉嬸給扶起來,然後又讓人去拿藥油,就怕吉嬸給撞傷了。


    吉嬸扶著牆站穩後,朝顧念還有靠近的青葉以及黃芪擺擺手,示意她沒事。


    她垂著頭,給顧世安行了一個禮,就要出去。


    顧念連忙叫住她,將下人拿上來的藥油遞給她,吉嬸沉默的接過,轉身就走了。


    “慢著……”顧世安聲音緩慢非常,但從中又流露出一絲微微顫抖。


    這個平時雲淡風輕的人,讓人感覺不到半絲浮躁的男子,這個時候,居然會因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而動容。


    吉嬸的身子也微微震了震,垂著頭,一動不動。


    顧世安走到吉嬸的麵前,目光落在吉嬸低垂的腦袋上,沉聲道,“你是誰?”


    “爹……”顧念蹙了蹙眉頭,看看他又看看吉嬸,她爹總不能因為有人拒絕他的幫助,而惱怒什麽的吧?


    難道他平日見多了對他投懷送抱的女子,所以吉嬸的拒絕讓他很感興趣?


    “奴婢見過王爺。”吉嬸望著地下,給顧世安行了一個禮。


    顧世安微微頓了下,半響才微微扯了扯嘴角,說道,“剛剛是我不小心將你撞了,對不起。”


    “是奴婢沒注意,不敢擔王爺的歉意。”吉嬸眼望別處。


    說完,她又轉過身來,給顧念行禮道,“奴婢告退了。”


    顧念頷首,讓黃芪親自將人送迴去,順便看看吉嬸需不需要幫忙擦藥什麽的。


    吉嬸沒有拒絕,而是頷首稱謝,退了下去。


    顧念看見自家爹爹的目光一直緊盯著離開的吉嬸,一直到簾子放下,停止晃動,才將目光收迴,然後對上顧念探究的目光。


    “爹爹,你怎麽來了?”她坐迴炕上,雙手托腮,問道。


    顧世安點了點她的腦袋,“去王府看你們不在,知道你們來這裏,所以來湊個熱鬧。”


    顧念沒有追問他對於見到吉嬸的異樣,她笑著道,“是來看旭兒的吧,旭兒和王爺去逮兔子了,爹要有興趣,可以去後山找他們。”


    顧世安爽快的應了,起身出門,去後山找蕭越和旭兒了。


    過了一會,黃芪送了吉嬸迴來,和顧念稟報道,“吉嬸住在村東頭一棟老房子裏,確實是和她說的那樣,是落難來的,一直都是一個人。


    因為臉上有疤,所以獨來獨往的,村裏的人說到她都說人不錯。就是剛開始來的時候,什麽農活都不會做,後來,才慢慢的學起來的。”


    顧念‘嗯’了一聲,暫時將吉嬸的事情放了下來。


    大概,剛剛父親確實是因為撞到人才不安的,但是,他問的那個‘你到底是誰’又是什麽意思?


    ……


    日子一天天滑過去,林睿所期待的搬府日子終於來臨了。


    蕭越和顧念當然要去安王府恭賀落府慶典。


    這日不但顧念他們會去,就是江府合服都會去。


    雖然顧念極為不願意去湊這份熱鬧,但是又不得不去,好在很多熟悉的人都會去,總算是不至於落單。


    安王府跟晉王府不在一個方向,在皇宮外圍,兩府一南一北,距離有點遠,往後在路上碰麵的機會也不大有。


    顧念一大早梳妝打扮好,將旭兒送到護國大長公主那裏,才帶著下人往安王府而去。


    今日會有皇上身邊的太監與禮部的人頒冊宣詔,皇子受封的流程都差不多,本來冊封和開府不在同一日,但林睿的這次,卻是頒冊和開府定在同一日。


    頒詔之後按順序送上宮裏的賞賜,皇上給林睿的賞賜沒什麽特殊,這讓觀禮的那些大臣們心裏又是一突,隻怕,皇長子在皇上的心裏,地位平平。


    男賓,女賓前後院分開,女賓這邊,因著大皇子妃江氏懷胎,是由江大夫人接待的。


    顧念和蕭越分開後,跟著接引的嬤嬤去了女賓坐席的花廳,到了廳裏,已經坐了不少人,顧念被迎到上座。


    一些相熟的女眷湊過來說笑,都是問小世子如何了,也有的知道護國大長公主在晉王府住著,就問問她身體如何。


    顧念一一笑著迴答。


    安遠侯府因為護國大長公主如今年紀越發,也越發不愛出門走動,所以,是周語嫣代替出門。


    她比顧念先到,見到顧念,是眼睛一亮,連忙上前和顧念坐到一起,顧念環顧了一周,問,“二表姐,大表姐沒來麽?”


    “聽說是莞兒這幾日有些身子不舒服,大姐走不開,所以沒來,倒是平陽侯夫人過來了。”


    周語嫣解釋著,抬臉指了個方向。


    莞兒是周語嫣的女兒,如今不過是一歲多。


    顧念看過去,就見到不遠處身材有些圓潤的平陽侯婦人坐在一群勳貴夫人中,她身邊坐著一個青春靚麗的姑娘,眉目洋溢著一股自信朝氣,與平陽侯世子有幾分相似,不用說了,這是平陽侯府最小的姑娘了。


    似乎是發現了她們的視線,平陽侯夫人不經意望過來,然後臉色有幾分不自然,連笑容也收斂了幾分。


    倒是她身邊的姑娘孟如,朝這邊看了過來,見到顧念時,目光微微閃,很快就朝她甜甜一笑。


    顧念笑了笑,收迴視線,和周語嫣繼續拉起家常來,又問晨兒如何了。


    旭兒同齡的玩伴很少,對於晨兒這個表哥,那是很喜歡,護國大長公主是安遠侯府和晉王府輪流住,有時候也會把晨兒一起帶過來。


    兩人如今已經成為很親密的小夥伴。


    “嫣兒,你一個和離的婦人,怎好出席今日這樣的場合?你母親沒病沒痛的,怎麽去金陵那麽久?也沒給我們這些姐妹一個音信。


    不會是被你們罰了去做什麽了吧?”


    顧念和周語嫣說著兒女經的時候,邊上過來一位女眷,陰陽怪氣的說道。


    顧念瞥了一眼,開始還沒認出是誰,但她說‘姐妹’那麽,應該是安遠侯夫人徐氏的姐妹了。


    果然,周語嫣勾勾唇道,“四姨母,母親因為祖母大病一場,所以,迴金陵家廟去吃齋念佛,為祖母祈禱了。


    這明明是好事,怎麽到了四姨母這裏,就變成了我們家罰母親做什麽了?”


    顧念想起來,這是舅母徐氏的一個庶妹,嫁給一個四品的京官,勉強能來皇子府湊個熱鬧。


    但因為身份地位,這裏還真沒她說話的份兒。


    顧念是超一品的親王妃,更不要說蕭越如今正當紅,像小徐氏這樣的小心思,她根本不看在眼裏。


    周語嫣因為是長輩,不得不敷衍一下,而顧念,則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使出了她殺敵無數的手段……無視!


    不過,小徐氏既然上前說了這個話,自然是不會那麽容易放棄,說起來,當初徐氏被送迴金陵的時候,徐家知道後,上門鬧過一次。


    安遠侯和徐家大舅子關起門說了一會,之後,徐家再沒上過門來,這幾年,徐家是和安遠侯的聯係都快斷了。


    徐氏做了那樣的事情,安遠侯府沒將她休了,已經是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了。


    否則,謀害婆婆,那可是大罪。


    小徐氏見顧念冷著一張臉,道,“晉王妃,說起來,您可是在安遠侯府長大的,舅母在金陵那樣的地方受罪,怎麽不見你說一句公道話。”


    顧念沒說話,基本上就是不屑於和她說話了,就是無視她了。


    一個四品夫人不識趣地挑剔一個超一品的親王妃,被無視了,在小徐氏來看,這種難堪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周語嫣看著小徐氏,“四姨母,念念是祖母撫養長大的沒錯,但母親是長輩,她要做什麽,我們小輩還能幹涉不成?那不是不孝了?


    難道四姨母家的孩子都是這樣對您的?”


    邊上好幾位夫人聽了周語嫣的話,都笑出聲來了。


    隻覺得小徐氏真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人物,對著晉王妃指手畫腳的。


    小徐氏被人這麽一笑,頓時又羞又惱,氣急之下道,“怎麽,我雖身份低微,但也是晉王妃的長輩,說上幾句也不為過,再說,安遠侯夫人可是我姐姐。


    安遠侯夫人沒個人出來應酬,竟然讓我這個和離的外甥女出麵……“


    顧念聽到小徐氏不但敢跟她攀親戚,還那樣說周語嫣,頓時沉下臉來,“你算什麽東西,好意思跟我們家攀親戚,你若是不要臉,就趕緊滾出這裏。”


    雖然安遠侯夫人為什麽去金陵這麽多年不迴京這些貴婦人不得而知,但小徐氏說的話,太過難聽。


    和離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小徐氏是周語嫣的姨母,不說憐惜她,竟然還一口一個和離的。


    好像和離的就應該浸豬籠一樣。


    這讓很多貴婦人都不恥。


    顧念給了小徐氏這麽大個難堪,她還想說其他的,結果遠處的平陽侯夫人帶著孟如走了過來,


    “晉王妃,周姑娘,你的這位姨母也沒說錯。親家母這麽多年,不見人影,不說紓兒生孩子這樣的事情,祈福哪裏不好祈,一定要去金陵的家廟?


    連過年過節,都不見她迴來一次,也不是一年兩年,這都五六,七八年了吧?


    你這位姨母說不得,作為親家的我,總能問一句吧。”


    平陽侯和安遠侯府是親家,本來,這個時候應該幫著平息這件事情的,沒想到平陽侯夫人卻跟著一道起哄。


    顧念想想也應該知道是為什麽,上次去侯府看望周語紓後,侯府就將世子的那個表妹送了迴去,這大概是打破了平陽侯夫人的某種想法,所以,這次平陽侯夫人才這樣不管不顧的要報複迴去吧。


    徐氏謀害婆母的事情,又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聲說出來,周語嫣笑著道,


    “夫人,謝謝您這麽關係母親,迴去,我定然會寫信告訴母親,您想她了。母親肯定會感激您的。


    當時祖母病倒,母親在神佛麵前發誓,如果祖母能夠醒來,一定要吃十年的長齋為祖母祈福,很快的,您總能看到母親的。”


    當初,護國大長公主病倒,對外的說法是驟然昏倒,後來,就聽說徐氏去了金陵,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大家紛紛讚歎,徐氏果然是個好媳婦,常人初一十五茹素就罷了,徐氏這可是十年如一日啊,還離開丈夫孩子,獨自去了那裏。


    不管這次徐氏是不是得了好名聲,但平陽侯夫人卻是麵色不善,悻悻地離開了。


    正巧,江大夫人進來,對身後的丫鬟道,“這位夫人身子不適,即刻安排人把她送出去。”


    “夫人……”小徐氏驚訝地看著江大夫人,這是趕人的意思?


    江大夫人慢條斯理的道,“這位夫人這樣看不起安王府請的客人,那還是先離開的好。”


    小徐氏身體搖搖欲墜,被江大夫人身後的兩位丫鬟‘請’了出去。


    江大夫人滿臉歉意的對顧念和周語嫣低聲道,“都是府裏的疏忽,才讓兩位這樣難堪。”


    顧念不避不讓的道,“沒什麽,夫人今日事情這樣多,疏忽是難免的。”


    ……


    皇上,蕭越,甚至顧世安都在搜捕的四皇子,此刻卻正在城內的一座宅子裏,宮裏冊封林睿做安王,以及安王府今日宴請的消息,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刻,四皇子手中正端著一個藥碗,慢慢的一口一口的抿著碗裏的藥。


    桌前站著一個黑衣男子,忽然,四皇子將手中的藥碗給砸了,嘴裏說了些什麽,卻無人能聽得清,接著,他伸手將炕桌掀翻,桌上的燈台,杯盤全部摔落在地。


    屋內充斥著緊密不止的瓷器碎落的聲音,還有哐啷聲,一下下擊打在人心上,仿佛喪鍾敲響,更仿佛接近生死一線時的鼓點。


    四皇子仰頭看著屋頂,簡陋的瓦楞上透出點白光,那是天空的顏色。


    他從前居住的宅邸是何等的氣派,可如今,他隻能被迫居住在這荒僻之所。


    不過,這已經比當初他在皇覺寺的空間要大的多多了。


    在皇覺寺的那些年裏,他的身子已經垮了,出來後,不得不慢慢的調理。


    這些,都是蕭越逼的,都是皇上逼的。


    這段時間,蕭越用各種方法逼迫他露麵,想要將他逼得無處可逃。


    他不得不沉住氣。


    “王爺,我們該怎麽辦?”


    炕前站著的男子在東西摔落時,一動不動,等到四皇子平息下來,才輕聲問道。


    這是四皇子的心腹,一直跟在四皇子身邊,也是他,將四皇子從寺裏救了出來。


    本來,四皇子在寺裏呆著的那段時間,也沒有閑著,做了很多的布局,他們本來想利用林睿,可如今林睿卻出宮了,這讓他們不得不改變策略了。


    四皇子猛地抬頭,猙獰的麵孔於狠戾的目光,在微暗的屋內,偷著幾分讓人心悸的怖意。


    “想盡一切辦法,宮裏所有的暗線都動起來,和宮裏的麗娜取得聯係,還有,在鴻臚寺的北蠻的使團首領,


    還有,各地的藩王,都送信過去,讓他們聯合起來舉事,這天下,我不要,也不會讓皇上和蕭越好過。


    我要讓北蠻那些活著的男丁,踏平這關內所有的地方,讓他們燒殺搶掠,讓所有的東離百姓,把這杯血債都記到蕭越的頭上去!”


    四皇子說完這些,靠在堅硬的牆上,平息了一會。


    麵前的黑衣人不敢怠慢,連忙下去打點。


    四皇子盤腿坐在炕上,忽然落起淚來,他一定要把他失去的一切都給奪迴來。


    到時候,他一定要蕭越生不如死!


    他要將蕭越的四肢都砍去,然後用鐵鏈鎖住他的琵琶骨,畫花他的麵頰,將他做成人棍!


    看顧念到那個時候還會不會這般鍾情於他!


    他越想,越覺得心裏痛快,仿佛那勝利就在眼前。


    ……


    大皇子林睿搬入安王府後,日子開始慢慢的平靜下來,顧念的生活也仿佛平靜下來。


    蕭越則是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搜捕四皇子的事情上,顧世安偶爾過來看看旭兒。


    有時候,他坐在那裏呆呆的看著旭兒,旭兒雖然長的像蕭越,但護國大長公主時常感歎,說旭兒其實有點像靜寧郡主。


    每當顧世安那樣呆呆的看著旭兒時,顧念知道,他這是想念母親了。


    這時,她歎口氣,上前和顧世安說說話。


    其實,如果顧世安一直拒絕向外麵的人打開心扉,如果,他能碰到好的人,她不會介意的。


    她不是三歲的孩童,已經是孩子的母親了,每每想到肅王府那樣的冷清,她就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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