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如玉苦口婆心。


    可蘇笑卻仿佛沒有聽見,仍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蘇昆也說道:


    “笑笑,你的這兩位爺爺一定也不想看見你這樣的。”


    兩人輪番開口。


    奈何蘇笑沒有半點反應。


    她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站在雨裏一動不動。


    勸解無果。


    最終,蘇昆和薑如玉幹脆撐起傘,也陪著蘇笑一起。


    奈何風雨太大,哪怕撐著傘,幾個人的衣裳也全都被打濕。


    若平時,見到父母著涼,蘇笑定然會心軟。


    可此刻,蘇笑卻仿佛沒有感知一樣,仍然木然地站著。


    見女兒如此,夫妻二人眼裏俱是擔憂。


    目光交換,就在兩人考慮著是否要強行把蘇笑帶走的時候,蘇笑身軀一晃,而後不受控製地栽了下來。


    “笑笑!”


    薑如玉驚唿。


    她一把丟了傘,驚險將蘇笑拖住。


    大雨中,蘇笑緊閉雙眼,身上更是冰涼一片。


    薑如玉隻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來,連忙大叫:


    “快,去醫院!”


    而不用她開口,蘇昆已第一時間抱起了蘇笑,帶著她一路衝出墓園,直接上了車。


    甚至都不等薑如玉上車,便催促司機立刻離開。


    好在,為了安葬兩位老人,蘇家來的車子並不止一輛。


    薑如玉爬上了後麵的車子,緊緊追著蘇昆,一路衝去了醫院……


    渾渾噩噩中,蘇笑看見了沈爺爺。


    他正坐在家門前,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嘴裏唱著略顯生硬的兒歌。


    沈爺爺雖然有些蒼老,但臉上還沒有多少皺紋,一雙手也還十分靈活有力,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的模樣。


    而他手裏抱著的人,則正是幼年的蘇笑。


    正值壯年的沈爺爺抱著縮小版的蘇笑,不斷逗弄。


    時不時便會響起咯咯的笑聲。


    隨著‘小蘇笑’發笑,沈爺爺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的笑慈祥,和藹。


    蘇笑都要忘了,有多久沒有看見沈爺爺這樣輕鬆的笑容了。


    記憶裏,更多的是沈爺爺躺在病床上痛苦的模樣。


    這樣輕鬆的笑,是蘇笑做夢都想要讓沈爺爺擁有的。


    ……


    蘇家。


    自從來淋雨後,蘇笑已經昏睡了整整三天。


    醫院雖然打了退燒針,也用了對症的藥,但蘇笑就是遲遲醒不過來。


    三天水米未進,隻能靠營養針續命。


    傅司年在蘇笑的床前守了三天三夜。


    蘇笑沒醒,他便也不動,就始終守在她的身邊。


    薑如玉更是急得發了瘋,她請遍了名醫,可不管用什麽方法,蘇笑就是不醒。


    有醫生說她傷心過度,一時陷入情緒之中出不來,所以才無法清醒。


    薑如玉聽了,立刻來到傅司年身邊,不斷唿喚著蘇笑的名字:


    “笑笑,笑笑!”


    昏迷的蘇笑眉頭緊了緊。


    薑如玉見狀,連忙加大了聲音:


    “笑笑,我是媽媽,你快點醒過來,不要把媽媽拋下啊。”


    而這次,蘇笑卻沒了反應。


    任憑薑如玉再怎麽叫,也都沒了反應。


    夢中。


    蘇笑漂浮在半空,沉醉地看著沈爺爺和‘小蘇笑’一起生活。


    為了照顧好蘇笑,沈爺爺每天都會背著‘小蘇笑’一起到田裏去。


    他把‘小蘇笑’放在樹蔭下,自己一個人去田裏勞作,一旦‘小蘇笑’哭鬧起來,他總能第一時間趕過來查看。


    每天忙完田裏,沈爺爺迴家後又給‘小蘇笑’做飯,唱兒歌。


    他買不起奶粉,便每天去養羊的人家討一碗羊奶,再蒸些水果,搗成果泥喂給蘇笑,白天忙完,夜裏,沈爺爺也睡不安穩,時不時就會被‘小蘇笑’的哭聲驚醒。


    明明很辛苦,但他卻從沒有抱怨過一句。


    蘇笑看著從早忙到晚的沈爺爺,越看越是悲傷。


    如果沒有她,爺爺根本就不用這麽勞碌。


    可他辛苦了一輩子,卻沒享一天的福,反而受盡折磨才離世。


    這時。


    夢裏和諧的氛圍突然被打破。


    一輛破舊的汽車開進了沈爺爺的小院。


    車門打開,楚豔麗和沈名山一左一右從車上下來。


    看見沈爺爺和他背著的‘小蘇笑’,楚豔麗嘴巴一撇,叫道:


    “這小東西還沒死呢!”


    咋唿了一句,楚豔麗隨即對沈名山開口:


    “我就說老家夥手裏有錢,你看那小東西白白胖胖的,他一定是買了奶粉!”


    “咱們倆過得那麽苦,結果他們這一老一少卻過得這麽痛快,老公,你說說,有人這麽對待親生兒子的嗎?”


    看見楚豔麗的那一刻,沈爺爺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此時聽見這些話,沈爺爺臉色更是難看。


    他下意識地抱緊了‘小蘇笑’。


    這時,沈名山也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家裏的收獲,隨即開口:


    “爸,我最近正是創業的關鍵期,手頭有點緊,作為父親,這個時候你就幫兒子一把,我賺到了錢,等以後你老了,也能跟著享福不是。”


    沈爺爺抱著‘小蘇笑’退後一步,大聲道:


    “我沒錢,也幫不了你們,你們趕緊給我走!”


    然而,沈名山卻仿佛沒聽見一樣。


    仍自顧自說道:


    “沒錢不要緊,今年收成這麽好,這院子裏的莊稼,少說也能賣兩萬。”


    沈爺爺臉色緊張。


    他正要拒絕,沈名山又說道:


    “你放心,我已經聯係了收糧的人,他們馬上就來。”


    沈爺爺徹底震驚。


    他完全沒想到,沈名山會如此無恥。


    “你這個混賬,這些糧食是我用來過冬,和明年生活的,再說,現在收糧的價格一天比一天高,你現在叫人過來,至少也要少賣五千塊,你怎麽能……”


    “什麽五千一萬的,再等下去,你賣完了全都自己藏了起來,不現在賣,我能拿到錢嗎!”


    見沈爺爺不肯,沈名山也沒了客氣模樣。


    他翻了個白眼,振振有詞地說道:


    “再說了,我是拿去做生意,又不是幹別的,等我投資迴報,到時候直接接你去市裏住大房子,你還種什麽地啊!”


    可這些話,別說是沈爺爺,就是蘇笑也已經聽了無數遍。


    什麽投資,什麽做生意,最後不是被沈名山輸掉,就是和楚豔麗一起揮霍。


    空中,蘇笑心頭猛地竄起一道無名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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