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有案頭常放幾件古器物,多數能用,喝茶、飲酒、焚香,多數是宋朝的。


    一盞。北宋建窯兔毫盞,撇口,直徑約十厘米,盞色青黑,兔毫條達,盞底修足工整,盞外近底處有垂釉和釉珠。


    一罐。宋金鈞窯雙耳罐,內壁滿釉,底足不施釉。


    一印。宋洋鈕白玉印,微沁,兩厘米乘一厘米見方。宋代喜歡用玉雕羊,雕工極細,羊神態自若,麵部由多個棱麵組成,體現宋代動物玉雕的特色。


    能放在案頭叫小有時常盤桓,可想是至愛了。很難用語言形容這一盞一罐一印的美。小有一直認為,文字首要的追求是求真,探索人性中的無盡光明與黑暗。真正的美,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在真正的美麵前,文字常常乏力。白居易說楊貴妃,“芙蓉如麵柳如眉”,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白居易這句詩流傳下來了,我們還是不知道楊貴妃長的什麽樣子。


    他的一盞一罐一印如此,


    他的萬億亦如此。


    小有從床頭上放著的一盞一罐一印視線轉迴到身側趴著熟睡的萬億身上。這三件寶貝咋就移到床頭了呢?說起來小有也是欣慰,她也愛,時常撫摸,有時候做的時候兩手還得握著,叫小有又是一種刺激,所愛都在激清裏……


    你仔細品,


    萬億的美和這三件器物的美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都具象呈現這一種純粹濃鬱的東方審美,


    東方審美是天然的美:


    三件器物都不是主觀設計的產物,匠人隻是努力把它們恢複到了天生應該的樣子。拿起青黑的建盞,喝一口當年春天摘的古樹生普,冷澀而後甘,山林的春天就在唇齒之間,“一杯落手浮輕黃,杯中萬裏春風香”。插一支蓮花到鈞窯罐,仿佛養一支蓮花在小小天青色的水塘,“雨過天青雲破處,這般顏色作將來”。


    他的萬億一樣如此,


    眉眼清秀,


    鼻尖絨毛青澀,


    唇上一抹通靈的色彩,


    望著,人心甚覺柔軟欣喜,不舍失去。


    是的,就是不舍失去,所以她身上已然有那麽多謎團,小有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妹妹去哪兒了?


    她說送迴老家了。


    妹妹到底是誰的?


    問過,她說,你要真在意,就別跟我好了。小有能說什麽?


    他該知足了,


    三個月了,萬億穩穩當當又迴到他身邊,是他的好寶寶,過著他夢想裏的生活。


    而且,萬千也走了。


    麵上看,如今的萬家真是如日中天了。


    看一個家族是否能“日不落”,主要還得看“傳承”。


    叫世人嘖歎,


    萬千現在已然是最年輕的大校,且,年紀輕輕,已手握東南軍政的“生命線”,錢和糧,從來都是戰區根本!


    不過,或許真隻有小有能感受到萬千“擁有這一切”卻失去至愛的至痛。


    隻有那一刻,小有是由衷地慶幸自己沒有了“父權壓迫”,不用在至愛與“家族使命”中做抉擇。你知道,小有當天趕迴來看見萬億,第一個動作就是緊緊將她擁在懷裏喃了句,“就是給我天下我都不放棄你!”可想那種心有餘悸……


    是的,


    那日,小有是親眼所見萬錚親自而來生生迫走了萬千!


    靜寶到底是誰的?


    正當兩人震懵之時,


    來了個絕對意想不到的人:萬錚親自趕來!


    這也是小有頭迴見到萬錚怒形於外,那般氣惱,艏長人邊走著手指頭就直指著懷裏抱著孩子的萬千,“畜生!還不把孩子放了!!”


    萬千第一反應是小有“告狀”,怒目相向啊,卻見,小有也是一臉懵怔……


    艏長見萬千還“虎頭虎腦”,“糊塗啊!你知道你現在被人盯著在嗎!”吼著時,叫身邊人就要抱迴他懷裏的靜寶,


    萬千當然不讓!


    “父親,這是……”話都沒說完,他父親親手上來抱了,那厲聲,真是萬千聽過的父親最厲狠的一次了,“放手,你想毀了我們萬家麽!”萬千不由自主鬆了手……父親把孩子抱過來直接交到一旁的副官手上,副官趕緊抱走。小有想都沒想,趨步上前要跟著,萬錚一張手將他也攔住了,


    “你們兩聽好了,要真還有點出息,就停止在這些兒女情長上幼稚行事!”


    他首先看向小有,


    “小有,你今天出來了,本該珍惜。上方考驗了你這一年多,為的是錘煉你,出來後更有作為!而不是一出來就為這些個小兒女的事大動幹戈,濫用特權!”說著,重重歎口氣,微合上了眼,痛心疾首,沉聲道,“小有啊,你父親那會兒托孤與我,時指望你精忠報國,延續桂家榮光,……今後何去何從,小有,你真該有個清晰明了的見識!”


    小有立在那兒,微垂下了頭,看似敬聽一言,眸子裏的情態,誰又知曉呢……


    而此時萬錚的目光早已集聚在現如今他唯一的獨子身上,這是他的全部希望啊!


    “糊塗畜生,你以為上麵那麽輕易就諾下你那麽個差事!我千囑咐萬交代,你一句都沒聽進腦子裏去!到現在還恣意妄為。你知不知道,從那天你走出宮門,就有眼睛盯著你在啊!你以為宮裏欽點出來的一個職兒就這麽容易通過?在他們的觀察期裏,你的一舉一動都記錄在案!這樣的非常時期,你去給我搶人家孩子!……”


    “不是!父親!”萬千還想力爭,可他老子似乎根本就不想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旁衛兵已得令上來將萬千重重轄製迅速帶走!“父親!……”走廊裏還迴響著萬千痛憤的唿喊……


    聽說,當晚萬千就乘機赴東南了。至於是“綁著走的”還是“自己走的”,誰也不知道。


    後來,小有才弄清楚這一切,


    想想這確也是宮裏的規矩,由鍾遙昔欽點的“下派”人選,無論如何都得經過“觀察期”,隻不過沒想到是這般的“嚴密”,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之下”。自然,萬千“當街搶小孩”第一時間就傳到宮裏,宮裏急召萬錚,用腳趾頭想都該想到,萬錚聽後有多惶怒!這逆子該是糊塗到什麽程度了!


    至於萬錚帶著萬千走後,小有第一時間是打聽孩子送哪兒去了,


    卻,這時接到了萬億打來的電話,說,有人通知她靜寶找到了,叫她去抱迴呢。小有這才鬆口氣,看來萬千這段時間是被“監控”得嚴密,他的身邊事、身邊人,宮裏掌控得清清楚楚……倒是一點點沒懷疑到萬遺這頭,這也確是遙昔“布局”周密,落實了小課的初心:萬遺行事,一切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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