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為了方便往身上抹藥,大多時間都待在了原本在大婚之前,他自己的房間裏。


    所以,小宮女在找他的時候,也不是去往清王和顧瑾琇的新房,無需偷偷摸摸。


    她進門的時候,清王剛好已經抹完了藥。


    不喜歡別人不請自來,放下衣擺,他語氣略微不悅道:“什麽事情?”


    小宮女看清王臉色不好,不免得有些心虛。


    她低著頭,小聲道:“奴婢……奴婢有要事跟王爺稟告,隻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清王瞧著小宮女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失去了耐心。


    小宮女咽了口唾沫,攥著衣袖,忐忑不安道:“王爺……奴婢不小心聽到王妃和丫鬟的談話,提到了宣王。”


    “宣王?”清王一聽,果真是坐直了身子,問道:“宣王怎麽了?”


    按理說,顧瑾琇和宣王應當沒有什麽交集。


    可是,顧淮多年來一直護擁宣王,宣王與顧家來往密切。


    能從顧瑾琇口中聽到有關宣王的事情,應該也不是什麽稀奇的。


    難道說,顧淮當初將顧瑾琇嫁給自己,是為了替宣王做眼線?


    可如果這樣的話,顧淮未免也犧牲太大了。


    不過,轉念一想,顧瑾琇是頂著顧瑾璃身份的養在外麵的私生女。


    一個庶女能給自己做王妃,簡直是燒高香了!


    小宮女見清王正襟危坐,便繼續道:“宣王可能……可能和王妃有些不清楚的關係。”


    “什麽?!”清王聽罷,兩眼冒出兩道狠戾的目光。


    小宮女清王身上流露出來的殺氣嚇得一哆嗦,“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王爺,王妃讓丫鬟找《春宮圖》,說是以後要與宣王一用起!”


    她不能說自己懂得唇語,因為她說的這些話本就是沒有證據的事情,要隻僅憑著一張口,萬一清王惱羞成怒了,自己豈不是成了他發怒的炮灰?


    所以,還不如說自己親耳聽到的,這樣聽著還靠譜些。


    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自己也沒了退路,所以幹脆就冒險為自己拚一個錦繡前途吧!


    咬著唇,小宮女神色堅定道:“王爺,看王妃那樣子,應該不是一次兩次了,搞不準她之前幾次出府,就是為了跟宣王廝混!”


    隨著小宮女給清王下了一記記猛錘,他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他額頭青筋畢露,冒火著苗的眼睛怒瞪如牛。


    “砰!”的一聲,小宮女麵前的桌子已經被清王給一掌劈成兩半。


    “啊!”小宮女驚叫一聲,小臉煞白。


    “你剛才說的,可當真?”清王眉宇間跳躍著騰騰怒氣,眯著眼睛直直的逼視著小宮女。


    小宮女捂著胸口,一邊在心裏暗暗感歎幸好剛才清王那一掌沒有朝著自己身上打來,一邊連連點頭:“是真的,是真的!王爺,奴婢不敢撒謊!”


    清王強力將自己滿腔怒火壓下,他又陰惻惻的問道:“他們還說什麽了?”


    小宮女眼珠子一轉,小聲道:“王妃還……還說,跟宣王在一起要比跟王爺在一起更……”


    “更什麽?”清王無法想象,顧瑾琇竟早在嫁給自己之前,就已經與宣王勾搭在一起了。


    他看著小宮女一臉難為情的樣子,咬牙切齒的問道:“你說出來,本王不怪罪你!”


    “更……舒服!”小宮女說完,兩頰像是染上了兩團胭脂一樣,羞怯無比。


    “不要臉的娼婦!”這幾個字像是從清王嘴裏用了吃奶的勁才擠出來似的,他怒喝一聲。


    “砰!”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隻見手旁的另一張桌子也被清王擊裂。


    “王爺……”小宮女被接二連三的巨響給嚇得癱軟在低聲,張著大嘴滿臉上是驚恐之色。


    睚眥欲裂,清王忍著殺人的衝動,問道:“顧瑾璃呢?”


    小宮女仍處於震驚之中,在清王問了兩遍後才反應過來那“顧瑾璃”指的是顧瑾琇。


    聲音裏帶著哭音,她哆哆嗦嗦道:“王……王妃還在花園。”


    “滾!”大手一揮,清王厲色趕走了小宮女。


    待小宮女離開後,清王良久才平息下心頭的怒火。


    他想起了新婚之夜,顧瑾琇身下是見了紅的。


    如果顧瑾琇在成婚前就給自己戴了綠帽子,那麽貞潔帕上的血又是怎麽迴事?


    難道,是假的?


    若真是如此,自己堂堂一個王爺,娶了庶女不說,還娶了個破鞋!


    如此窩囊的事情,他除了打落牙齒和血吞,還能如何?


    就算顧淮真的是讓顧瑾琇監視自己,那他不能殺了顧瑾琇。


    他需要顧家的幫持,即便是假的,至少在那些不知內情的人眼裏,他不是一人作戰,也是有盟友的!


    要不然,他如何在氣勢上與亓灝,宣王抗衡!


    再說了,與顧家保持著虛偽的“盟友”關係,一方麵還能刺激宣王,離間他們二人!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清王調整了一下表情,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端起茶杯,他喝了一口茶,隨即臉色又變了起來。


    糟糕,他竟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自己身下長了紅疹,曾懷疑是被顧瑾琇給感染的。


    看著想來,毫無疑問的必定是她這個賤女人把身上的髒病帶給他了!


    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噌”的冒了出來,“砰!”


    眨眼間,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昨日雙兒被咬了,不到一天的時間裏,顧瑾璃彷佛從雲端上掉了下來似的,在大家的口中又打迴了原型,變迴了壞女人的形象。


    尹素婉倚在軟榻上,雙兒的胳膊雖然受了傷,但還是蹲著身子在一旁給她按摩著腿。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往門口看去。


    待看到柳夫人和雪琴後,不禁對視一眼。


    尹素婉迴來已經三天了,但柳夫人卻從未前來拜訪。


    昨天剛與顧瑾璃當眾起了爭執,她今個便來了,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尹素婉扶著雙兒的手坐起來,看著緩步進來的柳夫人,勾唇輕笑道:“喲,原來是柳夫人啊!真是有日子沒見了!”


    “今兒到底吹的是什麽風,竟把柳夫人吹來了?”


    柳夫人如同沒聽出尹素婉話裏的嘲諷之意,她微微一笑,然後給尹素婉恭敬的行了個禮:“妾身見過王妃。”


    尹素婉倒也沒有為難柳夫人,對雙兒道:“上茶。”


    柳夫人坐下後,謝道:“多謝王妃。”


    尹素婉上下打量了一眼柳夫人,挑眉道:“柳夫人似乎憔悴了不少呢!”


    柳夫人摸了一下臉,訕訕道:“這幾日身子不爽利,故而沒有來給王妃請安,但願王妃不要怪罪。”


    女人說的“不爽利”,大家都懂。


    尹素婉“哦”了聲,剛好雙兒也端著茶盤進來了,於是她也就不再說話。


    柳夫人見尹素婉慢條斯理的飲著茶,待她自己的半杯茶下肚後,終究是忍不住道:“不知王妃今後可有什麽打算?”


    她這話雖然問的沒頭沒尾,但卻不難讓人猜測。


    尹素婉裝傻,明知故問道:“柳夫人是何意?可否明示一下?”


    怎麽說都是曾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這麽久的人,尹素婉是什麽貨色,柳夫人與顧瑾璃一樣,自然都是一清二楚。


    她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保持著臉上僵硬的笑容:“王妃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這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事情,也沒有瞬息萬變的事情。”


    尹素婉一邊把玩著茶杯,一邊問道:“所以呢?”


    柳夫人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所以,妾身鬥膽想提醒一下王妃,應當把握好現在的時機,重新奪迴王爺的心。”


    “嗬!”尹素婉聽罷,冷笑一聲,並未接受柳夫人的好心提醒,神色不以為意道:“柳夫人,你以什麽立場來提醒我?”


    柳夫人本以為尹素婉這次迴來,既然都私底下的收攏人心了,那就說明她現在急需在府中留下一個好風評。


    對於自己主動拋過來的橄欖枝,尹素婉肯定會接住的。


    畢竟,大家都有共同的敵人,同一個戰鬥目標。


    隻是,尹素婉這反應,似乎並沒有打算要與自己聯盟的意思。


    可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柳夫人隻能硬著頭皮道:“王妃,明人不說暗話,我今日過來什麽意思,您比誰也清楚。”


    “妾身想與你聯手,除掉顧側妃,不知您意下如何?”


    尹素婉幽幽的看著柳夫人,半晌才道:“那柳夫人想如何做?”


    柳夫人其實暫時也沒有什麽好法子,不過是先想與尹素婉達成一致意見罷了。


    她想了想,緩緩道:“先除掉她腹中的孩子,孩子一沒,她也就沒了什麽底牌。”


    “到時候再往她頭上按個罪名,慫恿王爺將她趕出去即可。”


    尹素婉點點頭,笑道:“柳夫人打算的不錯,日後這些任務就交給你了。”


    “王妃?”柳夫人本著兩個人一同行動的目的,可尹素婉這話卻像是讓柳夫人一人全權包辦的意思,她不禁一怔。


    尹素婉給柳夫人添了杯茶,繼續道:“無論柳夫人做什麽,本王妃都會全力以赴支持你,放開手腳去做就好。”


    柳夫人這下算是聽明白了,敢情尹素婉是想拿著自己當槍使喚。


    她臉部肌肉抽搐了幾下,竟不知該拿什麽話來迴複。


    皮笑肉不笑的謝過尹素婉,她喝了幾口茶後便走了。


    待柳夫人離開後,雙兒問尹素婉:“主子,您為何不答應柳夫人呢?”


    “我是沒答應,不過我也沒拒絕,不是嗎?”尹素婉放下茶杯,幽幽道:“柳夫人要想我出手,總得有點誠意不是?”


    “光帶著一張嘴來,她讓我拿什麽和她結盟?”


    “若真有心,不妨先做出點實事出來讓我看看她的能力!”


    “她要是真有點能耐,不用她說,我自然會主動找她。”


    “主子說的在理。”雙兒覺得尹素婉說的有些道理,點頭附和道:“柳夫人一定是看到您和顧側妃都懷孕了,這下坐不住了。”


    尹素婉眸光裏閃過一道暗流,“她沉不住氣是好事,要不然這後院怎麽鬧騰得起來?”


    雙兒心裏不得不佩服,尹素婉的心機又上了一層樓。


    柳夫人走出怡心院後,行動之間帶著怒氣。


    “主子,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值得了。”雪琴見柳夫人走得飛快,跟在後麵勸道。


    柳夫人一甩衣袖,冷哼道:“這個尹素婉,沒想到這次迴來還擺起架子來了,果真看出來肚子裏有了依仗!”


    雪琴小聲道:“主子,王妃肚子裏那塊肉可是被皇上封為了‘小世子’的,自然金貴的很。”


    頓了頓,她試探道:“不過,奴婢看王妃那樣子,似乎也並沒有拒絕您的意思。”


    “難不成,她是想讓您先動手?看看您要合作的誠意?”


    “嗬,讓我動手?”柳夫人聽罷,冷笑道:“我要是想親自動手,還能等到現在?”


    沉著臉,她放慢了步子,在頭腦中仔細的迴想著尹素婉的話。


    忽然,她轉頭對雪琴幽幽道:“雪琴,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


    “尹素婉如今的身份非同往日,她不止是寧王妃,還是頤和郡主。”


    “我現在動不了她沒關係,但能除掉顧瑾琇的話,必須得抓緊時間了。”


    “主子,您需要做什麽?奴婢去做。”隻要柳夫人說什麽,雪琴都是會無條件的響應。


    柳夫人望著芙蕖院的方向,沉思道:“現在還沒有合適的機會,再等等。”


    “是,主子。”雪琴點點頭,於是與柳夫人一前一後迴了秋菊院。


    前段時間,亓灝手下的人接二連三的出事,那時候亓灝查不出是誰在背後動的黑手。


    而現在,他知道了,原來是顧成恩聯合了沈明輝做的手腳。


    因為顧成恩,亓灝忙得焦頭爛額,所以現在他便讓杜江將顧瑾琇強暴了薑源生的消息透露給了宣王。


    其實,亓灝原本可以直接從顧成恩身上打主意,可如果能直接破壞宣王和顧淮的聯盟關係的話,這個報複的效果似乎要更好些。


    宣王已經不介意顧瑾琇是清王的女人了,因為這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可更改的事實了。


    但是,他身為一個男人,無法忍受顧瑾琇被薑源生玷汙。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蒙在鼓裏,當成傻子一樣哄的團團轉。


    哄他的人,有顧瑾琇,顧成恩,顧淮,大夫人……


    總之,整個顧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隻有他一個人不知情!


    不過,他不是最慘的人。


    最慘的人,是清王。


    顧瑾琇不止給清王戴了綠帽子,還被薑源生那樣的人渣給強暴了……


    薑源生私生活混亂,整日的流連於花街柳巷。


    自己的下身不舒服,極有可能是薑源生傳染給了顧瑾琇,而顧瑾琇又傳染給了自己!


    嗬嗬,這樣的女人,“不貞不潔”這四個字,已經不能夠再形容她了!


    想起那次與薑源生前後腳去顧家看望顧瑾琇,顧瑾琇那情緒失常的模樣,還有薑源生說的那奇怪話,如今想來當真是事出有因!


    心裏憋著一股火,一怒之下,宣王便讓人給顧淮送了信,將他喊了過來。


    隻是,書信上卻並未說明要見顧淮的原因。


    書房裏,兩個人麵對麵坐著。


    顧淮不明白宣王為何將自己這麽著急的喊來,便不解道:“宣王爺,不知你喚我過來,到底是什麽事情,竟如此著急?”


    要不是看在顧淮輔佐了自己多年的份上,恐怕宣王真的會一拳頭打在顧淮的腦門上。


    他眉宇間跳動著怒氣,臉色難看的厲害。


    冷笑一聲,他質問道:“當初父皇給顧瑾琇和清王賜婚的時候,顧相在大殿外對本王說的話,不知顧相可還記得?”


    顧淮一怔,仔細的迴憶了一個多月之前的事情,卻想不大起來了,但還是模棱兩可道:“有什麽不妥之處嗎?”


    “顧相,你說過,瑾琇癡心於本王,將她嫁給清王,是皇上的意思,你拒絕不得,這個本王信了!”宣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惱聲道:“可你為何沒有告訴本王,顧瑾琇她被薑源生強暴過!”


    “你,顧瑾琇,你們都騙了本王,是覺得本王是傻子,好欺負?”


    “王爺……”顧淮沒料到宣王會知道這件事情,老臉微白。


    顧淮本以為,隨著顧瑾琇嫁給了清王,薑源生死了,這件事情也就徹底的翻篇了。


    可是,誰又曾想過,宣王會又把這件事情給扯出來呢?


    雖然,宣王與顧瑾琇之間,一直以來都是顧瑾琇主動,而他也不曾跟顧淮或者是顧成恩表露過自己要娶她的意思。


    但是,不管如何,這都不是顧家人欺騙他的理由!


    宣王此刻滿心裏都是被顧瑾琇欺騙的憤恨,因此腦袋一熱,說話也不經大腦道:“你口口聲聲說曾想將顧瑾琇嫁給本王,但拖了這麽多年,還不是把她嫁給了旁人?”


    “也幸好本王沒娶她這個髒女人,要不然這輩子還不得憋屈死?”


    自己的女兒,在宣王的口中成了這樣不堪的女子,顧淮的臉白了又青。


    看著顧淮的臉色變化,宣王感受到了極大的報複快感,接下來什麽話難聽,他專挑什麽話罵著:“顧瑾琇從小在顧相和大夫人的調教下,理應是個知廉恥的大家閨秀吧?”


    “可顧相一定不知道,她三番兩次的主動送到本王的門上來,求本王寵幸她!”


    “有這樣的女兒,顧相難道不覺得惡心至極嗎?”


    “別說顧相沒有將她嫁給本王,就是嫁了,如此低賤的貨色,本王也不稀罕!”


    其實,顧淮是無辜的。


    但是,宣王就是要把對顧瑾琇的不滿全部都發泄在顧淮身上。


    除了因為顧瑾琇,還因為他是清王的嶽父。


    顧瑾琇被強暴,不過是一個引發他怒氣的導火線罷了。


    “王爺。”終於,在宣王一番喋喋不休後,顧淮總算是開口了。


    他握著拳,老眼中是複雜之色,雙唇囁嚅,“我從來就沒有真的想將瑾琇嫁給過你。”


    宣王一聽,瞪大眼睛,手指著顧淮,更加氣惱了:“顧淮,你果然是想投靠清王了!”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兩麵三刀的說些好聽的話來哄本王!”


    “枉本王這些年如此信任你,你竟然真的腳踏兩隻船!”


    顧淮跟在宣王身邊多年,對於宣王的為人,也是了解的。


    可以說,顧淮是看著宣王一路成長的。


    在宣王還是個皇子的時候,顧淮便在暗地裏有意無意的教導他。


    對於宣王這一番不留情麵,甚至說很是過分的指責,顧淮明白,這是他在小題大做的同時來故意將所有的不是和過錯推卸在自己和顧家身上。


    如此,他們的盟友關係破裂,宣王便可以不用背負任何責任了。


    顧淮的心,很沉重。


    “本王看錯了你,也看錯了……”就在宣王還要沒完沒了的繼續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顧淮一字一句道:“你和瑾琇是兄妹。”


    “你……你說什麽?”宣王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瞪得老大。


    他笑了,搖頭嘲諷道:“顧淮,你為了騙本王,當真是什麽爛借口都想出來了!”


    “佩服,本王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你和瑾琇,是兄妹。”顧淮又重複了一遍,然後轉頭,神情痛苦道:“你是我和德妃的孩子。”


    “咚”的一聲,宣王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身子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撞上了桌角。


    桌子上的茶杯,搖搖晃晃,一副即將要從桌子邊緣掉下來的趨勢。


    受到了極大的震驚,宣王的心跳亂了節奏。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顧淮,上前一把攥住了顧淮的衣領,漲紅了臉咬牙道:“我不信,你再說一遍!我他媽是誰的兒子?”


    宣王的手勁極大,勒得顧淮喘不過氣來。


    他費勁的張了張嘴,喘著粗氣:“我知道,把……把瑾琇嫁給清王後,你懷疑我,不信我……”


    “可是,你真的……真的是我的……”


    “閉嘴!”宣王將顧淮重重往地上一推,梗著脖子,嘶聲力竭道:“不可能!”


    顧淮趴在地上,捂著胸口,無奈道:“為你機關算盡,鋪橋搭路,這麽多年來如一日,忠心耿耿,不求迴報。”


    “如果你不是我的兒子,我為何要費盡心機做到如此地步?”


    “你胡說!”宣王目光仇恨的瞪著顧淮,始終不願接受這個現實:“母妃是你的義妹,怎麽可能與你……”


    “澤兒,當年你母妃在入宮之前,是我的義妹不假,但已經與我生了情。”顧淮深吸一口氣,似乎鼓足了極大勇氣似的,強調道:“我和你母妃是真心相愛的,隻不過陰錯陽差的她被皇上相中了,這才帶進了宮裏。”


    他的府中,除了大夫人和三姨娘之外,還有過許多女人。


    而德妃,是他平生第一個愛過的女人,也是他放在心底多年的人。


    除了德妃,就連四姨娘本人都不知道,顧淮當初寵幸四姨娘的原因是因為四姨娘與德妃有那麽兩分相似。


    不過,顧淮也不知道,當年在宮宴上,皇上之所以將四姨娘賜給他,是背地裏受了德妃的意思。


    因為德妃已經入了深宮,無法再陪伴顧淮,也深知自己在顧淮心中的地位,故而便想找一個自己的替身,以供他解相思之情。


    隻是,四姨娘的得寵引來了大夫人的嫉恨……


    盡管德妃是顧淮的義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在宣王眼裏,顧淮與她有了肌膚之親,無異於是在亂倫,簡直要比顧瑾琇還惡心。


    對了,顧淮是自己的父親,而自己又跟顧瑾琇發生過不止一次的關係。


    如此說來,自己也是一樣的惡心!


    “滾!”用盡所有力氣,宣王扯著嗓子,像是對顧淮扔了一顆炸藥,歇斯底裏。


    顧淮身子一顫,也知道宣王一時之間必定無法接受自己。


    他歎了口氣,轉身出了房間。


    在顧淮出門的那一刻,端著茶盤等在台階下的阿寶立即垂下頭,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接到亓灝的消息,她立即開始主動接近宣王。


    隻是,這才剛過來,便聽到了屋內宣王那聲震耳欲聾的“滾”。


    看來,她還是來晚了一步。


    等顧淮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後,阿寶才起身。


    視線落在房門上,阿寶覺得現在宣王心情一定很糟糕,自己還是不要進去了。


    萬一成了倒黴的出氣筒,那就得不償失了。


    站起身來,她轉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南陽王府中,南陽王妃今日沒有打理花花草草的閑暇心情。


    一上午,她唉聲歎氣了不知道多少次。


    一旁的南陽王放下手裏的棋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咱們兒子長大了,該讓他自己學著闖闖了。”


    “而且,你也無需擔心他,他自小聰慧機智,連當年的廣陵王都不是他的對手,何況是……”


    廣陵王是叛賊,也是玉淑的親生父親。


    南陽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即止住了話匣子,改口道:“反正,你別胡思亂想就是了,軒兒肯定沒事的。”


    “世成,你不是不知道皇上這次讓咱們進京的目的是什麽。”南陽王妃瞧著南陽王這副不管不問的模樣,語氣越發的憂心忡忡:“要咱們一家子在兩天時間內趕往京城,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軒兒體貼咱們老兩口身體不好,自己一個人去了,萬一路上遇到了什麽事,這可怎麽辦?”


    南陽王雖無奪位之心,但到底這麽多年的曆練和經驗,他當然知道老皇帝打的什麽主意。


    攬著南陽王妃,他低聲道:“我知道皇上想做什麽,可那又如何?”


    “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身為臣子,一切都得聽命於皇上的。”


    “我相信軒兒,一定可以平安到達京城的。”


    “至於皇上那邊,他也一定可以找一個妥當的說辭的。”


    南陽王妃聽罷,忿忿不滿道:“都過了這麽久,皇上這疑神疑鬼的毛病還是改不掉!”


    “你要是想篡位,早在他登基之前就動手了,怎麽還可能好心去幫他平定藩王之亂?”


    “噓。”南陽王趕緊伸手捂住了南陽王妃的嘴巴,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周圍,壓低聲音肅然道:“這樣的話,日後不可再講。”


    “既然皇上還沒對咱們放下戒心,這就說明他極有可能在南陽安排了眼線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你說了什麽話,都會被傳到皇上耳朵裏的。”


    “到時候,我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知道了。”南陽王妃知道老皇帝什麽都做得出來,她點點頭,悶聲道。


    亓灝從阿寶那裏得到了消息,在看到密信上寫著顧淮與宣王在書房裏大吵一架後,他心情很是舒暢。


    隻是,他卻不知道,後來宣王和顧淮大發雷霆,不是因為顧瑾琇被薑源生強暴過的事實,而是顧淮是他的父親,他是顧淮與德妃的孩子。


    亓灝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麽,對杜江道:“明日是父皇的生辰宴,去倉庫裏選件禮物,明晚帶著去宮裏。”


    “是,王爺。”杜江應了聲,問道:“那……明晚的宮宴,需要通知一下顧側妃嗎?”


    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無論亓灝去哪裏,他的身邊若出現一個女人的話,那必定會是顧瑾璃。


    而現在,尹素婉這個正妃迴來了,顧瑾璃又被亓灝刻意冷落,也不知道亓灝還會不會帶顧瑾璃去赴宴了。


    亓灝眉頭皺了皺,半晌才緩緩道:“不帶阿顧了。”


    “宴會上人太多,本王擔心照顧不來她。”


    “她身子不方便,得在府中好好養胎才行。”


    杜江會意,行禮後離開。


    芙蕖院中,荷香和愛月知道顧瑾璃最近沒有胃口,於是變著花樣用心給她做了一桌子她平時喜歡吃的菜。


    然而,顧瑾璃手裏拿著筷子夾了幾道,然後便停了下來,就是吃不下去了。


    愛月在一旁看著她那很是煎熬的表情,撓了撓腦袋,“主子,這可都是奴婢兩個人辛苦做的呀,您就是吃不下,好歹看在我們忙活了一場的份上,再吃點啊!”


    顧瑾璃揉了揉眉心,很是無奈:“愛月,我真是吃不動了。”


    愛月也不好再勉強顧瑾璃,隻好怏怏道:“好吧,那您別吃了。”


    說罷,她一邊低頭收拾著碗筷,一邊想起了小道消息,對顧瑾璃道:“對了,明日皇上壽辰,好像世子要迴來。”


    “嗯?世子?”顧瑾璃一聽,忽然覺得陳澤軒這個人好像在自己的世界裏消失了很久很久一樣。


    她眸光微動,緩緩道:“從南陽趕迴京,恐怕得要好幾天。”


    “誰說不是呢?”愛月也知道路途遙遠,感慨道:“皇上這是在為難世子。”


    “主子。”荷香的心思不在陳澤軒身上,因此插話道:“明日,您要跟王爺一起去嗎?”


    “我?”顧瑾璃冷笑一聲,自嘲道:“我如今是什麽身份?怎陪和王爺一起出席皇上的壽宴?”


    “荷香,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主子,我不是那個意思……”在荷香的心裏,亓灝再怎麽樣,心裏不可能一點顧瑾璃的位置都沒有的,所以宴會應該還會帶她一起的。


    可是她的無心之問,卻好像讓顧瑾璃不高興了。


    顧瑾璃擺擺手,見荷香一臉緊張,淡淡道:“無礙,我沒那麽不堪一擊。”


    說罷,她又把碟子裏的菜塞進嘴裏。


    盡管不好吃,可她還是用力的咀嚼著。


    荷香低頭,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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