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說一夜幾乎未睡,但翌日兩人還是趕了個大早,翠花要搭乘省城的班車然後去廣州,陶貴準備送他去省城。

    翠花的意思是不讓陶貴去送,說宴席再好,終有一散,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就是送到了廣州也還是分別,因此沒有那個必要。陶貴則說送君千裏是終分別,但是起碼能多聚大半天,多說好些話,推遲分別時間。翠花沒有辦法,隻好讓陶貴找個理由迴家說了一聲,這才一同搭乘上了省城班車。

    省城下車已經到了中午,兩人在車站的附近找了家小館吃了點飯,才見原來省城這麽曠大,到處是高高的樓房長長的車流堆堆的人群。兩人都沒來過省城,都有一些暈頭轉向摸不著北。兩人好不容易打聽並來到火車站買了票,陶貴提著兩個包,不無擔憂地問翠花,翠花,你到廣州有人接沒有?一個省城都俚大,廣州肯定更要大,你可千萬不要走失了。翠花迴眸一笑,放心吧陶叔,我的表姐在那兒打工,到了廣州自會接我。再者沒有她接也不會走失,活人不會被尿憋死。陶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嘿……那是那是,俺也是為你有些擔心。

    坐在候車室的椅子上談著話,不知不覺就到了上車進站時間,這時麥克風裏柔和的音樂已經變成了通知旅客驗票進站的美妙女音。候車室裏人頭攢動,那些攢動的人群聽到通知便四麵八方的過來好些,排成一條有序長龍。陶貴提著旅行包好說歹說地終於送進了車站月台,快近火車的時候兩人止步停了下來,陶貴從貼身的口袋摸出三千元錢,說翠花,這錢你拿著,本想多拿些,家裏隻俚多。翠花說我不要,我有。陶貴的眼圈就快紅了,翠花,拿著吧,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日難,廣州人生地不熟,你多帶了錢,俺就放心些。邊說邊往翠花手中塞,再說俚兩年俺也從未幫你買過啥東西,這最後一迴,就讓俺表示表示一下心意。

    翠花聽到這兒隻好把錢接過來,一層薄薄的淚光又蓋住眼眸。陶叔,忘掉我,不要想起,不要惦記,好好地迴到你從前,迴到你從前那種喜唱顏開,樂觀無憂的樣子。

    陶貴說,不,俺忘不掉!其實你也忘不掉,翠花。

    翠花怔了怔,是啊,確實忘不掉。那漁場,那池子,特別那油綠茂盛的蘇丹草……陶叔,既然忘不掉,那就把它好好的埋在心裏,作為今後美好迴憶。

    陶貴正要接嘴,忽見自己的身旁有對情侶正在吻別。鄉巴佬進城哪見過這個,陶貴一見趕忙扭過了頭去。翠花也微羞紅著臉兒,但她過了一會忍不住切切的仰望著陶貴,陶叔……你也親俺一下,好嗎?

    陶貴略略猶豫了一下,終於俯下頭去。對,城裏人親得俺總也可以親得,再說現在不親,以後想親都沒有,過了俚隻村,就沒那個店。於是也學著身邊的那對情侶,深深在翠花的唇上吻了起來。

    旅客們就在這兩對情侶的身邊一個個擦過,魚貫上車。車站的工作人員催翠花上車,翠花兩次想輕輕掙脫身子,可是腳下就是邁不開腳步,陶貴也把她箍得死緊。這時麥克風裏又在播送好聽歌曲,播的正是趙微連淚帶唱的《離別的車站》。陶貴雖無心聽歌,也不知道歌曲來曆,但他弄慣了戲文,覺得此歌非常符合此時心情,於是也就斷斷續續聽了個大概:

    “當你緊緊握著我的手,再三說著珍重珍重……千言萬語還來不及說,我的淚早已泛濫泛濫……何時列車能夠把你帶迴……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請為我保重千萬千萬……”

    陶貴聽著聽著淚水湧了出來,和那翠花的淚水混在一起,說不清楚誰是誰的。陶貴這時真正感覺到了分手,就像《天仙配》裏最後七女抓迴升天的悲痛訣別。陶貴喜歡翠花從未奢望好的結局,又或者,不敢麵對感情衝破道義追求更好幸福,跟不上時代悟不出愛情實質不懂現代婚姻完美,但是他卻真的忍受不了這個,忍受不了眼看心愛的女人就即從自己的麵前消失。陶貴一種撕心裂肺的剜痛痛徹全身,使他不顧一切的使勁搖撼著楊翠花,翠花,我要跟你走,俺不想你分開!

    翠花一愣,陶叔,你……這是瘋了?忙堅決殘忍地掙脫他懷抱,拿起地上的旅行包,向火車登去。

    陶貴跨到門前,可是火車正在開動,陶貴忙拍打著車門,翠花,快開門,快開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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