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光怪陸奇,五顏六色。


    一股失重的感覺傳來。


    但這種感覺隻持續了幾息。


    隨後周圍景色大變,陸青山眼前一亮。


    這是一個極為光亮的世界。


    清新的空氣迎麵拂來,濃鬱的生機充斥著整個世界,一片瑰麗與秀美。


    因為生機格外充沛的原因,周圍的植物都生長得格外高大。


    水桶粗細的老藤盤旋在四五人環抱粗的古樹之上,就連野草野花都茂盛得足有一人之高。


    同黑幽幽的、令人聞聲色變的靈淵相比,這裏就像一個人間天堂,美麗的神土。


    “果真是隨機傳送。”陸青山喃喃道。


    他們降落所在位置的周圍,所有植物都宛如新生,並沒有任何人為破壞的痕跡存在。


    可蛟龍妖王、蛟閻與薛燭庸、莫炎明明是在不久之前才墜入靈淵的,若是定點傳送的話,這裏不可能這般整淨,也不可能沒有半點痕跡留存。


    那接下來,他所要解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要找到薛燭庸與莫炎。


    所幸,薛燭庸與莫炎在墜入靈淵之時,也是緊牽著手,所以按照常理來說,兩人應該會落在同一處地方。


    陸青山隻希望他與薛燭庸、莫炎兩人所墜落的位置,相隔並沒有太遠。


    他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自己當前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山峰的半山腰。


    “先去高處看看這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陸青山對秦倚天說道。


    “好。”秦倚天附議道。


    ......


    數個時辰之前。


    一個火紅色的岩漿世界,景象猶如末日。


    地麵龜裂,一條條裂紋像是蚯蚓般盤根錯節,密密麻麻。


    透過這些裂紋,可以看到在其中緩緩流淌著的赤紅岩漿。


    在後方,是一個不斷冒著灰煙的巨大火山口。


    而就在這個荒涼之地,一處空地之上,躺著一個全身冒著火焰的年輕人,在他旁邊,則是站著一個中年男修。


    正是莫炎與薛燭庸。


    在莫炎的身體之上,紅藍兩色異火涇渭分明,各占他的半邊身軀。


    紅蓮異火與寒靈異火以莫炎的身體為戰場,在爭鋒相鬥。


    薛燭庸站立一旁,臉色極其難看。


    他已經放出神識探查過莫炎全身。


    莫炎的情況比看上去的還要糟糕許多,因為不隻是身體表麵,就連他的體內,此刻都已經是充斥著寒靈火與紅蓮火。


    經脈在兩種異火的焚燒之下,已經開始萎縮起來,而他丹田之內的靈力也是在兩種異火的高溫之下,化作虛無。


    這就是貿然融合異火的後遺症。


    即使莫炎身為焚體,擁有常人無法比擬的異火親和度,但在築基階段也是扛不住兩種異火相觸的暴虐力量。


    所以僅僅隻是瞬間,兩種異火便是全部失控。


    而靈力已經被焚燒的一幹二淨的莫炎,也沒有能力再次掌控這兩種異火,使它們停止爭鬥。


    因為痛苦,莫炎的麵部肌肉一直在不斷抽搐著。


    薛燭庸心急如焚,卻是無能為力。


    因為此時兩種異火雖然在爭鋒,但由於同出一源,來自莫炎體內,所以暫且是陷入了一種很詭異的平衡狀態之中。


    這種時候,若是有外來的力量參與其中,反而會是打破這種平衡,讓莫炎體內的異火直接爆發,莫炎也會在異火之力爆發的瞬間,化為灰燼。


    突然,莫炎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一直關注著莫炎的薛燭庸心神一凜。


    幾息之後,莫炎緊闔的雙目翕動著,慢慢睜開。


    薛燭庸滿是緊張神情的麵龐映入莫炎的眼簾之中。


    莫炎目光之中有些許疑惑,沒有詢問當前的情況,而是神色複雜地開口問道:“前輩......是誰?”


    薛燭庸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他很明白,莫炎所問之意,自然不是要問他的名字。


    莫炎所關心的,是他的身份。


    “前輩不顧生死之險,闖靈淵救我,為我能做到這般地步......世間應該隻有我娘親一人,可前輩卻偏偏是這般表現.......咳......”莫炎極為難受地喘了一下氣,又道:“如今我已是這般狀態,前輩就當這是我的遺願,給我一個確切的迴複,可以嗎?”


    “我......想知道真相。”


    莫炎的聲音十分虛弱,他現在的狀態,更已經是殘燈末廟,隨時可能就此隕落。


    麵對莫炎灼灼的目光,薛燭庸臉色乍青乍白,片刻之後,終於是長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那我和你說個故事吧,關於我的故事。”


    “洗耳恭聽。”莫炎平靜道。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起,我便從沒見過我的父親,一直是與我娘相依為命。”薛燭庸臉上露出迴憶之色,“我娘為了養活我,過的很辛苦,白天她要在酒樓裏幫廚,以換取一些微薄的酬勞,但她又不放心把我一人留在家裏,於是就把我一起帶到了酒樓後廚。


    因為沒有父親,我娘又長得好看至極,後廚裏的那些人,男的經常在有意無意地調戲我娘,女的則是閑言碎語不斷,當著我的麵說我是娘偷野男人生下的,是個野種,所以我才沒有父親。


    這些事我娘也都知道,她很生氣,但是為了那點微薄的酬勞,她隻能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


    那個時候,我時常會發現,在深夜的時候,我娘她會蜷縮在床角,無聲地哭泣著。


    不懂事的我,絲毫不明白我娘為了生下我,舍棄了多少東西,反而是因為那些閑言碎語,因為別人的嘲笑,在內心之中暗自埋怨她。


    所以,我在發現娘親哭泣的時候,竟然是選擇了裝作熟睡,充耳未聞。


    最後,直到一個冬日,因為勞累已經日漸消瘦的娘親,那一日卻是一反尋常的沒有去酒樓幫廚。


    她隻是在床邊坐著,靜靜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麽,坐了許久之後,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薛燭庸臉上顯現出極其痛苦的神情,聲音已經開始哽咽起來,“她的手很小,很粗糙,但卻很溫暖。


    她凝視著我,目光很複雜很複雜,有眷戀、痛苦,還有很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過了許久許久,我娘突然和我說了一句,不管怎麽樣,都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然後,她就給了我一點碎銀,讓我出去買點好吃的。”


    “我沒有多想,拿著碎銀就跑出屋去,跑到了街上去。


    但我怎麽也沒想到,那會是我與我娘的最後一麵。”薛燭庸早已經淚流滿麵,“我那時最厭惡的便是無人的夜,娘她蜷縮在床上無聲哭泣的樣子,可現在想來,那時我真應該抱抱她的。”


    薛燭庸看著莫炎已經散發著死氣的麵龐,輕聲說道:“後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對於你最愛的親人,在還有機會抱抱她時,就不要吝嗇自己的擁抱。


    等到沒機會了,再後悔莫及又有什麽用呢?”


    “所以,在知道我還有一個兒子的時候,”薛燭庸情緒漸漸平複了下來,像是事不關己般訴說著,“即使從未與他接觸過,我也沒有任何猶豫的,即使不惜性命,也要去救他。


    因為,我......不想再後悔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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