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壑溝大得連女媧都迴天乏術。

    越過不去淌不過來,猶如彼岸花開一樣,詭異華麗。猩紅普天掩蓋那一抹蔚藍,在尼羅河畔求神拜佛。

    讓他們相扶相守至死不渝。

    “合作愉快”韓建豪胖胖的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意。他不知道林少諾會參加這此舉辦甄選秀的真正用意,但是隻要他肯用錢砸進公司,他就沒有理由推辭。看來,這此甄選秀勢必會引起一陣子轟動。

    林少諾不迴應。韓建豪臉上逐漸由討好變成尷尬的笑來。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林少諾冷盯著一人一份式合同。聲音低沉卻充滿令人畏懼的震撼力。

    “您提?”韓建豪做請的手勢。

    像是抓住最後一棵稻草一樣,死命拽著。

    “我希望你們在這次甄選秀上能找尋到一個人”那一抹犀利的眼神頓時變得悲愴,帶著無人察覺的些許恨意。還有,連他自己都未知的孤寂。

    “他是?”

    “一位故人”

    史可走出了會議室,比起會議室裏壓抑的氣氛,外麵的空氣顯得重要非凡。她走出來後,就沒有看見過韓美麗。

    麵試官說,迴去等通知。

    這一句話衝進史可的腦子開始土崩瓦解。她硬是讀不懂他們口中的弦外之音,順其天意?過關有餘?

    她使勁地搖晃頭,連身體也一起搖擺。想辦法甩開腦袋沉重的負擔,還有胸腔一直堵住的鬱悶。

    甩得過似勁烈,她沒有注意到旁邊多出了一摞一摞穿得井然有序的一群人。他們臉上洋溢著不同的表情。點頭哈腰的簇擁著一個渾身冒著金光的男人。那雙超大號墨鏡,有意抑或者無意的斜掛在昂貴的西裝口袋裏。

    林少諾自然也看不見她。

    史可“砰”一聲迎頭撞了上去。他口袋裏的墨鏡一不留神劃到了史可白皙的額頭上,拉出了一道不深不長的口子。劃破了靜脈血管。血慢慢溢到了傷口外邊。增添了一分神秘的氣息。

    墨鏡也隨及“哢嚓”摔到了地上。

    沒有碎裂,隻是鏡片與地板的強烈摩擦,鏡片刮了個花。也可以這樣說,感覺就像是在一個櫥窗裏擺放得完美無缺的一件抹胸晚禮服,狠下心掏腰包決定買下,想著穿得美美地去參加上流社會的聚會。試裝時,才發覺,多了一點惡心的油跡一樣齷蹉到了極點。

    它靜靜地躺在幹淨的防釉的地板磚上。仿佛被人棄置的嬰兒,繈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那麽惹人憐憫。

    史可沒來由的一股恐懼湧上了心間。她低下身子去拾撿起墨鏡,雙手有些顫抖的拍拍它粘上的塵埃。然後脫落在地上任人宰割。

    林少諾匪夷所思的看著她一連串的動作。她低頭認真檢查的神情,濃密纖長的眼睫毛嚴實的覆蓋在眼皮底下。那一道傷痕就快要閃出一抹抹光芒,冷不丁的觸動內心的一根弦。反彈時,疼得有些麻木。

    韓建豪則在旁邊抱著腦袋低聲呻吟,這個野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似乎他的眼前還蜃出一抹錢墜落的軌跡。

    史可抬起了頭,“對不起先生,鏡片有些刮花了,都怪我的魯莽”一臉的歉意爬到了嘴唇,然後是鼻子,然後是眼睛,最後是那一道已經幹涸的血跡。甚是灼眼。

    他沒有接過。

    史可的手停在半空中沒有放下。

    “我的姑奶奶,走路不好好看路你,你……”林少諾伸手止住了韓建豪接下來,難以入耳的斥責聲。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

    活生生被塞迴去的話憋在心中吐不出去,反嗆得喉嚨生疼,卡得難受。

    “沒事”

    林少諾安靜地從西裝褲袋內取出一條格子的淡藍色的手帕。停格在她的額頭的三公分距離處。

    他看到她眼睛裏的驚詫,和不解。所以,他停下了手。

    她的眼睛美得如琉璃一樣透徹和明亮,美好得不想去毀壞世間尤物。他反手將手帕塞在她另一個空閑的手中。

    “你的額頭出血了,以後小心點”語氣沒有責備之意,更看不出擔憂。平靜得如救活了一隻小螞蚱一樣,無任何榮耀感。

    他棱角分明的下顎,略帶玩味的高昂著,生出一股強勢的氣息。不容置疑他是個異常俊美的男人,桀驁不馴輕挑著嘴角,那一抹冷漠令人退避三尺。

    那一絲冷漠還是煞到了她。

    讓她莫名牽掛起那一個狠心甩開了她援助的雙手的那個人。他都不知道,她有多誠懇,無任何一絲嘲弄和譏諷的用意。

    他消失了很久。

    有一世紀那麽長。

    簇擁在周圍的人,都默默在使勁的掐著自己的大腿。啊,真疼……不是夢。他們眼睛瞪得如燈籠大的看著林家大少爺。詫異麵前的這個男人。

    “謝謝”她捏著握在手心窩的手帕,臉上慢慢暈染。她突然長籲一口氣,剛才的恐懼頓時消失得了無蹤跡。

    她內心依舊如枝椏一樣纏繞得交錯雜亂。

    “你的……”蠕動的嘴唇瞬間停在半空中,發不出任何標誌性的聲響。隻留下她呆呆的立在原地。

    忘了拿墨鏡。

    她最終還是沒有喊出口。

    她想也不想的著手塞到了包包裏,連他硬塞過來的淡藍色手帕一同塞了進去,混淆在人們視線中。

    天氣還是這樣,一成不變的燥熱。

    揮灑在道路上的陽光,蒸得石子啪啪作響。

    “服務員這裏還要一份魚香肉絲”吃得滿嘴油膩得滑稽的客人,對著那邊正在收拾殘羹剩飯的女服務員喝道。

    “好的,請稍等”女服務員臉上竟是標準的笑容,看不出她是開心或煩躁?

    老板則待在櫃台上,搗弄著那台微型計算器。時不時,抬起頭看看顧客數量,或是照顧下生意。

    “老板”

    她站在櫃台前,身體單薄消瘦得就要被淹沒在空氣。

    老板抬起頭,“柳惠啊”,她放下了手頭上的工作,走下櫃台。“怎麽那麽久都沒有來看看我呢,辭職也都還是好姐妹嘛”她那五十歲的體態豐腴的身體,摟著柳惠往空位置上坐。穿著一條肥碩的喇叭裙,橫掃千軍如卷席。

    “老板……”

    “哎呀”她迅速打斷了柳惠的言語,“叫陳虹姐,聽著親密些,我們也是那麽多年的好姐妹了,還老板、老板的叫,多陌生啊”她拍拍摟在柳惠肩膀上的手,像是安撫,也像是假寐。

    “陳虹姐”

    “……”

    “我想迴來這裏工作,陳虹姐,可以嗎?”

    她需要重新找到一份工作。

    “怎麽不可以,自家姐妹,這裏隨時歡迎你”陳虹那些被脂肪堆砌起來的肉,隨著嘴巴的一張一合,顫抖得欲顯彈性。

    在柳惠的滄桑的麵容上,僅僅隻是微笑而已,眼角那些魚尾紋都擰巴在一起。這些她從來沒有在意,也不會去在意。

    她是個不幸的女人。

    不幸的活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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