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幾日,宮中竟張貼出皇榜,說薛貴妃身體抱恙,禦醫束手無策,若民間有醫術了得之人能將其治好,則封官進爵,賞銀千兩。


    秦雨纓心叫不好,秦瀚森這個仲弟治病不力,此番定要遭殃。


    皇榜一貼出來,她就匆匆入宮見了太後。


    “哀家早已吩咐下去了,無論薛貴妃出了何事,都禍不及你仲弟。”太後心中倒是早有計較。


    秦瀚森是因替她治好了頭風之疾,才被提拔成副院使大夫的,當上副院使不過短短幾日而已,而替薛貴妃看病、診脈一事,向來是由院使大夫與賀禦醫二人負責,故而怎麽著也不該怪到他的頭上。


    這些,太後還是拎得清的。


    “那就多謝太後了。”秦雨纓微舒了口氣。


    “難得你進宮一趟,這次先陪哀家用了晚膳再走。”太後開口留她。


    實則,用膳不過是個幌子。


    趁此機會叫太醫為秦雨纓診斷一番,看看這個兒媳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不孕之人,才是正經事。


    她的兩個兒子皆無後嗣,這廂薛貴妃好不容易懷上了一個,卻又莫名其妙地患了病,且病情一日比一日嚴重,眼看肚子裏的孩子是要保不住了,叫她怎能不擔憂?


    若皇帝一直無皇子、陸泓琛一直無世子,這夜朝的天下,豈不是要落入那陸長鳴手中?


    陸長鳴非她所生,隻是一個小小宮婢的兒子,她怎能眼睜睜看著皇位被外人所奪?


    “不了,”秦雨纓不假思索地搖頭迴絕,直覺告訴她宮中是非多,最好不要久留,“府裏還有不少瑣碎事要處理……”


    怎料還未說完,就被太後不動聲色地打斷:“不是還有琛兒在嗎?琛兒又不是無能之人,你用不著事事都如此操心。”


    秦雨纓一陣無語,若自己繼續說下去,倒成了詆毀陸泓琛無能了。


    她豈會瞧不出太後心裏又在打小算盤?


    隻是話已至此,不好反駁,加之因秦瀚森一事欠了其一個人情,於是勉強點點頭留了下來。


    用過晚膳之後,忽然來了個熟人——賀亦鈞。


    “微臣拜見太後,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賀亦鈞跪地磕頭。


    他是來替太後診脈的,起身後轉目瞥見了秦雨纓,拱手行起了禮:“王妃娘娘也在?”


    “賀大夫,你今日順帶也替七王妃把把脈。”太後佯裝漫不經意地吩咐。


    賀亦鈞點頭應了聲是。


    秦雨纓聽得雙目微眯,聯想起秦瀚森先前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心下已是了然,隻不過沒有挑破,淡淡問道:“聽聞賀大夫是個淡泊名利之人,如今在宮中待得習不習慣?”


    “微臣本是山野村夫,如今承蒙皇上與太後娘娘恩典,得以入住太醫院,此乃無尚的榮耀,又怎會不習慣?”賀亦鈞道。


    他的模樣雖不算出眾,但那五官勉強稱得上順眼,瞧著不像尖酸歹毒之輩。


    隻是這答非所問的一席話,著實有些令秦雨纓翻白眼。


    一個禦醫,拍馬屁拍到這份上,也是沒準兒了……


    太後卻顯然很受用,聽得一笑:“賀大夫醫術了得,最擅長開滋補身子的藥方,七王妃如此瘦弱,讓賀大夫瞧瞧總是沒錯的。”


    賀亦鈞上前替秦雨纓把起了脈,怎料這一把脈,就把出了古怪。


    他詫異地抬起頭,看著秦雨纓:“七王妃,你……”


    “我怎麽了?”秦雨纓問。


    自己好端端的,並未長出什麽三頭六臂,此人的臉色何至於這般驚奇?


    “你的脈象……怎會與薛貴妃如此如出一轍?”賀亦鈞滿眼不可思議。


    什麽?


    秦雨纓聞言微怔。


    太後也是一怔,正色道:“賀禦醫,這話可不能亂講!”


    賀亦鈞連忙跪地:“太後娘娘,事關薛貴妃腹中的小皇子,微臣哪敢胡言?若太後娘娘與七王妃信不過微臣,可請院使李大人來判斷,他與微臣一同為貴妃娘娘治病,對貴妃娘娘的病情再了解不過!”


    須發花白的李院使,很快就被傳了過來。


    診脈過後,得出的結論果然與賀亦鈞如出一轍:“啟稟太後娘娘,若下官沒有猜錯,七王妃與薛貴妃所患的應當是同一種病。”


    秦雨纓已是聽得眸光微變,而賀亦鈞接下來的話,更是令她深感不妙。


    “微臣覺得,這或許不是病,而是……毒。”賀亦鈞糾正。


    “賀禦醫何出此言?”李院使聽得不解。


    “若是病症,為何自古以來的醫書中皆無此記載?唯有毒藥,才會有這般相同的藥效。”賀亦鈞解釋。


    “這……”李院使蹙了蹙眉,覺得言之有理。


    這幾日他翻閱了不少醫書,為此事忙得焦頭爛額,賀亦鈞此時的這番言語,多多少少給他提供了一些頭緒……


    “事關重大,何時先稟告聖上為好。”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思忖。


    太後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竟會鬧成這樣,原本隻是想叫人替秦雨纓診脈而已,怎麽一下子竟與那薛貴妃的病情有了關聯?


    她轉目瞧了秦雨纓一眼,不禁擔憂起來。


    若是病還好,可賀禦醫偏偏說那不是病,而是毒。


    與毒扯上關係,恐怕非同小可。


    太後看得出,秦雨纓對此事一點也不知情,可皇上會如何看,還是個未知數啊……


    消息立刻傳入了皇帝耳中,秦雨纓不多時就被召去了金鑾殿。


    殿中,一身龍袍的皇帝坐於高位之上,麵無表情地睥睨著她:“七王妃,對薛貴妃的病情,你有什麽話想說?”


    “不知皇上想讓我說些什麽?”秦雨纓思忖著問。


    “大膽!”一旁油頭粉麵的老太監尖聲打斷她的話,“七王妃,你怎敢在皇上麵前如此無禮?”


    秦雨纓汗顏,她哪裏無禮了?


    “薛貴妃病得一日比一日嚴重,宮中禦醫皆束手無策,聽聞七王妃針灸之術十分高明,可願前去為她醫治?”皇帝問。


    雖是問,語氣卻一點也不容迴絕。


    方才那第一句,看似是詢問,實則是在給秦雨纓主動邀功的機會,豈料此人一點也不懂得看臉色,非得讓他把話說破。


    秦雨纓也是很想吐槽,若她有辦法醫治,何至於連自己身上的病都未能解決?


    說來也怪,尋常疾病皆是病來如山倒,此病卻毫無征兆,不知不覺中一點點地虧損氣血,她調理了數日仍未能恢複一分一毫,更別說那薛貴妃還懷著孩子,想來症狀應當比她嚴重得多。


    “七王妃,皇上問你話呢,你還不快答?”那老太監催促。


    秦雨纓點了點頭:“治病可以,隻是不一定能治好。”


    她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大夫,不懂得安慰病人家屬。


    若換做旁人,定會說些竭盡全力、效犬馬之勞一類的話,她卻隻答了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皇帝聽得愈發慍怒:“這麽說你一點頭緒也沒有?為何會患上一模一樣的病,你心裏難道不清楚?”


    秦雨纓聽得惱火,這是何意,她為何要清楚?


    “皇上息怒……依微臣看,貴婦娘娘不是患了病,而是中了毒,七王妃隻是略懂些針灸之術而已,哪會曉得要如何解毒?”一個聲音說道。


    秦雨纓這才發覺,賀亦鈞也在一旁。


    此時此刻,聽著他替自己開解,不免有種荒謬之感。


    原因無二——她總覺得這人不像是什麽良善之輩。


    事實證明她果然未猜錯,賀亦鈞頓了頓,接而又道:“不過,既然七王妃與貴妃娘娘症狀如此一致,或許可讓七王妃為貴妃娘娘試藥。貴妃娘娘身懷有孕,許多藥物不宜直接服用,須得先試過藥效才行。七王妃若肯慷慨相助,解貴妃娘娘身上的毒,想必不會是什麽難事……”


    什麽慷慨相助?在秦雨纓聽來,簡直是屁話。


    試藥這種事,稍有不慎就可能丟掉性命,她哪會不知?


    “若我說不呢?”她打斷賀亦鈞的話。


    “這……”賀亦鈞麵露為難。


    “大膽!”那老太監又尖聲怪氣地喊了一嗓子,“為貴妃娘娘試藥,即是為皇上分憂,七王妃,你何以推三阻四?”


    言語間,那薛貴妃已被宮人用步輦抬了過來,短短數日未見,原本珠圓玉潤的身子已是纖瘦如扶風弱柳,上前要向皇帝行跪禮,沒等跪下就被皇帝親自扶起:“愛妃不必多禮,來人,賜座!”


    秦雨纓看得分明,皇帝對這個妃子,可謂十分的在乎。


    在皇帝眼裏,薛貴妃身懷龍嗣,身嬌肉貴。


    而她的命,一點也不值錢。


    “此番連七王妃也一並驚擾,本宮甚是過意不去,還望七王妃莫嫌麻煩。”薛貴妃說話聲細弱無比,仿佛一不留神就會提不上氣。


    沒等秦雨纓表態,一旁的賀亦鈞已遞上了一份方子:“這是微臣方才琢磨的藥方,用的是以毒攻毒之術,或許能夠奏效。”


    皇帝看了一眼,實則並未看懂那些稀奇古怪的藥名,微微頷首說道:“那就有勞七王妃試藥了。”


    薛貴妃聽得疑惑——不是看病嗎,為何變成了試藥?


    那老太監立刻使了個眼色,秦雨纓還沒來得及說半個不字,就被兩個宮人“請”了下去。


    與此同時,坤寧宮中,太後那叫一個惴惴不安。


    她心知事情不對,已叫宮人去了七王府通風報信。


    豈料那宮人離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又折返了迴來,說禦林軍已奉皇上口諭關了宮門,查清此事之前,誰也不得擅自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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