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隴西悵然一歎,眼神瞬間就空洞起來,手還攬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不舍得放開。被卿如是拿貝齒輕咬了咬肩膀,才迴神道,“知道了,馬上就去。你先下去罷。”

    他吩咐完小廝,稍抬眸看向卿如是,後者紅著臉,嘟囔道,“你快走罷,剛剛我差一點點就著了你的道了……你好會勾。引人的,太險了,嚇死我了。”

    月隴西:“……”明擺著的,我才是著了你的道。我不僅著你的道,我還信你的邪。

    他將她抱開,踩著水走到對岸拿起擱置在案幾上的衣衫,隨意交疊披好,尚未係腰帶,便從岸上走迴到了卿如是這頭,心有不甘地蹲下身攫住她的下頜,在她額間狠狠親了口,“等我迴來再收拾你!”

    卿如是知道他被擾了興致真有些生氣了,咬唇覺得好笑,她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去撿浮在水麵的肚兜,嘴裏催促他快走。

    待月隴西走之後,她才站起身重新將肚兜和外衫按照順序穿好。她發現這件外衫是月隴西的,上麵殘有他身上的味道,此刻穿在自己身上寬鬆極了,能把她給從頭包到腳。

    自己鳧水玩了會,月隴西還沒迴來,卻等來了院子裏伺候她的嬤嬤。

    “夫人,世子讓老奴給你送幹淨的衣裳來。”嬤嬤將幹爽整潔的肚兜和外衣捧上。

    月隴西來的時候隻為他們各自帶了一件薄薄的衣衫,多半是怕她涼著,特意吩咐嬤嬤再來送衣裳。卿如是心底暖融融地,便問道,“世子人呢?”

    “世子被老爺罰跪祠堂,去之前吩咐老奴告訴夫人,晚上不必等他睡覺了。”嬤嬤答完,又低聲道,“老奴聽了一耳朵,好像是因為夫人你的事,說什麽世子拿歪點子算計老爺,老爺被氣得不輕,險些拿鞭子打人,郡主好容易攔住了,但老爺氣大,還是罰世子去跪了祠堂。”

    卿如是微蹙眉,稍思忖一番便明白過來。好罷,他們婚前並沒有發生任何關係的事情到底還是被曉得了。多半是被那位驗喜的嬤嬤或者郡主娘娘不小心說漏了嘴。

    既然月隴西不來,卿如是就覺得自己泡著沒意思了,趕忙起身換了衣裳迴房間。

    熟知前幾日有月隴西在身邊鬧騰,她盼著能自己睡個安穩覺,如今沒了月隴西鬧騰,她躺下後心底又惦記著月隴西。輾轉反側睡不著,想著他一個人在祠堂跪著也太慘了罷……過去得那般匆忙,也不知有沒有穿夠衣裳。

    這幾日晚上涼,

    他若是生病了……

    會過病氣給她的。

    嗯,卿如是勉強認為自己是為著這個原因才重新披了外衣,去給他拿銀狐氅送過去。

    穿好素靴,卿如是抱著銀狐氅,尋了個機靈的小廝帶路,往祠堂的方向去。夜深,秋聲漸起,襯得四下愈發靜謐,祠堂通明,燭火煌煌。

    祠堂門口有兩名侍衛把守,再隔得遠些還有幾名小廝,見到她紛紛行禮。

    沒有人攔著?想必是郡主私下吩咐的,方便人來送飯菜。

    卿如是快步摸進去,月隴西早聽見她的腳步聲和門外施禮的聲音,勾著唇角稍側頭等她走近。還剩下兩三步就到跟前時,卿如是見他竟還未迴頭,一時有些狐疑,她湊過去,張口欲喚,卻不想下一刻他突然轉過身來,十指成爪,“哈!”

    猛被駭到,卿如是張口要叫,被月隴西迅速捂住嘴撲倒在地,一指抵住唇畔,“噓噓噓……別叫別叫,讓爹娘聽到影響多不好。”

    卿如是驚魂未定,皺緊眉打他,低叱道,“你煩死了,幼不幼稚啊?!”

    “哈哈哈。”月隴西拿舌尖抵了下唇角,笑得明朗又肆意,垂眸瞥了眼她手中的銀狐氅,挑眉問,“嗯?這麽刺激啊,背著你夫君來這裏私會我,還要我穿他的衣服?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卿如是:“……”兄弟,你進入情。夫這個角色進得有點快啊。

    “那你穿是不穿?”卿如是勾著他的脖子陪他玩。

    兩人斜躺在地上,姿勢曖。昧。月隴西用額頭抵住她,“你咬我一口我就穿。”

    卿如是匪夷所思:“???”你怕不是有受虐成癮的毛病。

    “最喜歡卿卿咬我了。”月隴西低笑。

    卿如是狐疑:“為什麽?”

    月隴西用鼻尖摩挲她的額,慵懶一笑道,“卿卿咬我不是在咬我,是在同我親近。”

    “咬你是在同你親近,那親你又是什麽?”卿如是睜大眼好奇地問。

    “是在勾。引我。”月隴西一頓,在她唇角輕啄了一口。她順勢偏頭咬在他的下顎。

    他莞爾,直起身撈起她懷裏的銀狐氅披在身上,“你送完衣服就迴去罷,免得你夫君知道了饒不了我們。”

    卿如是拖了一個圓墊子過來跟他並肩跪坐著,“你管我走不走……”她低聲說著,無意一瞥,竟瞧見他跪著的墊子前邊有一根細長的木棍,木棍

    下寫了幾個字。

    “卿卿”、“卿卿笑”、“卿卿哭”、“卿卿生氣”……旁邊還畫了個小腦袋,簡單幾筆描了哭笑和皺眉生氣的表情。然後在“哭”和“生氣”旁邊又加了句“卿卿不許哭”、“卿卿別生氣”。最後又在旁邊寫“我心疼”、“但又想笑”。

    卿如是耳梢發燙,指著那幾個字和圖故意說他,“你好無聊啊。幼稚!”

    月隴西絲毫沒有被撞破幼稚的尷尬感,甚至勾唇笑著,拂了拂袖口的灰塵,“我就是無聊才寫的。你知道我要在這跪多久嗎?”

    “不知道。”卿如是伸手撿起那根細棍,在地上比劃著,也寫下幾個字。

    月隴西唉歎道,“我要跪三個晚上,白日裏還不得耽誤上朝和公務。你說這氣不氣人?我真跟你耍了流。氓他要生氣,沒耍流。氓他還要生氣,你說他一天到晚氣怎麽那麽多?你說他要是知道我們洞房夜沒圓房是不是還得再氣一迴?那我們是不是應該……”

    卿如是跪趴著,邊用木棍寫寫畫畫,邊打斷他的話,“應該好生跪著。”

    月隴西低笑,瞧見她躬著身子的模樣,忍不住湊過去看她寫的什麽。卻被卿如是反應極快地用手臂圈起來蒙住。

    月隴西笑了笑,一隻手抱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端起來放到另一邊的墊子上跪好,然後伸長脖子去看地上的字,卿如是趴過他的腿伸手想要擋住不讓他看,卻被他用另一隻手輕輕鬆鬆地按死了腦袋。

    她的整顆頭都被他按在腹部,抱在手臂下,月隴西一邊看一邊笑,“這句‘月隴西笑’和‘月隴西生氣’是抄我的就罷了,‘月隴西不許笑’?‘月隴西不會生氣’?……誰跟你說我不會生氣?”他低頭瞟了眼被自己用銀狐氅掩住半個身子抱在懷裏的卿如是。

    “你放開我的頭!”卿如是悶悶的聲音從銀狐氅裏傳出來,她羞憤地喊道,“我要生氣了!你的手壓疼我的腦袋了!”

    “天天生氣,你生了倒是吐口仙氣兒出來給我看看呐?”月隴西笑吟吟地道,“我生氣的時候你看不出來嗎?你別動,你的腦袋硌著我的手了……哎喲哎喲別鑽了,你長了犀牛角啊往我肚子鑽?我告訴你,你再鑽?再鑽?……再鑽我也要生氣了!”

    卿如是隻是搖了搖腦袋想掙脫他的禁錮,卻被他笑話成是在鑽他的肚子,一時羞憤欲絕,伸手在他腿側掐了一把,“放開我!”

    “你們幹什麽?!祠堂是神聖之地,你們大晚上吵吵鬧鬧的

    成何體統?!”隔著一道院門兩人就聽見了月珩的怒吼聲和腳步聲。

    月隴西把卿如是撈起來跪好,不慌不忙地伸手用袖子把地上的字都給拂去。

    顧不得跟他計較,卿如是立馬埋著頭不敢吭聲了,隻是臉還紅彤彤地,甚是羞惱。

    月珩跨進祠堂就是一頓訓,“臭小子我讓你跪在這做什麽的?!你們倆在做什麽?!”

    卿如是側眸看了月隴西一眼,後者搖頭一笑,示意她不必出聲。

    “笑?你還笑得出來?我看你們真是……真是不知廉恥!祠堂也是你們能嬉鬧的地方嗎?!”月珩咬牙切齒地握緊了拳,思及這裏是祠堂,愣是把火憋了下來,指著卿如是,又想著她是女孩子,隨即降了些火氣,隻輕叱道,“誰讓你來給他送衣服的?”

    月隴西低聲道,“父親,是孩兒吩咐嬤嬤讓她來的。這就叫她迴去。”

    “不許走!”月珩嗬斥道,“喜歡跟著跪,你們就都給我跪!跪個夠!”

    說完他哼聲出門,吩咐外麵的侍衛,“把他倆看好,誰敢跑迴去睡覺立刻來稟報!”

    侍衛應是之後他才拂袖離去。

    卿如是從直背的姿勢變為跪坐,鬆了口氣,皺眉怨他,“都怪你。”

    月隴西卻仰頭笑了起來,側眸去看她,“我覺得挺好的……十分難得。”

    “難得什麽?”卿如是嘟囔著。

    “難得……”月隴西悵然一歎,扶著她的腰肢讓她臥倒在自己腿上,仰躺著,用銀狐氅給她裹好了,才低頭凝視著她,笑道,“難得你願意跟我同甘共苦。”

    不等她說話,月隴西抱緊了她的身子,以免她往另一邊倒,並輕聲道,“睡罷,我明早上朝之前把你抱迴去。”

    卿如是由下往上的角度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被祠堂裏連綿不斷的燭火映亮,似有浩瀚星辰。她搖了搖頭,就像是在蹭他,忽而合上眼抱住他的腰,側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腹部,輕聲道,“月隴西好像永遠不會跟我生氣……”

    “嗯?”月隴西垂眸,一挽唇,“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他本想逗她,氣惱她,誰知卿如是攀著他的腰湊上來,在他唇畔啄了下,“我說,我……我好像有點兒喜歡你……就是有一點點兒……可以剛好允許你跟我圓房的那麽一點點兒……”

    卿如是雙頰羞紅,見他不可置信地看過來,立即

    抱住他的腰把自己的臉埋住,悶聲道,“假的!我說錯了!”

    月隴西緩緩翹起唇角,垂眸凝視著她被燒紅的側頰和耳朵,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湊到她的耳畔啞聲說,“我也喜歡你……很多。足以跟你圓房很多很多次的那麽多……還要多。我是真的。”

    卿卿,我上輩子呢,在廊橋遇見一位姑娘,好生鍾意。而今她都在我心底藏了兩輩子了。

    我等了這麽多年,才敢親口告訴你,我有多鍾意你。

    你真是讓我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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