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瘤是良性——這結果令許多人鬆一口氣,即使我不想承認,但心裏還是覺得沒有那麽鬱結,可算好很多。

    手術很快進行,母親的富商丈夫亦是在手術室外等候,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焦急神色,我不知她這幾年過得如何,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輪不到我來管。

    等得手術結束,秦煜明又說,再延後幾日,等母親醒來。我隻有說好。

    他是每天都去看的,看到她過了危險期,終於悠悠醒來,逐漸恢複,麵色從蠟黃又恢複得紅潤,他開始放下心來,說,過幾天就可以走了。

    我應聲好,晚上去喝酒,在淩晨迴來,知道他嫌棄我在酒吧裏沾染上他人的煙酒味,卻不明言。我心情愈發不好,有時會想起劇本裏寫的,從生日起引發的一係列糟糕的事情,秦煜明瞧出我情緒不對,問我。

    我與他說了,他也隻有叫我放寬心,除此外似乎別無他法。其實不是,隻要離開這個灰蒙蒙的地方就好,但他此時絕不會說出那句話。

    我變本加厲地抽煙,但在察覺到他對我飲酒的厭煩情緒後,還是沒再去過酒吧。每日在酒店裏枯坐,抽煙看日落,吃飯,等他迴來,睡覺。

    我一直隱隱覺得有什麽要來,一直留下,似是亦為了那一刻,但我不知道是什麽緣故。母親的手術結束後,我們在巴黎又繼續待了足有一個月,我的耐心就好像指間這煙,已經快耗到盡頭。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一日秦煜明出去後,到了下午,我接到母親的電話。她現在已經可以自如活動,恢複得非常快,已經被允許碰手機。

    她叫我去她的病房,我迴她,不是有哥在嗎?

    她講她有話要與我談。

    我此刻驀地想起當初剛到巴黎,第一次去看她的時候,我和秦煜明在外麵的親吻。母親的病房在二樓,從窗戶望出去,剛好可以看到當時我站的位置。

    終於還是去了,該來的總還要來。

    我在路上想到前段時間,剛和秦煜明和好,心想不論誰發現我們是親兄弟,我都不要與他分開。但這顯然與當初所想情景不同。

    這是我們倆共同的母親。

    巴黎的春天,料峭春寒褪去後,四周是一片溫柔的綠,還有逐漸繁盛的花。我的心卻是最後一捧枯草,要在這生機中逐漸消亡。

    到了母親的病房,果然一個人都沒有。她坐在床上,正安然地看一本書

    ,我走近了看,才發現那是一本詩集。

    “把門關上。”她從書頁中抬起頭來,淡淡道。

    我依言關上了門,迴過身時,她已放下手中書本,眼神裏透著明晃晃的厭惡。

    我一時渾身冰冷,僵在原地,幾乎不能動彈。

    “你和煜明的事情,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母親問,她眉頭皺起來,語氣裏是十足十的厭惡,好似在看一個修補工作中遇到的贗品。

    我咬牙片刻,才迴道:“這與你無關。”

    “你們是親兄弟,我是你們的媽!你告訴我,怎麽無關!”她瞬時發起怒來,臉漲得通紅,麵對她盛怒的模樣,我心底卻隻是荒涼。

    “現在記起來,我也是你兒子了?”我問,“哥呢,你把他支去哪裏了?”

    “你倆!現在起給我分開!”若不是體力不支,我怕她此刻已經咆哮起來,要棄多年的教養如灰燼,然而她卻罵不出更難聽的字眼,我想他心中肯定對此有所遺憾。

    “不會分開。”我答道,努力做出冷淡的模樣,“你從未真正管過我,以後也別想管——除非他來提,我們不會分開。”

    說到這裏,我覺得應當說的話都說完了,轉身拉開門,走出了病房,身後聽到有重物砸在地板上的聲音,但那都已與我無關了。

    我和秦煜明如何相愛,經曆了什麽,她都不會有興趣知道,我也不會想與她多費口舌。給秦煜明打了數個電話,他都未接,我心裏是麻木的,直接迴了酒店,收拾了我的東西。

    我不知道現在的秦煜明是何種心情,我隻想要離開。

    沒想到我很湊巧地買到了迴國的機票,當晚便離開了巴黎。

    秦煜明要怎樣想,我是再不要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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