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煜明間差了五歲,不十分多,但所受到的待遇卻是千差萬別。

    父親是導演,私生活免不了被曝光,但有一點實在瞞得非常好,那就是,我。

    沒有人知道我是父母的親生兒子,他倆之間雖有過愛,但那愛卻消逝如春華般迅速,大概是是秦煜明四歲時,他倆的感情已經降到冰點,互相間冷淡非常,往來友人也甚少來到家中——這些都是後來秦煜明說的。

    而我的出生,隻是一個糟糕的意外。

    我一直不知道,父母不曾談起,更從未有人跟我說過這件事,直到在父親的葬禮上,我作為秦煜明的友人身份出席,不論是我還是秦煜明都不想再橫生枝節,突然將我的身份曝光,現在想來,這真是個正確無比的選擇。而在那一天我們終於直麵往事——父母間的往事——他首次談到我的出生。

    我是活在這個家裏的陰影,從未被看重,即使秦煜明說我的出生給他們間的關係帶來緩和——但那又如何,我並未因此而得到過任何來自於親生父母的寵愛。

    他們間的愛恨糾纏,我從來是外人,秦煜明亦如是。他們戲演得認真,把孩子棄置一旁,全然不顧。

    最後這無聊戲碼終於以父親的出軌作為結束。

    母親當時並無歇斯底裏,她冷靜得可怕,當知道父親與他最新拍電影的玉女演員混在一起時,她隻是找證據,然後二人協議離婚,非常快,我的出國手續很快辦好,沒有道別,我被她帶到了美國。

    而直到參與父親葬禮時,我才知道,我是這個家裏唯一一個將永遠存於陰影的人。在,母親與父親離婚時,那位玉女已經懷了父親的孩子。

    後來父親與玉女迅速結婚,很快又離婚,那個男孩一直由玉女帶著,生活費由父親支付,雖然分居兩地,卻是實實在在的父親的孩子。

    當我在葬禮上看到他時,心情隻有更糟。

    我主演的那部電影好似出了些問題,白曉沒有明說,隻告訴我宣傳時間要延後,我對這些無所謂,本也未認真考慮要從事這一行,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做別的事,比如心理醫生。

    至少我有認真上學考證。

    白曉臨掛電話前問我之前是否認識林總,她話裏隱含它意,但我假裝不明白,隻答那次在辦公室見麵,是頭一迴見到他,之前並無任何接觸。

    她不十分相信,但還是掛了電話。

    托宣傳延後的福,我的假

    期無限延長,在家裏待著是非常無聊,我每天看電影看書,連續半個月不曾出門後,秦煜明終於忍受不了,恰好他要去給某巨星拍硬照,那巨星是他多年好友,便幹脆拖了我去。

    他之前未說明那位的名字,隻說今天去拍照的是熟人,帶我去不會有事,更何況我在家待得太久,他疑心我會因此而發黴。

    等到了才知道他是在給汪景曜拍,或許他以為我不認識這位他的老友——他們在秦煜明大學時就已認識,秦煜明極少與我提他的那幾個朋友——這並不如何,我幾乎不提,我朋友很少,一個萬鶴他早已知曉,另一個滿世界比賽,即使我想讓他倆見麵亦是很難。

    我們到時汪景曜還沒來,秦煜明先去做準備,我在他辦公室坐著,先是把他辦公室的雜誌翻了個遍——很多汪景曜,無法忽視,畢竟人家現在是天王巨星,風頭正勁,我看到他新片宣傳的雜誌,正好與我的那部電影時間衝突——雖然我那宣傳推遲日期,但真是很難不去想其中原因。估計是因為與天王撞到實在沒什麽勝算,隻是在這個時候我偏又想起那天白曉的問題。

    我的平板被秦煜明收繳走了,手機被玩得沒電,見他短時間不會過來,我便坐到辦公桌後麵打開電腦,想即使瀏覽下網頁也比傻坐著強。他辦公桌不很整齊,卻又不顯得淩亂,我一眼看到放在電腦旁的相框,我沒想到他也會像別人那樣放照片——還是我的照片,但放我的照片我認為是理所應當,卻未想到是那張——那時我還是charlie的模特,而那天,他是我們的攝影師。我禁不住拿起來看。

    那張照片拍攝於中途休息時,當時與我談話的女模去補妝,我獨自站在那古舊雕花窗邊抽著拍攝用的那支煙看外麵——那是一片海,陽光燦爛非常,海上波光粼粼,潮聲不息。

    我看著自己湮沒在陰影中的半邊身軀,以及模糊的神情,不知為何他偏偏選了這張。

    這時電腦開機好了,卻需要輸入密碼,我懶得猜,把相框放迴去想去找秦煜明問問,卻沒想手收迴來時撞到了摞在一旁的那堆雜誌,嘩啦一下灑了一地,有支筆也掉了下去,我收好雜誌,尋遍各處卻未見那支筆。

    偶然迴頭看到最底下的抽屜拉開了一些,想著會不會是掉這裏去了,我拉開那抽屜,筆確實在裏麵,我同時還看到一盒已經用了近半數的套子。

    它就那麽坦然地被隨意扔在這都未關緊的抽屜裏。

    而這是我第一次到秦煜明的辦公室來。我們在一起這

    麽多年,這是我第一次來。

    我寧願沒有來過。

    我還蹲在那裏像個傻`逼一樣盯著那盒套套發呆,辦公室的門卻被突然敲響,我驀地慌亂,忙把抽屜推迴去然後站起身,就這麽幾秒鍾,門外那人已經未得允許轉動門把手推門進來,我剛抬眼,霎時愣住。

    這個人我認識,他也認識我——雖然我們隻見過一麵。

    他是汪景曜,秦煜明的多年老友,那年我和秦煜明分手後,曾在酒吧遇到過他。那時我們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隻是看對眼,一同去開`房卻未上床。

    在酒店的床上並排躺著,聽醉酒的他談論他暗戀的人。

    這些本來都很平常。

    如果當初,我沒有半夜起床喝水,沒有在經過他時,聽到他深情又痛苦地喊秦煜明的名字。

    那麽此時我亦不會有半分多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迴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遙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遙蜻並收藏迴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