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連夢境裏的內容都是亂七八糟的,最後一個夢裏,謝子瑜渾身是血站在我麵前,嚇得我一丁點的困意都沒了,看了一眼時間,這才淩晨四點。


    工作的事情本就讓我焦躁不安了,偏偏這個時候謝子瑜又玩起了消失,我有點兒埋怨劉醫生跟我說的那些話了,倘若我什麽都不知道,遺忘這件事做起來也不會這麽困難,我能瞞過所有人,卻瞞不過自己。


    我怨謝子瑜的一意孤行,卻擔心他的安危。


    手機裏閃過一條未讀信息,我迷迷糊糊的看過去,便看到了“一塊錢”三個字映在我的雙眸裏,點開信息,看了內容,心裏更是慌亂不堪。


    “小玉,晚上的話我說得重了,你別放在心上。”


    該道歉的人其實應該是我不是嗎?五萬塊啊,李宇彬還是了解我的,所以才會不聲不響的聯係晴子,以她的名義借給我,既保全了我的那顆小自尊心,又解決了我的困難,偏偏還是用著做好事不留名的方式。


    我不是不識好歹之人,當然明白李宇彬的這個舉動是非常用心的,可昨天晚上,他被我那麽無情的拒絕時,絕口不提自己為我做的事。


    晴子臨走的時候問了我一句,問我是否討厭李宇彬。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平常人家的孩子找對象,有的要樣貌出眾,有的尋家庭殷實,最後還得追根究底的問一問人品,要是想要三者其中之一十分容易,可三者集一身,卻是難得,偏偏李宇彬全都具備,而且他曾經去德國留學,眼界眼識都在我們之上,可謂人中龍鳳,隻有傻子才會不稀罕。


    或許是我在謝子瑜這裏中毒太深,總覺得和李宇彬之間還差那麽點感覺,我不是沒有談過戀愛,正是因為年紀上來了,所以才會不肯輕易的嚐試一段開始,當然,謝子瑜是個意外,他太粗暴了,都沒給我反應的機會,就偷偷的滲透到了我的血液裏,以至於在他這裏受侮辱之後,我還是念念不忘。


    可能是腦海裏的質疑吧,我寧願相信我是因為疑惑所以才不甘心,不然我可能會認為自己瘋了,哪有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弄之後還念念不忘的,那不是愛情,那是犯傻。


    反正不安也就不安了,我再怎麽躁動也沒個用處,一切就順其自然好了。


    因為沒了睡意,我便早早的起了床,開了冰箱,裏麵還有上次李宇彬過來時買的食材,索性拿了一些出來,燉了些小米粥,吃飽喝足,拎著包就出門了。


    天隻是蒙蒙亮,我順著地圖往前走,找了一處取款機的位置,利落的取出了五萬塊錢來。


    晴子的錢可以借,李宇彬這裏,我想還是算了。


    走路到公司,也就早上八點鍾,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心情頓時順暢了許多。其實人生就是這樣,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我能活到現在,生命力自然不是吹牛的,這點兒小事,還不至於讓我多苦惱。


    同事們陸陸續續的來了,辦公室裏又出現了一片熱鬧的場景,大家都在討論元旦出遊的去處,直到總監的出現,室內的氣壓才低了下來。


    晨會的氣氛顯然是嚴肅低沉的,大家心照不宣的表示沉默,等待著總監的宣判,王美麗就坐在我的對麵,她已穩穩地業績第一麵色沉靜的坐在我的對麵,挑著眉看了我一眼,盡顯得意,就在這時候,總監發話了:“諸位上個季度的表現結果已經出來了,總體表現不錯。”


    總監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笑著說的,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我看過諸位工作上的數據,事實證明,我的策略是對的,”總監又開口了,說:“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上個季度隻不過是個熱身,新的一年,我希望諸位有更為出色的表現。”


    總監這句話說完之後大家隔了好幾秒之後才想著鼓掌,總監做了一個暫停的動作,說:“諸位的努力不會白費,我跟總經理商量過了,你們的提成將全部增加兩個百分點。”


    “真的啊?”


    “漲工資了!”


    “不要高興得太早了,”總監打斷了大家的談話,說:“競爭才剛剛開始,下麵我要說一下這個季度的計劃……”


    “總監,”王美麗忽然不合時宜的開口了,說:“你不是說,每個季度競爭的最後一名……”


    我無奈的看著王美麗,心想她是有多著急把我踢出引力啊。


    “哦,上個季度沒有最後一名……”總監平靜的開口,說:“兩個同事並列最後,所以也每個勝負,不過大家不要開心的太早,畢竟新的競爭又開始了。”


    王美麗鑒於總監的威信沒有在多說一句,但我看得出來她十分失望。不過並列倒數是怎麽迴事?難道是總監刻意包庇我?不不不,總監不是這種人,或者是因為我的成績添加了之前芙蓉雅苑的一部分業績?


    不管怎樣,總監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我保住了飯碗,經曆了這麽多天的陰霾,總算發生了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會議結束之後我去了趟洗手間,小王也跟了上來,笑著說:“小玉,這次真的謝謝你,真開心我們都能留下來。”


    我剛準備迴應,就看到了推門進來的王美麗,小王順著我的眼神看了過去,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惶恐,而後便走了出去,狹小的衛生間裏隻剩下我和王美麗兩人,她輕輕地打開水龍頭,一邊洗手一邊說:“小玉,恭喜你啊,沒想到最後你還是留下來了。”


    我不動聲色的看了王美麗一眼,平靜的說:“那還不是托你的福嗎?”


    王美麗轉過臉來看著我,說:“怎麽能說是托我的福呢,是我一沒錢,二沒勢,就算想幫你,也幫不了呀。”


    “我是謝你給我提了個醒。”比如,以後任何時候,電腦上的數據都要小心些。


    “別客氣呀,”王美麗依然笑容滿麵,從一旁抽出了一張抽紙,擦了擦手,說:“不過話說迴來了,你要真的是感謝的話,那還得謝謝謝子瑜呢,哦,我差點兒忘了,現在謝子瑜不在本市,你要是想要道謝,可得等等再說了。”


    我驚愕的看著王美麗,沒有想到她居然也清楚謝子瑜的行蹤,為了不讓王美麗看出我的好奇,我並沒有立即接她的話,隻是生硬的扯了扯嘴角,誰知王美麗又開口了,我聽到她說:“哦,你還不知道吧,謝子瑜邀請我們嘉雯一起去馬爾代夫度假了呢,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迴來。”


    我隻覺得手背忽然傳來了一陣刺痛,低頭看過去,這才發現一道紅印,頓時有些惱火。洗個手而已,我竟然會被自己的指甲給刮著了。


    王美麗說這些話的目的不就是讓我難過嗎?可是事實呢?謝子瑜真的是和黃嘉雯一起離開的嗎?


    我惱火於自己的好奇心,卻明白現在自己早就沒有立場再去追究這個問題。


    午休之後我接到了陳記者打來的電話,原來周刊已經麵世了,她還特意給我發了一張圖片,a4大封麵上,我的照片印在上麵,特別好看。


    管他謝子瑜還是黃嘉雯,本姑娘賺錢才是要緊。


    下班之前我給李宇彬發了信息,讓他下班之後等等我,原本我是想等著公司同事都走的差不多的時候再去找他,結果這家夥直接來了我們部門,並且親切的跟老梁他們打招唿,我拎著包尷尬的走了出去,一路小跑到電梯口,這才緩了口氣。


    上了電梯,我瞪了李宇彬一眼,說:“不是說好我去找你的嗎?你怎麽上來了?”


    “我看著你一直沒來,我就上來了。”李宇彬笑著看著我,全然沒有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說:“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都不知道你現在多可愛。”


    “閉嘴。”我收迴眼神,又覺得自己語氣衝了點,說:“昨天……”


    “不提了,”李宇彬迅速的接了我的話,說:“你要是來道歉的,我覺得還是免了吧。”


    “誰說我是來道歉的。”我瞥了李宇彬一眼,正準備說還錢的事兒,電梯門開了,進來了兩個其他部門的同事之後,我就閉上了嘴。


    一直到地下車庫,我都是跟在李宇彬的身後,恰巧車庫有比較安靜,我看時機不錯,就叫住了他,說:“李律師,其實我是來還錢的。”


    李宇彬驚訝的看著我,說:“什麽錢?”


    我將包包打開,取出了大信封,遞到李宇彬的麵前,說:“我都知道了,這裏是五萬塊,還給你。”


    李宇彬吃驚的看著我,又瞥了一眼我手中的信封,笑了笑,說:“我就說你聰明呢,什麽事都瞞不了你。”


    我羞愧的看著李宇彬,說:“謝謝你啊。”


    李宇彬收住了笑容,伸出手,將信封接了過去,原本我以為他是要塞到車裏,誰知他居然拉開了我的拉鏈,又將錢塞了迴來,我急忙伸手去拿,然而他的手忽然毫無征兆的抓住了我的手,我慌張的看了他一眼,卻敏感的察覺到了他溫熱的手心。


    “你鬆開……”


    李宇彬的眼神裏忽然閃過了一絲倔強的神色,說:“就當是朋友借給你的就是了,怎麽那麽固執?”


    我瞅著李宇彬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惱火的神色,說:“我覺得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是怕我追加利息還是擔心我以此威脅?”李宇彬又開口了,而且語氣裏添了點霸道的意味來,“我在你心裏,難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拿著,”李宇彬這才鬆開了我的手,說:“想還錢就努力工作,看在我們的關係上利息就免了,你再敢多說一句,利息就算上。”


    李宇彬說這話的時候忽然敲了敲我的腦袋,他本就比我高,我瞪他,還得昂著下巴,結果一個冷眼瞪過去時,他卻出乎意料的笑了。


    “晚上我還有點事,不能陪你吃飯了,走吧,送你迴去。”


    等等,我什麽時候讓他陪我吃飯了。


    路上我給李宇彬寫了一張欠條,下車時遞給了他,他瞥了一眼欠條,說:“字跡倒是清秀。”


    我白了他一眼,說:“你該走了吧。”


    “等等。”李宇彬將欠條遞給我,說:“你拿著它,我得拍張照,以備後患。”


    好家夥,所以說懂點法律要是幹起壞事來那叫一個高智商啊,寫個欠條還要留證據,我真是小看你了喂李宇彬。


    拍照結束,李宇彬滿意的看了眼手機屏幕,這才上了車。


    “小玉,”李宇彬開了車窗,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手機,說:“很可愛。”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留證據呀。


    新的競爭開始了,我也得開始新的準備了,一直忙到深夜,倒也睡得香甜,我想,不管王美麗說的真話還是假話,時間總不會騙人吧。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卻意外的接到了醫院的電話,他們告訴我,今天打掃衛生的時候在床下發現了一枚袖扣,讓我過去取一下。


    我一聽就覺得不對勁了,且不說距離我上一次住院已經有些時日了,就袖扣這玩意,也不可能是我的呀。


    結果護士在電話裏跟我說:“謝小姐啊,我是不會記錯的,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袖扣,我記得上次過來探望你的帥哥用的就是這個牌子,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問什麽牌子,護士告訴我,是hermes。


    我午飯都沒吃便慌慌張張的趕往醫院,護士就在一樓等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記得我。


    “謝小姐,不好意思啊,前些天我們這特別忙,你看看,這袖扣你認識嗎?”


    我看著護士手上那枚淺藍色的圓形袖扣,眼前立即浮現了謝子瑜那件熟悉的襯衫,於是疑惑的說:“這是在哪裏發現的啊?”


    護士笑了笑,說:“就在謝小姐的住的那間病房啊。”


    是那一次我因為大姨媽住院的事兒,隻不過,謝子瑜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我怎麽不記得?


    “沒想到你居然記得我。”


    護士咧嘴一笑,說:“不僅僅我記得你哦,其他幾個同事也記得呢,畢竟,能讓兩個那麽帥的男人大打出手的,我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我估計呀,這袖口就是那時候掉的吧。”


    什麽,大打出手?


    我驚愕的看著護士,說:“你的意思是,你看到兩個男人打起來了?”


    護士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驚慌,而後避開了我的眼神,我知道她是怕惹事上身,於是小心翼翼的說:“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是好奇當時發生了什麽事兒,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不用擔心。”


    護士這才露出了輕鬆地神色,說:“我也記不清了,因為病房裏忽然響起大動靜,我才推門進去的,然後就看到你的兩個朋友大打出手了……袖扣男好像還受了點傷……”


    我正準備問話,迎麵又走來了一個小護士,看了我一眼,笑著說:“謝小姐,你是來拿袖扣的嗎?”


    居然也認識我?


    “你們和好了嗎?”護士八卦的看著我,說:“你的身體要多注意了,平時一定要少吃辛辣食物,這個季節又冷,得多穿點兒……”


    我的腦子裏忽然一片混亂,吸了口氣,說:“你還記得當時我是怎麽被送來的嗎?”


    兩護士對視了一眼,一個開口說:“當然是袖扣男抱著你進來的,哎呀,脾氣真是火爆著呢,剛進來就對著我們大吼,我們還以為謝小姐怎麽了,事後才知道是例假問題……”


    “不過謝小姐,哪個是你的男朋友啊,是那個濃眉大眼的海歸男,還是脾氣火爆的袖扣男啊?”


    “後來呢?”我盯著手裏的袖扣,說:“他把我送來之後呢?”


    “當然是寸步不離了,我們護士長跟他說你沒多大的問題,他還有點兒不信呢,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會被大姨媽嚇成那樣的,不過謝小姐,袖扣男沒跟你說嗎?”


    我拿著那枚袖扣走出了醫院,迴想起那一天的情形,這才明白,暈倒之前的情形,並不是幻覺。


    謝子瑜的關心不是假的,可是為什麽當我醒來之後他就沒了蹤影,還有李宇彬,我從未聽他說過和謝子瑜在病房裏爭執的事情,他和謝子瑜之間難道有什麽事情隱瞞著我?


    一整個下午我都沒法集中精神,再聯想到此次謝子瑜忽然莫名其妙就離開的事兒,我心裏的疑惑更大了,下班前我去了一趟茶水間,倒水的時候王美麗從我的身邊走過,我看著她擺弄這微信,原本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是跟我沒有關係的,可是微信裏,卻傳來了黃嘉雯的聲音。


    “這裏的日光太辣了,明天我們去潛水,你要一起過來嗎?”


    我驚愕的瞥了一眼王美麗,不料卻撞到了她的目光上,她咧嘴笑了笑,並沒有再說其他便轉過身去,我隱隱約約的聽到她說:“你們過你們的二人世界,我去不就是當電燈泡了?”


    所以,謝子瑜真的是和黃嘉雯一起度假了嗎?


    我覺得心有不甘,或者這個時候我不應該再糾纏任何細節,畢竟我和謝子瑜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送上門打臉的事情我都做過了,不想再做無味的掙紮,所以,我給他打電話的原因,隻是在於一個問題而已。


    不過,電話撥過去時,提示已停機。


    看來,謝子瑜走的十分利索。而我沒想到的是,他這一走,竟然真的走了一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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