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重工業局到西街的雲城賓館,騎自行車也就是十幾分鍾的事。會議一上午就結束了,江學孟推著自行車走出重工業局大院,拿不定主意是迴家,還是現在就去找許建榮。許建榮在信上約定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中午不知道在不在。猶豫著,最終還是迴了家。

    這一個下午真是漫長,時間似乎停止了,江學孟甚至懷疑時針能不能走到七點。表走得太慢了,越看越急,江學孟幹脆不看表了。找了一本書,翻了幾頁,竟不知道寫了些什麽,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終於熬到了六點,江學孟草草扒了幾口飯,推了自行車就走。

    許建榮住的101房間是門廳右首的第一間,緊挨著樓梯口,過往,上下的人絡繹不絕。房門上方有一塊長方形的玻璃,從外麵經過的人隻要一扭頭,就能看見房間裏的一切。

    這樣的環境無形之中遏製了江學孟的衝動,他進門時,許建榮立即從床上站起來,他掩住門,就站在門口。隔著兩米的距離,四目相對,足足有一分鍾的工夫,誰也沒有動,也沒有說一句話。

    許建榮變了,變的成熟了,沒有了少女的天真,多了女人天賦的韻味,那種能讓男人心旌搖蕩,難以自己的風情。

    “來了?”

    許建榮首先打破沉默,雖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隻得先吐出這兩個生硬、蒼白、讓對方和自己都覺得別扭的字。

    這兩個字顯然不能作為熱情接觸的媒介,所以,兩個人連手都沒有握一下,就分別坐在茶幾兩邊的簡易沙發上了。

    房間裏有三張床,隻住了許建榮一人,另外兩張床空著。

    許建榮從桌子抽屜裏捧出一大把水果糖,江學孟不喜歡吃糖,這些特意準備的高級水果糖沒有起到預想的作用。

    不過拘束很快就過去了,他們各自介紹了分別以後以及現在的情況。江學孟暗自慶幸:如果他現在還在紅七礦,還是個井下工人的話,他真不敢想像許建榮聽後會是什麽感覺。他現在的身份是雲城鋼鐵廠政治部宣傳科負責人,這個身份可以使他毫無羞愧地出現在任何場合。隻是他現在還沒有入黨。(許建榮特意問到了這一點)

    許建榮早在插隊之初就入黨了,黨員的身份在她後來的道路上起了及其重要的作用。她現在不當運動員了,被提升為省體委的幹部。這次參加華北六省區女子籃球賽,她是山西代表隊的領隊。

    談到十點半,到了該告辭的時候。

    許建榮突然說;“你到太原來吧,咱們在一塊兒。”

    江學孟沒有想到許建榮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他們談了這麽長時間,一直在迴憶過去,還沒有涉及到今後怎麽辦。江學孟出於自尊不能主動要求什麽,他在等待許建榮的態度。雖然她的態度已經在信中表白了,他還是要聽她親口講出來。

    “你要是來太原,我給你聯係單位,給你跑調動手續。太鋼,太重,山機,好些大型企業,比雲城鋼鐵廠更有前途。”

    江學孟期盼的就是如此,他覺得自己應該立即答應,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說話,他在猶豫。

    許建榮凝視著他,表情有些沉重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她毅然問道:“你是不是有對象了?和你一個廠的?”

    江學孟心慌意亂,表麵依然十分鎮定。好像鬼使神差似的,他也用毅然決然的堅定語氣迴答了兩個字:“沒有!”

    許建榮鬆了口氣,臉色又緩過來了。

    “是不是怕你父母不同意?”

    江學孟含混地點點頭。

    許建榮說:“雲城離太原不遠,隨時可以迴來。你好好跟父母說說,說通了,寫信告訴我,我就給你活動。要抓緊,越快越好,不要拖,你聽清了嗎?”

    許建榮的父親一年前調到唐山,全家都遷到唐山去了。所以許建榮不想再迴雲城,堅持要江學孟去太原。

    這一談又是半個小時,等許建榮送江學孟出來,已經十一點了。賓館大門上了鎖,接待室的窗戶也關上了,還拉上了窗簾。顯然,值班的人已經休息了。

    半夜三更,如果叫人開門,勢必要引來一番盤問。不如明天早上再走,白天進出的人多,不容易被人發現。

    兩人又迴到房間,這一次沒有坐沙發,兩人緊挨著坐到床上。坐了一會兒,江學孟忍不住抱住了許建榮。

    許建榮半躺在江學孟的懷抱裏,她的臉對著他的臉,他又聞到了那熟悉的體味,熟悉的發香。

    誰也沒有脫衣服,也沒有拉燈,就讓燈刺眼地照著,一直坐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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