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今晚吃什麽?”


    “這個問題,你得問周平同誌去……不過,現在剛吃完早飯,你就開始琢磨晚飯了?你小子這嘴饞的卻是沒話說……來!我給你出個主意:你現在就可以一頭栽倒在地的去裝病,然後就能享受傷病員的待遇。怎麽樣,小子,要不要試試?聽說,老王他們昨天晚上釣了三條大魚,可有的吃了。”


    “好好地,裝什麽病?還是讓給更需要的同誌吃吧!”


    這就是戰友情!


    “連長,等勝利走出水草地後,你真的要請大家大吃大喝三天三夜嗎?”


    “吃一頓還可以,吃個三天三夜嘛~!滾!老子又不是張財主……不對!老子就算是張財主,也經不起你小子這麽敲詐勒索。”


    ……也許是張青山先前跟大家打成了一片,讓大家感覺到了張青山沒有架子,又或者說是紅軍原本就官兵平等,因而,大家再行軍路上,經過張青山身邊時,時不時的開口跟張青山說幾句話……無關別的,隻為了表示一個親近度而已。


    “連長,他們說隻需要再走三四天,大家就能走出水草地了,對嗎?”


    張青山笑嘻嘻地答道:“這個問題得等我張青山變成張半仙,能掐子會算後,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現在,你就隻能規規矩矩地趕路。”


    問話的戰士旁邊一戰友笑道:“看,我就說嘛,這種事誰能說的準,咱們還是趁著太陽剛升起來,多走幾步路,離勝利就多近一點,這才是正經的。”


    張青山含笑點頭,繼續走著。


    “老張,統計出來了。”


    張青山扭頭一看是劉兵,頓時點點頭,往隊伍邊上走了點後,小聲問道:“多少?”


    “今天早飯的時候我數了一遍,剛剛又數了一遍,確定了,整個隊伍一共一百三十六人!其中,重傷員一個,輕傷員十七個……”說到這兒,劉兵解釋道:“不過,我看過了,輕傷員的傷都不重,甚至絕大部分走路都不需要拐杖。”


    “老劉,你確定是十七個?沒看錯?”


    “絕對沒有,我一個一個確定的,還特意問了小芳,數字絕對正確……怎麽了?”


    張青山皺著眉頭說:“我記得兩天前都二十五個了,這兩天又加了這麽多傷病員進來,怎麽不增反減了?”


    劉兵一聽這話就笑了,把本子一收,邊往口袋裏裝邊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吧?”


    張青山點點頭,等待下文,可等了一下,沒等來解釋,等來的卻是劉兵的右手伸到了煙錢,還做了個夾煙的動作。


    張青山一看就火大了:私下裏你們怎麽鬧我都沒說過二話,可如今居然還用公事來要挾著要煙,這就有點公私不分,過分了。這要不好好批評教育一下,長期發展下去,那豈不是說,老子今後沒煙了,你們就不拿我當連長看,不工作了?


    劉兵顯然是故意如此,這不,一見張青山眼睛瞪大,他立馬笑道:“別瞪眼!別瞪眼!我這是代表了廣大同誌,來跟你抗議的。”


    “抗議?”


    “對啊!”


    應了一句後,劉兵見張青山不主動掏煙,幹脆就直接掏張青山的衣服口袋。


    見如此,張青山隻得無奈的掏出煙。誰知,一個沒注意,劉兵直接把那半包煙給搶了過去,並立馬放進自己的口袋,死死地捂住。


    張青山又瞪了他一眼,見他笑嘻嘻地在那得意的笑,就知道這包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隻得沒好氣的說:“就算你要搶,可你好歹得給我兩根過過癮吧?”


    “額~!有道理,有道理。”劉兵故意一拍額頭,裝出一副愧疚的表情,邊轉過身去給張青山掏煙邊笑道:“再怎麽說你也是廠長,咱們總不能幹出殺雞取卵的事……”


    張青山已經懶得計較這些。


    點燃一根煙,吸了口後,問道:“繼續剛才的話題,說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很簡單嘛~!”劉兵吸了口煙,笑道:“因為都是輕傷員,好得快,所以,出院也出的快……”


    說到這兒,劉兵停頓了一下,看了張青山一眼,見張青山眉頭微微皺了下,顯然,張青山對於‘輕傷員’三個字有著跟他一樣的體會:這麽長的時間,這麽長的路程,雖說沒有了敵人的圍追堵截,可也缺醫少藥,又長期勞累,體能下降的快,能堅持到現在的,基本上就是輕傷員。因為,絕大部分重傷員都犧牲了。


    “不過,咱們的戰士們各個都是好樣的。”


    見這話果然吸引了張青山的注意力,劉兵笑道:“跟你說,要不是秦芳同誌嚴厲的拒絕和命令他們,醫療隊裏的傷病員恐怕就隻剩下李營長一個了。我偷偷打聽過,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同誌們都覺得自己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不值得享受這種待遇,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有的人還說自己以前打仗的時候,這點磕磕碰碰地小傷算個屁,怎麽到了這兒就能享受這樣的待遇?還有些人不願意見到自己特殊化,有的人甚至拒絕去吃傷病員的夥食,非要跟大家換……唉~!你說的對,都是多好的戰士,每一個都極為寶貴。哪一個掉隊或者犧牲,都是我們這些當幹部的失職。”


    這些話簡捷起來還是那句話‘把最好的留給更需要的同誌’!


    見劉兵語氣有些哀傷,張青山心裏估摸著劉兵肯定時想起了那些犧牲的同誌,所以才有些傷感。當下就主動岔開話題。


    “老劉,那我倒有點奇怪了:同誌們這樣鬧,小芳那兒是怎麽做的?才能把這些人都留住。”


    “小芳的性子還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她就隻說了一句話……”說到這兒,劉兵想起了有趣的事,嘿了一聲,笑道:“她說‘這裏我最大!誰敢不聽話,我剪了他的褲子,看他如何光著屁股逃跑。’,所有人一聽這話,再一打聽她行事潑辣的風格,頓時就沒人敢再開口了。”


    張青山聽的好一陣搖頭苦笑,不過,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段內,隻要能讓傷病員們安心接受傷病員的待遇,別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接下來的一天路程,除了收攏到兩支由掉隊者組成的小隊伍,中途有個同誌不小心掉進水坑裏,又被大家救起,他卻有點著涼外,平安無事。


    到了宿營時,還意外找到一個非常大的土坡,足以容納下所有人去安心休息。


    生火的時候,大家也特意按張青山事先所吩咐的那樣,將一路收割到的草葉,捆成直徑十厘米左右的一捆,然後一捆捆地堆積在火堆邊烘烤……這個時候,大家發現了一件意外之喜:把那些烤的半幹半生的草葉,無論是當床墊還是當被子,都熱乎乎地,而且,長時間不會冷,是抵禦風寒的絕佳之物。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因為柴火的數量少,大家舍不得專門用柴火來烘烤草葉,所以,隻烤了二十來捆草葉,根本無法滿足大部分人的需要。最後大家一致決定,將這些烘烤好的野草讓給傷員。為此,兩邊的人還互相推辭了好久,還是張青山在感動中強令傷病員們接受,事情才告一段落。


    不過,將沒烘烤的野草捆墊在身下,也比直接躺在地上強得多。


    這下可就提高了大家對於野草需求的積極性,注定了第二天大家都很自覺地沿途盡量多收集野草,而且專門撿那種又長又大的草葉。甚至,有的人等不及要享受一下野草墊的滋味,用刺刀,摸黑去收割野草,也不管別的,抱了一大堆迴來,幾個戰友一起用……後來還是劉兵見摸黑去收割野草,危險性大,才強行下令不許再去,事情才算暫時告一段落。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繼續出發。有的人舍不得丟掉昨晚被自己壓得柔軟的野草,將其再次打包,帶上趕路。


    到了下午,又碰到了一支十來人的掉隊者組成的隊伍。


    傍晚,大家沒有了昨天的運氣,別說麵積大的土坡,就是一片幹燥的土坡點都沒發現,無奈,隻得在一片水草地相對茂盛點的地方休息。


    這個時候,大家卻驚訝的發現了一個值得高興的地方:昨天收割的野草,經過昨晚睡了一夜後,到了現在,這些野草的枯萎程度要遠遠大於那些一路收割到的野草,甚至,隻要用火稍稍一烤,這些野草就變得幹燥,速度比那些沒經過壓一夜的野草要快得多。


    這個發現讓大家又驚又喜,迅速在眾人之間傳開,大家紛紛照做。


    現在,大家的飯菜隻能說是菜了,全都是野菜和開水混著煮,除了加鹽外,什麽都沒放。傷病員們的夥食比他們強的唯一一點就是:放了點豬油或牛油。


    張青山他們早已適應了這些全是野菜的夥食,不過,從他們身上卻看出了一點:他們拿著碗,邊吃邊跟同誌們交流,往往都會盡量自然的給同誌們加油打氣,而且還故意以身作則,要求大家盡量多吃點,因為隻有多吃點,才能多挨點餓,多有點力氣趕路,去走出草地,迎接勝利……從而展示出了紅軍幹部們‘官兵一體、官兵平等’的軍風軍貌和個人的優良品質。


    吃完晚飯,部隊早早地就休息了。


    張青山和以往一樣,在宿營地裏檢查了一遍後,走向釣魚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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