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心裏是什麽反應,張青山不知道,但他很明白自己的心裏,此時是即震驚又自責。


    震驚的是:怎麽糧食突然就變得隻剩下二十五斤左右了?


    自責的是:由於不再怎麽管後勤的事,每次都隻考慮新加入的同誌的生活,以及要第一時間急於給他們補充營養,加上每次都能得到圓滿的完成,漸漸地,張青山就忽視了後勤,甚至是潛意識的忘記掉實際情況,而產生一種選擇性的認為自己所帶的糧食足夠大家吃到勝利走出這片水草地……現在,一下子被拉到殘酷的現實麵前,張青山震驚之餘,很自然的就產生了自責與後悔——我這心態怎麽變成這樣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這麽衝動,不全麵考慮問題,而應該認真而仔細的盤算,要不然,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頭大的問題。


    實際上,張青山這種思想雖然不對,可也想的有點過頭了:當初,洛桑就隻給他們三個準備雙份的物資,雖然張青山三人也認識將來可能發生的各種問題,而開始節約。但三個人變成六個,又變成幾十個,到現在的上百,這種爆炸式的增長之下,偏偏物資就那麽點,隻能減少而無法增多,導致不管大家怎麽節約,都是遠遠不夠的,也就注定了他們在勝利走出這片水草地之前,注定在要某個時刻斷糧。


    好在張青山是個有擔當的人,過去了就過去了,隻要認識到錯誤並改正就好,現在,還是得為將來的路而考慮。


    可問題是,這一時之間張青山根本就想不出任何辦法,關鍵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尤其是在這個地方,別說找人補給,就是想多找口吃的,都是難上加難。你讓他又如何去解決?


    偷偷瞄一眼身邊的幾個人,發現他們也全都是眉頭緊皺,顯然跟自己一樣:雖然知道錯了,也有心改,卻也跟自己一樣,毫無別的辦法。


    想了想,張青山又隻得求助於眼前這位後勤部長了。


    “老周,我們都認識到自己錯誤了,你就別跟我們一般見識了……”先給周平道歉,這到程序是必須的,接下來請求周平去解決問題,也是必須要提的:“老周,你做了這麽久的後勤大管家,心裏肯定有這種應急的辦法……你別搖頭啊!大家現在腦子裏全都是一團漿糊,可就都指望你了,你總不能看著同誌們一個個地餓倒下而無動於衷吧……”


    見張青山越說越嚴重,讓周平感覺自己要不幫忙,要不逼出個完全的辦法來,就對不起同誌們。這讓他有點受不了了,白了眼張青山後,很幹脆的打斷張青山的話:“老張,我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要不然,我剛才猛地聽說這個情況後,也不會有那麽大的火氣,更不敢給你們幾個同時擺臉色看。不過,老張,你還真別指望我,我知道這情況的時間比你們長不了多少,所以,這個問題,還是大家一起想想辦法吧。”


    聽到周平這麽說,張青山就明白,周平確實是沒有任何辦法了。再看看別人,各個都是眉頭緊皺,滿眼的失望……那麽,就隻能自己這個連長迎頭頂上去。


    “老周說的對,這事,還真得靠我們大家一起麵對,一起想辦法……”說到這兒,見大家的情緒都不高,張青山作為連長,自然明白此時此刻,是萬萬不能打擊大家士氣的,反倒是要不斷的提高大家的信心。所以,他嗬嗬一笑,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後,道:“老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老子還就不信了,我們五個黨員還鬥不過這個問題。”


    劉兵一聽這話,眼睛一亮,直衝衝地問道:“老張,看你這麽氣定神閑的,你是不是有什麽好辦法了?”


    真不知道你這連長到底是怎麽當上去得,這個關鍵的時候,居然不知道提高士氣,反倒是要靠別人?


    “辦法都是想出來的。”張青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臉上卻依舊保留著笑容:“來!大家都坐下……咱們一條條地梳理一下這些問題,或者是可能產生的連鎖反應的問題。”


    等眾人坐下後,張青山先對周平說:“好記性趕不上爛筆頭!老周,把你那個小本子和口袋裏的鉛筆借我一下,我好把商量的事情和結果一條條地記下來。”


    “算了,這個會議筆錄還是我來記吧。”


    周平的話音剛落,卻見彭鵬插嘴道:“老周,你對情況比較熟悉,可以提供情況和參加討論。不像我,到現在都摸不著頭腦,還是我來記吧。”


    “咱們先從易到難。不過,衣服、煙、酒之類的就不討論了,隻說糧食和柴火……”等彭鵬準備好後,張青山開口提了個開頭後,突然想起了一點,問周平:“老周,你剛才說鹽巴還不缺……具體的還剩下多少?”


    “還有大半塊(也不知道當初洛桑是怎麽想的,居然給他們一整塊鍋子大小的鹽巴,足有十斤重。要知道,鹽巴這個東西在草原上也是稀缺貨。),足夠我們一百多人再吃幾個月的……”周平對這個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想了下,補充道:“就算最後沒藥品了,給傷員們用鹽巴化水來清洗傷口,也能保證兩不耽誤。”


    這個保證還真是又底氣的:因為張青山他們已經走了二十天左右,按當初中央紅軍走水草地的經驗和速度,主力部隊和一些分散的大股不對,也就隻花了二十五天到二十七天。所以,還剩下大半塊鹽巴,估摸著怎麽也有六七斤重,就算化水後給傷員們洗澡,一天消耗一斤,也足夠了。


    “嗯!這就好。”張青山含笑點頭後,對大家說:“下麵,我們先說說柴火的問題。現在,就隻剩下兩捆半的木柴。以咱們這一百多人每餐的消耗,老周,你估摸一下,能做幾餐?”


    “這得看具體有多少人,才能算得具體些。”


    張青山立即看向劉兵,因為這方麵歸他管。


    劉兵卻想了想後,才說:“我覺得不能以我們現在有多少人來算,還得把接下來的新加入的同誌一起估算進去,我看,就先按兩百人算吧。”


    “這麽多人?”


    這話是周平問的,不過,他問的時候,麵色有點蒼白,嘴角微微抽搐似的連動了幾下,可見他內心有多震驚,或者說對未來的壓力有多擔憂。


    “我這還是算好的。要不然,以今天這速度,估計明天傍晚的時候,就能過兩百了。”


    周平的眉頭立馬就皺成了一個‘川’字,低著頭,沉默的深吸一口煙。


    “老周,別這麽悲觀嘛~!”張青山見狀,趕緊笑道:“咱們又不是神仙,怎麽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也許,明天咱們一個人也沒接收到也說不定……就先按兩百人來算。”


    周平抬頭看向張青山,深吸了一口氣來平複內心的激蕩。點點頭,道:“如果按兩百人來算的話,咱們現在有兩口大鍋和一口小鍋,對了,再把先前同誌們自己製作的簡易吊壺也算進去。如果隻有這兩捆半的柴火的話,我最多隻能保證,盡量弄一餐。”


    “才一餐?”這次,輪到張青山驚訝了。


    “你要不信,問問老王,他在生火方麵是個能手。”


    老王撇了下嘴,沒迴答。不過,見張青山訝異的看過來,他又隻得無奈的點了下頭,表示實際情況確實如此。


    “按這種情況來看的話,柴火確實是當務之急的事。”張青山皺著眉頭,吸了口煙後,問周平:“老周,這也就是說,咱們今後想要再吃到熟食,喝到沒有毒的開水,就隻能在路上不斷的收集幹糞、枯枝這類能生火的東西,對吧?”


    “對!”


    張青山又想了下,道:“既然如此,我建議,從明天開始,大家一字排開的走路,這樣,也能擴大搜尋範圍。你們覺得怎麽樣?”


    眾人紛紛點頭。


    “也隻能這樣了。”老周也歎了口氣,點頭道:“唉~!希望老天爺不要把事情做絕,給咱們留一條生路。”


    張青山聞言,卻陡然想起了另一個一直在心裏徘徊,卻從沒提過的問題。


    “對了,說到這兒,我突然想起個事。老周,我們到底走了多久?你估計我們還要走多久?”


    “算上今天,我們已經走了二十一天。”周平琢磨了一下後,道:“當初中央紅軍主力也就隻走了二十五天到二十七天……”


    說到這兒,周平有意停了一下,因為他看到,所有人原本各個都愁眉苦臉,可現在一聽這話,大家的眼睛都在放光:隻有四、五天就能走出這片水草地了,那麽,再大的困難都將不是困難,大不了,老子忍著,就不相信連四五天都堅持不下去。


    “但是,我覺得,這種事無法絕對,所以,我建議還是按三十天算的好。也就是說,我們要做好再走八天的準備。”


    “嗯!老周提醒的對,現在這種情況,讓我們不能有絲毫的麻痹大意,必須隨時隨地做好最壞的打算……我看,我們就以還要十天才能走出這片水草地來盤算。”


    說完,張青山發現大家的氣氛依舊有些樂觀,最少,他看見劉兵的嘴角是翹起的。不過,現在他也懶得去說這個。


    “下麵,我們說說最緊迫的問題:食物該怎麽解決?”


    果不其然,由於大家心裏默認隻要四五天就能走出水草地了,這心態立馬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先前大家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還各個愁眉苦臉,現在,大家心裏卻放鬆了很多,最少,大家不再皺眉頭,而是麵色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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