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就我,快救我……”


    張青山扭頭一看,見周寶玉正在水坑裏胡亂掙紮著,就剩個腦袋在那大喊大叫。而周寶玉感覺自己一腳踩空,掉進水裏後,根本就沒一點停留的意思,直接向下沉去,腦海裏立馬就浮現出被吞沒的慘狀,嚇的驚恐萬分。


    紮西可是特別特別叮囑過:有些地方陷進去的快,有些陷進去的慢,周寶玉僅僅這麽點時間就淹沒到脖子處了,這要再耽擱點,恐怕想救都救不了了。


    嚇了一跳,想都不想就把手裏的繩子扔過去,大叫著:“寶玉,抓住繩子,快抓住繩子。”


    見周寶玉一把抓住繩子,張青山心頭稍稍鬆了口氣,迴頭大叫:“老周,快過來幫忙拉他出來!”


    張青山剛要用力,卻被周平一把抓住,笑眯眯地說:“老張,你急什麽,咱們抽根煙再說。”


    正擔心的要死的張青山一聽這話,就是一楞,隨即順著周平的目光看向周寶玉,仔細一看,他也笑了起來:周寶玉先前是抓著一旁的野草堆死不鬆手,現在剛抓住繩子,雙手自然用力拉,可他的雙腳,卻始終在水麵上打水,雖然這水花濺起的老高,但剛才不是著急而沒注意到嗎,現在一看,得!周寶玉這哪有一點陷進去的意思,完全是一副遊泳的架勢,哪怕他神色驚恐,大吼大叫,水花四濺,但確實沒一點陷進去的意思,完全是他因心理的恐懼而自導自演。


    老周,就算寶玉這次確實是這樣,但怎麽說也要把他救上來吧,你怎麽反而要求我們先抽根煙,這也太不是戰友和老兵該有的氣度。


    想到這兒,張青山瞪了眼周平,正要開口,可周平卻好像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小聲道:“我發現寶玉對這水草地格外的恐懼,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麽好事,遲早得出大問題。還是趁著現在這樣的機會,讓他先適應一下,免得他再這麽畏懼……”


    張青山知道周平其實很想說“先鍛煉一下他,免得將來他萬一真的掉進沼澤裏,被驚嚇的忙手忙腳,反而減少救援時間。”可反過來想想,周平這樣做確實是為了周寶玉好,因為大家都知道:在沼澤裏掙紮的越起勁,下沉的速度越快。再說,反正現在周寶玉已經抓住繩子了,隻要自己這頭不鬆手,絕對不會出現什麽危險,正好借機鍛煉一下他。


    想到這兒,張青山便故意大聲說:“也是啊!反正死不了就行了。來,老周,今兒先打打你的秋風,給跟煙抽抽。”


    周寶玉滿腦子都是恐懼,一頭抓著繩子,一頭打著水,自然不可能陷下去,但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可以向前遊幾下就能上岸,反而滿腦子都是:拚命也不能陷下去。所以,他一直在原地打轉。


    “大哥!我抓住繩子了,快拉我……”正拉著繩子,大叫著求救,可等了老半天也沒見往前移動一點,耳邊反而傳來了張青山那話,他惱怒的仔細看去,卻見張青山的左手拉著繩子,右手卻夾著煙,一旁的周平正在給他點煙。頓時滿腦子的惱怒變成了勃然大怒。


    滿嘴的髒話脫口而出,什麽難聽就罵什麽。


    偏偏周平和張青山跟沒聽見一樣,坐在那兒,抽著煙,笑嘻嘻地看著,還時不時的交談幾句,或者是對周寶玉指指點點的爭論幾下,看的周寶玉越發憤怒。如果不是手腳不能停,他恐怕早已氣得掏槍了。於是,罵得話自然更難聽了,可他越罵得難聽,周平和張青山反而越心平氣和的聊天。


    “老周,你說,今兒天氣這麽好,會不會下雨啊?”


    “不好說。這兒天氣怪的很,說下雨就下雨,說天晴就天晴……對了,老張,你說,咱們晚飯該吃什麽?”


    “苦苦菜不好吃,吃起來確實有股子苦味,還是牛兒草好吃的多,有點脆,嚼起來有味道。”


    ……


    “你們兩個王八蛋,還有沒有良心,老子都掉進沼澤裏這麽久了,你們倆去在談這狗屁的天氣,吃狗屁的野菜……你們給老子等著,等老子上來了,非扒了你們倆的皮……”


    張青山和周平就隻當周寶玉這話是耳旁風,連看都不看他,繼續聊天。


    “啪!”張青山一拍大腿,叼著煙,裝出一副大為驚恐的樣子,看著周平:“老周,有個大問題。”


    周平也很配合,裝出一副極為認真,已經做好研究準備的態度,瞪大眼睛看著張青山,一臉正色的問道:“什麽大問題?”


    “我們有好幾天沒洗澡了,這也太不注意衛生了,不好,很不好,太給紅軍形象丟臉了。”


    “狗屁的形象啊!”周寶玉肺都要氣炸了,坡口大罵:“你們兩個王八蛋,老子都這樣了,你們居然還有心情研究洗澡和形象,我……我……”


    見周寶玉罵得沒詞了,張青山淡淡地看著他,淡淡地問道:“你罵完了嗎?”


    周寶玉也機靈,張口就大叫著:“罵完了,罵完了。大哥,求求你,快拉我上去吧,我……我都快沒力氣了。”


    “那你先說說,我們為什麽要救你?”一旁的周平卻笑嘻嘻地插嘴:“你這樣的禍害,死也就死了,你說說,你對我們有什麽用處?或者說,救你上來,我們有什麽好處?”


    “周平,你個狗……”周寶玉那個氣啊,就別提了,可他很機靈,一看周平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立馬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危險處境,又隻能硬生生地忍下接下來的話,忍著氣答道:“我們好歹都是紅軍戰士,理應相互幫助,相互鼓勵,是吧?再說了,我好歹還有點力氣,總能幫到你們的。還有……”


    說了一大推,可周寶玉卻沒意識到,自己雙腿打水的速度已經很慢了,但因其抓著繃直的繩子,因而還是沒有陷下去。


    “你這心裏還有氣啊!還是先在水裏冷靜冷靜吧。”


    一聽周平這話,周寶玉好不容易壓下一點的怒火瞬間大爆發,又是破口大罵。不過,這次跟先前不一樣的是:先前他是雙手死抓著繩子不放,而這次,因為太過於憤怒,他隻是左手緊抓著繩子,右手卻指著周平。而他的雙腿,也許是因為生氣的原因,所以,又恢複了力氣和速度,比先前打水打的還厲害。


    罵著罵著,周寶玉的力氣又小了,而且,這還是在他一個人唱獨角戲的前提下,足足罵了五分鍾,總算是停了下來,可見他內心又多憤怒。就這,他雖然不罵了,可還是用憤怒的眼神注視著岸上那兩個混蛋,表達著內心的悲憤。


    可張青山和周平依舊聊著天,沒一點停下來,甚至沒看他一眼的意思。


    周寶玉看著看著,突然,悲從心起,眼睛就紅了,最終,放聲大哭起來,還邊哭邊罵他倆不是人,自己遇到了壞人之類的話。


    一個人的獨角戲畢竟不好唱,又大哭了三分鍾左右,周寶玉見他倆還是不搭理自己,這內心真是複雜極了,卻完全沒想過,自己雙手抓著繩子,雙腿卻沒再打水,可腦袋還是平平穩穩地露出水麵。


    張青山和周平這才結束聊天的考驗。


    “罵完了?”


    “嗯!”


    “哭完了?”


    “嗯!”


    “還哭還罵不?”


    “不了。”


    “那好,上來吧。”


    “上來?”周寶玉一楞,愕然看向張青山,下意識的問了句:“我怎麽上來?”


    “你離岸就一米左右,擺一下手就遊上岸了。”張青山也是實在忍不住內心的笑意,笑嘻嘻地說:“怎麽,難道還要我拉你上來?”


    “我……我不是掉進沼澤裏了嗎?”


    周寶玉不相信似的問了句,然後,不等張青山迴答,就立馬雙腿打水,雙手一擺,眨眼間就遊到了岸邊,抓著野草堆,飛速爬上岸。


    真是累壞了,他怒視那倆混蛋,指著他倆的右手食指抖動的厲害,嘴張了張,卻沒吼出一個字,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反倒是張青山和周平,老道的算到了周寶玉等下鐵定會大發雷霆,還是避避的好。所以,他倆很有默契的對視一樣後,話都沒說一聲,一人趕緊收繩子,另一人則去牽馬,一看就知是要立即出發的意思。


    周寶玉休息了一分鍾左右,覺得身上力氣恢複了點,腦子也清醒了點。隱約間聽見張青山的叫聲“寶玉,快點起來,出發了。”他一把坐起來,扭頭一看,得!張青山和周平已經走出十多米遠了。


    周寶玉立馬就想起了剛才的事,心頭的怒火瞬間就打通任督二脈,直衝腦頂,瞬間就忘記了身上的累。氣的一把爬起來,連沼澤的事都忘得一幹二淨,直接踩著野草堆就衝過去,嘴裏還破口大罵:“你們兩個王八蛋,給老子站住,先給老子說清楚,剛才為什麽不救我?媽的,這次你倆是在太過分了……”


    周平和張青山自然算到了這種情況,更明白誰先對上周寶玉,誰就會承擔他更多的怒火——反正這種事,換誰都不好受,鐵定得找一出氣筒。


    於是,張青山和周平兩人比賽似的走的特快,等周寶玉追到身邊的時候,他倆已經走出三十來米遠了——平時走路都是小心翼翼,深恐踩到沼澤裏,哪有這等速度。


    事實證明,人是有親疏遠近的,周寶玉本身就把張青山當親大哥對待,對張青山也有點害怕,自然不敢第一時間對張青山發火,於是,自然就輪到周平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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