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跟我們走吧,路上正好能跟你仔細說說我們的政策和革命目標……”


    此話一出,三個大人都是好一陣沉默,各個麵色肅穆。


    周寶玉也敏銳的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可想想那恐怖的沼澤,他有隻能硬著頭皮問張青山:“大哥,我說的對吧?”


    張青山瞪了周寶玉一眼,周寶玉一楞,不明白這一眼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不過,他卻清楚的感覺到這一眼的眼神裏所表達出來的不滿,不敢爭辯,但心裏又不服氣,隻能委屈的撇了下嘴,低下頭。


    從正常的角度看,周寶玉沒錯,可問題是,現在是正常時候嗎?


    紮西可是洛桑的老爹的貼身護衛,忠心度就不用多說了:能被單獨派來給他們當向導,可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經驗和能力,還有信任——洛桑部落裏可不止紮西一個人深入過水草地。而從紮西的穿著和談吐來看,他在洛桑部落的地位還不錯,生活的也不錯,而且,為人沉穩,又豈是一時的小感動或者一點小小地勸說就能不顧一切的走人。


    說白了,此時就紮西一人,另外三位都是紅軍,這個時候勸紮西當紅軍,豈不是有挖人牆角的嫌疑?對於一個光明磊落,又對洛桑忠心耿耿的漢子來說,這種行為,就意味著羞辱。


    更何況,就算紮西現在就跟著去當了紅軍,那麽,留在洛桑部落的向福利怎麽辦?今後在洛桑部落還怎麽待下去?從某方麵說,他可有著人質的作用。而且,紮西也是有家室的人,他這一走,他全家還想不想活?


    所以說,很多時候,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無比殘酷,而像紮西這樣的漢子,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往往都會服從於現實。這點,從他一開始不敢也不想跟張青山三人說話,後來就剩下四人後,他卻能主動開口就看得出來,他是有自己的想法,卻很現實。


    “紮西,對不住,小孩子說話沒個把門的,你別忘心裏去。”


    紮西也是有著豐富閱曆的人,自然上道。


    “沒事。”一聽張青山主動開口替周寶玉道歉,立馬笑著表示不介意。可下一步卻對周寶玉笑道:“小家夥,我告訴你,我可是有妻兒老小的人哦!”


    響鼓不用重錘敲!從他這一句委婉的提醒話語中就可以判斷他服從現實——他絕對不會為了理想而做出他認為是不現實的東西。或者說,他的信念,他的底線就是他的家庭,你讓他把一家老小留下送命,自己去追尋理想,絕不可能。


    隨即,大家繼續上路。


    雖然紮西依舊時不時的指點大家一下,還特意指出沿途要盡量多收集幹牛糞和枯枝之類柴火之物……雖然張青山想盡力彌補周寶玉先前的那話所造成的破壞,而主動熱情的找紮西說話,紮西也看似親熱的迴答著。隻是,因為周寶玉那一句話,接下來的這段路程,雙方雖然表麵上維係著笑容,可實際上,大家的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些疙瘩——有些話,有些事,哪怕雙方都心知肚明,卻隻能做而不能說,一旦說出來,就等同於攤牌。就好像周寶玉那句話,一語點破,雖然後麵又給圓了迴來,但點破了就是點破了,想要恢複到先前那種氣氛,很難。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反正就是一直跟著紮西走,直到天色麻麻亮的時候,紮西帶著三人來到一處上千平米的小土堆上:“三位,走了一夜的路,相信就算有人想追都不會深入到這裏。難得找到這麽大一塊幹燥的地方,我們暫時就在這裏休息一下,等天色大亮後再趕路吧?”


    他是向導,又是老師,對於三個學生來說,在這中表麵平靜,實則危機四伏的地方,自然以他為首。


    解開各自身上的繩子後,周平把繩子搜集起來,繞成圈;周寶玉很自覺的去把馬聚集在一起,但任由它們在周邊吃草——反正就這麽大點的地方,不怕馬兒跑丟;張青山則從馬背上取下那口大鍋和四個銀製小碗還有糧食,準備做早飯……三人的事都很簡單,很快就辦完了,一看紮西往四下看了看,來到最高處,抽出刀就開始挖洞,都很好奇的走過去。


    “紮西大叔,你這是做什麽?”周寶玉就是機靈,雖然當時隻感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卻沒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便急於想彌補。所以,為了向紮西表示歉意,他就很自來熟的稱唿紮西為大叔。見紮西跪在地上,一直用砍刀在土坡最高處下麵一米左右的地方,挖出一個海碗大小的直洞,就嘴快的追問。


    “我在挖生火做飯的洞。”


    “那我們在上麵挖個小坑來生火,豈不是更方便?”


    “這個洞可不僅僅用於生火做飯,等下還有大作用。”說到這兒,紮西想到了什麽,迴頭對周寶玉笑道:“正好,你們今後在水草地上走,最好也這麽做,對身體有大幫助……”


    “有什麽幫助?”


    也許是覺得周寶玉機靈,又或者覺得周寶玉嘴碎,紮西直起身子,把手裏的砍刀遞給周寶玉,笑眯眯地說:“來!小家夥,你來幫我挖一個深入兩尺的洞,我就告訴你這麽做的好處。”


    周寶玉覺得好奇,再說這也用不了多少力氣,就接過砍刀,開始猛挖。


    “小家夥,不要急,要是挖坍塌了,可就要重新挖。”說著,紮西隨地而坐,接過張青山遞過來的煙,點燃後,深吸了口,見周平的張青山就這麽坐著看過來,明顯也想知道原因,卻克製住了。紮西看了眼三人所穿的草鞋,笑道:“還是你們有經驗,在水草地裏,穿牛皮鞋什麽的都不如你們自己打的草鞋實用。”


    “走進水草地裏,就算沒碰到沼澤,也難免會踩到齊腰的水坑裏麵,這時候,牛皮鞋灌滿了水,穿起來又重又濕難受的很,還不如光著腳舒服。可是,水草地裏到處都是水,潮濕的很,腳總不能時時刻刻都泡在水裏,那樣的話,這雙腳遲早得完蛋,甚至用不了多久就得臃腫腐爛,想走出水草地都難。所以,我幾次摸索下來,就想到了一個辦法:選一處幹燥的地方挖個洞,然後上下打通連接,等生火做飯後,在中間隔開一層,上麵再放一些幹草和一層淺泥土,再把腳放進去,用牛皮搭上,這樣一來,大家最少也能舒坦幾個小時,而且還能衝衝腳裏的毒氣……”


    張青山和周平對視一眼,同時對紮西伸出大拇指:這就是經驗的寶貴之處。要是他不說,張青山三人短時間內,恐怕想都不會想到這麽好的注意。當然,張青山三人絕對不會知道,當初中央紅軍的那一部分從這裏出發後,紮西也同樣傳授給他們這個非常實用和廣泛實用的土辦法,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和表揚。而這,就是民族政策的所結出來的果實之一——不真心對待百姓,百姓又豈能真心對待你?他不主動說出來,你就算拿著槍逼他帶路,他也不可能告訴你這個,說不定反而帶你走歪路。


    因為是第一次嚐試這個,張青山三人興趣濃烈。


    等周寶玉挖好洞,在紮西的指點與示範下,又從上麵直接向下挖出一個一尺半的小坑,與洞相通。


    洛桑給三人準備的十分充足,連酒都給他們裝了六個牛皮囊。當然,這東西現在可是異常寶貴,三人都很主動的不拿它當酒喝,而是準備著用來消毒之類的急用。


    與吃的東西相比,三人更想體會一下那個土坑暖腳之事。草草地應付一餐,紮西又親自示範著,先用手丈量了一下大家的小腿長度,再對比一下小坑的深度,確定大家腳放下去的深度適合後,用枯枝在小坑中搭建了一個支架層,然後鋪上草,最後再鋪上薄薄地一層細土。


    他首先脫掉鞋子,把腳放下去的時候,還特意提醒三人“不要用力向下踩,輕鬆地放在上麵就好。”


    三人趕緊有樣學樣。


    八隻腳都放進小坑內,立馬就覺得腳板心上傳來微微的熱度,慢慢地向腦袋衝去,那種感覺很溫暖。隨即,上麵用牛皮毯子一蓋,頓時,一股暖意就直衝頭頂,讓人暖洋洋地。再向後一倒躺著,放開全身的緊張,整個人都鬆懈下來,感覺好像被一股溫暖之氣包裹全身,一路走來的疲乏和腳上的寒冷,被這股暖意一衝,渾身有股說不出來的舒服……而下麵的火勢,因為是幹牛糞占了大多數,加上通風而不至於因缺氧熄滅,所以能燃燒很久,自然也就能保證這股熱量一直持續到它的熄滅。


    張青山和周平對這種感覺和這種辦法十分滿意,就連周寶玉都一邊說舒服一邊嘀咕著自己的腳底板沒踩到熱土上而有些遺憾,卻惹得另外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先前的疲乏感被這股熱氣衝散,但因為生物鍾的關係,加上刻意的鬆懈下來,周寶玉首先睡著了,另外三人也就不再說話,很快,四人就舒舒服服地進入了睡夢中。


    張青山三人是第一次享受這個,沒有時間觀念,可紮西卻一直睡的很淺,因為他知道:一旦下麵的火熄滅,他們要還是把腳貼著泥土,會起到反作用——風濕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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