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們是紅軍?”


    張青山三人聽到這話,驚訝的如同見到外星人一般。關鍵是,這一句話裏麵,透露出的信息量比較大。


    首先,這是這麽多天以來,大家第一次聽見本地人說漢話,而且說的如此流利,又加上“請問”二字,顯然,對方絕對是個有見識有文化的人,不會野蠻到一上來就直接殺人了事——隻要沒第一時間被殺,那就等於給張青山三人一條活路,因為張青山有把握勸解對方,最少能勸說對方放了自己三人。這在這偏遠又少見人煙的地區很是難得,讓三人有種陡然見到寶貝的稀罕感。


    其次,從他稱唿三人為“紅軍”二字上就知道,此人對紅軍沒有敵意,甚至有善意。因為但凡對紅軍有點敵意的,對紅軍的稱唿最少也是個“紅腦殼”。


    最後,對方要是對紅軍沒有敵意,那麽,就能幫助自己。有其是在這最困難的時候,對他們四人的任何幫助都難能可貴。


    當然,也可能對方隻是故意如此發問,好讓人覺得他對紅軍沒有敵意,以便於讓張青山三人主動承認。


    見張青山三人顯然有些訝異而沒有立即迴答,他的笑容變得有些溫和:“放心,我對紅軍沒有敵意……”


    說了這麽一句後,他直起身四下掃了眼,對張青山笑道:“再說了,我要真對你們有敵意,你們也沒有反抗的機會,我又何必多此一舉了,對嗎?”


    張青山點點頭,放下手,淡淡地笑道:“我們是紅軍。”


    “老張……”


    張青山知道周平為何這麽急於提醒自己,肯定是怕自己一承認,對方會圖謀不軌,可問題是,大家到了這等地步,還有什麽可失去的了?與其隱隱藏藏地惹人笑話,還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這樣的話,就算是死,好歹也算條光明磊落的好漢。


    見製止不及,周平心頭歎了口氣,如同等待結果一樣,抬頭看向對方的首領。


    那個首領一聽張青山的話,沉默中緊盯著張青山的眼睛,一小會兒後,麵色陡然一冷,語氣中也充滿了不可置疑:“我最恨欺騙,尤其是敢冒充我朋友來欺騙我……”


    說到這兒,他發現張青山依舊直視著他,不僅沒有絲毫避讓,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顯得很是坦蕩。他的眉頭微微一皺,但依然緊盯著張青山,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拿什麽證明?”


    “我……”張青山剛說了一個字,可下麵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是啊!這個時候,他們又有什麽能證明自己的身份了?穿著紅軍軍裝,卻沒有任何能證明自己紅軍身份的東西,反倒是越發凸顯欺騙性。


    見張青山如此,身邊的兩人也是皺起眉頭不說話,周圍的騎兵們原本已經放下的槍口又抬了起來,對準他們三人,場麵頓時有些蕭瑟。


    可就在這時,那個首領左邊的一個年紀約四十歲左右的漢子對首領說了幾句話。


    首領點點頭,指著張青山軍帽,問道:“你帽子上好像少了點東西。”


    張青山心裏瞬間亮堂起來,張口就答道:“我們軍帽上的五角紅星被……被……”


    這話實在是難以迴答:總不能把周寶玉叫出來,拿著那袋五角紅星給他們看吧?周寶玉可是大家最後的希望,在沒確定對方的態度前,哪怕三人都犧牲了,也決不能暴露出周寶玉的存在——這不僅是因為那袋五角紅星是犧牲的戰友遺願囑托所在,更重要的是,必須有人活著找到組織,把這裏發生的一切上報給組織,才對得起犧牲戰友的信任和寄托。所以,張青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那個首領頓時冷笑起來。


    倒是一直沒說話的向福利卻突然開口問道:“想要我們證明,可以,但你得先證明你對我們紅軍沒有惡意。要不然,對我們來說,這證明不證明的,沒有任何意義。”


    張青山扭頭看了眼向福利,心裏對的急智他大為讚賞:這話說的太對,太是時候了,絕對的反將對方一軍。如此一來,隻要對方能證明他對紅軍友善而沒有敵意,那麽,自己就能賭一把,來證明自己的紅軍身份。


    果不其然,這話頓時就讓對方的首領一楞,好一會沒迴過神來。


    不過,等他迴過神來後,卻笑了起來。


    “我沒有第一時間殺你們,反而耐心的詢問你們的身份,這難道還不能證明?”


    向福利張口就反駁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欺騙我們,想獲取我們的信任後,好活著送給反動派?”


    目前,反動派對紅軍的態度絕對是無比囂張,真正的‘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這世道,又有幾個像對方這種有勢力的人能跟紅軍結交?敢跟紅軍結交?反過來說,把這三人活捉送給反動派去領賞的話,活的絕對比死的更值錢。


    聽到向福利這話,就連張青山都認為對方會借機翻臉,最少也會怒斥向福利不識好歹,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笑著點點頭,很認真的說:“你說的也對。不過,我要是能證明的話,你們又拿什麽來證明你們的身份?”


    “隻要你能拿出證明,我自然有辦法。”


    “我的證明放在家裏,隻有等你們到了我家才行。但我知道,你們肯定會認為我在欺騙你們,所以,這事難辦了……”


    就在這時,卻見一個騎兵衝過來,下馬右手握拳往左胸口一放,躬身對他說了幾句話。他大聲的迴了幾句話後,那個騎兵又對他躬身一禮,翻身上馬,急速而去。


    這時,張青山才注意到,槍聲和喊殺聲早已遠去,自己周圍幾乎沒有什麽聲音。顯然,這幫人跟那幫馬匪是死對頭,否則,隻需把對方趕跑就成,斷斷不會追殺的這麽遠,這麽急。


    那個首領現在顯然沒有心思再跟張青山三人套話了,直接說:“你們可以保留自己的武器,但我必須派人看住你們。不過,醜話說在前麵,你們最好什麽也別做,要不然,有什麽後果,可不要怪我不夠朋友。”


    說完,也不等張青山三人迴答,而是對先前圍住張青山三人的那隊騎兵的帶隊者吩咐了幾句,然後,一揮手,帶著大批騎兵匆匆向著馬匪逃離的方向而去。


    張青山三人都覺得這事有點莫名其妙,可看看周圍六人拿著槍,各個瞪大眼睛的看過來,三人無可奈何,隻能坐在地上等待著。別說找這六人套近乎——他們也得聽得懂漢話才行!就是三人之間也沒有說話的興趣。


    這一等,可就讓張青山三人感覺度日如年。因為他們等到天亮,又等到了朝陽,最後,等到了豔陽當空,才見那個首領帶著一帶群騎兵和好幾十個跑步前進的人迴來。


    在等待期間,三人還商量了一下對方拿不出證據,自己該怎麽辦?萬一對方真要自己到對方家裏去拿證據的話,又該如應對……最讓三人擔心的是怕周寶玉忍受不住而爬出來,那可就暴露了最後的希望了。好在張青山機智,提醒大家:監視著們聽不懂漢話,咱們幹脆假裝聊天,實際上大聲提醒周寶玉別出來。可就是這樣,還被監視著們打斷——監視者們正因為聽不懂漢話,最怕他們三個是在商量什麽陰謀詭計,因而經常嗬斥他們,一看就是不準他們三個聊天。但張青山就是有辦法,見大聲聊天不行,就再出了一個絕妙的點子:三人輪流假裝去小解,到了那塊大石頭邊撒尿的時候,都會假裝唱歌,卻欺負對方聽不懂而明目張膽的提醒周寶玉別出來……如此,總算是支撐到那個首領帶人迴來。而周寶玉也硬氣,硬生生地忍住也沒暴露。


    倒是那六個監視著在吃東西的時候,還主動分給張青山三人水和食物,多多少少地增加了張青山對他們的信任和對未來的期望。


    對於他們有上百號人,張青山並沒有覺得意外——從昨天的槍聲和喊叫聲中就能猜出一個大致。可讓張青山覺得意外的有兩點:一是他們居然拉著二十多輛馬車,還趕著大批牛羊家畜。馬車裏裝著的東西真是五花八門,從鍋碗瓢盆到土炮,從糧食到破爛衣服。讓張青山忍不住想著:難道你們早就算準了這一仗必勝,所以早早地就準備好這麽多馬車,然後又把那幫馬匪的老窩給洗劫的連老鼠都得搬家的地步?洗劫的越徹底,說明你們越窮。


    第二點,在這群跑步迴來的人當中,有三分之二是婦女,但全都是年輕力壯者,各個不是扛槍就是拿刀,有的身上還有血跡,說明她們是真的在戰場上廝殺過。而且,從她們邊走邊談笑的氣氛來看,顯然,她們都可以稱之為老兵,並不是第一次上戰場。雖說紅軍中也有不少女兵,但多數都從事醫護等文職後勤工作,有幾個是親自到戰場上廝殺的?但今天卻讓張青山開眼了,但正是這一點,恰恰說明這個族群的彪悍性——連女子都如此兇悍,更何況該族群內的男子?


    首領騎馬含笑而來,見到三人各個驚愕的表情,馬上就冷臉了:“你們三個這是什麽表情?難道你們紅軍中就沒有女人當兵打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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