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將唐居易喚醒的,是來自於脖頸上的一陣劇痛。


    眩目的白色燈光在天花板上搖晃,讓唐居易的視線都有些模糊。


    他唯一能看見的,就是在自己麵前不到半米距離的這個人。


    一身標誌性的白大褂,還有特征明顯的醫用隔離口罩,無處不在說明著這個人的身份。


    唐居易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是隻覺得渾身無力,就連舌頭上都是一陣麻痹感,隻能發出口齒不清的含糊聲音。


    這個穿著整潔體麵的大褂的醫生抬頭看了唐居易一眼,用淡漠的聲音道:


    “別著急,再等一會兒就好。”


    一邊說著,他一邊轉過身去從手術桌上的鐵盒子中取出了一個小玻璃瓶,並且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唐居易的視線愈發模糊,而流動在他血管中的冰涼觸感也是讓他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這個時候,唐居易在強烈的不適感下歪了歪腦袋,這才發現自己的脖子上正紮著一支注射器。


    與此同時,麵前的醫生仿佛找到了什麽東西,用歡快地語氣道:


    “啊,在這兒呢......”


    在唐居易帶著驚恐意味的目光下,這個醫生將兩瓶液體均勻混合了一下,同時滴入了連接著唐居易脖子上的注射器的導管中。


    隨後,他湊上前來,仔細觀察了一下唐居易的瞳孔,口中說道:


    “睡一會兒吧。”


    也就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唐居易才意識到自己渾身無力感的來源:


    麻醉劑。


    伴隨著濃濃的倦意襲來,即便唐居易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不能輕易睡去,可還是抵擋不住藥物的作用。


    再一次失去意識之前,唐居易隻能勉強看見醫生哼著小調推著滿載著醫療器械的手術桌走出了房間。


    而在徹底昏睡之前,唐居易仿佛聽到了兔子男標誌性的沙啞嗓音,還有其中滿是期待意味的語氣:


    “第二場遊戲的目標很簡單......”


    “活下去......”


    “該死......”


    唐居易隻來得及在心中默默罵了一句,視野便又一次昏暗起來。


    ......


    也不知過了多久,唐居易體內的麻醉藥力逐漸消散,而他的手指也是漸漸顫動起來。


    模糊的意識重新清晰,而身體各處的僵硬也是緩緩褪去。


    倒在地上的唐居易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重新聚焦起視線,卻是突然愣住了。


    “這裏是經曆了什麽?一場wwe式的摔跤活動嗎?”


    也怪不得唐居易浮現出這種想法,因為此時的房間內正一團糟。


    雖然之前的短暫清醒時間內能記住的東西不多,可唐居易也還是對這個小房間內的布局有著清晰的印象。


    那時的手術室雖然稱不上一塵不染,但是也絕對算得上井井有條,而那時的他也是躺在柔軟的手術床上,而非現在這般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寬大的手術床已經側翻在了地上,扭曲斷裂的鋼筋支架表明它先前反複遭受過某種暴力的衝擊。


    而散落在地上的鑷子和注射器之類,也仿佛在訴說著什麽。


    唐居易好半天才恢複了對手腳的控製權,雖然仍舊有些酸軟,可已經能夠勉強支撐著站起來。


    原本明亮的燈也已熄滅,至於熄滅的原因似乎是因為燈管被人強行拽了下來。


    “這真是......莫名其妙......”


    唐居易一邊嘟囔著,一邊用腳撥開了前方地麵上的燈管碎片。


    昏睡前的聲音他仍舊記得,因此也很清楚自己已經是開始了兔子男口中的“第二場遊戲”。


    至於所謂的“活下去”,在唐居易的眼中無疑是很惡劣的信息。


    “在醫院裏能有什麽危險呢......莫非有什麽瘋狂醫生會衝出來用手術刀把我做成人體三文魚?”


    唐居易不由得產生了極為不妙的聯想。


    在選擇了裝有【智慧】的盒子之後,唐居易也是慢慢發現了自己身上的變化,比如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記憶力和思維條理有著顯著的強化。


    如果是換了之前的唐居易,現在可能還深陷於恐懼與慌亂之中,也來不及思考什麽線索,怕是直接就推開手術室的門出去一探究竟了。


    但是不同以往,此時的唐居易冷靜到了一個令他自己都有些驚訝的程度。雖然同樣因身陷於陌生環境而產生了短暫的惶恐,但是僅僅幾秒便重新冷靜了下來,並且就如同本能一般將已知的事件聯係在了一起。


    “顯然我現在是在一個不太正常的醫院裏,而且剛剛還被某個善惡不明的醫生注射了一定劑量的麻醉藥和其他什麽東西.......”


    唐居易揉了揉腦袋,將藥物的不適感稍稍壓製了一下,便繼續思考起來。


    “那個帶著傻逼兔子麵具的家夥說的話很明顯是提示我這裏不像常規醫院裏那樣安全,所以長時間逗留在這個房間內無疑是不明智的。”


    “可是......”


    唐居易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腕帶,皺起了眉頭:


    “我現在的身份......到底是誰?”


    在唐居易的左手手腕上正係著一個白色的紙環,上麵還用油墨打印著一串信息:


    【病患姓名:嚴鳴/性別:男/年齡:32/】


    而到了病症那一條,卻是一團黑色的汙漬,看起來好像是因為地上打翻的某些藥水浸濕了墨跡。


    “嚴鳴?32歲?”


    唐居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卻是摸到了大量的胡茬。


    而皮膚上粗糙的手感,顯然也不像是一個20歲的青年該有的表現。


    “莫非.......我現在的身體,是一個32歲的中年男性?”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一聯想到兔子男說的“遊樂場裏沒有不可能”,唐居易便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這種詭異的情況。


    “那麽,讓我來理一理思路.......一個中年大叔因為不知名的疾病來到了醫院中接受治療,但是這個醫院並不是什麽正經醫院,而他也在經曆了一場小小的醫療事故之後從一片混亂的手術間中醒來......”


    唐居易自言自語了幾句,隨後也是麵色難看:


    “這種背景,怎麽看怎麽都像是西方經典恐怖遊戲的劇情啊.......該不會還有著什麽靈異設定吧?”


    幾乎是在一瞬間,唐居易就想起了許多曾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醫院充滿了恐懼的經典影視、遊戲作品,諸如《猛鬼醫院》之類......


    越想越有可能,唐居易也是打了個寒顫,再不敢拖延時間,爭分奪秒地開始搜索起這個房間來。


    為什麽不直接出門?這是個很不錯的問題。


    由於有著上一場遊戲的經驗,唐居易也是意識到這些所謂的“遊戲”極可能會在相當大的程度上考驗遊戲者對線索和周圍事物的觀察、利用能力。


    雖然說唐居易之前如果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猛漢,倒也能夠直接暴力掙脫麻繩來逃出生天,可是按照兔子男的想法,用相當於“暗示”的玻璃碎片來求生才是正確思路。


    因此,在有限的時間內,不知道危險什麽時候、會以什麽方式到來的情況下,唐居易還是決定先嚐試盡可能地尋找身邊有用的東西。


    在一大堆零散的物件之中本身就已經很難摸索到有價值的物件,更何況是在沒有明亮光線的黑暗環境下,更是難上加難。


    而因為動作過大不小心被鋒銳的碎片劃傷手的唐居易也是忍不住低聲吐槽:


    “之前屋子裏是黑的,現在屋子裏又是黑的,那家夥是喜歡黑色還是怎麽?醜八怪咦哎咦哎唉愛~別把燈打開?”


    聯想到那個聲音沙啞的奇怪男人總是帶著令人不安的兔子麵具,唐居易也是帶著惡意猜測道:


    “可能真的是長得太醜了?”


    也不怪唐居易思維跳躍,實在是此時的環境過於特殊。


    長時間的靜謐和未知的危險很容易就會讓人產生焦慮,而此時看起來仿佛是胡言亂語一般的瞎想卻可以讓自己從緊張的氛圍中暫時脫離。


    摸了半天什麽也沒有,唐居易此時也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


    “難道真的沒有什麽線索?其實這裏就隻是個亂七八糟的房間,早點出去才是正確思路?”


    然而,正當唐居易在猶豫之時,一張帶著微光的x光片卻是從牆角的垃圾桶後滑了出來,就這麽飄到了他的腳邊。


    唐居易麵色一變,竟是後退半步,不敢上前撿起。


    直到過了一陣子也沒什麽其他動靜,唐居易這才壯著膽子將那張x光片撿起,映入眼簾的卻是這張x光片角落裏的一行紅色字體:


    【給某個不死心的家夥的一點小獎勵——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謔謔謔】


    唐居易嘴角一僵:


    “意思是看我東翻西找地太著急才讓它自己滑出來的是嗎......”


    這紅色字體意有所指的話語和那奇怪的內容綜合起來,唐居易立刻就猜到了這是兔子男的手筆。


    “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唐居易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那x光片的內容,卻是想起了結尾的那句話。


    滋滋......


    一陣尖銳的摩擦聲從門外傳來,讓唐居易瞬間心髒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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