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了個簡易的木筏車,粗重的話自然也就落到了男生身上。


    孟夕堯推著車,步履維艱地走在崎嶇的山路之上,好在天氣不熱,不然的話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司空瑤走在前頭,碰上太過險抖的地方,也會時不時幫忙搭把手。


    詢問之下,得知少女的名字喚作楊木玲,學習針灸手藝已有十年。


    約莫趕了三個小時的路,總算是到了藥山山頂,懸崖邊上一條筆直的路上,一座別致的竹築小屋顯得十分討巧。


    楊木玲頓下腳來,正聲道:“待會見了我師父,你們盡量不要胡亂說話。”


    司空瑤心裏頭憑空描繪出一幅圖像,一身白衣飄飄的世外高人,鶴發黑瞳,風度翩翩,或是一揮手便有十數道銀針如同雷蛇一般飛射而出,進可殺人於千裏之外,退可隔空把脈,懸壺濟世,普度天下。


    如此想著,司空瑤便對楊木玲的說法有些疑問,道:“為什麽?你師父難道很嚇人嗎?”


    楊木玲搖搖頭,道:“那倒也不是,但是師父他老人家脾氣古怪,捉摸不定,你們最好還是不要說話,交給我來就好了。”


    司空瑤乖乖地點點頭,應道:“好的,我們不說話便是。”


    “師父,我迴來了。”


    楊木玲輕輕推開房門,刹那間一陣濃鬱刺鼻的酒味從門縫間湧了出來,惡臭無比。


    司空瑤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這實在是太過難以接受了,幾乎就要令人吐出來了。


    楊木玲無奈地道:“師父,你又喝酒了,還吐得一地都是。”


    司空瑤順著楊木玲帶著嗬斥意味的視線望了過去,幻想中那世外高人的畫麵轟然破碎。


    隻見一個身著墨綠色破爛袍子的醉漢,身材矮小又佝僂著被,雜亂而又不修邊幅的頭發遮蓋住了雙眼。隻露出一個紅紅的酒糟鼻。


    再仔細一聞,那惡臭的味道還是從老頭身上發出來的。


    司空瑤一個沒忍住,小聲地問道:“木玲,這就是你師父嗎。和想象中的……有點出入啊,哦不,是很大出入啊!”


    楊木玲隨手抄起一塊抹布便清洗起來,同時悻悻地道:“師父,不是說好了不喝酒的嗎?你怎麽又喝了?”


    醉漢打了個酒嗝,腥臭難聞,又道:“酒可是好東西,一曲黃湯入肚,千愁萬恨盡數了,好酒。好酒,我還要喝。”


    楊木玲斥道:“喝死你算了還喝,我把爸爸媽媽帶迴來了,你快給他們看看啊。”


    “別擦了,擦了過幾天也會變髒。既然會髒,為何要擦,不能擦,不能擦。”醉漢懶懶地翻了個身,一把拽走楊木玲手中的抹布,直接從窗戶丟了出去。


    醉漢瘋瘋癲癲的模樣讓司空瑤心裏頭有些不爽,這楊木玲的父母都危在旦夕了。他這個做師父的竟然還在這裏胡言亂語。


    司空瑤不悅地道:“喂,你怎麽這樣,快點起來給木玲的爸媽看看呀,你不是醫生嗎?”


    醉漢又迷迷糊糊地滾了一圈,眼看著就要跌在地上了,司空瑤心裏想著沒準這酒糟鼻就是這麽摔出來的。不由地暗暗道了聲“活該”。


    不料醉漢倏忽間單腳落地,一個急速的翻滾,衣袖在汙穢物上掠過,竟又筆直地站了起來。


    當然這隻是一瞬,隨後醉漢又搖搖晃晃地擺個不聽。指著司空瑤,道:“我聽到了,嗝……你竟然敢說我活該,好家夥,看招!”


    醉漢這一拳來的極快,或者說司空瑤根本就看不到她是什麽時候出手的。


    隻是當司空瑤察覺到醉漢出手之時,那拳頭已經到了她的麵前。


    司空瑤下意識地閉上雙眼,然而預料之中的劇痛卻沒有傳來,便又微微睜開一眼,隻看到醉漢又跌倒在地,一手一腳伸得筆直,嘴裏發出“唿嚕唿嚕”的瞌睡聲,竟然就這麽睡著了。


    司空瑤鬆了一口氣,向著楊木玲說道:“木玲,這真的是你師父嗎?稀裏糊塗的……”


    “大膽!竟然敢說我糊塗!”


    忽然醉漢又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晃著身子朝著司空瑤劈出了刁專的一掌。


    這一掌看似無意而為,卻是徑直鎖住了司空瑤,無處可躲。


    屆時孟夕堯從屋外進來,一把拖住了醉漢的手腕,道:“大師莫要再玩,先前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眼下解救木玲的父母要緊。”


    醉漢隨後又無力地躺倒向孟夕堯的懷中,猶如一灘爛泥,不曾想他又猛地甩出一拳,好生陰險。


    孟夕堯往後退了一步,一掌托出,擋下了醉漢的拳頭。


    “大師,人命關天,請不要再玩了。”孟夕堯的語氣變得急促,他一路將楊家夫婦推上山來,他們兩人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了,不能再拖了。


    醉漢饒有興致地道:“有意思,有意思,小子拳腳功夫不錯,再接我兩招!”


    醉漢又稀裏糊塗地甩出兩拳,雖然毫無章法,卻又刁專無比。


    所幸孟夕堯站得位置有利,往後連退數步,皆是躲了過去。


    醉漢倒在地上,像個無賴小孩般道:“不好玩不好玩,我要睡覺了!”


    楊木玲無奈歎了一口氣,顯然不是第一天見識她師父的無厘頭了。


    然而這對於司空瑤而言就不是這麽一迴事了,自己徒弟父母有難,醉漢卻隻顧胡鬧漠不關心,妄作人師,妄作醫者。


    司空瑤憤憤地道:“喂,快點起來救救木玲的爸爸媽媽啊,木玲不是你的徒弟嗎?”


    醉漢對司空瑤不理不睬,又再度打起了瞌睡來。


    司空瑤拉著楊木玲往屋外走,氣急敗壞的她為楊木玲感到不值,拜這樣的人為師,實在太委屈了。


    司空瑤惋惜地道:“木玲,跟我走,我帶你到伏龍寨,給你找最好的醫生,買最好的藥材,一定能夠醫治好你的爸爸媽媽的。”


    “對對對,趕快走,別來煩我喝酒。”


    司空瑤踏出屋門,甩下一句話:“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人的師父,連一點治病救人的醫德都沒有,你當什麽醫生!”


    “站住!”醉漢突然喝令一聲。


    司空瑤轉過頭來,不耐煩地道:“怎麽?我說錯了嗎?就是因為有你這種醫生的存在,每年都才會有無數寶貴的生命枉死!你知不知道人命無價啊!”


    醉漢突然站了起來,換了個正經地語調,道:“誰跟你說我是醫生了?找我治病根本就是徒勞,我可是藥膳師啊!”


    司空瑤微微一愣,摸不著頭疼,一個料理師怎麽會教楊木玲針灸功夫,隔行如隔山,一個廚子教人醫學,這不是亂來嗎?


    孟夕堯眼看楊氏夫婦氣若遊絲就要不行了,連忙焦急地道:“大師,無論如何,還請你出手救救他們吧。”


    醉漢突然又倒在地上,“哇”的一聲又吐了起來。


    惡臭無比,酒氣混雜著消食到一半的肉味,腐氣衝天。


    司空瑤捂住了雙眼不忍直視,生怕自己也會跟著吐了出來。


    孟夕堯救人心切,不敢在醉漢麵前表現出異常的舉動,生怕惹惱了楊木玲這個喜怒無常的師父。


    好在昨天也沒吃多少東西,不然此時必定也會跟著吐了起來。


    醉漢吐得這叫一個氣勢驚人,恐怕連膽汁也都吐了出來,空氣中彌漫這一股滲人的腐臭味。


    醉漢得意地笑著,若無其事,又道:“想我救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個條件。”


    孟夕堯毫不猶豫地道:“大師但說無妨。”


    醉漢指著楊木玲的父母,又看了司空瑤,道:“這小女娃先前說了,人命無價,既然如此,那這醫藥費也得是無價珍寶,我看你們兩個人身上拿不出什麽值錢的東西了,那就一命換一命,用你們兩個人的命,來抵這兩個人的命,如何?”


    司空瑤忍不住要破開大罵,恨不得衝上前去將醉漢暴打一頓。


    然而孟夕堯卻伸手將她攔下,一抬頭,道:“大師,雖然我們身上確實沒有值錢的東西,但是無價的東西除了人命以外,還有別的。”


    醉漢笑道:“是什麽,說來聽聽?”


    “無價珍寶,美食佳肴。”


    孟夕堯是說到了點子之上,這民以食為天,要說這無價珍寶,怎麽能夠不算上一份美食?


    醉漢饒有興致地道:“小子,我可是挑剔得很,你如果不能做出令我心滿意足的料理來,那你就欠我一份無價美食,屆時我就要你用命來償。”


    孟夕堯點點頭,道:“還請借大師廚灶一用。”


    醉漢轉身同時一揮手,示意孟夕堯跟上。


    司空瑤衝著楊木玲笑道:“木玲,太好了,這一次你爸媽有救了。”


    楊木玲無奈地道:“都讓你們不要說話了,師父打從一開始就在救我爸媽了。”


    楊木玲一轉身,抬起手來指著木筏車,隻見楊氏夫婦稀裏嘩啦地嘔了起來。


    司空瑤和孟夕堯可以主動克製住嘔吐的衝動,但是楊氏夫婦顯然不行。


    那腐臭酒味竟然讓他們將大量積壓毒素的汙穢之物全部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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