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她和這個男人才見過一次麵,但隋謹知給他人的感覺卻始終是無比可靠而強大。

    幾乎是看到他的瞬間,時淺內心那種孤立無援的恐懼感,以及心中的壓力就陡然消散了大部分,一下子仿佛都消弭無聲了。

    大概,因為他是明哲年的好友,再加上“機長”這個職務真的能給人值得信賴的感覺吧。

    時淺根本來不及收拾自己,她背好身後的雙肩包,正要往前跨步,由於內心的重擔一下子消失了,身體經受的疲憊在瞬間襲來,莫名雙腳就軟了,結果又被凸起的石階絆住,差點就要當場來一個“平地摔”!

    時淺在身子往前傾的時候,隻見隋謹知已經向前走過來,從他的高度恰好地將她一手扶住,靠在懷裏。

    她難得這麽出糗,當下就紅了紅臉,從耳根子到脖頸都是一片升起的熱度,簡直愈發的口幹舌燥了。

    隋謹知卻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隻是用著不輕不重的力道,虛扶著她往車子停著的路邊走去。

    雨勢總算變小了,朦朧的細雨紛紛落下,男人撐著傘立於她身邊,還親自替她拉開後座的車門,這才輕聲說:“你渾身都濕了,肯定不好受。後座有幹淨的衣服和紙巾,衣服是我本來就放著打算穿的,剛拆封,你先拿著擦一擦。”

    時淺聽著這個讓人沉醉的嗓音,簡直是婉轉入心,要人命啊。

    “太麻煩你了,隋先生,我怎麽……”

    “說句老套的話,既然是明哲年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做事容易想的多,大概這是職業病。”他貼心的截了她的話頭,還主動解釋自己的好意:“機長都喜歡前瞻後顧,未雨綢繆。”

    時淺還真的從來沒試過在異地出差的時候撞上這種意外,更沒有嚐試過,在危機過後能有一個人這樣幫助她。

    這種愛護沒有男女之間曖昧,沒有額外的利益交換,而是單純的人與人之間的關懷,卻更讓她為之動容。

    時淺忍了忍那股感動的情緒,進到車內之後,就看到早就備好的衣服和紙巾,整整齊齊放在皮質的座位上方。

    隋謹知從駕駛座遞來一瓶礦泉水:“你先喝點水,等會路過便利店再去買點熱的喝,這麽冷的天氣你可能會感冒。”

    他剛才一路快車過來接她,也沒來得及先去買點什麽,所以,也隻有放在後備箱的衣服能派上一些用處。

    “還有,我們可能要先去一趟派出所。”隋

    謹知微側著身,目光看向前方,但嘴裏的話是在對她說:“我讓明哲年給我發了你提供的信息,已經替你報警了,他們會找這個司機所在的出租車公司進行調查,我們去做一份筆錄。”

    他的手指正搭在方向盤上,時淺不由得注意到男人的這一雙手,腕骨分明,姿態柔軟,但手指有一種韌勁,像是有一種駕駛飛機時運籌帷幄的力量感。

    車內空調的溫度剛剛好,不會冷卻也不至於太熱,她緩過了最初的一陣茫然,脫了大衣,用衣服把濕漉漉的脖頸和頭發擦拭了一遍,此刻,細膩柔滑的臉蛋多了一些血色,長發似密雨斜侵,窈窕的身段襯得車內風格更顯剛硬,而空氣裏卻是立刻多出了一些女性獨有的氣息。

    隋謹知啟動引擎,聲音低沉地緩緩陳述著:“這司機可能不涉及刑事責任,在法律上還不構成既成犯罪,但行為本身非常可怕,不管怎樣,給他點處罰是應該的。”

    雖然發生意外的當下,時淺認為自己還是保持了應有的理智,可一旦事情過去,反而那些無盡的後怕和恐懼都會變本加厲地悉數而來。

    她低頭用紙巾吸取大衣上的一些水漬,雙手不住地有些發顫,分明是在壓抑著什麽:“我本來是要去和電視台的人見麵,我得先和他們說一下……”

    隋謹知也不知是不是聽出她聲音裏的動搖,見她還努力撐著一副堅強的樣子,語調柔和又不失寬慰地說:“沒事的,都過去了。”

    時淺心裏感觸頗深,小聲地“嗯”了一聲,說:“對了,你的這件衣服我先收著了,等洗好再還給你吧。”

    男人清雋的輪廓柔和,麵上的笑意淺淡:“放著吧,沒事。”

    此時此刻,已經挫敗感十足的時淺也不想再去管到底要欠對方多少人情,既然他們都是明哲年的朋友,總之,等事情過去再說吧……

    到了派出所,時淺得知警方已經查到這輛出租車,居然是一輛“黑出租”,而司機本人在某立交附近被攔下,已經依法查辦,會按照相關的條例罰款和行政拘留。

    但是,想要真正讓那個色膽包天的司機因為騷擾她而得到應有的處罰……真的很難。

    時淺又何嚐不知道呢,在社會上與各種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幾年了,並不是所有你以為的正義都會到來,也不是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能得到迴應。

    但她還是遇見了這其中的“好人”,就是在這樣絕望無助的急情之下,會有別的人對你伸出援助之手,會

    不計得失的護你無恙。

    芸芸眾生,總有美好和殘酷,這是一個永恆的對立麵。

    時淺的心情低落而複雜,可又對這樣的結果無可奈何,等到辦完一些手續,她走出派出所,抬頭看到雨水稍是停歇了,而天色也已完全沉暗下來。

    隋謹知正要去取車,而她總算緩過神來,勉強著提起了一些精神,默不作聲地在他身後,看著這個在夜色中寬闊挺拔的背影,還是想了想,輕聲說:“隋先生,你不用送我了,我直接打車過去就好,反正也已經和節目組說好了。而且,你明天一早還要上班。”

    隋謹知卻不以為然,一點點用他格外清透且有說服力的聲音來說動她:“我有分寸,把你送去目的地,我就直接迴酒店休息了。”

    時淺聽著這個簡直能謀殺耳朵的聲線,心裏不由想著,真的和博衍大大好像啊,這個聲音……簡直讓她慢慢地找迴了安定感。

    隋謹知係好安全帶,從反光鏡裏能看到後座已經梳理好心情,正聯係同事準備專心辦公的女孩。

    他的心頭突然就湧出一絲溫熱,不知對時淺的這種反應是讚許還是無奈,可能,今天還算是她“運氣好”,才能逃過一劫了,但至始至終她在他麵前都強撐著,連一滴眼淚都沒讓他看見。

    隋謹知隻好默默地笑了一下,藏匿好這種情緒,若無其事地做好自己的專屬司機一職。

    ……

    有驚無險的度過一天,時淺與瀝海電視台的節目組開了會,等迴到酒店休息的時候,忍不住把這件事和溫寧說了一遍。

    溫寧在電話那邊連連驚叫,聽得鼻子都酸酸的:“那你現在是真沒事了吧?明哲年怎麽說?”

    “他打電話過來關心過,不過,好奇怪,本來是和我說在瀝海市的,不知道是不是臨時有變動……怎麽會人不在了。”

    害得她欠下了隋機長好大好大的人情,真的是無以迴報了!!

    “其實,我迴去也真的應該好好謝一謝明哲年的,你說是吧?”

    如若不是有明哲年這層關係在,隋謹知根本不會過來如此細心的照護她,這點時淺還是很清楚的。

    奚溫寧不知是從哪裏來了感觸,她又是向來了解時淺,這就沉默了一會兒,才特別認真地說:“老實說,淺淺,我真覺得你特別的好,又勇敢又努力,如果這次你和明哲年能成,我是希望你們可以順利發展下去……”

    時淺收到

    了好友的祝福,眼底的光明亮起來,笑了笑迴答:“嗯,我還是希望一切能順其自然。”

    奚溫寧想了一下,又想到她要說的其他話題,語氣突然變得愉悅起來:“對了對了,我都忘了告訴你,聽說咱們社長已經和博衍大大聯係過了,說了要讓他重新出山的那部廣播劇!”

    時淺一下子就提起了興趣,急忙握緊手機問她:“怎麽樣?最後怎麽樣?”

    “你猜呢……結果,大大說是要考慮一下!”

    what?!男神沒有直接拒絕,還說要考慮,那說不定就是有戲啦?!

    “我記得你說過,他不願意接的劇會馬上啊!”

    何況,博衍大大目前都是隻參與商配的真·大神了,廣播劇大概都有兩年沒出了吧。

    奚溫寧也覺得奇怪:“是啊,但也隻說考慮一下,具體會不會答應還很難說。”

    總之,時淺對此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如果時隔多日能夠再聽到博衍的新作問世,也算是為數不多的好消息了吧!

    這一天發生太多的變故,她感覺到極度的紊亂和疲憊,夜裏稍微梳洗一下,又在電腦上收了郵件、刷了微博之後,倒下去直接就睡著了。

    ……

    直到第二天早上,時淺整理行李的時候才可悲地發現,帶在身邊多年的筆記本不見了,本子的封皮早就被磨光了,裏麵記載了許多有價值的筆記和手繪,對她來說也算是很重要的物品。

    她正無比沮喪地想著,會不會是落在了那個變態司機的車上的時候……

    隋謹知的電話就來了。

    瀝海市的秋色已深,時淺看到酒店的窗外有打著旋兒的銀杏落葉,從樹梢繾綣萬分地離去,又被車輪碾過,耳朵裏則是男人的沉吟,尾音微挑:“我早上去機場才發現你的本子落在後座了,明天,你是什麽時候的航班迴s市?”

    時淺說了聲“等等哦”,然後就翻看了一下手機裏存著的航班信息,這才報給對方準確的航班號和時間,那邊的人似乎是考慮一番,接著對她說:“明天下午我應該還在s市的機場,到時候給你,可以嗎?”

    最後的一小句疑問仿佛帶著讓人不容拒絕的氣場,時淺作為一個聲控,都快喪失思考能力了!

    她本來是想說,不如放在這邊的機場讓她去取就好了,但又想著是不是該順便找機會買些什麽當麵給隋機長作為謝禮,或者,幹脆把明哲年一起叫上,請

    人家吃頓飯,總而言之,她還是先答應了下來。

    等迴到s市,飛機平穩降落之後,也沒耽擱多久,時淺和同事小錢就到了提取行李處,小錢要去拿行李,她則是和他說有一些私事要處理,就先一步去了外麵的接機口。

    有時候,時淺真的會覺得,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如果不是自己稀裏糊塗掉了筆記本,就不會在s市的機場等著隋謹知。

    也就不會看到明哲年抱著一位陌生的年輕女子,滿臉的鬱結與深情。

    但感情的事就像埋下的伏筆,哪怕你將它捂得再牢實,但早一點、晚一點,它總會原形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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