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策見那老漢前來,說道:“你這老漢太無禮了。我雖是江湖郎中,沒有什麽名聲,也不至如此糊塗,到此地來賣藥。隻因有個原故,要前來問你。我看這座墳地,地運頗佳,不出十年,子孫必然大富大貴,因此問你,可曉得這地主何人,此地肯賣與不賣?”


    老漢聽畢,冷笑了一聲,道:“你不是賣藥的嗎?”


    公孫策從後麵扯出幌子,道:“兼職算卦。”老漢聞聲,碰見江湖騙子了,轉身就走。


    王朝趕上一步揪著他怒道:“因你年紀長了,不肯與人鬥氣,如果你年輕十歲,打著你滿地找牙。剛才我先生問你這話,為什麽沒有迴音?”


    老漢被他揪住,不得脫身,隻得向王朝說道:“非是我不同他談論,說話也有點譜子,他說這墳地子孫滿堂,現在這人家後代已絕嗣了。自從葬在此處,我們從未見他家有人來上墳,連女兒都變啞巴了,這墳的風水,還有什麽好處?豈不是信口胡言?”


    王朝故意說道:“你莫非認錯不成?我雖不是本地人,這個所在,也常到此,那個變啞巴的人家姓劉,這葬墳的人家。哪裏也是姓劉麽?”


    那老漢笑道:“幸虧你還說知道,他不姓劉難道你給他改姓?還是他老母又嫁人了?老漢還有活兒有做,沒工夫與你扯蛋,你不相信,到六裏屯問去,就知道了。”說著將王朝的手一撥,匆匆而去。


    公孫策等他去遠,說道:“這必是冤殺無疑了,不然何以竟如此靈異,我且同你迴城再說。”


    當時王朝在前引路,出了幾條小路,直向大道行去。到了下晝時節,腹中已見饑餓,兩人找了一家客棧。飽餐一頓,複往前行,約至上燈時分,已至天長縣內。


    兩人進了衙門,見此時所有的公差都士氣低落,已是疑惑不定,忖道:“莫非因命案未破,在裏麵煩悶不成,不然想必又私訪去了。”你言我語,正在私下議論。


    張龍這個時候走過來見到公孫先生迴來。心中高興。問道:“怎麽了?”


    張龍迴頭看著那些公差。迴答道:“還不是知道了大人要升遷,心理不是滋味兒唄。”


    “是啊。”公孫策點了點頭,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包黑子知道公孫策迴到縣衙,立即來迎接。這幾日沒有開堂,已經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既然公孫策迴來肯定帶迴來好消息。


    “公孫先生來此必然能帶來好的消息。”眼神之中充滿了激情。


    然後公孫先生將之前的事情匯報。沒有想到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事情還沒有辦完,現在又生一件案件。看來老天想讓咱繼續呆在這裏。


    包黑子點了點首,隨即傳命道:“本縣有朱簽在此,明早天明,速赴荊山窪、永豐鎮兩處,將地保老漢,一並傳來。早堂問話。”差人領了朱簽,到了班房,向著眾人道:“我們安靜了兩天,沒有聽什麽新聞,此時這沒來由的事。又出來了。不知太爺又聽何事,忽然令我到荊山窪、永豐鎮去呢。你曉得那處地甲是誰?”


    眾人道:“今日何愷還在城內,怎麽你倒忘卻了?去歲上卯時節,還請我們大眾在他鎮上吃酒,你哪如此善忘?明日早去,必碰得見他。這位老爺遲不得的,清是清極了,地方上雖有了這個好官,隻苦了我們拖下許多累來,終日坐在這裏,找不到一文。”那個差人聽他說是何愷,當日迴到家中,安息了一夜,次日五更就忙忙的起身。


    到了荊山窪、永豐鎮上,吃了午飯,那人已將土工帶來,三人一齊到了縣內。


    差人稟到已畢,包黑子隨即坐了公堂,先將永豐鎮的地保帶上問道:“你是永豐鎮地保麽?哪年上卯到坊,一向境內有何案件,為何誤公懶惰,不來稟報?”


    永豐鎮的地保見包大人開口,就說出這幾句話來,知他又訪出什麽事件,趕著迴道:“小人是去歲三月上卯,四月初一上坊,一向皆小心辦公,不敢誤事。自從太爺到任以來,官清民安,鎮上實無案件可報。小人蒙思上卯,何敢偷懶,求太爺恩典。”


    包黑子道:“既是四月到坊,為何去歲五月出了謀害的命案,全不知道呢?”


    永豐鎮的地保聽了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身上,心內直是亂跳,忙道:“小人在坊,晝夜逡巡,實沒有這案。若是有了這案,太爺近在咫尺,豈敢匿案不報?”


    包黑子道:“本縣此時也不究罪,但是那鎮上劉福如何身死?汝既是地甲,未有不知此理,趕快從實招來!”


    永豐鎮的地保見他問了這話,知道其中必有原故,當時迴道:“小人雖在鎮上當差,有應問的事件,也有不應問的事件。鎮上共計有上數千人家,無一天沒有婚喪善事,劉福身死,也是泛常之事。他家屬既未報案,鄰合又未具控。小人但知他是去年端陽後死的。至如何身死之處,小人實不知情,不敢胡說。”


    包黑子喝道:“汝這狗頭倒辯得清楚,本縣現已知悉,你還如此搪塞,平日誤公,已可概見。”說著,又命帶墳場老漢上來。


    那個老漢,聽見縣太爺傳他,已嚇得如死的一般,戰戰兢兢地跪在案前道:“小人荊山窪的土工,見太爺請安。”


    包黑子問道:“你叫什麽,當土工幾年了?”


    那人道:“老漢姓於,叫於紅喜……”這話還未說完,兩旁差人喝道:“你這老狗頭,好大膽量,太爺麵前,敢稱老漢,打你二百刑杖,看你說老不老了!”


    土工見差人吆喝,已嚇得麵如土色,趕著改口道:“小人該死!小人當土工,有三十年了,太爺今日有何吩咐?”包黑子見到,給公孫策施了眼神。


    公孫策學著昨日的語氣道:“你抬起頭來,此地可是鬼門關了麽?你看一看,可認得在下?”


    於紅喜一聽這話,早又將舌頭嚇短,心下說道:“我昨日是同那郎中先生說的此話,難道這話就犯法了?”眼見得尊臀上要露醜了,急了半晌,方才說出話道:“大爺在上,小人不敢抬頭。小人昨日魯莽,偶爾戲言,求大爺寬恕一次。”


    公孫策道:“汝但望一望,吾是何人?”


    老漢抬頭一看,早已魂飛天外,趕著在下麵磕頭說道:“小人該死,小人不知是先生,小人下次無論何人,再不敢如此了。”眾差看見這樣,方知公孫策出去察訪案件。


    隻見包黑子上麵說道:“你既知道那個墳家是劉家所葬,他來葬的時節,是何形像,有何人送來,為何你知道他女兒變了啞子?可從實供來。”


    老漢見人家不追究,立即如實道來:“小人做這土工,凡有人來葬墳,皆給小人二百青錢,代他包塚堆土等事。去歲端陽後三日,忽見抬了一個棺柩前來,兩個女人哭聲不止,說是鎮上劉福。送的兩人,一個是他妻子,那一個就是他生母。小人本想葬在亂家裏麵,才到棺柩麵前,忽那裏麵‘咯咋咯咋’響了兩聲,小人就嚇個不止。當時向他母親說道:‘你這兒子身死不服,現在還是響動呢。莫非你們入殮早了,究竟是何病身死?’他母親還未開口,他妻子反將小人哭罵了一頓,說我把持公地不許埋葬。那個老婦人,見她如此說法,也就與小人吵鬧起來了。當時因她是兩個女流,不便與她們爭論。又恐這死者是身死不明,隨後破案之時,必來相驗,若是依著亂塚,豈不帶累別人?因此小人方將他另埋在那個地方。誰知葬了下去,每日深夜,就鬼叫不止,百般不得安靜。昨日太爺在那裏時候,非是小人大膽,實因不敢在那裏耽擱。這是小人耳聞目見的情形,至這死者果否身死不明,小人實不知情,求太爺的恩典。”


    包黑子聽畢道:“既是如此,本縣且釋汝迴去,明日在那裏伺侯便了。”說罷,於紅喜退了下來。隨即傳了堂諭:“王朝協同快差,當晚趕抵永豐鎮上,明早將劉福的妻子帶案午訊。”吩咐已畢,自己退入後堂。


    那些快差,一個個搖頭鼓舌,說:“我們在這鎮上,每月至少也要來往五六次,從未聽見有這件事,怎麽太爺如此耳長?六裏屯的命案還未緝獲,又尋出這個案子來了,豈不是自尋煩惱!你看這事平空而來,叫我們向誰要錢?”彼時你言我語,談論了一會,隻得同王朝一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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