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十一年。寒冬時分。農曆臘月二十五。深夜。寒冬大雪。丹陽山丹青門。

    陽翰飛墳墓之前跪著一個剛毅挺拔的身影,漫天的鵝毛大雪落到剛毅挺拔身影的身上,不多時身影已是被層層白雪覆蓋。

    “師父,神澈……神澈怕您冷……就來陪您了……”身影低聲呢喃道。

    “神澈,不管你師父生前諸多困苦痛楚,一經入土,他又隻何苦何痛?你又何苦執著不放?”一個清榷哀傷的聲音在燕神澈身後淡淡說道。

    燕神澈轉過頭,哽咽道:“前輩……師父……師父去了……”言罷,燕神澈便是跪在地上抽泣不止。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素有“破天機”美譽的何書崖是也。

    何書崖慢慢走到燕神澈跟前,伸手輕輕掃去燕神澈頭上的雪花,淡淡道:“神澈,其實自萬劍流‘神木劍’斷,你師父將他的‘鬆風劍’贈於你起,你師父的命運便是冥冥中注定的。”

    燕神澈渾渾噩噩的大腦一滯,問道:“前輩,神澈愚鈍,您……”

    何書崖淡淡道:“神澈,‘神木劍’氣機牽引你師父之生機,‘神木劍’斷,你師父當可以‘鬆風劍’維係其殘留生機三年,然而,你師父對你實是太過寵愛,竟是將他自己的‘鬆風劍’贈與你,唉!”言罷,何書崖輕歎一聲。

    燕神澈腦中亂作一團,思吟道:“神木劍”……師父生機……“鬆風劍”……“破天機”何書崖……命運注定?燕神澈瞬時眼中直冒怒火,兩隻手攥成拳頭,顫聲怒道:“你……你明明知道的……為……為什麽恩師將他的‘鬆風劍’給我的時候你不加阻攔……你……你不是叫‘破天機’嗎……為什麽……為什麽……”

    何書崖苦笑一聲,淡淡看著燕神澈,說道:“神澈,我看得透天下人情變故,一些冥冥中注定的人與事,我即使知曉了,也是無法阻攔;若是我當真勘破無盡天機,又何必平增如此多的痛楚不堪!”言罷,看了一眼燕神澈,仿佛看透燕神澈內心般續道:“神澈,你不必對萬劍流韋煊鴻懷恨在心,即使沒有他,你師父的命運也是冥冥中注定的,懂嗎?”

    燕神澈冷哼一聲,卻不作答。

    何書崖猶豫再三,想著開口勸解一番,解了燕神澈心中的戾氣,卻是無奈的搖頭作罷。

    何書崖輕輕咳嗽幾聲,軀體竟是較幾個月前更為瘦弱,在漫天鵝毛大雪中隱隱平添了幾分淒涼的感覺;何書崖看了一眼燕神澈,說道:“神澈,你師父已入土為安,你何必執著不放?”

    燕神澈卻隻是靜靜跪在陽翰飛墳前,哀聲道:“好大的雪,神澈怕恩師覺得冷,隻好在這陪他了,隻願恩師他老人家莫要受了凍寒之苦才是。”

    何書崖抬頭仰望星空,片刻後低頭看向燕神澈,淡淡道:“神澈,若是沒有戰火廝殺該有多好嗬。”

    燕神澈心中一滯,卻是仍舊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不曾言語。

    何書崖續道:“如果沒有戰火廝殺,那麽多的血肉之軀便不會喪生,那麽多的白發人哭送黑發人。”言罷,何書崖看了一眼燕神澈,放佛洞悉燕神澈內心般說道:“就如你現在所想,東唐、西梁、南蜀、唿延之子民,俱屬天下之人,俱都有血有肉,有親人,是嗎?”

    燕神澈背身點了點頭,卻是不言語。

    何書崖激動道:“唿延國兵強馬壯,汝陽城遲早會被攻破;汝陽城即被攻破,唿延大軍將長驅西伐南下,西梁、東唐、南蜀的黎民百姓將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那時候,更多的血肉之軀將喪生在戰火廝殺之中,更多的天下子民將會失去他們的親人。”言罷,何書崖竟是猛烈咳嗽起來,臉色瞬時轉為蒼白。

    燕神澈迴身看去,急忙站起身來,走到何書崖身前,內力灌於右掌,絲絲溫熱醇正的內勁透過右掌輸入何書崖軀體;一盞茶的功夫,何書崖臉上的蒼白之色才慢慢褪去。

    燕神澈緩緩收迴右掌,又是轉身走到陽翰飛墳前,跪倒在地。

    何書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說道:“神澈,如何救得天下子民脫離戰火,你可知曉?”見燕神澈沉重的搖了搖頭,何書崖續道:“若是你現在去見一個人,去做一件事,即能救天下子民脫離戰火廝殺之苦海,你可願意?”

    燕神澈心中一滯,終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聲道:“前輩,神澈難堪大任。”

    何書崖走到燕神澈身後,說道:“神澈,你救得天下子民脫離戰火廝殺之苦海,你師父地下有知,定然萬分欣慰。”

    燕神澈輕歎一口氣,說道:“是嗬,沒有戰火,沒有廝殺,那該有多好!隻是……隻是……”

    何書崖輕聲道:“神澈,自你兩年多前於荒蕪海島修得《淵神策》,一切便是冥冥中注定的!”

    燕神澈心中驚異萬分,遂問道:“前輩……您……您如何知曉的?”

    何書崖淡然一笑,言道:“清塘鎮。弑神六劍。”

    燕神澈顫聲道:“前……前輩……您……”

    何書崖輕歎一口氣,說道:“神澈,一切都是冥冥注定的,待得你去見了那個人,一切便會明了!”

    燕神澈猶豫道:“前輩,可是……”

    何書崖溫聲道:“你書信一封留於你大師哥周爵文即可,爵文雖然武藝不甚精湛,但處事穩重,做事心懷正氣,你不在之時,他也當可將丹青門打點的有條有理。”言罷,深深看了一眼燕神澈,續道:“神澈,你當得在正月初六前趕到當雄神湖枘木措,到得湖邊,自有喇嘛教寺僧引你去見那個人!趁得天黑,你這便下山趕去罷,若是明早,定然又要與你大師哥釋解糾纏一番。神澈,勿必正月初六前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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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待完畢後,何書崖從懷中掏出一把長約一寸的精致匕首,遞與燕神澈,隨即說道:“神澈,待得見到那個人後,你便把這把匕首交與他,一切即會無礙!”

    燕神澈深吸一口氣,鄭重的接過匕首,納入懷中,隨即朝著恩師陽翰飛的墳墓磕了三個響頭,無限留戀的看了一眼恩師陽翰飛的墓碑,便是起身走迴書房,修書信一封留於大師哥周爵文後,便是徑直下了丹陽山。

    待得燕神澈離開之後,何書崖抬頭仰望陰霾星空,唏噓道:“佑蒼,你我時日無多,惟願神澈這孩子能扛得起如此重任嗬……”

    漆黑深夜。漫天鵝毛大雪。一個迅疾的身影在漫天雪花中一路西行狂奔。

    燕神澈將雄渾內力灌於雙腿,瞬時將“無影”輕功之“天馬行空”身法發揮到極致。

    待得天明之時,燕神澈已是到了離得丹山村百十裏地的一個小鎮,燕神澈將坐騎、幹糧、淡水等一一購置妥當,問清去往當雄的路徑,便是策馬一路狂奔而去。

    一路之上,淩厲的寒風直將騎在馬上的燕神澈的俊臉吹得紅紫一片;燕神澈暗運內力,一股股溫和醇正的內力由丹田內傳入周身經脈,身上的凍寒之苦才堪堪化解。

    第二天晌午時分,燕神澈隻覺困意難耐,遂尋得路邊一處幹燥地方,盤膝打坐調息一番。

    一個時辰後,燕神澈站起身來,眯眼環顧四周茫茫白雪,暖暖的陽光鋪灑在皚皚白雪之上,竟是泛起星星亮點,猶如冬日梅花傲霜,分外妖嬈。

    燕神澈隻覺心境此時說不出的平和淡然,遂輕聲吟道:“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豔!”吟罷,燕神澈禁不住長嘯一聲,隨即躍上駿馬,一路馳騁而去。

    一路之上,燕神澈日夜快馬加鞭趕路,渴了便飲食路邊樹枝上的積雪,餓了便吃隨身帶的幹糧;實是倦了困了,便打坐調息一番繼續趕路。

    終於在正月初六淩晨時分,燕神澈趕到了當雄神湖納木措。

    燕神澈猶如磐石般靜靜站在納木措神湖湖邊,唿吸著寒冬清冷的空氣,內心微微感應納木措神湖的神聖與靜謐,心境亦是說不出的平和淡然。

    當晨曦的第一縷曙光灑向納木措神湖湖麵時,黑夜也是悄悄滑過。

    燕神澈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環目四望,隻見一個寺僧打扮的僧侶向他走來;待得走近,僧侶雙手合十道:“敢問施主貴姓,從何而來?”

    燕神澈雙手合十還畢禮後,答道:“大師,小子免貴姓燕,從丹陽山丹青門而來。”

    僧侶點了點頭,說道:“施主,請隨貧僧來!”言罷,便是率先引路而去。

    燕神澈將馬兒喚過來,輕輕摸了幾下馬頭,將其放生後,便是緊隨僧侶而去。

    燕神澈緊隨僧侶之後,僧侶快他便快,僧侶慢他便慢;兩人足足飛奔了近六個時辰,才在僧侶的提議下,各自盤坐在路邊打坐調息一番。

    燕神澈很快便是進入物我兩忘的修煉之中;僧侶卻是隻調息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是醒轉過來,隨即看了一眼燕神澈,暗思道:燕施主如此年輕,內力輕功卻是如此卓絕,也怪不得上官前輩對他甚為在意了。唉!若是上人知曉我考究燕施主的內力輕功的話,又要怪我墮了執著之心了。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原來喇嘛教音譯含語,意謂無上教,東唐、南蜀之佛教也稱喇嘛教為“含傳佛教”;喇嘛教的教主外人尊稱為達賴喇嘛,而教內弟子俱都尊稱教主為“上人”。

    現任的達賴喇嘛叫絡絨登巴,含語中意謂智慧佛陀,絡絨登巴轉世為喇嘛教主後,勵精圖治,樂善好施,在他掌舵之下,含邊喇嘛教日益興盛,含邊百姓也是安居樂業。

    喇嘛教主座下有十九個弟子,稱為“轉世法王”,而給燕神澈引路的叫紮西多吉,含語中意謂吉祥金剛,屬絡絨登巴的三弟子;紮西多吉雖屬第三弟子,卻是絡絨登巴座下十九個弟子中武功最為精湛的,已是將《大菩提密宗神功》煉製爐火純青之境……

    此時,燕神澈已然從內功調息中醒轉過來,遂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隻覺神情氣爽。

    紮西多吉見燕神澈已然從內功調息中醒轉過來,遂雙手合十,溫聲道:“施主,我們這便趕路罷。”

    燕神澈雙手合十,還禮道:“大師,有勞您前麵帶路了。”

    紮西多吉自不多言,轉身飛奔引路而去;燕神澈緊隨其後,飛奔而去。

    紮西多吉雖然貴為喇嘛教轉世法王,但向來信奉佛宗之殺生、偷盜、邪淫、忘語、飲酒五戒律,遵循不殺生、不偷竊、不邪淫、不妄語、不兩舌、不惡語、不拍馬、不貪婪、不惱怒、不背離佛法之十善,自律遠離貪欲、享樂之念;自十六歲起,紮西多吉便是時時出外曆練苦行,廣施善念心腸,更是經常日夜苦行修身,夜寐於野,至今已是堅持了二十二年之多了。

    紮西多吉想著考究一番燕神澈的耐力和意誌,數日來,日夜兼程趕路,一天十二個時辰除去趕路的時候,也隻餘不到兩個時辰去飲食、喝水、打坐調息。

    燕神澈一路之上卻是不曾道一聲苦,即使偶爾休憩,也是紮西多吉提出,燕神澈卻是從不主動袒露自己休憩勞累的意願。

    三日功夫轉瞬而過。

    第四天的清晨時分,兩人趕到了一處山穀之內;紮西多吉雙手合十道:“施主,你順著這條小路一直向上走,到得半山腰,便會看到一個小木屋,你要見的人就在裏麵。”

    燕神澈雙手合十,還禮道:“多謝大師引路。”

    紮西多吉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一路保重!”言罷,便是轉身而去。

    燕神澈目送紮西多吉出得山穀,遂轉過身來,深吸一口山穀內的清新之氣,便是循著小路一路向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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