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韋煊鴻思緒紛雜,戾氣與怒火已是溢滿心胸,此時再也抑製不住,遂悲嘯一聲,便是要殺向燕神澈。

    就在此時,一聲清榷的聲音自萬劍流的正門外緩緩響起,聲音不大,卻是傳入練武場每個人的耳中——“煊鴻,難道二十多年了,還是磨不掉你心中的戾氣和執著嗎?”

    韋煊鴻聽到門外清榷的聲音後,節節攀升的氣勢瞬時便是盡數散去,低聲道:“前輩,您……”

    不多時,一位眉毛、頭發皆白的老年人慢慢走進院內,一身縈繞著令人如沐春風的道風俠骨之意境,卻又不怒自威,令人不敢造次。

    “閱盡天下人,勘破人間事;我自濁世來,卻已出塵世。”

    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威望散布東唐、西梁、南蜀的素有“破天機”美譽的何書崖是也。

    燕神澈隻覺心中一滯,頓時想起這老人好生麵熟;燕神澈不由暗自在腦海中苦苦搜索幼時的零星記憶,幕地憶起自己十多歲時獨自逃學在丹陽山後山腰摸鳥玩樂,摸了一天鳥卻是一隻也沒逮住,不由甚是泄氣;就在自己滿腹失望的下山時,隻見一個道風俠骨的老人靜靜坐在自己下山必經的一條小徑上,笑著將自己摸鳥的糗事說了個滴水不漏,即使自己摸了幾個鳥窩,小手被鳥啄了幾下都是如數家珍般娓娓道來。

    燕神澈當時自是驚訝不已,遂傻傻的叫道“破天機”何書崖“神仙爹爹”,心中尚自盤算何書崖若是神仙,定要跟他討教幾招摸鳥的妙招。

    何書崖笑而不答,隻是問道燕神澈是否想以後在摸鳥的技巧上壓過自己的玩伴,燕神澈當時一想及若是以後真的能摸很多的鳥,大牛他們定會崇拜死自己了,遂迫不及待的答應下來。

    何書崖笑著告訴燕神澈,丹陽山上有個門派,叫做丹青門,你自今日後便每天從後山爬上山頂,定有收獲。

    待燕神澈渾渾噩噩的答允了後,何書崖摸了摸燕神澈的頭,說了句“丹山燕神澈,冥冥中嗬……”的話,當時著實讓燕神澈糊塗不已。

    自那日後,燕神澈仿佛中了邪般,每日都是逃學出來,偷偷從後山爬上丹陽山頂,一連幾日,每次都是看到陽翰飛教門下弟子劍法,越看越是心癢難耐,遂央求父親上山拜會陽翰飛,讓其教授自己武藝,而所謂摸鳥技巧之類的實情卻是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了……

    燕神澈失聲道:“神仙爹爹!”

    何書崖淡然一笑,笑道:“神澈,還叫‘神仙爹爹’,丟不丟人嗬,現在得叫我前輩才是。”隨即看了一眼燕神澈,慈祥道:“八年前的丹山燕神澈尚是一個隻知嬉耍玩鬧的小潑皮,如今的丹山燕神澈卻是擎劍大戰萬劍流而不敗的卓絕高手了。”

    燕神澈摸了摸後腦勺,憨憨一笑,卻是不曉得說甚好了。

    “前輩,可是燕公子他……”韋煊鴻欲言又止。

    “煊鴻,還記得三年前我與你講的一句話嗎?”何書崖雲淡風輕的說道。

    韋煊鴻幕地心中一滯,憶起三年前“破天機”何書崖來到鄖西城萬劍流,尋得韋煊鴻,隻是跟韋煊鴻交代了一句話——“三年後,鄖西城,萬劍流,丹山燕兒神木斷,斷刃刺你右胸口,遂染血,然血綴紅日上上吉;丹山燕兒悟淵神,終將覓得墮世龍淵,定能一劍禦魔!”。

    韋煊鴻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繼而想及自己二十八歲繼任萬劍流掌門之時,雖是劍法已然大成,但若真是去掌控萬劍流如此大的門派實是有點怯懼,就在那時,“破天機”何書崖尋得自己,為自己指點迷津,之後自己依照何書崖的指點,數次都是險險避過門派紛爭、江湖廝殺、滅門之禍,進而萬劍流在自己手中也是愈加發展壯大,終成今日東唐數一數二的大宗大派。包括韋煊圖的事情,當時若是聽進何書崖讓自己“順意而為之”的建議的話,也不會弄至現在的局麵,最終卻是令親生弟弟慘死他鄉,現在追悔莫及。

    韋煊鴻深吸一口氣,終於低頭恭敬道:“前輩,煊鴻知錯了。”

    何書崖淡淡點了點頭,繼而迴身對燕神澈說道:“神澈,你當得三日內趕到尚店碼頭,到得尚店,你便在碼頭上的“清沁茶樓”等著便是,那裏自有你想見的人,而且你這兩年多來的疑慮隻要去趟北方,自然便會盡數知曉。”

    燕神澈看了一眼陽翰飛,猶豫道:“可是師父他老人家……”

    何書崖淡然一笑,說道:“無妨,煊鴻,你安排萬劍流宗內的門人將陽掌門送迴丹青門,可有異議?”

    韋煊鴻抱拳道:“謹遵前輩意旨。”隨即看向燕神澈,續道:“燕公子,老夫定會將陽掌門安然無恙的送迴丹青門。”

    陽翰飛此時終是抑製不住內心的疑惑,遂向著何書崖恭敬問道:“不知可否請前輩指點一下迷津?”見何書崖點頭,陽翰飛隨即問道:“前輩,您可認識丁秀山?”

    何書崖淡然一笑,言道:“丹山燕兒隱於市,神木予之,必將中興汝派。”

    陽翰飛疑慮頓解,再無懷疑,遂看向燕神澈,說道:“神澈,去罷,勿必掛念為師。”

    燕神澈輕輕點了點頭,卻是看到手中的斷劍,幕地想起外出曆練前師父囑咐自己的話——“數年後你歸來之時,務必保此劍完好無損”,不由一陣心酸,低頭道:“師父,徒兒無能,沒能保‘神木劍’無損,請您責罰!”言罷,便是跪倒在陽翰飛身前。

    陽翰飛笑著將燕神澈扶起,說道:“神澈,這次去北方一定照顧好自己,隻要你完好無恙的迴到為師跟前,為師便甚是欣慰了。”言罷,將燕神澈手中的斷劍接過,繼而將自己所佩戴的“鬆風劍”遞與燕神澈,續道:“這把‘鬆風劍’雖是比不上之前的‘神木劍’,但陪了為師二十多年,也算是一把利劍了,為師今日轉贈於你,望你此次北上萬事順意,平安歸來!”

    燕神澈剛想推脫,但見陽翰飛堅定不容拒絕的神情,隻好點了點頭,瞬時眼中布滿淚水,卻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何書崖看向陽翰飛與燕神澈,凝重神色一閃而過,眼中也是掠過一絲陰霾,欲要開口,卻最終隻是背著眾人無奈的哀歎一聲。

    何書崖背身哀歎一聲之後,便是再未轉過身來,慢慢的朝著萬劍流正門的方向而去。

    “前輩……”陽翰飛、燕神澈、韋煊鴻俱是輕聲喚道。

    “好自為之……”何書崖並不轉身,淡然言道;言罷,便是徑直出了院內。

    陽翰飛、燕神澈、韋煊鴻三人想著追趕出去,卻最終還是止住腳步,俱都無奈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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