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揚把字簽了之後,一整晚都在想怎麽讓自己在相對弱勢的境況裏處於最優地位,謝雋廷這個人真是典型的,遇強則強,永遠能比對手更加冷硬。很明顯自己不能跟他硬碰硬,隻能找弱點,可這個人的弱點到底在哪,世家少爺消遣的七情六欲他也都有,但每一個都遠遠不足以成為“弱點”,因為極少沉溺什麽。

    沒遇上柏律之前,謝雋廷就一直嚴苛地遵守各種規則和習慣,不抽煙不喝酒也不包.養,在外人眼裏幾乎等同於禁欲和壓抑。跟他相比,柏律是截然不同的類型一一風情和縱溺。勾引人的時候,毫不知節製,幾乎天天纏著。可一旦決意要離開,也是立刻做到,毫不留情。

    謝雋廷會喜歡上他,這個結果並不令人驚訝。畢竟,人總會被跟自己不同類型的人吸引,同類多沒意思,進退都有據可循,甚至能猜到對方下一步動作,毫無期待,跟自己完全不同類型的人,能製造出各種意想不到的玫瑰色陷阱。

    這麽想了一圈,程奕揚發現,自己不就是他的“弱點”嗎?而且……先前也是成功過的,怪自己沒把握好那個機會,現在看來,應該讓謝雋廷再陷得深點,然後……直接問他要謝家的實權,不知,他會不會也給了自己。但八年前他做了逃離的選擇,沒法知道要是當時做了另一個抉擇,現在又會是怎樣。

    可一旦竄上了這個念頭,它就跟種子一樣在程奕揚的腦海裏紮根,並且迅速萌芽。

    謝雋廷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而且,也就吃柏律一個人的軟一一這是完全隻屬於自己的優勢。程奕揚轉念一想,頓時意識到,其實自己的優勢一直都在,隻是……後來沒用對罷了,就淪落成了劣勢。

    反正現在一時也擺脫不了謝家,不如就用這個機會試試當初的另一種選擇?

    程奕揚慢慢計上心來。

    第二天一早,程奕揚把孩子愛吃的早餐買迴來,小孩還在偏臥睡得很香,他就倚著房門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

    對謝家的算計好像已經成了習慣,自從點點歸給謝家,他麵對孩子時的感覺都變了,以前對點點的嗬護關心,都是自然而發,但現在……似乎是為了某種計劃,而下意識地對孩子好或壞一一他真的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完美的工具。

    程奕揚突然有點心悸,原來自己還可以自私到這種境地。他仰起頭,視線落在天花板上,過了好一會兒,輕輕走過去,伸手揉著孩子腦袋,輕聲喚道:“點點,起床了。”

    點點被

    揉醒,睡眼惺鬆地翻個身,醒來的第一反應是伸出自己的手,摸到腦袋上抓住爸爸的手指。

    小家夥的手很軟也很暖,程奕揚本來還怕被子被踢掉感冒了,程奕揚像以前那樣,在孩子額頭上親了一口,“起床吃早餐。

    點點抱著程奕揚的手心蹭了蹭,蹭夠了就伸個懶腰爬起來。

    看來不會。

    吃早餐的時候點點問:“爸爸,以後我還可以跟你在一起嗎,就像現在這樣,我怕謝叔叔要我迴去。”

    “我跟你一起迴去。”程奕揚出其不意地說,點點頓時睜大眼睛,程奕揚還衝他笑了一下。

    小家夥幾個月都沒聽到比這更好的消息,怕又是哄人的話,但爸爸那個笑,無疑是肯定的意思,“爸爸!你要跟我一起?”語氣都興奮起來。

    程奕揚繼續微笑,輕輕點頭。

    點點深吸了兩口氣,突然從椅子上跳下來,轉了兩個圈,然後跑到程奕揚身邊,攥著小拳頭。

    程奕揚把椅子往後推了一下,側過身轉向孩子。

    點點撲到他懷裏,他笑著接住,還拎著點點的胳膊,把小家夥抱到自己腿上坐著。

    好久沒接受過這種待遇的小家夥受寵若驚地叫了一聲“爸爸”,然後就伸出胳膊,緊緊摟住爸爸的脖子,額頭在爸爸下巴上胡亂蹭著,緊緊貼著,眼眶慢慢地又紅了,不過這迴是開心的。

    程奕揚雙手摟著孩子防止他滑下去,還時不時親一下孩子的額頭。

    父子倆好久沒這麽親昵了,遠遠不止這兩個月,之前他跟謝雋廷的拉鋸戰,孩子夾在其中,沒少受冷遇。

    九點的時候,周淩過來,是謝雋廷派他過來接人。

    程奕揚在車上還翻看著那份文件,反複確認。

    周淩聽到他把紙張翻得嘩嘩響,就衝後視鏡看了一眼,“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家少爺不會害你的,隻管簽字,那份文書一點問題都沒有。”

    倒不是怕被算計,隻是程奕揚謹慎慣了,簽的太輕易,像賣身契一樣,總覺得很忐忑。但他嘴上隻是說:“有點舍不得現在這個身份,這麽多年了,朋友、熟人、同事……都習慣了。”

    周淩不以為然,“前三年都在養身體,而後又在國外進修了兩年,你在國內也就呆了三年,而且這三年裏麵你工作地點還調動兩次次,人脈能有多廣你告訴我?”

    程奕揚眯了眯眼睛,沒想連

    周淩都跟明鏡似的清楚自己的過往,現在根本不由他瞎說或是敷衍。也是,謝雋廷肯定已經把自己近十年的經曆都差得清清楚楚。

    柏律的身份已經開誠布公,沒什麽好遮遮掩掩,周淩也就大方告訴他,“這些都很好查,隻是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那三年原來是你在養身體,還很詫異為什麽那三年你怎麽什麽動靜都沒有,信用卡也沒有刷過,就像隱居了一樣。”

    程奕揚沒有說話,隻是把視線轉向窗外。

    生完點點他身子很虛,病痛是常有的事,一直都在調理身體。不然這事哪能耗八年,周淩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程奕揚對此已經不介意,就順嘴問了一句,“把小少爺剖出來讓你元氣大傷?”

    點點聽不太懂這些話,但感覺“小少爺”好像在指他,眨眨眼睛,向爸爸投去疑惑的目光。程奕揚沒有迴答。

    周淩察覺到程奕揚的臉色變陰了,及時住嘴不再提起。

    點點揪著程奕揚的食指,低聲呢喃了句,“那時候爸爸整天發脾氣……”

    雖然聲音很小,但車內實在太安靜,周淩還是聽到,不過識趣地裝作沒有聽到。兩小時後,車子停在東郊。

    周淩帶著程奕揚進去,一進客廳就看到謝雋廷在跟兩個人談話,看那兩個人的打扮,顯然是公職人員。

    周淩把點點帶去二樓,程奕揚走到沙發邊上,自行坐下。

    謝雋廷和那兩個人的談話沒有停,程奕揚聽了聽,似乎跟自己並沒有什麽關係,說的是海關?好像跟柏家的那起事件有關。

    他就這麽走過來坐下,竟顯得再自然不過,那兩個公職人員略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但謝少爺本人都沒有嫌這個人多餘就讓他離開,於是那倆人也就不再詫異,將略帶好奇的視線收迴。

    程奕揚在旁邊安靜地坐了幾分鍾,迴過神的時候那些人的談話已經結束。謝雋廷把倆人送到門口,再折迴。

    程奕揚把文件放到桌上,抬頭看他,“我已經簽了。”

    謝雋廷拿起來翻看了一下,神色如常,並沒有任何滿意或喜悅的情緒顯現出來。

    “下一步怎麽做?”程奕揚問。

    “明天我帶你過去。”

    “要把我關起來嗎?”

    謝雋廷倒很想直接迴答“是”。

    “先去警局錄口供,之後還要跑很多地方填證明,最後還得去法醫留指紋和dna給他鑒定,

    全套流程走下來要花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還是最快的速度。”

    程奕揚對這個不了解,隻剩下點頭的份。

    “你不能一下子淡出所有人的視線,要慢慢來,這也得花時間。”

    “也就是說,整個完成,不止耗半年,我以為隻要我服完刑就可以。”

    謝雋廷說:“一個月。”

    程奕揚微微一愣,“什麽?”

    “我爭取在一個月內把你弄出來。”

    程奕揚心下納罕,睜大眼睛看著對方,亟待求證:“刑期縮到一個月了?”

    謝雋廷看他那樣子,嘴角細微地彎了一下。

    雖然沒得到應答,但程奕揚還是捕捉到了對方那個微表情,而且,但凡謝雋廷說“爭取”,那往往是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

    程奕揚反應飛快一一看來昨晚那出還是起了作用,對謝雋廷用軟招,效果還是可見的好,雖然已經不如八年前那麽顯著。程奕揚正欲說幾句,但謝雋廷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隻好作罷。程奕揚沒留意去聽,畢竟還在迴味這個好消息。謝雋廷掛掉電話,轉身對他說:“一會兒有醫生過來,你乖乖配合。”

    程奕揚本來想說幾句好話,但聽到這個,他頓時就沉默了,想起謝雋廷昨晚說的話,警覺地問:“你想幹嗎?”

    “別亂想。”謝雋廷伸出手,捏住程奕揚的下巴,“想做迴柏律,首先就要把臉整迴來,知道麽。”

    程奕揚垂下眼睛,仔細思量,問道:“其他都吻合不就行了麽,非要臉也一樣嗎?我不想再動刀子。”

    其實,隻要其他信息完美匹配,臉並不重要畢竟每個人都有整容的權利,如果其他證據還不夠證明他是柏律,可以讓親哥哥柏禮出庭指證,其實,光是謝家願意,就已經夠了,根本不用任何多餘的佐證。

    想要柏律把臉整迴來,是謝雋廷自己的私心。

    他隻要順著程奕揚的問話往下應,迴答是,必須臉一樣才能證明身份。但他覺得這個理由實在扯得很,斟酌一下,隻好說:“……之前的模樣,會比較省事,不然,會多出好幾個鑒定環節,很耽誤時間。”

    耽誤時間又怎麽了,難道動手術以及術後修複就不要時間嗎,而且後者所耗的時間搞不好比前者還要多吧,在臉上動刀子,恢複期至少得一兩個月。不知謝雋廷到底在想什麽,明明鑒定的成本更小,為什麽選擇另一個。

    程

    奕揚隻好解釋:“整容要花很長時間的,而且要分好幾次做,算下來可能要兩個多月,鑒定身份用不了兩個月吧,那就讓法院派人來鑒定。”

    反正他是正主,怎麽鑒都不擔心。但在臉上動刀子,他可不想。

    柏律真是難纏,每次總要來迴琢磨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的,他敷衍別人總是很輕鬆,別人想敷衍他,卻是難上加難。

    “鑒定……很慢。”謝雋廷勉強憋出四個字。他又不像柏律,總能把事情越說越圓,他怕言多必失。

    程奕揚抬眼看他,“你不是說,整個過程也就一兩個月麽,怎麽鑒定就這麽慢?”

    謝雋廷被他問得無話可說。柏律居然這麽細致,昨晚他隻是很無意地透露了總天數的信息,沒想到竟被他記了下來,現在還拿來堵自己。

    程奕揚看他不出聲,也開始尋思起來。

    好在這時候醫生來了,一個戴著眼鏡的儒雅男子,身後還跟了兩個年輕的醫生,他走過來衝謝少爺笑了笑,不是握手,而是直接敬了一個禮。

    謝雋廷很淡地彎了下嘴角,“私下裏不用,隨便些。”

    這人是謝雋廷的朋友,國際軍檢的醫生,也是很有背景的一個人,八年前柏律就見過他。

    他轉頭看了程奕揚一眼,試著叫了一聲“柏律?”

    程奕揚遲疑片刻,輕輕地點了下頭。

    他突兀地問了一句:“整整八年你就幹了這事?”

    程奕揚心中一跳,先是一滯,下意識的反應竟然是去看謝雋廷的表情。

    還好,謝少爺還是那種淡淡的,沒什麽情緒波動的樣子。

    程奕揚稍微放下心,立刻恢複原本的樣子,冷冷道:“謝家不是都解釋了麽,之前的假死是遭人陷害、利用,喬醫生除了給人動刀子,還兼職法官麽,你來審判我?”說最後一句話時,他還微微一挑眉,氣勢很足。

    喬醫生輕輕一曬,“你一點都沒變呐……”

    “我當然沒變,一直是謝家的人。”程奕揚定定看著,但又不是看向對方,好像隻是隨便盯著一片空白。

    沒辦法,眼下這情景,這種違心的話就得說。

    八年前柏律的名聲被譚沐搞得很壞,當時就謠傳說,一百萬買他們兄弟倆口口、外表是男的但其實是雙性,兩套器官、騷到骨子裏……諸如此類的流言,甚囂塵上。幾乎每個人都不喜歡他,連謝家的下人都嗤之以

    鼻,周淩也是後來才慢慢改觀的,可想而知,那些跟謝雋廷平起平坐的朋友或者熟人,怕是一直都不待見他,隻當他是紅顏禍水。外人不懂柏律離開八年的內.幕,隻能根據謝家放出來的解釋胡亂猜測,但喬安許怎麽會不知道,當然,謝雋廷不會主動跟他提,他也不主動問,但肯定能猜到。

    程奕揚真是無比厭惡這種感覺,對方麵上可能對你禮貌客氣,但背地裏沒準怎麽喧排,在他們看來,柏律就隻是個上不了台麵隻是在床上供人操弄的小玩意。

    程奕揚在心底冷笑一下,主動抓起謝雋廷的手,然後看著他,目光一轉到謝少爺身上,就柔和了,不像方才渾身長刺。

    “你不是說讓醫生來給我檢查麽,我會乖乖配合,你喜歡我以前的臉,那我就整迴去好不好。”

    謝雋廷本來還在想,該用什麽別的理由讓程奕揚乖乖聽醫生的話,把身體上所有潛在的疾病隱患都去除,畢竟沒有任何隱患的身子才適合備孕。

    結果程奕揚自己主動說出來。

    “有些東西塞到皮下,時間久了會有副作用,我現在就會疼,疼厲害了以後還是得把它取出來,早取晚取都一樣,那就聽你的話,現在吧。”

    謝雋廷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殷勤,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假得太離譜,想像昨晚那樣麻痹自己都做不到,不過還是略微縱容了幾分鍾,之後才推開程奕揚的手,站起身,“現在就去醫院。”

    “先不用,”麵對自己朋友,喬醫生的態度就正常多了,正經道,“我帶了整形專科的醫生,讓他們倆先大致看一下,不一定能修複得迴去,隻能說把皮下殘留的異物都取出來。”

    “殘留?,,

    “有的異物時間久了可以跟骨肉融合,那可就動不了了。”

    謝雋廷皺眉問:“不取出來以後不會有事嗎?”

    “當然有,以後很可能發炎,紅腫,甚至潰爛,”他語氣輕飄飄的,斜晚程奕揚一眼又轉迴視線,“到時候可就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是毀容。”

    程奕揚垂下眸子。先前之所以這麽有恃無恐,是因為天生就有著上等的樣貌,並不知道來之不易,已經擁有的東西往往就無所謂。但是毀了…一想到這個,終於稍微生出了一點擔憂。

    “那就把異物全都弄出來。”

    喬醫生淡淡一笑,“這就不是由你說了算,當然也不是由我,得聽專業醫生的。”

    然後也不

    再多說什麽,扭頭對身後的兩個年輕醫生示意,兩個醫生點點頭,走到程奕揚身邊,一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個低聲說了句“放輕鬆”然後就抬起他的臉,先是端詳了一陣,然後又用食指和中指四處按了一下,按到眼角的時候,力氣加大,鬆開時那裏顯出了一塊淡淡的紅。醫生又用力揉了揉,很用力的那種,程奕揚痛得往後縮。另一個人從背來的藥箱裏拿出那種很亮的醫用燈,對著程奕揚的臉照了個遍。

    謝雋廷一直在旁邊看著,就算心裏也有幾分忐忑,但在麵上顯得卻是愈發冷。

    偶爾目光相接,程奕揚看到他那個樣子,沒由來地一陣不安。

    耗費一番功夫檢查,醫生得出初步結論:“加了膨體,把腮骨提高了;外眼角縫合,至少有三針;郵良角……我還不確定;下巴也墊長了,那玩意要取出來。”

    程奕揚自己都不知道當年動了哪些手術,反正是全麻,女人什麽都給他安排好了,他隻要躺到手術台上。

    那醫生笑道:“我第一次見到有人把外眼角縫起來變小,怪不得感覺你眼睛的形狀很奇怪,太圓了,隻有小孩子才會這樣,成人一般都是橢圓。”

    “下巴的東西比較好取,我可以先做這個手術,眼睛的話,現在也可以做,但恢複起來要蠻久,畢竟那個線是從皮肉裏麵走的,還留了線頭在這,再用激光燒一燒,跟顆痣一樣;腮骨這個……”他摸著自己下巴,“難度有點高,必須做個x光,看看填充物有沒有融合反應,再決定如何手術。”

    謝雋廷徑自說:“那就把前兩個先做了。”

    “一次性做兩個?”

    謝雋廷直接給他下決定,“嗯。”

    “什麽時候?”

    “越快越好。”

    程奕揚想開口說兩句,但礙於這些人在場,他就先忍下了。喬醫生衝他說:“柏律,跟我去醫院做個x光吧。,,“現在就去嗎?”他在問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是投向謝雋廷的。他可不傻,能確定他去留的人一直是謝少爺,又不是什麽喬醫生。

    謝雋廷沒有動容的意思,“我要出去辦事,正好順路送你。”

    程奕揚還想再拖,多給他一點時間,隻要不像現在這樣急著下決定,他有把握能讓謝雋廷心軟。彼時他不知道謝雋廷此舉的真實意圖,所以會有這種妄想,但如果他知道了真實意圖,就會明白怎麽使出解數,對方都是不會妥協的。

    “能不能……過幾天

    ?我這幾天很累,不想動手術。”

    其中一個醫生接話,“放心吧,這幾天你不用動手術,隻是拍個x光,再用儀器做個係統性的檢查,我們定手術方案都要好幾天呢。”

    另外一個也說:“柏先生,謝長官可是早就囑咐過我們,要百分百成功才能做,所以手術方案要反複確認,這很耗時間。”

    程奕揚歎了口氣一一真是自作孽,為什麽剛剛要答應,現在騎虎難下吧。

    “走吧。”謝雋廷看著他。

    程奕揚站flul不動。

    謝雋廷揚了揚手中的文件,“你已經簽了字,從現在開始,你的很多事情我都有權直接決定,但我不想你再說我強迫你什麽,所以,柏律,乖乖聽話。”

    這大概算是謝少爺耐心地勸話了,得虧他是柏律,要是換做其他人,他大概隻說兩個字的命令,更不會為了這麽一點事廢話到現在。

    喬醫生看著柏律寡言雌儒的樣,心中隻覺好笑,真是隻狡黯的狐狸,估計又在想心思、拿喬,借此來乞憐或是談條件,他興致缺缺地靠在沙發上,收迴視線,也不管他們的交談,隻等柏律演完這場戲。結果程奕揚很快站了起來,“走吧。”

    程奕揚知道對付謝雋廷一定不能用硬的,隻能溫柔地攻心,於是在車上他就輕聲開口。

    “做手術很痛的,而且恢複期很長。”

    謝雋廷絲毫不同情,“八年前你怎麽有勇氣做?”

    程奕揚語塞。

    “柏律,你還跟以前一樣幼稚,”他轉頭看了他一眼,神情平淡,“真以為我能一手遮天?你頂著這張臉,我怎麽讓所有人相信你就是柏律?”

    程奕揚沒法接話,垂著頭悶聲不吭,一想到又要換迴那張寡命的臉,心中就有些不滿。但他知道不能把“我就是不想跟柏禮長得一模一樣”這種真實原因講出來,會惹謝雋廷不開心的,幹嘛這時候往槍口上撞。

    本來是為了說好話讓人對自己心軟才坐到副駕駛座的,結果謝雋廷三言兩語就徹底斷了他的念想,現在無話可說,坐得近反而不自在。

    謝雋廷自己的車不常開出來,辦公事都是謝家的司機或者周淩開那種商務車,他隻需要坐著。他車技很好但親自開車卻很少,一般是帶柏律出去,隻有兩個人。

    那時候柏律把所有可以親熱纏.綿的地方都試遍了,當然包括車子。他塞了很多套子在小櫃子裏還自作主張地換了

    一種乳木果的香氛劑,說一聞到這個味道就很想做.愛。

    車裏還有沒有套子他不知道,也看不到,但麵前的確沒放香氛劑,但他卻感到那股味道在自己鼻間縈繞不散。

    他把車窗打開,讓冷風不斷地灌進來,似乎這樣就好多了。

    他側過頭,視線完全避開身邊這個人,全然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

    高估自己了吧,以為自己也能跟謝雋廷一樣不管是睹物睹人都能八風不動,靠隻言片語就四兩撥千斤。

    一一迴憶真可怕,要是沒有任何記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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