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所謂的故人之子到底什麽意思?,他連他的父皇兄弟都能下手,還會顧及什麽故人之情?這其後另有什麽隱情?他若封官,我到底做還是不做……哎!簫尺大哥可惜不在,他若在這裏,定然能撥開這疑雲,自己真是隻井底之蛙,什麽都不懂,以前還老想著要去幫大哥報仇,簡直太狂妄太天真了……

    星子心煩意亂,無心睡眠,忽聽到一陣悠悠琴聲叮叮咚咚,知是玉嬌在彈琴。細辨之卻是一曲春江花月夜,似銀色月光漫天漫地灑下來,如溫柔的手安撫飽受傷痛折磨的身體,星子頓覺神台清明。恍惚間,似坐上了一葉小舟,身旁是一襲素衣的玉嬌,小舟順流而下,江水浩浩,漫過花草遍生的春之原野,明月將大千世界浸染成夢幻一般的銀輝色,玉嬌捧著一大捧白玉般的花朵,一朵一朵輕輕拋入江中……星子一時聽得癡了,暗道慚愧,玉嬌姐姐迭逢巨變,曾處險惡萬端之境,仍能心靜如水,不似自己這般心浮氣躁。於是定下神默默運功,那琴聲一直未停,伴著星子沉沉睡去。

    不到四更天,阿偉便將星子叫醒。星子掙紮起床,或許是大內秘藥果有奇效,傷口已止住了血,雖然動動手腳仍是痛不可當。星子想了想,讓阿偉找了些白布來,用白布條從背到脛一層層緊緊纏住。阿偉屢次為星子上藥,星子此時雖仍覺難堪,也隻得事急從權,讓阿偉幫忙。

    淩晨仍有幾分清寒,星子的鼻尖已滲出細細的一層汗珠。阿偉忍不住問道:“公子,今天……能撐得住麽?”

    星子慘然一笑,麵色蒼白:“撐不住也得撐,新科狀元總不能在大街上昏倒吧?”心想,別人倒也罷了,今日又要去拜見那個皇帝,不能輸了這口氣去!他定下的慶典,卻是我的酷刑,他說不定正等著看我的笑話呢!

    阿偉將星子纏得如一隻大粽子般,確信即使傷口破裂,血跡也滲不出來,這才服侍星子換上禮服,扶上馬車。傷口被緊緊壓住,疼痛倒似麻木了,星子活動一下四肢,尚能行走如常。

    走出房門,天色未明,一彎淺淺的殘月掛在天際,路旁立著一人,正是玉嬌,微風吹動她雪白的衣襟,如青瓦上一抹未消的寒霜。星子快步上前,握住玉嬌的纖手,那手卻如寒玉一般冰涼,想來她站在這裏已許久了。星子心疼地道:“天還沒亮,露氣又重,姐姐一個人站在這風地裏做什麽?”

    玉嬌勉強笑了笑,笑容中卻殊無喜意:“聽說你中了狀元,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賀呢!”

    星子赧然:“隻是瞎貓逮著死老鼠罷了,慚愧得很。”

    玉嬌默然一響,似欲言又止。阿偉在旁跺跺腳,意為催促。玉嬌忙道:“你快去吧!別誤了時辰。”

    星子戀戀不舍地鬆開玉嬌的手,走出大門前迴望一眼,玉嬌仍站在原地,略帶憂鬱的眼神如光芒漸漸隱退的晨星,定格在薄薄曦光中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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