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彥是知曉,母親的身子一向不好的。


    本以為母親不過是天生體弱,又或是在邊疆受風吹日曬導致的。


    裴楚彥忽然想起,自己曾經瞧著旁人都有弟弟妹妹相伴,他也曾在安國公夫人麵前求她為自己生個妹妹。


    可是那時父親說母親身子弱,照顧不了孩子。


    那時他還不理解,覺得不過是個娃娃,請乳母來照料便是了。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其中的真實緣由,想到那時母親為難又落寞的臉,裴楚彥的心頭泛上一絲的難過,甚至有一滴淚落了下來。


    他慌忙抬手拭淚,生怕旁人發現他的情緒。


    傅瑤說到這裏,宋青妍忽然點了點頭:“早些年是聽母親說過的,安國公夫人曾自請下堂。”


    “那時本以為是夫婦二人鬧了些矛盾,現在想來,可能便是因為此事。”


    安國公夫人最是賢惠之人,若說是她為了讓安國公留下子嗣,自請下堂,倒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可是安國公,一向也是個專情的,自是不會休妻的。


    “或許是吧!”傅瑤並不知曉安國公夫婦具體的事情,就連這些,也不過是義宣王調查而來的。


    “所以後來他們夫婦二人,前往大楚國邊境的一處寺廟求子。”


    “聽聞那寺廟中的送子觀音最是靈驗的。”


    “那時安國公夫人的身子,在名醫的醫治下已經是恢複了大半,所以他們總是想嚐試一番的吧!”


    “而恰巧在那個時候,大皇兄遇害了。”


    關於大皇子遇害一事,傅瑤並沒有多說什麽,但在場的眾人皆是知曉此事的。


    畢竟先前竹影曾特意往大曆國跑了一趟,在探查那刺客身份的時候,也查到了這些大曆國皇室的往事。


    “大皇兄是為人所害,那時太子妃方才生下孩子。”說到這裏,傅瑤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裴楚彥。


    似是因為心虛的緣故,自從方才裴楚彥進了室內,傅瑤便未曾敢抬頭瞧他一眼。


    如今看向他,也是因為提到了他的生身母親。


    裴楚彥卻是一直盯著麵前的傅瑤,見她提到那孩子時抬頭望向自己。心中便明了,她口中的這個孩子,大概就是自己。


    剛才她也說過,自己是大曆國先太子的後裔。


    傅瑤在與裴楚彥對視一眼之後,又迅速的低下了頭,繼續說道:“那時在皇兄身邊的人,都是知曉皇兄這次遭人暗殺,必是不簡單的。”


    “所以跟在皇兄身邊多年的一個護衛,那時恰巧被皇兄留在太子府照看太子妃生產,在得知皇兄的死訊之後,那侍衛思慮再三,終究在太子妃生下孩子之後,便將這個孩子,生生地從他母親身邊帶走了。”


    “要送他逃出生天。”


    “果不其然,那人並不是衝著太子一人來的,在太子出事之後,不過三兩日,便傳出了太子妃難產導致一屍兩命一事。”


    “我家王爺那時同太子殿下交好,”說起來義宣王實際上是太子的跟屁蟲扒拉,“他是知道,太子身邊的侍衛,已經平安將那個孩子送出了大曆國。”


    “往大楚國的方向去了。”


    “前些時日,我們曾找到了那侍衛家中,可惜如今......”說到這裏傅瑤長歎了一口氣,似乎感慨世事無常,“他早已殞命。”


    “隻不過,他給自己的子嗣留了一封書信,隻說日後若是有人來尋一個孩子,隻要拿出信物,便可將那書信交予他。”


    “那信物,正是那護衛將那孩子帶走時,留下的半塊玉佩。”


    說到這裏,傅瑤從自己的荷包中拿出了兩塊殘破的玉佩。


    【看來這護衛走的時候,當真是有些著急的。】


    【旁的玉佩都是整整齊齊的斷成兩半的。】


    【瞧著這玉佩,怕是被震成兩半的。】


    在陸星晚的疑惑中,傅瑤已經將那兩塊玉佩湊到了一處。


    果然,恰好能完整的拚成一塊。


    似是沒有思慮過多,傅瑤將那玉佩遞到了裴楚彥的麵前。


    裴楚彥在瞧見那玉佩之後,一時倒是有些怔愣,不知自己是該將這玉佩接過,還是......


    兩人倒是這樣,僵持了一會兒。


    陸星晚是從來不會閑著的。


    甚至伸手要去夠那玉佩。


    【你們二人若是都不要,不如就給我吧!】


    【這玉佩瞧著,倒也是個值錢的,不如本公主去將它賣了,也好換些銀錢。】


    這下輪到宋青妍尷尬了,在聽了晚晚的心裏話之後,她忙將陸星晚伸出的手拽了迴來,有些無奈的笑了。


    見裴楚彥遲遲的不肯接下,就在傅瑤尷尬的要將那玉佩收迴去的時候。


    裴楚彥卻伸出雙手來,將那兩塊玉佩收到了自己的手中。


    仔仔細細的端詳了起來。


    裴楚彥心中感慨萬分,許是因為真的將自己當成了親生兒子看待,父親和母親是從未給他留過什麽信物的。


    甚至將偌大的一個國公府,留給了自己一個外人。


    可是自己是不會對自己真實的身份置之不理的。


    父親和母親是在與月豐國的戰爭中喪命的,正是為了給父母報仇,裴楚彥才會決定跟著宋青妍來到這月豐國邊境,打了這場勝仗。


    裴楚彥自認為,自己一向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之人。


    若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是為人所害,那他也一定不會放過那些惡人。


    見裴楚彥將那玉佩接了過去,傅瑤的麵上湧現了一絲笑意。


    似是覺得他已經認可了這個身份。


    隻要他認可了,那皇兄就是後繼有人了。


    便繼續開口說道:“皇兄身邊的那個護衛,是個忠心不二的,他心中知曉,二皇子作孽多端,日後定會有報應的。”


    【哎喲,你說這個傅瑤。】


    【你說她膽大吧,方才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語。】


    【你說她膽子小吧,如今竟在此處辱罵當朝皇帝。】


    【若是被那個皇帝知曉了,怕是她的夫君也不必從皇宮中出來,直接殺了便是。】


    宋青妍被陸星晚的一句句話說的紮心。


    好在如今這個孩子是不會說話的。若是這話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又被傅瑤聽了。


    怕是自己很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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