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中嘯風勁吹,張作霖的保安團杏黃大旗在戰火硝煙中嘩嘩作響,杏黃大旗早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張作霖也殺得滿身是血,身邊的弟兄卻越殺越少,幾個手拿刀槍的小日本團團圍住了他。張作霖撩眼向四處一看,前後左右都是小鬼子,他再沒有退路,這也意味著他再沒有了活路。張作霖不由高聲叫了一嗓:“老疙瘩今天就算殉國了,殺死一個夠本,殺死兩個賺一個!”揮舞大刀拚力廝殺。
但是,英雄難敵惡虎,好虎難鬥群狼,張作霖盡管拚著命地廝殺,最後還是力氣漸漸殆盡,瀕臨絕境。正在危急時刻,小日本的身後突然響起一陣喊殺聲,一隊人馬揮舞著杏黃大旗,手持刀槍殺來,一下子殺得小日本措手不及,一片慌亂。有人在高聲叫喊:“老疙瘩,不要怕,關東大帥馮麟閣在此!”
張作霖本以為自己沒命了,忽見外麵來了救兵,關東大帥馮麟閣帶人殺來,渾身立刻增添了力量,不禁激動地叫了一嗓:“這真是天不滅我,弟兄們,快跟我殺!”
可是,經過了這場血戰,張作霖身邊已經沒有了幾名弟兄,戰場上到處布滿了馮麟閣的“忠義救國保安團”的人馬。馮麟閣的保安團對小日本早已充滿了仇恨,手持大刀長矛和各種家什,與小日本短兵相接,個個英勇。馮麟閣手持戰刀,瞪圓了眼睛,嘴裏高聲叫喊:“弟兄們,關東大地不是洋人的天下,不許他們橫行霸道,都給我殺呀!”便身先士卒,帶頭衝向敵陣。
忠義救國保安團的弟兄們見大帥馮麟閣奮勇衝在前麵,個個奮勇當天,越殺越勇。小日本麵對馮麟閣的保安團的洪流滾滾的氣勢,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爭相跳上大船,惶惶逃竄。
馮麟閣揮刀,指揮忠義救國保安團的弟兄們殺退了小日本,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手持大刀,渾身是血的張作霖,不由激動地叫了一聲:“好一個老疙瘩,你可真是一條好漢,見到小日本就敢拚。”
張作霖在危難關頭,突見馮麟閣帶人來救了自己,心中充滿了感激,但臉上又不願過度的表白,便手舞著大刀,故作豪邁地叫了一嗓:“我見了小日本若不打,我就不是老疙瘩!”
馮麟閣看了看滿地橫七豎八躺倒的屍體,有小日本的,也有不少中國人,心中不禁充滿了複雜的滋味,嘴裏不由吐出一句:“你殺小日本,打洋人,這都沒錯。可是你也得禿子腦頂生癤子,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膿水!你這麽一鬧騰,把自己的人馬都折騰沒了。”
張作霖看了看身邊僅剩下的幾名弟兄,頓覺一陣臉紅,他更受不了馮麟閣的這番指責,便把腳狠狠一跺,雙手從馮麟閣一抱拳,叫著:“馮大哥,多謝你的救命之恩,老疙瘩我終身不忘。我今日大難不死,將來必有圖騰之日,咱們後會有期。”轉身便要走開。
馮麟閣連忙一把拉住了張作霖說:“老疙瘩,你別走哇,我今天舍出性命來救你,今天咱們共同血戰沙場,這也算英雄相會,何必要後會有期呢?”
張作霖一臉羞愧地說:“大哥,你看我這一仗打的,差不多要把自己的弟兄都打光了,我還算什麽英雄啊?”
馮麟閣搖搖腦袋說:“老疙瘩,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站起來是條漢子,趴下去也是一條臥龍。誰還沒有個坎坎坷坷,跌倒了再爬起來的時候?再說,今天你帶著十幾個人就敢跟小日本拚殺,這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即使打輸了,你也算得了一條響當當的硬漢子!”
張作霖經的馮麟閣這麽一說,心中禁不住愈發充滿了感動,不禁一把握住馮麟閣的手說:“馮大帥,馮大哥,還是你知道我老疙瘩的為人。”
馮麟閣就勢伸出有力的臂膀,用力拉住張作霖的手說:“兄弟,咱們沙場來相會,英雄流血不流淚,現在啥也別說了,趕緊跟我到高力房子喝酒去。”
張作霖搖晃著腦袋,一臉悲涼地說:“大哥,我手下一下子死了這麽多的人,我哪裏還有心思喝酒?”
馮麟閣故意笑了笑,安慰張作霖說:“老疙瘩,小日本打死咱們幾個人,咱就被他們嚇趴下了,酒也不能喝?這不可能!酒壯英雄膽,自有豪氣在。長江後浪推前浪,英雄自有後來人。馮麟閣也算佩服老疙瘩你是一條好漢,今天我就要為你擺酒,接風洗塵,祭奠英靈。這杯酒就是苦酒,咱們也得喝!”便把張作霖拉上了大船,乘風破浪地過了河,直奔地處河西的高力房鎮。
馮麟閣能夠在亂世之中拉起一支人馬來,也是南北轉戰,曆盡坎坷,死傷了無數的弟兄,漸漸把隊伍發展壯大起來的。他這次把駐地選擇高力房鎮,是因為他看中了這裏的地理地勢。高力房鎮位於台安縣城南三十公裏,西北隔著大遼河與大窪縣接壤,東麵隔著渾河與海城溫香毗鄰,小鎮連三縣,這塊雞鳴三縣之地的地理位置也是非常重要。它既屬於三不管的地方,因此還算適合民團的休養生息。
張作霖來到馮麟閣安營紮寨的地方一看,馮麟閣的忠義救國保安團已經發展了五六千人,形成了一支規模龐大的民團武裝。隊伍中盡管服裝不齊,有人穿著黃色的和綠色的軍服,也有人穿著藍色的和青色的布衣,手中的刀槍也長短不一,尖的利的粗的細的都有,但隊伍中的士氣都很高漲,個個的臉上帶著一付同仇敵愾,英勇奮戰的豪邁氣概。張作霖的心中不由暗暗歎服,看來馮麟閣真是胸懷大誌,治軍有方。
馮麟閣的保安團司令部駐紮在一座高崗上的院子裏,張作霖隨同馮麟閣走進院子,登高一看,隻見周圍曠野蒼茫,蘆葦蒿草繁茂,遠處高聳的兩道大堤綿延伸展,如同兩道長城守護著這座地處三不管的偏遠小鎮,不由激動地叫了一聲:“好一個馮大哥,真不愧為關東大帥。你駐守的這個地方真是進可攻,退可守,適合隊伍的左右出擊,前後抗敵,生死無憂了。”
馮麟閣說:“咱們大東北前有沙俄,後有日本,這就需要我們前後抗敵,這倒不假。我們拉起這支民團,就是要左拳打日本,右拳打沙俄。可是麵對日俄兩條兇殘的虎狼,他們虎視眈眈關東大地,我們又怎能說是生死無憂呢?”
張作霖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就被馮麟閣將了一軍,不由麵露尷尬說:“馮大哥,既然老疙瘩我與你話不投機,你還請我老疙瘩來幹什麽?”
馮麟閣哈哈笑著說:“老疙瘩,我們還沒擺上了酒,還沒端起杯,你怎麽就知道咱哥們話不投機呢?馮大帥我看你操起刀槍,就不畏生死,豁出性命敢跟洋人幹,好歹也算一條漢子,所以今天我才帶著弟兄們去救你。”
張作霖想到了他的那些死難弟兄,不禁歎了一聲說:“馮大帥,今天你豁出性命救下了我,老疙瘩我是心中有數。可是我一想到死去的那麽多的弟兄,這酒我怎能喝得下去?”
桌子上已經擺上了酒,馮麟閣見張作霖十分傷感,不免心中感動,便舉起酒杯說:“既然老疙瘩如此仗義,胸中念念不忘死難的弟兄,那麽我們就用這杯酒上祭蒼天,下祭英靈,請死難的弟兄們先喝了這杯酒。”便把酒碗高高一灑,在天地之間潑出一道亮晶晶的酒漿來。
張作霖見馮麟閣親自舉酒祭奠他那些死難弟兄,心中非常感動,便親自給馮麟閣倒了一碗酒,雙手捧起來,一臉悲倀地說:“馮大哥,大帥,老疙瘩我替死難的弟兄答謝你了。今後我隻要胸中還有一口氣,我就絕對不會忘記與小日本的血海深仇!為了我們的大東北不受洋人的欺負,今後我算與他們拚到底了!”
馮麟閣激動地叫著:“好一個老疙瘩,你真是一條有骨氣飛硬漢,今天就衝這個,咱們兩個幹一杯!”便舉酒與張作霖碰過,兩人揚起脖子,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張作霖雖然喝過了酒,但他想到了自己的這次慘敗,心中仍然覺得不是個滋味,便放下酒碗,抬手把嘴巴一抹,雙手衝著馮麟閣一抱拳說:“老疙瘩今日是身陷絕境,無顏麵對大哥。今日喝了這杯酒,我也算與大哥舉杯告辭了。”
馮麟閣哈哈大笑,抬手拍了張作霖肩頭一把,一付豪爽地說:“老疙瘩,你既然身陷絕境,大哥我還能讓你往哪裏去?今天你就是條龍,也得給我盤著,你就是條虎,也得給我臥著,今天咱們先喝個痛快再說,咱們也來個青梅煮酒論英雄。”
張作霖與馮麟閣一樣,在亂世紛爭的中國,胸中也是久懷英雄壯誌,便舉起了酒杯,瞪起了虎眼問:“大哥你就說,在當今亂世,咱們究竟誰是英雄?”
馮麟閣衝張作霖豎了一下大拇指說:“若論當今的英雄,通過這次打小日本,我看出來了,老疙瘩你算一條英雄好漢。”
張作霖連忙接過話說:“馮大哥你也是,不然你絕不能在老疙瘩危難之時,主動發兵來救我。”
馮麟閣說:“雨亭,小日本騎在咱們的頭上拉屎,欺負咱們中國人,馮麟閣我不能見死不救。我若見死不救,我還算個中國人嗎?”
張作霖砰地一摔酒碗,罵道:“日他娘的小日本,老疙瘩我與他們算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馮麟閣砰地一拍桌子說:“若論與洋人的仇恨,我們馮家世世代代都有!自從鴉片戰爭開始,我們馮家人為了捍衛大清朝,為了民族的獨立和尊嚴,我的曾祖、祖父、父親,還有我,祖祖輩輩都是,前赴後繼,血染疆場!”
“大哥,就衝你們馮家的滿門英烈,老疙瘩我是一百個佩服。”張作霖又衝馮麟閣豎了一下大拇指說,“咱們今後就算與小日本幹到底了!”
馮麟閣知道張作霖參加過甲午戰爭,親眼目睹了滿清政府的戰敗,對於日本人憤憤不服,便給張作霖倒了杯酒說:“雨亭,咱們坐在山上不講行船的話,坐在東北不講南方的事,我作為占據一方的東北大帥,你也算得一條東北好漢,咱們就要多講講東北的事。”
張作霖一付不解地問:“難道咱們同小日本鬥,這不是東北的事?”
馮麟閣搖搖腦袋說:“雖說小日本也是夠可惡,夠猖狂的,但他們若想鯨吞東北,那還是天狗吃月亮,吃了還得吐出來。因為東北與小日本畢竟隔著大海,他們還能把我們的大東北隔著大海弄到日本小島去?”
張作霖頓時有些不明白了,便猶豫著問:“那麽……”
馮麟閣咬了咬牙齒說:“小日本雖說是條豺狼,但豺狼終究鬥不過猛虎。眼下最危險,最可怕的還是沙俄北極熊,他們不是利用與中國強行簽訂的《璦琿條約》,已經鯨吞了中國黑龍江以北60多萬平方公裏的領土嗎?”“60多萬平方公裏,那可是好大一片國土啊。”張作霖心疼得一呲牙,又問,“馮大哥,你比我歲數大,也算經得多見識廣,你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多,你就說,大清朝咋就那麽輕易地讓俄國人一下子奪去了咱們的60多萬平方公裏的領土呢?”
馮麟閣搖了搖腦袋,一付痛苦地說:“若說起這個事,那話可就長了。自鴉片戰爭之後,清朝敗北,被迫於英法等國簽署了《南京條約》等一係列不平等條約,使得中國的主權和財富受到了極大的損失和傷害,位居中國北方的沙俄立刻紅了眼睛。沙俄便成立了所謂的‘黑龍江問題特別委員會’,加緊了對黑龍江的侵略活動。自1849年開始,沙俄的軍隊便不斷地侵入黑龍江下遊,建立了一個個的侵略據點,他們變本加厲,大批的沙俄侵略軍便直接闖入黑龍江,對黑龍江中上遊北岸和下遊兩岸實行軍事占領,並且開始了向黑龍江移民。”
張作霖頓時急了,拍著桌子叫:“咱們的滿清政府就能讓沙俄強行向黑龍江移民?”
馮麟閣歎了一聲說:“當時正值第二次鴉片戰爭爆發,戰爭的形勢對清政府極為不利,英法聯軍攻占了大沽,天津告急,北京受到威脅。可惡的沙俄便趁火打劫,他們派遣哥薩克軍隊,荷槍實彈,直逼璦琿城下。沙俄的軍官穆拉維約夫在兩艘炮艦護送下,強行進入璦琿城內,與清朝政府的黑龍江將軍奕山談判,假惺惺地說要幫助滿清政府防備英國人,也是為了保衛沙俄的領土,他胡說什麽,為了中俄雙方的共同利益,中俄必須沿黑龍江和烏蘇裏江劃界。”
張作霖叫著:“沙俄這不是明目張膽地侵略嗎,奕山將軍能答應?”
馮麟閣說:“奕山當然不會答應,奕山尖銳地指出,中俄兩國邊界根據《尼布楚條約》所議定的執行,多少年來從無更改。今天若照你們是無理要求,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張作霖激動地一拍桌子叫:“奕山將軍這話說的好,若叫我,我也會這樣說,中國的領土,寸土不讓!”
馮麟閣搖搖腦袋說:“由於官府的無能,沙俄卻愈發兇狠,竟然對中國發出了最後通牒,強迫奕山簽字,並威脅說,同中國人不能用和平方式進行談判,就應該用武力解決。俄國兵船便在璦琿城外咣咣地鳴槍放炮,揚言馬上攻城。奕山在沙俄的武力威脅之下,終於屈服,被迫與沙俄的穆拉維約夫簽訂了《璦琿城和約》,就是《璦琿條約》。沙皇趁機強行割占了中國黑龍江以北60多萬平方公裏的領土。”
“好一個沙俄,真實欺人太甚!”張作霖憤憤地叫,“老疙瘩我與他們也是勢不兩立!”
馮麟閣問:“你與他們勢不兩立,這倒是對的,可是你究竟想怎麽辦?”
張作霖遲疑了一下說:“我怎麽辦?我東山再起唄。”
馮麟閣說:“雨亭,我看你哪也不要去了,暫時就留在我的手下幹吧。”
張作霖猝地一愣,抬起臉問:“那麽我在大哥的手下能幹什麽?”
馮麟閣說:“我早就想好了,你就到中安堡去,我的保安二團金壽山在那裏,你暫時在他的手下當個哨官。”
“這……”張作霖當即麵露難色,一付不悅地說,“大哥,我聽說金壽山心胸狹窄,心狠手毒,為人不地道。他當胡子時便收羅了一批地痞流氓,幹盡了攔路搶劫,欺男霸女之事。壽山在保險區內橫行霸道,無惡不作,比胡匪還兇殘。大團本來是保民的,可是金壽山卻專門害民。老百姓被逼得實在無法,都叫他‘金短壽’。我與這種人原本就是勢不兩立,我又怎能到了他的手下去混?”
馮麟閣沉了一下臉說:“雨亭,你說的這些我豈能不知,咱們這也算英雄所見略同。但是,如今日俄兩國都在對我大東北虎視眈眈,若不是這樣,我早就把金壽山給收拾掉了,我豈能容忍他?此時咱們是大敵當前,金壽山手下還有一百多號人馬,我們也得想辦法好好利用他們,這才叫同仇敵愾,一致對外,所以我才讓你去,如果有機會……”
“好吧大哥,我明白了。”張作霖雙手一抱拳,一付慷慨激昂地說,“就衝大哥對我這份恩情,老疙瘩我到時候一定會為大哥兩肋插刀,萬死不辭!”
馮麟閣舉起酒杯,與張作霖碰了一下說:“好一個老疙瘩,大哥相信你,到時候你一定會英雄大有用武之地。走,帶上你的人馬,今天我親自送你去中安堡。”
但是,英雄難敵惡虎,好虎難鬥群狼,張作霖盡管拚著命地廝殺,最後還是力氣漸漸殆盡,瀕臨絕境。正在危急時刻,小日本的身後突然響起一陣喊殺聲,一隊人馬揮舞著杏黃大旗,手持刀槍殺來,一下子殺得小日本措手不及,一片慌亂。有人在高聲叫喊:“老疙瘩,不要怕,關東大帥馮麟閣在此!”
張作霖本以為自己沒命了,忽見外麵來了救兵,關東大帥馮麟閣帶人殺來,渾身立刻增添了力量,不禁激動地叫了一嗓:“這真是天不滅我,弟兄們,快跟我殺!”
可是,經過了這場血戰,張作霖身邊已經沒有了幾名弟兄,戰場上到處布滿了馮麟閣的“忠義救國保安團”的人馬。馮麟閣的保安團對小日本早已充滿了仇恨,手持大刀長矛和各種家什,與小日本短兵相接,個個英勇。馮麟閣手持戰刀,瞪圓了眼睛,嘴裏高聲叫喊:“弟兄們,關東大地不是洋人的天下,不許他們橫行霸道,都給我殺呀!”便身先士卒,帶頭衝向敵陣。
忠義救國保安團的弟兄們見大帥馮麟閣奮勇衝在前麵,個個奮勇當天,越殺越勇。小日本麵對馮麟閣的保安團的洪流滾滾的氣勢,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爭相跳上大船,惶惶逃竄。
馮麟閣揮刀,指揮忠義救國保安團的弟兄們殺退了小日本,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手持大刀,渾身是血的張作霖,不由激動地叫了一聲:“好一個老疙瘩,你可真是一條好漢,見到小日本就敢拚。”
張作霖在危難關頭,突見馮麟閣帶人來救了自己,心中充滿了感激,但臉上又不願過度的表白,便手舞著大刀,故作豪邁地叫了一嗓:“我見了小日本若不打,我就不是老疙瘩!”
馮麟閣看了看滿地橫七豎八躺倒的屍體,有小日本的,也有不少中國人,心中不禁充滿了複雜的滋味,嘴裏不由吐出一句:“你殺小日本,打洋人,這都沒錯。可是你也得禿子腦頂生癤子,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膿水!你這麽一鬧騰,把自己的人馬都折騰沒了。”
張作霖看了看身邊僅剩下的幾名弟兄,頓覺一陣臉紅,他更受不了馮麟閣的這番指責,便把腳狠狠一跺,雙手從馮麟閣一抱拳,叫著:“馮大哥,多謝你的救命之恩,老疙瘩我終身不忘。我今日大難不死,將來必有圖騰之日,咱們後會有期。”轉身便要走開。
馮麟閣連忙一把拉住了張作霖說:“老疙瘩,你別走哇,我今天舍出性命來救你,今天咱們共同血戰沙場,這也算英雄相會,何必要後會有期呢?”
張作霖一臉羞愧地說:“大哥,你看我這一仗打的,差不多要把自己的弟兄都打光了,我還算什麽英雄啊?”
馮麟閣搖搖腦袋說:“老疙瘩,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站起來是條漢子,趴下去也是一條臥龍。誰還沒有個坎坎坷坷,跌倒了再爬起來的時候?再說,今天你帶著十幾個人就敢跟小日本拚殺,這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即使打輸了,你也算得了一條響當當的硬漢子!”
張作霖經的馮麟閣這麽一說,心中禁不住愈發充滿了感動,不禁一把握住馮麟閣的手說:“馮大帥,馮大哥,還是你知道我老疙瘩的為人。”
馮麟閣就勢伸出有力的臂膀,用力拉住張作霖的手說:“兄弟,咱們沙場來相會,英雄流血不流淚,現在啥也別說了,趕緊跟我到高力房子喝酒去。”
張作霖搖晃著腦袋,一臉悲涼地說:“大哥,我手下一下子死了這麽多的人,我哪裏還有心思喝酒?”
馮麟閣故意笑了笑,安慰張作霖說:“老疙瘩,小日本打死咱們幾個人,咱就被他們嚇趴下了,酒也不能喝?這不可能!酒壯英雄膽,自有豪氣在。長江後浪推前浪,英雄自有後來人。馮麟閣也算佩服老疙瘩你是一條好漢,今天我就要為你擺酒,接風洗塵,祭奠英靈。這杯酒就是苦酒,咱們也得喝!”便把張作霖拉上了大船,乘風破浪地過了河,直奔地處河西的高力房鎮。
馮麟閣能夠在亂世之中拉起一支人馬來,也是南北轉戰,曆盡坎坷,死傷了無數的弟兄,漸漸把隊伍發展壯大起來的。他這次把駐地選擇高力房鎮,是因為他看中了這裏的地理地勢。高力房鎮位於台安縣城南三十公裏,西北隔著大遼河與大窪縣接壤,東麵隔著渾河與海城溫香毗鄰,小鎮連三縣,這塊雞鳴三縣之地的地理位置也是非常重要。它既屬於三不管的地方,因此還算適合民團的休養生息。
張作霖來到馮麟閣安營紮寨的地方一看,馮麟閣的忠義救國保安團已經發展了五六千人,形成了一支規模龐大的民團武裝。隊伍中盡管服裝不齊,有人穿著黃色的和綠色的軍服,也有人穿著藍色的和青色的布衣,手中的刀槍也長短不一,尖的利的粗的細的都有,但隊伍中的士氣都很高漲,個個的臉上帶著一付同仇敵愾,英勇奮戰的豪邁氣概。張作霖的心中不由暗暗歎服,看來馮麟閣真是胸懷大誌,治軍有方。
馮麟閣的保安團司令部駐紮在一座高崗上的院子裏,張作霖隨同馮麟閣走進院子,登高一看,隻見周圍曠野蒼茫,蘆葦蒿草繁茂,遠處高聳的兩道大堤綿延伸展,如同兩道長城守護著這座地處三不管的偏遠小鎮,不由激動地叫了一聲:“好一個馮大哥,真不愧為關東大帥。你駐守的這個地方真是進可攻,退可守,適合隊伍的左右出擊,前後抗敵,生死無憂了。”
馮麟閣說:“咱們大東北前有沙俄,後有日本,這就需要我們前後抗敵,這倒不假。我們拉起這支民團,就是要左拳打日本,右拳打沙俄。可是麵對日俄兩條兇殘的虎狼,他們虎視眈眈關東大地,我們又怎能說是生死無憂呢?”
張作霖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就被馮麟閣將了一軍,不由麵露尷尬說:“馮大哥,既然老疙瘩我與你話不投機,你還請我老疙瘩來幹什麽?”
馮麟閣哈哈笑著說:“老疙瘩,我們還沒擺上了酒,還沒端起杯,你怎麽就知道咱哥們話不投機呢?馮大帥我看你操起刀槍,就不畏生死,豁出性命敢跟洋人幹,好歹也算一條漢子,所以今天我才帶著弟兄們去救你。”
張作霖想到了他的那些死難弟兄,不禁歎了一聲說:“馮大帥,今天你豁出性命救下了我,老疙瘩我是心中有數。可是我一想到死去的那麽多的弟兄,這酒我怎能喝得下去?”
桌子上已經擺上了酒,馮麟閣見張作霖十分傷感,不免心中感動,便舉起酒杯說:“既然老疙瘩如此仗義,胸中念念不忘死難的弟兄,那麽我們就用這杯酒上祭蒼天,下祭英靈,請死難的弟兄們先喝了這杯酒。”便把酒碗高高一灑,在天地之間潑出一道亮晶晶的酒漿來。
張作霖見馮麟閣親自舉酒祭奠他那些死難弟兄,心中非常感動,便親自給馮麟閣倒了一碗酒,雙手捧起來,一臉悲倀地說:“馮大哥,大帥,老疙瘩我替死難的弟兄答謝你了。今後我隻要胸中還有一口氣,我就絕對不會忘記與小日本的血海深仇!為了我們的大東北不受洋人的欺負,今後我算與他們拚到底了!”
馮麟閣激動地叫著:“好一個老疙瘩,你真是一條有骨氣飛硬漢,今天就衝這個,咱們兩個幹一杯!”便舉酒與張作霖碰過,兩人揚起脖子,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張作霖雖然喝過了酒,但他想到了自己的這次慘敗,心中仍然覺得不是個滋味,便放下酒碗,抬手把嘴巴一抹,雙手衝著馮麟閣一抱拳說:“老疙瘩今日是身陷絕境,無顏麵對大哥。今日喝了這杯酒,我也算與大哥舉杯告辭了。”
馮麟閣哈哈大笑,抬手拍了張作霖肩頭一把,一付豪爽地說:“老疙瘩,你既然身陷絕境,大哥我還能讓你往哪裏去?今天你就是條龍,也得給我盤著,你就是條虎,也得給我臥著,今天咱們先喝個痛快再說,咱們也來個青梅煮酒論英雄。”
張作霖與馮麟閣一樣,在亂世紛爭的中國,胸中也是久懷英雄壯誌,便舉起了酒杯,瞪起了虎眼問:“大哥你就說,在當今亂世,咱們究竟誰是英雄?”
馮麟閣衝張作霖豎了一下大拇指說:“若論當今的英雄,通過這次打小日本,我看出來了,老疙瘩你算一條英雄好漢。”
張作霖連忙接過話說:“馮大哥你也是,不然你絕不能在老疙瘩危難之時,主動發兵來救我。”
馮麟閣說:“雨亭,小日本騎在咱們的頭上拉屎,欺負咱們中國人,馮麟閣我不能見死不救。我若見死不救,我還算個中國人嗎?”
張作霖砰地一摔酒碗,罵道:“日他娘的小日本,老疙瘩我與他們算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馮麟閣砰地一拍桌子說:“若論與洋人的仇恨,我們馮家世世代代都有!自從鴉片戰爭開始,我們馮家人為了捍衛大清朝,為了民族的獨立和尊嚴,我的曾祖、祖父、父親,還有我,祖祖輩輩都是,前赴後繼,血染疆場!”
“大哥,就衝你們馮家的滿門英烈,老疙瘩我是一百個佩服。”張作霖又衝馮麟閣豎了一下大拇指說,“咱們今後就算與小日本幹到底了!”
馮麟閣知道張作霖參加過甲午戰爭,親眼目睹了滿清政府的戰敗,對於日本人憤憤不服,便給張作霖倒了杯酒說:“雨亭,咱們坐在山上不講行船的話,坐在東北不講南方的事,我作為占據一方的東北大帥,你也算得一條東北好漢,咱們就要多講講東北的事。”
張作霖一付不解地問:“難道咱們同小日本鬥,這不是東北的事?”
馮麟閣搖搖腦袋說:“雖說小日本也是夠可惡,夠猖狂的,但他們若想鯨吞東北,那還是天狗吃月亮,吃了還得吐出來。因為東北與小日本畢竟隔著大海,他們還能把我們的大東北隔著大海弄到日本小島去?”
張作霖頓時有些不明白了,便猶豫著問:“那麽……”
馮麟閣咬了咬牙齒說:“小日本雖說是條豺狼,但豺狼終究鬥不過猛虎。眼下最危險,最可怕的還是沙俄北極熊,他們不是利用與中國強行簽訂的《璦琿條約》,已經鯨吞了中國黑龍江以北60多萬平方公裏的領土嗎?”“60多萬平方公裏,那可是好大一片國土啊。”張作霖心疼得一呲牙,又問,“馮大哥,你比我歲數大,也算經得多見識廣,你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多,你就說,大清朝咋就那麽輕易地讓俄國人一下子奪去了咱們的60多萬平方公裏的領土呢?”
馮麟閣搖了搖腦袋,一付痛苦地說:“若說起這個事,那話可就長了。自鴉片戰爭之後,清朝敗北,被迫於英法等國簽署了《南京條約》等一係列不平等條約,使得中國的主權和財富受到了極大的損失和傷害,位居中國北方的沙俄立刻紅了眼睛。沙俄便成立了所謂的‘黑龍江問題特別委員會’,加緊了對黑龍江的侵略活動。自1849年開始,沙俄的軍隊便不斷地侵入黑龍江下遊,建立了一個個的侵略據點,他們變本加厲,大批的沙俄侵略軍便直接闖入黑龍江,對黑龍江中上遊北岸和下遊兩岸實行軍事占領,並且開始了向黑龍江移民。”
張作霖頓時急了,拍著桌子叫:“咱們的滿清政府就能讓沙俄強行向黑龍江移民?”
馮麟閣歎了一聲說:“當時正值第二次鴉片戰爭爆發,戰爭的形勢對清政府極為不利,英法聯軍攻占了大沽,天津告急,北京受到威脅。可惡的沙俄便趁火打劫,他們派遣哥薩克軍隊,荷槍實彈,直逼璦琿城下。沙俄的軍官穆拉維約夫在兩艘炮艦護送下,強行進入璦琿城內,與清朝政府的黑龍江將軍奕山談判,假惺惺地說要幫助滿清政府防備英國人,也是為了保衛沙俄的領土,他胡說什麽,為了中俄雙方的共同利益,中俄必須沿黑龍江和烏蘇裏江劃界。”
張作霖叫著:“沙俄這不是明目張膽地侵略嗎,奕山將軍能答應?”
馮麟閣說:“奕山當然不會答應,奕山尖銳地指出,中俄兩國邊界根據《尼布楚條約》所議定的執行,多少年來從無更改。今天若照你們是無理要求,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張作霖激動地一拍桌子叫:“奕山將軍這話說的好,若叫我,我也會這樣說,中國的領土,寸土不讓!”
馮麟閣搖搖腦袋說:“由於官府的無能,沙俄卻愈發兇狠,竟然對中國發出了最後通牒,強迫奕山簽字,並威脅說,同中國人不能用和平方式進行談判,就應該用武力解決。俄國兵船便在璦琿城外咣咣地鳴槍放炮,揚言馬上攻城。奕山在沙俄的武力威脅之下,終於屈服,被迫與沙俄的穆拉維約夫簽訂了《璦琿城和約》,就是《璦琿條約》。沙皇趁機強行割占了中國黑龍江以北60多萬平方公裏的領土。”
“好一個沙俄,真實欺人太甚!”張作霖憤憤地叫,“老疙瘩我與他們也是勢不兩立!”
馮麟閣問:“你與他們勢不兩立,這倒是對的,可是你究竟想怎麽辦?”
張作霖遲疑了一下說:“我怎麽辦?我東山再起唄。”
馮麟閣說:“雨亭,我看你哪也不要去了,暫時就留在我的手下幹吧。”
張作霖猝地一愣,抬起臉問:“那麽我在大哥的手下能幹什麽?”
馮麟閣說:“我早就想好了,你就到中安堡去,我的保安二團金壽山在那裏,你暫時在他的手下當個哨官。”
“這……”張作霖當即麵露難色,一付不悅地說,“大哥,我聽說金壽山心胸狹窄,心狠手毒,為人不地道。他當胡子時便收羅了一批地痞流氓,幹盡了攔路搶劫,欺男霸女之事。壽山在保險區內橫行霸道,無惡不作,比胡匪還兇殘。大團本來是保民的,可是金壽山卻專門害民。老百姓被逼得實在無法,都叫他‘金短壽’。我與這種人原本就是勢不兩立,我又怎能到了他的手下去混?”
馮麟閣沉了一下臉說:“雨亭,你說的這些我豈能不知,咱們這也算英雄所見略同。但是,如今日俄兩國都在對我大東北虎視眈眈,若不是這樣,我早就把金壽山給收拾掉了,我豈能容忍他?此時咱們是大敵當前,金壽山手下還有一百多號人馬,我們也得想辦法好好利用他們,這才叫同仇敵愾,一致對外,所以我才讓你去,如果有機會……”
“好吧大哥,我明白了。”張作霖雙手一抱拳,一付慷慨激昂地說,“就衝大哥對我這份恩情,老疙瘩我到時候一定會為大哥兩肋插刀,萬死不辭!”
馮麟閣舉起酒杯,與張作霖碰了一下說:“好一個老疙瘩,大哥相信你,到時候你一定會英雄大有用武之地。走,帶上你的人馬,今天我親自送你去中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