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一開始信誓旦旦說可以跟刺客對質,結果兩人寫下的答案完全一樣。


    偏偏這個答案,李陽說沒見過也就罷了,但刺客自己也說沒見過,到底是怎麽迴事?


    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眾人糊塗的很。


    心娘彎了彎唇,無奈的搖頭,「聖上,因奴婢刺殺失敗,還指認大皇子。大皇子矢口否認,與此事無關,聖上問我們何時見麵,大皇子又怎麽會承認?不過奴婢能證明大皇子與奴婢見過麵。」


    她又提筆在紙上揮墨,片刻之後放下手,「聖上,請看。」


    喜公公趕緊將這張紙呈給齊成帝,齊成帝看完之後,眉頭漸漸皺起。


    齊成帝抬頭看向殿中某個人,「中書令,今歲六月初八你為自己夫人慶生,請了春喜班去唱戲?」


    王鈺出列,頷首迴道:「迴聖上,確有其事。」


    齊成帝又道:「大皇子在那日,上門做客了?」


    王鈺同樣毫不遲疑的迴道:「是,大皇子當日確實上門做客了。」


    齊成帝又接連問了朝上好幾個重臣,這些人都是在今年叫過春喜班去家中唱戲,同時又恰好李陽上門做客的。


    齊成帝越是問,李陽的神色就越是不好,心娘低垂著頭,長長的青絲為她做了最好的遮掩,她又笑了一下,漸漸抿緊唇角。


    她自小記憶力就好,第一次去權貴家唱戲,班主特意提醒了她不可能觸怒貴人,當時她就記住了幾位皇子的容貌。


    三皇子看上了她,要她侍寢,若是以前爹爹還沒有死的時候,此舉就是羞辱她。可爹爹娘親哥哥他們都死了,隻剩下她一個人苟活世間,成了最卑賤的教司坊之人,清白算得了什麽,隻要能報仇,她根本就不在乎清白。


    可她明白,就算自己伺候了三皇子,也不可能離開教司坊,因為三皇子隻是將她當玩物,萬不可能將她帶進皇子府。


    如果過了這一次機會,她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給皇子們侍寢。


    她想,約莫是不可能的。


    龍子龍孫哪個不是驕傲人呢,怎麽肯要自己兄弟玩弄過的女人?


    所以她想這一次是她最接近皇子的機會了。


    那時候她是真的覺得冥冥之中是爹爹娘親在幫著她,三皇子迴房的時候,醉醺醺的,腳步踉蹌,她手持木簪子的時候,心頭居然沒有一點害怕。


    她就要殺人了,以前她連家中僕婦殺雞都不敢看。


    沒爹沒娘的孩子,四年的時間,逐漸長大,變得無所畏懼。


    可惜,她最終沒能殺死三皇子。


    爹娘死的時候,她才十二歲,此後四年一直在教司坊,她一個柔弱女子,又能做些什麽呢?她甚至連幫著爹娘查清當年冤案的能耐都沒有!


    她不知道是何人冤枉爹爹,但她知道爹爹是冤枉的,賑災銀子他們家沒貪墨一錢。


    既然聖上不能明察秋毫,那就是昏君!當初下令斬殺爹爹的命令,還是皇帝下的,她找不到幕後黑手,那她也要讓皇帝嚐一嚐失去親人的滋味。


    刺殺不了三皇子,她就拖著大皇子下水,不是要爭龍椅嗎?最好趕緊自相殘殺。


    心娘腦中思緒複雜,神色卻淡然,楚靈均看得心中大痛。


    小阿蕊這是將生死置於度外了?


    楚靈均的拳頭緊緊攥起,極力壓抑著自己的神色,不敢露出絲毫端倪讓人察覺,腦海中卻在想,到底有誰能救小阿蕊?


    齊成帝已經懶得繼續問下去了,端坐龍椅上,唇角抿成一條鋒利的線。


    李陽開始慌了起來,氣急敗壞的道:「父皇,您要相信兒臣,兒臣真的沒有指使她去刺殺三弟。就算我確實是在有春喜班登門之日,去別家做客,那也說明不了什麽。不信的話,還可以審問春喜班的人,問問他們就知道了,我跟她沒見過麵!」


    心娘心底驀然覺得嘲諷,她既然是「刺客」,誰會跟刺客見麵的時候,還當著其他人的麵?


    顯然,其他人也是這樣想的,不少人狐疑的看著李陽。


    李陽感受到這些古怪的眼神,戾氣漸生,心一橫,脫口而出,「父皇,兒臣對天發誓,絕沒有指使人刺殺三弟,如若我真的做了,就讓我永無嗣子!」


    齊成帝震怒,「你混說些什麽話!」


    這個毒誓,實在讓人震驚,要知道李陽如今最想要的就是兒子,以兒子來發毒誓,看來真的不是他做的了。


    這毒誓一出,就連對他有所懷疑的李崇也打消了疑心,開始覺得可能真的是心娘構陷李陽。


    殊不知李陽心想,反正蓁蓁已經給他生了個兒子了,這毒誓自然作不得真。


    但不得不說,李陽這一手,很大的洗清了自己嫌疑。


    齊成帝因自己兒子被一個奴婢逼得發毒誓,龍顏大怒,也沒興趣審問了,森冷的看著心娘,下了命令,「撬開她的嘴,務必要問清楚,到底是誰指使她構陷大皇子。」


    心娘抬起頭,淺淺的笑了笑,直直的看向了李陽,「主子,您曾說過,您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可聖上卻一直沒立您做太子,反而對三皇子和四皇子寵愛有加。


    您說聖上定是腦子糊塗了,視祖宗規矩如無物。嫡長不立,喜歡庶子,不是家族興旺之道。又因為三皇子和四皇子接連生了兒子,您更是不忿。


    您還曾懷疑,大皇子妃那一胎掉了,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手筆。他們要斷了您登位的念想,您就要殺了他們,沒了三皇子和四皇子,聖上唯一能選擇的太子,隻有您。」


    她這番話一出,殿中眾人齊齊麵色大變,李陽更是箭步衝上去,拳打腳踢,「你個賤人!居然到這種時候,還敢構陷我!」


    下手的力道,大有直接將心娘打死的意圖。


    心娘被打之時,強忍著疼痛,趴在地上努力的看著李澤,「四皇子...奴婢承你昨夜...攔阻之情...告訴你一件事...是關於您嫡長子的...」


    「咳咳.....」


    她的嘴角溢出了血。


    李澤心頭一緊,上前一把扯開李陽,目光炯炯的看著她,「說,與燁兒有什麽關係?」


    心娘氣若懸絲的道:「四皇子,要小心點,這麽小的孩子,很容易就夭折了。」


    她的話,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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