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望拿著望遠鏡,觀察了許久,最後吐出一句:


    “通令全軍……封山!!”


    陶望中氣十足的對身後的傳令兵吩咐道,隨後又將目光看向了對麵的哨口山。


    “是,營長。”傳令兵聽後,對陶望抱拳迴應道,隨後便離開了下去通知各部軍官了。


    很快,接到命令的各隊軍官,立馬率隊將整個哨口山,團團為住,甚至有軍官對全隊下達命令,就連一隻鳥也不能飛了,雖是誇張之言,但也可以看出這次任務的重要性。


    哨口山的一處山洞中,一群白人士兵正在圍著篝火烤著昨天因為大雨,還未曬幹的衣物,三三兩兩的圍坐在一起,赤裸著上半身,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忐忑驚慌的表情,以及對未來的擔憂。


    “你們說,咱們還能活著迴家嗎?”一名出身那頓鎮鐵匠家的士兵愁眉苦臉的對圍坐在篝火旁烤火的同伴詢問道,“我離家已經幾個月了,現在整個加利福尼亞都已經被異教徒占領了,也不知道我的家人怎麽樣了,他們是否安全,希望這些異教徒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對咱們白人網開一麵,既往不咎吧!!”鐵匠家出身的士兵,那些劉家堡異教徒頒布的贖罪政策半信半疑。


    所謂贖罪政策,其實就是用合法的名義讓白人交錢,然後再讓擁有大量土地的白人農場主,交出大量多餘的土地(至於什麽叫多餘,解釋權在劉家堡)。


    如果是主動投獻的,在評判多餘土地時,會網開一麵,所分到的土地也是那些被查抄的好幾倍,甚至在一些偏僻荒涼的地方,那些白人分的土地,尤其是底層白人分的土地,比他們原來擁有的還要多,讓很多白人,尤其是底層白人,對劉家堡異教徒的印象瞬間好了起來。


    很多當地的白人反抗軍,往往不是被劉家堡軍隊打敗的,而是被當地的白人出賣的……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哎,誰說不是呢!”士兵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士兵附和道,“當初說好了,打完印第安人就迴家,可現在呢,別說迴家,就算實現迴加利福尼亞都成了奢侈,咱們這輩子,估計連迴家的機會都沒有了,沒聽上麵那些人說嗎,要去美國,去那個所謂的天堂……”士兵用嘲諷的語氣對所有人說道,即是嘲諷上麵那些操縱他們的大人,也是嘲諷美國這個國家,什麽時候,一個同樣在殺印第安人的國家成了天堂,他們墨西哥人也殺印第安人,是不是墨西哥也算天堂,這不是笑話嗎??


    什麽時候,天堂的標準那麽低了。


    已經低到要靠屠殺印第安人,來維持了。


    “哎……”所有人都聽到這話後,都不由的歎了口氣,這一聲歎息中包含著他們對家鄉那頓鎮的思念,對家人的思念,以及對去美國的忐忑。


    對於這些從小生活在那頓鎮,連洛杉磯都沒有去過的普通小鎮士兵來說,美國,就是一個遙遠的名詞。


    就連對美國的唯一印象,也是鎮上老盧克家開的雜貨鋪中,有幾件來自美國的商品,而且質量相比於英國貨,還有所差距,然後便沒有了。


    甚至很多人連英文都不知道怎麽說,就被那些軍官以及華科.科維亞總督忽悠的對美國產生了美好的想象……美國或許美好,但不屬於他們,隻屬於類似華科.科維亞總督這樣無恥的人。


    “庫斯團長,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出發?”一處被裝飾的與外麵士兵所住的簡易山洞不一樣的山洞內,穿著破舊軍裝的華科.科維亞總督坐在木凳上,對他對麵的庫斯團長詢問道,眼神中露出一絲希夷,“隻要去了美國,我們就安全了,我在美國還有幾個朋友,其中還有一個參議員,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了,甚至就連庫斯團長你,都可以加入美國軍隊……”華科.科維亞總督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給庫斯團長畫大餅,寄希望用美國所謂的人脈關係來保住自己在那頓團的地位。


    “總督先生,根據我們最近對附近劉家堡異教徒的排查,明天早上,就是一個我們離開的最好時機。”庫斯團長對華科.科維亞總督迴答他最近探查到,有關劉家堡軍隊換崗的情況,按照計算出來的時間,明天早上,他們至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離開這裏,來到美國邊境,當然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庫斯團長對華科.科維亞總督說話的語氣已經不像原來那樣恭敬了,就連原來稱唿的閣下,大人,都改成了先生。


    可見這一路上,庫斯團長對華科.科維亞總督的態度,發生根本性的轉變。


    畢竟一個逃跑兩次,在最後關頭見死不救,導致大軍完蛋的總督,在庫斯團長心中的地位,不說大打折扣,也可以算作是跌落了穀底。


    甚至要不是華科.科維亞總督還有些用處的話,庫斯團長早把他殺了,不管是拿他的人頭去像那些劉家堡異教徒投誠,還是穿過封鎖,迴到墨西哥共和國,都足以讓他們洗脫逃跑的罪名,甚至那些墨西哥官僚,為了顯示氣度,以及給後來人做榜樣,沒準還會給庫斯團長升官……


    “庫斯團長,隻要你……”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就在華科.科維亞總督打算繼續用虛幻的許諾來籠絡庫斯團長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叫喊……直接讓庫斯團長站了起來。


    踏……踏……


    “團長,團長……”一名那頓團的軍官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對著站起來的庫斯團長喊道,“異教徒,異教徒打過來了。”軍官的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甚至就連雙手,都有些顫抖。


    長期的逃亡,以及接二連三的被劉家堡軍隊打敗,早就讓那頓團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對劉家堡,對華人,甚至是那些威武營的印第安人,都產生了害怕的心理,隻要一聽到對方打過來的槍炮聲,也不敢反擊不反擊,所有人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字,那就是……逃!!


    這是刻入骨髓,刻入大腦深處的恐懼,一但得到劉家堡異教徒的消息,那顆恐懼的種子,就會在心中生根發芽,迅速的長成一株幽暗的大樹,將所有的勇氣和智慧,乃至反抗精神都遮擋起來,隻剩下了對劉家堡,對異教徒的恐懼。


    “快,快從後山跑……”意識到危險後,庫斯團長也顧不得收拾什麽東西了,直接帶著全團僅剩的三百號人,從偷偷開辟的後山小路,逃竄。


    一路上的所有人,沒有任何怨言,隻有那不斷加快的腳步,以及臉上露出的恐慌。


    甚至就連搜山上來的威武營士兵,也隻能看到因為驚慌失措,而來不及收繳的糧食,以及零零散散的彈藥箱。


    而在後山下方,一隊威武營的印第安士兵,正在架設好炮兵陣地,將炮口對準了後世的方向,不管誰走出後山,隻要反抗,二話不說,先炸一遍。


    當庫斯團長,帶領剩下的三百殘兵敗將,走出後山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閃爍著幽暗光芒的火炮,以及地上密密麻麻的炮彈,還有那些將槍口對準他們的印第安士兵,仿佛隻要後方的軍官一聲令下,他們這些人,馬上就會被打成篩子……


    庫斯團長周圍那些因為趕路趕的太快,而氣喘籲籲的士兵,此時此刻,已經顧不上喘氣,以及累的淌汗的身體,所有人就像被掐住了咽喉一般,半天也說不出來任何的話,就像三百號人,全部成了啞巴一樣。


    甚至一些膽小的士兵,已經尿了褲子,尿從大腿根處流到了小腿,然後在流到了地上,將本就破爛不堪的軍靴,都打濕了。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那個尿褲子的士兵,也沒有反應過來。


    因為所有人,此時此刻,真的就像失去靈魂的木偶一樣,隻剩下了空洞的眼神,以及還在不斷顫抖的身軀。


    就像被貓堵住去路的老鼠,隻剩下了對死亡的恐懼。


    “總督先生……”就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候,庫斯團長突然叫了華科.科維亞總督一聲。


    華科.科維亞總督剛剛轉過頭的時候,一柄軍刀,已經穿透了他的身軀,來不及迴答,就見一道寒光閃過,眼前一黑,隨後迷迷糊糊的聽見一句:


    “總督大人,借伱人頭一用!!”


    “加利福尼亞總督華科.科維亞以死……”拿起華科.科維亞總督的頭顱,庫斯團長對著對麵已經準備好的排槍軍陣喊道,“我們願意投降……”說完這句後,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投降……”


    “投降……”


    庫斯團長剛跪下沒多久,所有士兵都跪在地上,祈求對麵的異教徒士兵,饒他們一命。


    “這就是華科.科維亞總督?”陶望看著盛在盤子裏,粘著腦漿鮮血的人頭,皺著眉頭對站在他麵前的庫斯團長詢問道。


    “是是是,是總督華科.科維亞……”庫斯團長連忙迴答道,“不不不,是罪人,華科.科維亞。”隨後又怕說錯了什麽,庫斯團長趕忙改口道,就這樣,華科.科維亞從總督一下子變成了罪人。


    “很好,庫斯團長。”陶望滿意的看著庫斯團長說道,“你會迴到你的家鄉,庫斯團長……”陶望笑著對庫斯團長許諾道,眼神中露出一絲笑意。


    “您是說?”庫斯團長激動的對陶望迴答道。


    “當然,你會迴到那頓鎮。”陶望對庫斯團長保證道,“有鑒於你剛剛手刃華科.科維亞總督,我們決定任命你為加利福尼亞南部地區治安官,當地白人的治安都有你掌管,防止那些破壞和平的家夥,出現在加利福尼亞,你說怎麽樣,庫斯團長?”陶望一臉玩味的看著庫斯團長繼續說道。


    “啊……”一聽這話,庫斯團長馬上緊張了起來,治安官,管白人,這不就是墨奸嗎?


    “怎麽,不願意?”陶望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用如刀鋒般的眼神,看著庫斯團長,“你要知道,整個加利福尼亞,到目前為止也隻有四個白人治安官,你要珍惜啊,庫斯團長……”陶望陰陽怪氣的對庫斯團長囑咐道,好似真的為他著想一般。


    “這……”庫斯團長一時間有些語塞,“好吧,我同意,我同意做治安官!!”庫斯團長看著陶望,似笑非笑的眼神,終於下定了決心,將這件事答應了下來。


    “算了,做墨奸就做墨奸吧,好死不如賴活著……”


    庫斯團長心裏暗自安慰自己道。


    “很好,庫斯團長,你是個聰明人。”陶望聽後,滿意的對庫斯團長誇讚道,“帶上你手下的士兵,我們會為他們準備嶄新的軍裝和武器……”陶望隨後指著那些被俘虜的,衣衫襤褸,麵容憔悴,害怕至極的士兵,對庫斯團長吩咐道。


    “去吧,帶上你的士兵,去征討那些妄圖擾亂加利福尼亞地區安全的家夥吧……”陶望繼續對庫斯團長囑咐道,“庫斯團長,你應該明白怎麽做的!!”陶望意味深長的對庫斯團長繼續叮囑道,臉上露出奇怪,而又富有暗示的表情,看著庫斯團長。


    “我……我明白了!!”庫斯團長,咬了咬牙,隨後對陶望答應道。


    “帶庫斯團長和那頓團,不,是治安營的弟兄們,洗個澡,換身新軍裝,這破破爛爛的,像什麽樣啊……”陶望看著庫斯團長,以及那些衣衫襤褸的那頓團士兵,笑著吩咐身後的副官。


    當天下午,在哨口山外圍的一條小路上,一群灰色軍裝,頭戴飛碟盔,身姿提拔的威武營士兵,正押送著身著黃色軍裝,戴著棉布做的,黃色軍帽的士兵,正跟在隊伍後麵,緩緩的向前行軍……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治安營,其實也就是劉家堡為了更好統治當地白人,以及打擊白人反抗勢力,設立的偽軍,主要由投降的墨西哥民兵組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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