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渾笑道:“原來沈道友閉關多年不出,又琢磨出了新的好物事,反正債多不壓身,可得分潤我這窮鬼一些。”


    沈元景道:“我倒無此本事,是二徒弟司徒平,煉丹天賦比我厲害太多,現下府中靈草、丹藥都是他在操持,我不過坐享其成而已。”


    如此非止是淩渾,其餘在座眾人,各個都羨慕非常,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大抵便是如此。


    陰素裳接過來沈元景的丹藥,意味著肯將兩個徒弟讓出,此事也算告一段落,她先行離去;昆侖派二人也邀沈元景於閑暇時,上門做客,隨後離開。


    此間還剩下諸葛警我與齊靈雲,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安心坐在下麵,絲毫沒有迴峨眉的意思。


    乙休等了一會,卻見他們並不說話,以為有要事和主人家商議,便起身要告辭,卻聽沈元景說道:“英瓊,你初來乍到,就被扯到席間,恐怕是沒多少時間看著山中美景,不妨出去走一走。


    楊達、英男、明娘,你便和淩道友門下幾個弟子一起,做個東道主,帶著駝子新收的兩個弟子,去庭院小坐。”


    李英瓊心中也明白過來,忙出來行禮,說道:“多謝師祖成全。”同沈元景、淩渾門下一幹弟子,及狄家姐弟一同出去。


    諸葛警我朝著旁邊遞了個眼色,齊靈雲還未起身,沈元景看了他們一眼,又道:“我和淩道友、乙道友還有要事相商,峨眉兩個小輩,也一起出去吧。”


    二人摸不著頭腦,卻也正中下懷,忙起身拜過,一起退出。


    齊靈雲歎口氣道:“當年我在九華山醉仙崖見到他,劍術超絕,可境界還隻一般。短短十多年,已經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與我父親,也能平起平坐。


    真不知道他是哪位前輩高人轉世,才能有這樣神速的進展。想來那時候的行為,也有深意,隻不過我太莽撞,壞了兩家交情。”


    諸葛警我搖搖頭道:“他這樣的人物,不是我們能揣度的,自有師父和師父他們應對,現下要以最關鍵的事為先。”


    ……


    淩渾看此情形,才察覺不對,問道:“沈道友,峨眉這一行人,似乎對你這個徒孫極為看中,這其中有什麽隱情?”


    “能有什麽,不過是英瓊資質太好罷了。”沈元景淡淡的說道:“資質好到連長眉真人都有算計,隔了幾百年,要將紫郢劍傳給她。”


    “啊!”崔五姑驚叫出聲,這消息太過出人意料,連一旁的乙休也是麵露驚容,念道:“紫郢劍傳人,難怪那三個峨眉長老形色匆匆,看來是要迴去通風報訊。”


    他又想到李英瓊似乎並未被沈元景收在門下,恥笑道:“我原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想不到還是畏懼這份因果,怕峨眉找上門來不成?”


    沈元景也不生氣,說道:“那我將她送歸你門下,如何?”


    乙休本要賭氣答應,忽然醒悟過來,嘿了一聲,說道:“你又來激將,我才不上這個當。若我收她做個徒弟,峨眉派上上下下,都要找我拚命,不死不休。


    我孤身一人,自然不會害怕,便被追殺,哪裏去不得;可收了她,又怎會是孤身一人?”


    “你也知這兩者便是個矛盾,還敢笑人?”淩渾大笑道:“反正我有自知之明,肯定是不敢冒這麽大的風險,徒弟差點也就差點,能夠傳承道法,便已心滿意足。”


    崔五姑點點頭道:“況且沈道友找到的幾個徒弟,各個都是拔尖,很有那麽兩三個,完全不輸這小姑娘。”說到這裏,她臉上露出驚訝神色,遲疑道:


    “照著原本的天機,眾多良才美玉都要歸於峨眉,難不成沈道友這些個弟子,都是從他家截來的?”


    “也不能算是截取。”沈元景笑道:“按照計較,楊達要死於非命;司徒平本是許飛娘先收在門中。至於英男的經曆就要曲折坎坷許多,便是在天機混亂之後,也差幾身亡。”


    他將當年從魏楓娘手上得了廣成天書之後,因躲避淩渾,無意中撞見餘英男一事,簡略的說了幾句,淩渾跌足而歎道:“可惜,可惜,當年晚到一步,失了至寶不算,還平白錯過了一個上佳的徒弟。”


    幾人都笑他沒有這個命數。


    乙休說道:“我聽聞之前你們兩次取寶,都是這白麵賊提供的消息,看來你對一些秘辛知之甚詳,又能將峨眉派算計到這等地步,若隻是有一點傳承,做不到這等地步。


    說說看吧,你到底是哪一位前輩高人轉世,為何我師門記載,乃至印象中,從來沒有你這樣一人?”


    沈元景不答,反問道:“你與那靈嶠宮赤杖真人的弟子阮糾,不是曆劫知交麽?除你之外,還有幾人知道這位真人的名號?”


    乙休一怔,說道:“難不成你前世,也是赤杖真人這般的隱逸人物?我便說你劍法自成一家,遠高出當代,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創出的。”


    他便不想再問,現下對方已然是與自己同為一輩,若問得多了,吐露來曆,說不得和上一輩某個人物扯上關聯,平白變成了師伯師叔一輩,可就不妥當。


    淩渾也自感歎了一番,說道:“李英瓊是紫郢劍的主人,那青索劍又命歸何人?”


    “是一個喚做周輕雲的姑娘,現下拜在黃山餐霞門下。”沈元景隨口說出,又補充道:“這姑娘父親周淳,和李英瓊之父李寧、我弟子楊達是結拜兄弟,排在第三。”


    淩渾一下子跳了起來,說道:“好你個清玄子,連這個也算計到了。將來那峨眉就算把這兩個小輩收入門中,也要承你的情。”


    嘖嘖歎了幾聲,他又笑道:“這兩個姑娘自然是誰都不敢打主意,不過,若你還知道峨眉有那些個資質極高,又關聯不大的弟子,倒是可以先說我與我聽聽。”


    “三英二雲,峨眉大興。”沈元景說道:“這是長眉真人當年留下的話語,其中四個已然明晰,剩下一‘英’,是個男子,倒不得如何看中,將來要拜在醉道人門下。”


    見三人來了興趣,他才悠然道:“隻是其祖姑母十分難纏,人稱碧雯仙子,隻要說動此人,便可將之收歸門下,你們可有想法?”


    三人頓時無語,那碧雯仙子便是嚴瑛姑,前輩女仙中第一高手,不輸極樂真人多少,連軒轅法王師徒一夥,如此囂張,也忌憚的不得了。要讓她心甘情願的送出徒弟,豈是隨隨便便能做到的。


    沈元景戲弄了他們一番,才正經說了幾個名字,譬若莊易,是異派劍仙可一子的惟一門人,可一子見其資質頗高,不敢耽誤,早有想法將之送入一高人門中。


    三人一一記在心裏,預備將來默默尋訪。


    “峨眉勢大多年,門中丹藥法寶全然不缺,隻一旦有弟子傳承,便是星火燎原之勢。”淩渾歎道:“反觀我等旁門,若要成事,曆盡艱辛,才有這麽一點容身之所在。”


    沈元景笑道:“天機若在,難以算計。現下不是正好給了大夥機會?等淩道友不依靠峨眉,便能建立宗派的消息傳出去,無論那些個老怪,還是旁門異派的劍仙,恐怕都會生出想法,不再完全指望峨眉。


    如此這一池子水便渾濁了,任憑長眉真人留下什麽後手,齊漱溟如何掙紮,也不能將天機重新理清,我們才算是真個解脫出來。”


    乙休心中佩服對方想得深遠,真要如此,他也要得益,不過嘴上不饒人,沒好氣道:“你這般能算計,為何不幹脆算出長眉真人將紫青雙劍放到哪裏,來一個釜底抽薪,也省得費心費力。”


    “紫青雙劍麽?我還知道埋藏的地方。”沈元景輕描淡寫,又轉過頭問道:“怎麽,三位道友想要打他們的主意?我說與你們聽便是。”


    三人都怔了一下,驚訝於他連長眉真人隱藏的寶物,也能算到,心裏不由得更泛波瀾。乙休暗道:“某非此人不是地仙轉劫,而是天仙降世?”


    淩渾反應過來,苦笑道:“沈道友說笑了,我前番連軒轅二寶都不敢拿在手裏,如何敢對這天下間牽連最大的兩把飛劍有想法?你還是不要取笑我了。”


    乙休臉上動容,說道:“白麵賊,我現下可真是有點佩服你。現下天機混亂,你若偷偷將紫青雙劍取走,恐怕誰也算不出來,竟然能夠忍住不動。”


    沈元景淡淡的道:“我欲要自開一道,曰劍修,這等成型的飛劍,對我最是無用,取來作甚?”


    三人又自暗想,以為他是為了踐行己道,才行轉劫之事,不由更加佩服。


    他接著說道:“況且,就算我想峨眉變弱,也不能讓它陷入衰敗,否則魔門邪道無了掣肘,豈不是無法無天。最終遭受苦難的,不止我們,還有其餘芸芸眾生。”


    魔道視眾生為豬狗,並不以殺戮為害,若得了勢頭,更兼有邪道妖人興風作浪,天下卻是都要遭劫。


    乙休麵色一肅,說道:“你這人雖然討要得緊,心腸卻不壞。和那位陳教主一般,手段不甚光明,可所為之事,都是正道。”


    沈元景立刻來了精神,說道:“聽聞駝鬼你見過陳教主,可否將其故事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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