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日西斜,事隔近二十天,林誌宇再一次踏足巨石營地,看得出來,無論是年超英還是孫有年,兩撥人都走得相當地匆忙,營地裏亂七八糟的,如同被洗劫過一般。若不是營地的大門還關閉著,搞不好裏麵都會成為其他動物的棲息地。


    林誌宇看了看天空,心裏盤算了一下時間,如果現在趕到湖泊那裏去,等再迴來時,恐怕已經夜深。雖然他如今是藝高人膽大,不但有巨狼護衛左右,還有墨驪保證了他的機動力,但是他還是決定保險起見,自己在營地裏休息一夜再前往湖泊——這裏畢竟是新克拉瑪幹沙漠,又剛經曆過一場異變,天知道在這一片沙漠中,是不是還隱匿著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進入營地後,林誌宇尋了一塊還算幹淨的所在搭起了帳篷,算是有了棲身之地。


    林誌宇是臨時決定要來巨石營地和湖泊看一看,還拒絕了田雨溪幾人提出的派人跟隨的建議,墨驪的腳力快,一般的犀角馬跑起長途來都會被它甩下老遠,更不用說普通的馬匹了,跟著隻能拖累他行進的速度。


    而擁有犀角馬的田雨溪等人,在如今的這個時候,又怎麽可能跟他一起出來。到林誌宇離開時,已經有二十八人發病,其中七成都是傷員,餘下的三成也絕大多數都可以確定有與那些病患正麵動手的經曆,顯然應了夫子所說的,應當是沾染了那些病患的血液而被寄生了。


    田雨溪幾人采納了林誌宇的想法,決定在距離九棵樹外堡數百米之外,臨時建設一座小型營地,用高牆將其圍起來,所有染病之人都將被盡快地移過去。好在工程不大,九棵樹外堡如今建築材料和工人都不缺少,兩天時間就能夠有個雛形。


    這樣做在旁人看來確實是有些殘忍、不人道,但是考慮到可能會出現的後果,田雨溪幾人還是斷然決定施行,即便其中還有孫有年這個縣尉大人。


    人類對於傳染病的記憶向來是慘痛的,不說人類母星數千年的曆史,也是一部與各種傳染病進行鬥爭的鬥爭史,就是人類在新地星的短暫曆史裏,也有過多次記載傳染病的出現。在早期,由於藥物和醫務人員的緊缺,人們甚至曾有過徹底封閉發病區域,任其自生自滅的先例。


    這也是為什麽當田雨溪他們懷疑孫有年得的是傳染病時,反應會如此之大的主要原因——一種新型的未知傳染病出現,怎麽可能不害怕。


    在送信的人都已經派出去之後,他們又突然想起來,孫有年他們這批人裏出現了傳染病,那麽與他們一個營地裏呆了十來天的年超英他們,肯定也會有人被傳染,算算時間,兩邊分開也有五天多了,那邊肯定也會出現發病人員,不得已又加派了一組人,快馬加鞭趕往青雲都通知這一消息。總而言之,眾人算是過了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和兵慌馬亂的早晨。


    一夜無話,三陽方才在東方的天際露出一抹弧線,林誌宇舒展著身體,跳上了營地中的巨石,站立在了最高點,向四處眺望。


    雖然整夜都在月光下讀那篇拗口之極的古文,但是林誌宇覺得自己的精神不但沒有一絲半點的疲倦感,反而仿佛睡了一夜好覺,精神格外地飽滿,令林誌宇這心裏也是稱奇不已。


    林誌宇打了一聲響哨,墨驪搖頭晃腦地走了出來,站在營地的中央,負責守夜的四頭巨狼也匯聚到了營地的正門前。


    當林誌宇縱馬來到了沙丘上俯視整個湖泊,隔了十幾天後,很顯然這個湖泊又縮小了一大圈,大約隻有當初的不足二分之一!如果說照這個趨勢下去,再過個十來天,隨著午後氣溫地進一步攀高,恐怕它就會徹底地幹涸。


    湖畔生長著諸多的植物,其間夾雜著各色的小花,陣陣輕風吹過,似乎還有花草的清香飄來,在一望無邊的沙海裏,這裏的一切顯得是那麽與眾不同和珍貴。但是誰能想到,這樣美麗的景象下麵,卻隱匿著可怕的寄生生物。


    水麵的不斷下降,也使得湖畔邊的這些沙丘顯得更為高大,不過這都不是什麽問題,冬季的新克拉瑪幹沙漠沙暴不但少,而且規模偏小,隻要一場大型沙漠風暴過後,低窪之地被填平的例子數不勝數。


    林誌宇心裏有些惋惜,要是它裏麵沒有寄生蟲的存在,他倒是真的希望它能夠一直存在下去,在新克拉瑪幹沙漠提著腦袋討生活的人們,也可以多一些生機,但是現在,他隻能說既然知道是個禍害,那就早一點清除掉為好。


    這一路過來,他發現這一帶的動物數量少了很多,也不知道是因為年超英他們禍害的,還是因為寄生蟲的緣故。如果說是後者,那麽這裏更是留不得了。林誌宇一揚手,辛珠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入到了湖泊中。夫子對這種新型的寄生蟲很有興趣,做為學生的他自然要滿足夫子的願望。


    接下來,林誌宇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沿著如今已經變成了潺潺溪流的河道向新克拉瑪幹沙漠深處走,找一找溪流的源頭所在。另一個就是趕往聖十字州與明州的交界處,去看看年超英他們的現狀,也許會再去聖維尼爾市看看情況。


    林誌宇想了想,最終還是撥馬向南方馳去,他要去看看這條突然出現在新克拉瑪幹沙漠裏的河流,它的源頭究竟是在哪裏。而且,寄生蟲是就生活在那個湖泊裏,還是整條河流都有!


    當三陽來到了天空的最高處時,林誌宇已經順著兩岸布滿了綠色的河道向新克拉瑪幹沙漠前進了二十多公裏,這一路上,他甚至看到了有些似乎應當稱之為樹苗的植物在蓬勃生長,不禁令人感慨生命的頑強。


    雖然有這些綠色植物對視野的阻礙,但是也不妨礙林誌宇看出,這一帶應當是已經有人踏足過,年超英和孫有年的屬下,在這裏留下了不少的生活痕跡。


    林誌宇也並沒有多做停留,在河水中“取樣”後就繼續向深處進發。雖然墨驪如今的腳力遠超普通的犀角馬,但是他也不能夠在新克拉瑪幹沙漠裏停留時間太長,那樣的話,九棵樹外堡裏的馮得祿他們就會為之心焦。所以他必須要抓緊時間,盡可能找到河流的源頭。


    再前進了十餘公裏後,河道附近就再難看到人類活動的痕跡,算算距離,除非年超英和孫有年屬下打算在新克拉瑪幹沙漠的野外過夜,否則的話,就不可能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年超英和孫有年是為了搶果子而來的,他們的屬下又怎麽可能冒迷路和死亡的風險去尋找河流的源頭。


    而走到這裏,河岸兩旁的草木也就越發地茂盛,新克拉瑪幹沙漠終年幹旱少雨,這條河流什麽時候出現在沙漠中無人知曉,但是從被林誌宇他們發現至今已經有差不多三十天,如此之長時間的不間斷供給地表水,除了新克拉瑪幹沙漠中的幾個已知綠洲外,就再也沒有了。


    林誌宇發現,越向源頭方向走,這河道就越顯得寬闊,也越顯得如今的水流顯得那麽孱弱,雖然兩岸的草木現在還顯得相當茂盛,但是河邊已經出現一些枯黃的草叢。


    林誌宇覺得,眼前的這種狀況有點像老師曾經提到過的山洪暴發後期的模樣。大水席卷著一切咆哮著衝下,將沿途所有的阻礙都一掃而空,但是隨著地勢的開闊,以及水勢的不斷宣泄,最終停止不前,形成了那個湖泊。


    林誌宇看了看左右,偏離了河道,縱馬馳上附近最高的一座沙丘,極目遠眺。遠方幾乎是直線的河道仍然向前不斷地延伸到了天際,如果說不考慮新克拉瑪幹沙漠裏的風暴和流沙問題,這條河道如果徹底地幹涸了,也沒有寄生蟲的威脅,倒是一條不錯的通途,比在沙漠裏跋涉要方便快捷。


    但是林誌宇知道,這隻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沒有了充足的活水,幾場大風暴過後,這條河道就會被沙粒重新填滿,幾年後,也許就什麽痕跡都留不下來了。沙漠之所以可怕,人類之所以容易在其中迷途,也正是如此。


    聽老師說,據史書記載,在人類的母星,當年的明國,也就是絕大多數明州人的祖先,曾經在沙海中建設鐵路和高速公路,並且一直維護令其正常運轉了下來,雖然他沒見過鐵路和高速公路,但是想想要是能夠將建設一條驛道橫穿新克拉瑪幹沙漠,並保證它能夠常年運轉暢通,他就覺得祖先們真的是很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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