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洌雖然修身養性了這麽多年,可從老爺子那兒遺傳來的暴脾氣一點兒也沒改,聽了潘同光的話,江洌二話不說,衝上去一把抓住楊誌濤的領帶,另一隻手招唿在他的肚子上。

    楊誌濤捂著肚子,本就青一塊紫一塊的臉頓時扭曲的厲害。

    “你幹什麽?”一旁的於福大喊一聲。

    江洌扭過臉狠狠的盯了一樣於福,本就心虛的於福頓時縮了迴去,卻依然扯著嗓子喊道:“你們,你們也不能打人啊?不要以為你們家有權有勢——”

    江洌也懶得搭理他,迴過頭來,一把將手裏麵的楊誌濤扔在地上,指著他怒聲說道:“楊誌濤,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們說清楚,你——還有這一家子,就別想走出這市一院的大門,不是說我家有權有勢嗎?今天我tm,就敢仗勢欺人一迴,你說——”

    江淮滿臉冰霜,衝著潘同光使了一個眼色。潘同光點了點頭,帶著剛才年輕男子開始驅趕一旁圍觀的醫生護士,“行了,這兒沒事了,你們迴去吧!別圍觀了,走走走——”

    好在這些醫生護士也是識趣的,畢竟能住在高等病房的人哪裏會是一般人,再加上剛才從潘同光嘴裏聽見了市|委書|記這樣的字眼,他們心裏也知道這樣的熱鬧他們可看圍觀不起,更何況旁邊還有潘同光凜冽的眼神一直盯著他們,沒過一會兒,圍觀的人群就散了個幹淨。

    “姐夫——”於龍白著一張臉,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都是因為他管不住這張愛炫耀的嘴。

    楊誌濤掃開於龍伸過來攙扶他的手,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抹掉嘴角的血跡,將襯衣上散開的扣子一一扣好,整理好領帶,仿佛是在維持最後的體麵。

    他的視線穿過江洌等人,最後停留在劉默的身上。

    “我家在汾水鎮的一個深山裏,我爸爸是我爺爺唯一的兒子。村子窮,家裏更窮,我爸爸到了結婚的年紀卻沒人願意嫁給我爸,我爺爺就起了給我爸爸買一個媳婦的心思。隻是當時家裏實在是付不起那八百塊的買人錢。我爺爺就帶著我爸進了當地的一家采石場,靠賣苦力掙點錢。可是沒想到後來采石場發生了礦難。”

    楊誌濤冷靜的訴說道:“當年死在礦難裏的礦工超過二十個,但是采石礦的礦主是當地的地頭蛇,手底下打手不少,誰敢鬧就砸誰的家,打斷誰的腿。我們家勢單力薄,無力反抗,隻能咬著牙含淚收了礦主一千塊的喪葬費了簽了免責協議書。就是靠著我爺爺的賣命錢,我爸才有了媳婦。”

    “我對你們家的往事不感興趣。”江洌冷眼說道。

    楊誌濤恍若無聞,繼續說道:“他娶了我媽之後,一連生了四個女孩,可是我爸一門心思就想要有個後,卻沒想到我媽好不容易把我生了下來,卻因為產後大出血丟了命。等我長大了,成了村裏第一個大學生。我家沒錢,全村的人咬著牙湊錢給我讀了大學,我上麵四個姐姐出嫁,家裏掏不出一分錢的嫁妝,這樣的條件,她們能嫁的要麽是和我家一樣窮的,要麽就是四十好幾的二婚甚至是三婚的老男人,蹉跎了一輩子。”

    “等我好不容易混出頭了,有了成就。我可以迴報村民這麽多年的幫助,我可以做我姐姐背後的支柱,我卻滿足不了我爸爸抱孫子的心願……默默,我知道我對不住你,可是我也沒辦法——”楊誌濤哆嗦著嘴,怔怔的看著劉默。

    “你所謂的貧窮與艱難的過往從來都不是你出軌的借口,”江洌氣笑了,“你混出頭?你要是沒有劉江兩家一直以來的幫扶,你以為就靠你那點死工資,你現在能西裝裹履,一身光鮮的站在這裏?你所謂的迴報村民,是江家掏錢給你們村修路建橋,是劉家請了農業方麵的專家教授過去給他們指點篩選適合種植的農作物,才給了他們一條出路。你所謂的做你姐姐背後的支柱,要不是你娶了默默,要是沒有劉江兩家,你以為你tm現在會是個什麽東西。”

    “除了沒能給你生個孩子,我劉江兩家對你夠好了吧!卻沒想到最後養出了你這麽個白眼狼——你能花二百萬給這些雜種買一套房,還能把你這姘頭送進高級病房待產。難道你以為你今天可憐巴巴的在這裏賣慘,我們就能放過你?”江洌恨不得直接弄死這個畜生。

    “這還不夠嗎?”楊誌濤臉色一變,撕開了垂頭喪氣的假麵,露出猙獰的神情,“沒錯。是我攀了你們家的高枝。你們家是高門大戶,我就是一山溝裏爬出來的臭蟲。我癩□□吃天鵝肉,我天生就該比你們低一等。我娶了劉默就跟入贅劉家一樣,逢年過節我連老家都不能迴,我得陪著劉默,我得看你們的臉色行事,你們不高興了,我就得戰戰兢兢的給你們賠罪。我無論怎麽努力到最後都逃不過一句劉江兩家的扶持。可這些我都認了,我就是想要一個孩子,讓我爸高興高興——”

    “說的倒是好聽,”江淮一把打斷了楊誌濤的話,“你都認了?你憑什麽認?你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你覺得你活的憋屈,默默沒給你生個孩子。可從始至終都沒人求著你委曲求全,說白了就是你一邊想借著我們家的

    勢力往上爬,一邊又覺得和我們在一起是屈求逢迎。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自己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上,現在卻覺得是我們看不起你,所以才造成了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要是想要個孩子,很簡單啊!你盡可以離婚再娶,你想要幾個孩子盡管去生!”

    “可是你不願意,”江淮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你貪圖我們家的權勢,不舍得放棄現在的地位……因為你知道你要是和默默離婚了,你就什麽都得不到——”

    “你給我閉嘴!”被戳穿了心思,楊誌濤惱羞成怒,他瞪著猩紅的眼,指著江淮,恨恨的打斷了他的話:“你以為你又算什麽東西,要不是你出身在江家,你今天又有什麽資格來說我。就因為你投了個好胎,所以生下來就可以錦衣玉食,哪怕是做一輩子紈絝都有人給你撐腰,你摸摸你的良心,你以前做的那些欺男霸女的事情還少嗎?憑什麽你依舊高高在上,我不過是犯了一點錯就得卑微到塵埃裏。老天何其不公?”

    一群人就這樣冷冷看著楊誌濤歇斯底裏的指天罵地。

    大概是眼淚流光了,此時的劉默顯得無比的冷靜,她抬起手抹了抹眼角,看著楊誌濤,“罵夠了沒有,我現在隻想知道你和她究竟是怎麽搞在一起的。”

    “默默——”楊誌濤失神的喊道,大抵他心裏對於劉默還是有感情的,畢竟做了七年的夫妻。

    劉默沒說話,就這樣冷冷的看著他。

    楊誌濤動了動嘴,話還沒出口,在他背後的於珊卻開口了,“我和楊誌濤說起來算是青梅竹馬,他考上大學之後,我們兩家就有了婚約。隻是後來他一聲不吭就結了婚,我們兩個此後就再也沒有聯係。清明節的時候他迴家掃墓,恰好我丈夫病逝,我被丈夫的兩個哥哥趕了出來。我沒地方可去,隻好迴娘家。他爸爸一直為楊誌濤沒有兒子發愁,我弟弟正好犯了事,缺一筆錢打點關係。所以我爸爸就找到了他家,和他爸爸商量好了,我給楊誌濤做小,生個孩子,他就幫我弟補上那筆錢。楊誌濤知道了,他沒反對。”

    “你,你這個混賬東西,說這些幹什麽?”於福惱羞成怒,就要去拉於珊。

    潘同光直接攔在於珊身前,把於福擋了出去。

    於珊白著一張臉,淚水從眼角滑落,繼續說道:“我知道我對不住你們,我心裏有愧。”擔驚受怕了這麽多天,終於將心裏麵的話說出口,於珊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離婚吧!”劉默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一刻她顯得尤為平靜,仿

    佛是在和陌生人說著陌生的話。劉江兩家的家教從小就告訴她做人要足夠堅強。

    研究生畢業第一年,她留校任教,楊誌濤研一,那時候他沒帶眼鏡,顯得青澀,兩人一見鍾情。相戀兩年。楊誌濤一畢業,兩人順其自然地談婚論嫁,一晃眼就過了七年。九年的時間,她以為他們的感情已經足夠深,她以為他們能白頭到老,沒想到到頭來都是她自以為是的一場笑話。

    不知道什麽時候趕過來的劉光明江沈夫婦摟著劉默輕聲安慰道:“默默,這樣的人渣咱們不要也好,免得髒了眼。”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我懷孕了,這個孩子將來會姓劉,他投了個好胎,一出生就會高高在上,錦衣玉食。隻不過,這些都和你沒有什麽關係了。”說完這些,劉默轉過身,在江家人的簇擁下幹脆離開了醫院這個是非之地。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楊誌濤張著嘴,神情木然。

    “誌濤——”一旁的於福小心翼翼的湊上去。

    楊誌濤慢吞吞的解下領帶,無意識的說道:“要是這個孩子能早點來,要是這個孩子能早點來,我又何必走出這一步……”

    他扭過頭看著於龍,麵容漸漸扭曲,他跑過去,一把掐住於龍的脖子,“都是你,要不是你多嘴,我怎麽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我完了,我全完了!都怪你,我殺了你——”事情還沒完,江劉兩家能放過他嗎?

    “楊誌濤,你幹什麽?”看見自己兒子被楊誌濤掐住脖子,於福瞪大了眼,連忙上去想要把楊誌濤拉開。

    楊誌濤本來就已經處於發狂的邊緣,於福怎麽可能動的了他,反而是被楊誌濤用力的推了出去。

    於福隻覺得眼前一花,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將身後的人一並撞倒在地。等他迴過神,隻覺得手心濕漉漉的,他抬起手一看,整個巴掌上都沾滿了血跡。他迴過頭,身後於珊躺在地上,早已昏死過去,雙腿之間流出一片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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