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李成安目瞪口呆,迴望著一臉淡然的江淮,幹巴巴的問道。

    “要下雨了!”江淮抬起頭,難不成連老天爺也要來湊湊熱鬧。

    李成安越發覺得摸不著頭腦,四周不知道什麽時候卷起了大風,帶著點點濕意,天上黑漆漆的厚厚一層積雨雲,李成安覺得後背一涼,不由的縮了縮脖子。

    沒過多久,跑下去打探情況的徐老板帶迴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橫架在水庫兩岸的那座石橋,塌了!

    他們進來的這條公路是一條獨頭路,再往裏邊一點就是盡頭。也就是說在石橋重新修好之前,他們是別想開車返迴柳市了。

    劉師傅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衝著李成安和江淮輕哼一聲。他幹這一行幾十年了,行業裏的避諱那都是前人積累下來的寶貴的經驗,馬虎不得。現在這副光景生生的應了那句“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徐老板攤了攤手,苦笑一聲,眼下這種情況,隻能是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等明兒個再做打算。

    陳建國站在一旁琢磨了一會兒說道:“我們一家子昨天迴來,因為老宅子亂的很,所以暫時借助在朋友家裏。他家地方大,空房間也多,你們這幾個人稍微擠一擠,應該也住的下。隻是這——”陳建國欲言又止。

    徐老板本就是個人精,哪裏不明白陳建國的意思,當即說道:“陳先生放心,人情世故我們都懂。我們這一大群人吃住都在老鄉家裏,食宿費什麽的絕對不會少了老鄉的。”

    “就是這個理!”陳建國搓了搓手,說道:“那行,我這就打電話過去問問。”

    倒是沒想到陳建國所說的朋友居然就是下午的時候在石橋上見過的那個方臉男人。

    方臉男人名叫宋柏,四十來歲,為人豁達正直,在鄰裏的名聲不錯。他家有一個果園,又在果園裏散養了不少的雞,這兩項產業每年帶來的收入極為可觀。因而他家也算得上是附近少有的富裕人家。這一點從他家一群二層瓦房中鶴立雞群的獨棟四層小洋樓就可以看出來。

    宋柏家就落在馬路邊上,江淮一行人剛到他家門口,忽然一聲雷響,大雨傾盆而下。

    宋柏出來迎了,這是屬於鄉裏人的熱情和禮數。徐老板和宋柏客氣了一會兒,進了屋,才發現原來宋柏家有客人在。

    “這位是潘同光潘先生,也是剛到不久。潘先生是來水庫釣魚的釣客,沒想到正打算迴程的時候,橋突然塌了,所

    以暫時也借住在我家裏。”宋柏介紹道。

    潘同光從凳子上站起來,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唿。

    江淮的視線不由的落在潘同光腳下的釣具包上,衝天的煞氣讓江淮眼中不由的閃過一抹深思,開口問道:“潘先生從事什麽工作?”

    潘同光看著江淮,笑著說道:“我就是一保安。”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柳市烈士陵園的。”

    江淮沒說話,徐老板倒是插了一句:“潘先生好膽量,敢在陵園工作的,那都是這個——”徐老板衝著潘同光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陵園本就屬於陰地,一年到頭陰氣過剩,一般人在陵園住的久了,對身體多多少少有點損害。尤其是柳市烈士陵園,那地方可不□□寧。過去幾年每年清明的時候總要發生幾起拜祭人員失蹤案。雖然明麵上並沒有什麽報道,但是一些小道消息多多少少流傳了一些出來,據說那地方——鬧鬼。

    因而這幾年柳市烈士陵園基本上處於半封閉狀態。每年清明的時候,這些個政府機關,學校,誌願者什麽的都要跑到隔壁市的烈士陵園祭拜。

    所以一聽說潘同光居然敢在柳市烈士陵園當保安!徐老板才會是現在這幅驚訝的表情。

    徐老板這麽一插話,清冷的氛圍頓時消失無蹤,他拉著潘同光天南海北的胡聊了一通,最後才問出了自己心裏的話:“聽說烈士陵園鬧鬼,這是真的嗎?潘老弟有遇見過嗎?”

    潘同光一愣,笑了笑,不說話了。這相當於間接性的肯定了徐老板的疑問。

    在場的人頓時深吸了一口涼氣。

    江淮卻突兀的站起身來,徑直出了大門,站在屋簷下,將手伸進雨幕裏,花生米大小的雨點密集的打在手心,匯成一道水流,順著指間的縫隙流淌到地上。

    “雨勢越來越大了,要是沒有什麽意外的話,最遲到午夜,水庫裏的水就能淹到那兒——”潘同光跟著走了出來,指著台階下方不遠處的水泥馬路邊緣說道。

    “潘先生祖上是做什麽的?”江淮不禁問道。

    “我爺爺是農民出身,抗戰的時候被抓了壯丁,當時他所在的隊伍和小rb在柳市打了一仗,我爺爺不幸犧牲。改/革開放後,當時的柳市政府收攏了這些戰死將士的遺體,在戰場遺址上修建了柳市烈士陵園。我父親後來做了陵園的第一代守陵人。”

    “我出生那會兒,家裏麵情況不太好,所以小時候幾乎沒有上過學,十七八歲

    的時候倒是跟著一個老道士學過一點外家功夫。後來我父親因為一場意外去世,我就接替了父親守陵人的工作。轉眼間已經小二十年了。”潘同光慢悠悠的說道,幾乎是將自己的身世和來曆全盤托出。

    江淮點了點頭,李成安走了出來,拿著手機四處晃了晃,埋怨著說道:“怎麽手機沒信號了?五叔,你的手機有信號嗎?”

    江淮直接搖了搖頭。

    宋柏捧著碗筷從廚房裏出來,聽見李成安的話,笑著說道:“我們這地方偏,信號有時候有,有時候沒的,很正常,過會兒就好了。行了,都進去吃飯吧!”

    菜色不多,但分量是夠了。大碗的蒸臘肉,盆裝的燒魚,一瓦罐的雞湯,最後再加上幾樣清爽的小菜。宋柏一家和陳建國一家坐了一桌,江淮等人和潘同光另外坐了一桌。

    一行人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這會兒見了肉,就跟剛放出來的餓狼一樣,眼裏都冒著光。

    宋柏打開了自家釀的米酒,舉著杯子,顯得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家裏儲備的東西不多,這些都是自家產的東西,菜是少了點,怠慢了各位客人,不好意思!”

    “哪裏的話,我們還要謝謝宋老哥收留我們呢!”徐老板當即說道:“來來來,宋老哥咱們喝一圈。”

    說完了這些客套話,意味著客人可以開動了。

    宋家大嫂拿了一個碗過來,這是江淮特意要的。道了謝,江淮將瓦罐裏的雞肉夾出來放在水裏洗一洗,用碗裝了,放在元寶跟前。

    原本宋家大嫂看著元寶沒吃東西,打算弄點剩飯剩菜給元寶先墊墊肚子,等宋柏他們吃完了,再留點骨頭給它。哪想到折迴來就看見這一幕,當即就愣住了。看了看元寶跟前的碗,再看看自己手裏的破瓷盆,又瞥了瞥江淮脖子上的金鏈子和金牌牌。不由的砸吧砸吧嘴,搖了搖頭。

    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想懂。

    酒過三巡。話題不知道怎麽的突然說到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上。

    宋柏紅了眼,猛的灌了一杯酒,說道:“這一天就沒了三條人命,那三個孩子,說起來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一不留神,本來還好好的人,就沒了。你們是沒看見,屍體打撈上來的時候,那眼睛都是睜開的。怎麽合都合不上。”

    “我住在這兒十幾年了,親手撈上來的屍體少說也有七八十具了。每迴我往自己腰上纏上紅布的時候,手都是抖的。”說到這裏,這個看起來剛毅的中年男人眼淚

    簌的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屋子裏的氣氛頓時壓抑了起來。

    徐老板不解的問道:“既然這裏出過這麽多的事情,為什麽不幹脆把石橋附近的水域填了。”

    宋柏抹了抹眼角,沙啞著聲音說道:“你們是不知道。我們以前也沒少和政府反應過這件事情。可那石橋底下是一個大坑,下麵通著地下暗流。雖然這水庫不大,但是因為有地下暗流在,水庫水量充足,除了供應整個魚陽鎮用水之外,玉州縣每年都要從這個水庫裏調水。魚陽鎮本來就是個貧困鎮,每年玉州縣付給政府的水費就占了整個魚陽鎮收益的絕大部分,因為這個原因在,填坑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比較疑惑的是,那個沈神婆究竟是什麽來頭?”江淮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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