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總是讓人心情壓抑,現在的天空又是黑壓壓的。楚涵的心情特別沉重,他也不明白為什麽,也許是因為那個夢。此刻他找到了韓雪,其實他早想找個人聊聊天,讓自己這麽多天的心情緩解一下。當然,對於聊天的對象是韓雪,也是無奈之舉,夏嵐不在自己身邊,玉龍又是這些天自己心情不好的製造者。


    “玉龍好點了嗎?”兩個人走在路上,在黑壓壓的天空下韓雪開口了。


    “看不出來,有的時候好,有的時候不好。”楚涵說完歎了口氣,這就是他不放心的地方,對於玉龍的想法他現在是捉摸不透了。


    “是啊,這一切太突然了!他需要時間。”


    “我怕他需要的不是時間。”


    “那是什麽?”韓雪停下來問道。


    “林熙。”


    韓雪沒有說話,隻是將眼睛看向了天空:“好暗啊!楚涵,你說會不會下雨?”


    “會。”楚涵迴答的很堅定。


    “你看天氣預報了?”


    “沒有。”


    “那你怎麽這麽肯定?”


    “該來的總會要來。”


    楚涵的迴答讓韓雪將眼睛收了迴來:“你話裏有話?”


    “嗯。”


    “你放心不下?”


    “嗯,我能感覺的出來。和玉龍認識這麽久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心裏怎麽想的?我很清楚。尤其是現在,他總是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讓我更擔心。”


    “也許是你太敏感了吧?都這麽多天了,要出事應該早出事了啊?”韓雪的話有時也是楚涵勸自己的話,但現在的楚涵不那麽想了:“你知道嗎?早晨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什麽夢?”


    “我夢見玉龍和我告別,說他要去陪林熙。”


    “真的?”韓雪也有些緊張了,畢竟對於某些迷信類的東西,她還是有點相信的:“今天誰在陪著玉龍?”


    “國強。”


    “哦。”韓雪沒再說話,隻是慢慢的向前走了,楚涵也跟了上去。


    “這個夢到現在還讓我有些心慌。”楚涵繼續說著:“雖然我知道這是個夢,但我就是覺得心裏慌的很。”


    “咱們迴去吧。”這次韓雪突然停下了:“我也感覺出了一點點恐懼。”


    “你?是被我的夢嚇到了嗎?”


    “不是,我心裏突然也有點發慌了。”韓雪說完拉起楚涵的手:“我們迴學校吧。”


    “哦。”兩個人向學校走著,突然一道閃電滑過了天空,韓雪攥楚涵的手更緊了,因為她知道接下來會是一聲巨響。當然,這聲巨響也沒有讓他們失望,來的是那麽快那麽大。


    “楚涵,我們走快點吧?”開始下雨了。


    “嗯。”豆大的雨點從黑壓壓的天空砸了下來,拍在人的身體上還是挺痛的。楚涵脫下了自己為陰天準備的外套蓋在了韓雪的頭上:“別把頭砸壞了。”


    “我不用,你快穿上吧。”


    “別推脫了,我們快走吧。”


    從閃電到大雨傾盆不超過五分鍾時間,此刻兩個人不再走了,因為這麽大的雨連眼睛都睜不開,他們躲在了銀行的室內提款機處:“這雨下的太急了!”韓雪撫弄著自己的頭發感歎道。


    “是啊,連趕迴學校的時間都沒有。”


    “也怪我們,明明陰天卻都沒帶傘。”


    “帶傘也沒用,這麽大的雨,隻能躲。”楚涵終於給自己不帶傘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雨勢越來越大,公路很快變成了河道,路上的車也都停了下來,司機們都關緊了車窗。就在此刻,楚涵的手機響了,這個來電者讓楚涵緊張的心都要蹦出來了:“國強,怎麽了?”


    “楚涵,你快迴來,玉龍要。。。要。。。”


    “要什麽?”


    “他想見你。”


    “我馬上來。”


    楚涵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沒有和韓雪告別,推開玻璃門衝進了大雨裏。視線是模糊的,腿是蹣跚的,畢竟形成河的水阻力太大了。楚涵拚命的跑著,哪怕速度還不如正常天氣的走路,但隻有跑才能讓他的心正常的跳動。路是滑的,必然摔跤也就在所難免了,此刻他已經重重的摔在了公路上,還好沒有車,身體的疼痛總比丟掉性命要好的多。


    楚涵跑進了學校,在自己的宿舍樓下,他看到了很多把雨傘,但這麽多雨傘的主人卻沒有看見他,因為他們的眼睛都死死的盯在六樓的一個窗台上。


    楚涵腿都發軟了,盡管大雨遮住了他的雙眼,但並不影響他看清玉龍,那個坐在窗台上的人。楚涵想喊,卻覺得嗓子被什麽東西卡住了,喊不出來。


    “不對,不對,我要上去。”楚涵大腦突然又清醒了,他在人群裏擠著、樓梯裏擠著、樓道裏擠著,終於他擠進了宿舍。


    “楚涵,你可迴來了,你快叫他下來。”此刻國強急的滿頭大汗。這次可能是由於累的,楚涵的腿再一次軟了下來,他喘著粗氣向前麵挪著:“謝。。。老師,我。。。我來吧。”楚涵此刻的話顫抖的厲害,以至於正在勸導的老師根本沒有聽見。楚涵再次說了遍:“老師,我來。。。我來吧。”


    “楚涵,他正找你呢,你快勸勸他。”


    “嗯。”楚涵此刻隻覺得站不穩,他抓住了一晨和玉龍上下鋪的欄杆:“玉龍,你要。。。要幹什麽?你給我。。。給我下來。”


    “楚涵,你來了,嗬嗬。”玉龍此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肌肉的僵硬和臉色的煞白讓人不寒而栗。


    “下來。。。給我。。。下來。”


    “楚涵,麻煩你幫我件事,我把鑽石項鏈放在你的枕頭下麵了,請幫我埋在林熙的墳墓裏。”玉龍說完深深的吐了口氣,臉上平靜了,非常的平靜,似乎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我不。。。去,你自己。。。去。”楚涵想著一切能挽救局麵的辦法。


    “你會去的。”玉龍說完笑了。


    “你個混蛋,你為什麽?難道一個林熙比你媽媽還重要嗎?”此刻的楚涵看見玉龍的笑,他憤怒了,爆發了:“一個林熙比你這麽多兄弟還重要嗎?你個懦夫,你忍心讓你媽媽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你忍心讓他一個人終老?你忍心沒有人為她送終?你******就是個懦夫。”楚涵的憤怒讓後麵的人都害怕極了,因為他們怕這樣會刺激到玉龍。


    “你罵的好,我就是個懦夫。”這次玉龍不是笑,而是哭了。對於自己的母親,他在這些日子裏,豈止哭過一次?


    “玉龍,你下來吧,我求求你了。”楚涵也哭了,這眼淚是那麽的無奈:“哥求求你了,林熙希望你好好的,我們更希望你好好的。”


    “楚涵,你知道嗎?多少個夜晚林熙告訴我,她很冷,她很孤獨,甚至很害怕。我要去保護她,你能理解我嗎?”


    “那是假象,玉龍,你清醒一下,你看看我們這幫人,我後麵這幫人,這才是真的,這才是真實存在的,迴到現實來吧,不要做夢了,好嗎?”


    “楚涵,你們能不打斷我的夢嗎?林熙需要我,真的需要我。”


    “我們更需要你啊。”楚涵喊出這一句的時候,嗓子已經嚴重變音了。


    玉龍不再說話了,此刻他的眼淚和鼻涕已經不由自主的淌著。忽然,他大喊了一聲:“媽媽對不起。”隨即便將自己的手臂放在了嘴裏,這狠狠一咬,這動作之快,讓人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玉龍,別。。。”,“別。。。”“停下。。。”。眾人還是喊晚了,此刻玉龍已經將一口血肉向著窗外吐了出去。


    看著玉龍血淋淋的胳膊,楚涵本想衝上去,玉龍卻慢慢的站了起來,他流著淚卻衝楚涵笑了:“楚涵,我的好兄弟,如果有可能,請讓我媽媽少悲傷些。”


    “你這個混蛋,你給我。。。”楚涵的話並沒有喊完,他也喊不出來了,他大腦一片空白,他懵了,腦袋炸了,血從鼻孔裏竄了出來。


    這一跳,所有人都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但眼淚卻很順暢的流著。楚涵也許給了玉龍最好的總結,也是玉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你這個混蛋。”。但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一切都安靜了,雨水盡情的拍打著他趴在地上的身體,也在拍打著每一個人的心靈。一切都結束了,也許很多年後會有人說這是美麗的愛情,但至少現在沒有人這麽承認,他們認為這是自私的,極其自私的,更是極其醜陋的。


    傷痛在所難免,沒有最痛,隻有更痛。


    。。。。。。


    一個月以後,秋高氣爽,玉米杆都被人們整齊的放倒了,田野裏的綠色漸漸的用黃色取代,直挺挺的稈或者莖已經開始枯萎。唯獨在這個村子的農田裏,一大片未收的玉米東倒西歪的長在那裏。在這片玉米的中心,正中心,兩座連在一起的墳墓安靜的躺在這裏。楚涵慢慢的將那條鑽石項鏈,深深的埋入了林熙的墳裏。


    “嗬嗬,真是諷刺,你們兩個終於在一起了。”直到現在馮燕還是不能釋然,劉蘭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動作馮燕自然明白是什麽意思。


    高高的天空,黃色的大地,兩座連體墳墓,周圍還躺了一圈人。張達、劉蘭、子楓、華茜、楚涵、韓雪、國強、雨霏、一晨、若君、馮燕。


    “楚涵,你們快看,天空那兩朵白雲,好像在笑。”韓雪躺在那裏喊道。


    “嗯,好美啊!”


    安靜,清風拂麵,涼氣襲人。此刻沒有你爭我奪,此刻沒有你打我罵,此刻隻有笑聲,最純粹的笑聲,最幹淨的笑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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