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二人的神情,方然覺得自己定是闖了大禍。


    也不敢耽擱,連忙把事情的經過,以及那人相貌衣著甚至所說的話,什麽白衣仙人之類的,一字不差的都描述了出來。


    但宋老棍聽後並沒有方然想象中的那種震怒,以及批下屬般將他狠罵一通。


    就這麽仰著臉望了一會,宋老棍卻忽然迴頭與白清對了眼,兩人像是想起了什麽趣事般,露出怪笑。


    方然一看他們笑了,結果心裏頭更慌了,心想這是八成被自己氣笑的啊,等他們笑完了,那自己也就慘了。


    想到這些又跟著後悔起來,但冷不丁的低頭看到自己所穿的灰色長衫,又想到他在拿那盒子時,這衣服似有靈性的阻攔過,可他並沒有當迴事。


    正想著,一抬臉,宋老棍和白清已不在身旁,轉頭尋去,他們二人居然在櫃台內有說有笑,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怎麽迴事?那東西不值錢嗎?”方然感到莫名其妙,便湊過去問著。


    宋老棍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的說道:“不值錢...”


    一聽這話方然提著半天的心總算是又落了迴去,但宋老棍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如墜冰窟。


    “可要命!”


    要誰的命?方然身子顫了下,他才剛覺得自己前途有望,就得死在這了?


    宋老棍似乎看出的他的心思,裂嘴笑道:“怕什麽,又不是要你的命,那盒子裏頭其實封了個邪祟,此物可窺探人心,如發現心中有邪念,便立即寄生於其身,將原本隱藏在心底的邪念放大作祟,如遇有偷竊之心,會寄生於手中,勾其偷便天下珍寶;遇有殺戮之心,便寄生於腦中,催其屠戮萬物生靈;遇到淫邪之心的,那就厲害了,連玉帝的老丈母娘都不放過,解決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寄生在哪,剁掉哪就可以了,盒裏裝的就是以前剁下來封存住的。”


    方然眼角抽搐了一下,不解的嚷道:“你們為毛把那麽危險的東西放在明麵上?”


    宋老棍賊兮兮一笑,拍了拍身旁白清的肩膀說:“多年前極樂城有位落魄的山門弟子,此人因天資平平,難以成大器,便自甘墮落沉迷風月之中,結果不慎被邪祟寄生,這次倒是有大器了,可神出鬼沒晝伏夜出轉鑽姑娘們的閨房,成了一采花賊,一時間攪得是人心惶惶,多虧咱家白爺本事大,提前就在極樂城齊府最漂亮的齊三千金閨房蹲守,並與齊三千金同住了幾宿,才抓住了前來行不軌之事的采花賊,當機立斷沒收了作案工具,才徹底了解此事。”


    “也正因為此事,本店還榮獲了那一年的極樂城年度巔峰商鋪稱號,把封印的邪祟擺出來也正是為了留作紀念,既然這東西沒了,也無所謂了。”宋老棍似乎一提到這個稱號,倒是眼睛發光神情得意。


    與齊三千金同住了幾宿?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方然眯著眼仔細的迴味了一遍宋老棍的話,這麽說來,那人誠心叩拜了好幾十年,才換來了極樂城逍遙一個時辰,臨走的時候把那作案工具當仙人給的寶貝拿走了,然後還要送給他的侄子。


    隨後腦補了一下,當著侄子和家人的麵打開了盒子,那場麵簡直,嘖嘖嘖。


    可要是單純的辣眼睛就算了,萬一又寄生到心懷之軌的人身上,那他自己就是間接的罪人。


    方然此時坐立難安,來迴踱步,引得宋老棍皺眉道:“哎哎!別那麽鬧騰,閑的無聊去外麵轉圈,順道宣傳下咱家當鋪估價高。”


    “不是!你們就一點不擔心會出事嗎?萬一...萬一要是弄出來殺人狂魔,那怎麽辦?”方然停下腳,焦急的說著。


    “那又怎樣?”宋老棍毫不在乎,抬手指著腳下說:“反正他也來不了極樂城,傷不到老夫,愛殺誰就殺誰去,到時候一定會被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蹦出的人解決掉,何必擔憂這事。”


    “可...”方然本還想說什麽,但突然他明白了,抬眼望著雲淡風輕的二人,以他們的角度來看,不論是塵界還是混界中的凡人,皆為螻蟻,他們又怎會為了幾隻螻蟻性命擔憂。


    方然無力的垂下頭,身為螻蟻的渺小感讓他變得沮喪,似乎無論做什麽也改變不了,可他卻又不肯徹底願屈服,即使是麵對漫天神羅,也要抬起螻蟻的觸須,對天空豎起一根中指。


    一個微小的反抗念頭從心底而生,身上的淺灰色長衫卻如同能感知到一般,由下至上的泛起了一層銀色的細小鱗片,方然正好垂頭親眼看到了整個過程。


    從開始他就覺得這件衣服不對勁,此時的變化竟讓他有些害怕,畢竟是穿在自己身上的,想用手指試探性的輕碰觸一下層層疊疊的鱗片,可沒想到觸碰的位置卻立刻變得平滑,隨即從這個點如波浪般流動至全身,猶如自己身上長出了一層靈動的銀色鱗片。


    方然先是驚訝,可嚐試著將情緒放緩之後,銀色的鱗片便縮迴,長衫又恢複了之前的淺灰色,隻是領口位置的銀色紋路此時越發的清晰,似乎是一條龍。


    當方然故意想起些能引起憤怒之事時,鱗片又一次出現了,像是一種被動的保護措施,隻要心態平緩,鱗片便隱去看不見任何痕跡。


    這簡直神了!方然忍不住暗自驚歎!可一抬頭瞧見宋老棍看向自己,便趕緊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怎麽?不為了自己的小舉動將害死別人而感到慚愧了?”宋老棍背著手像是幸災樂禍般。


    方然忍住沒懟他,放低聲音道:“宋掌櫃,我錯了,下次不會再犯了,你幫我個忙把那邪祟拿迴來成嗎?”


    “成!”


    宋老棍脫口而出,居然沒扯東扯西的,讓方然感到很意外,宋老棍則又跟了句:“那你就算是欠老夫一個人情了!日後得還的!”


    方然聽後轉眼打量著櫃台內安安靜靜的白清,瞧見那位爺沒什麽反應,便覺得可以,就堅定的點了點頭。


    “你跟老夫一起走,怎麽把東西給人的,就怎麽要迴來,這不過分吧?”宋老棍撚了幾下手指,似乎在算什麽,方然早都想去別的地方看看,自然興致衝衝的湊了他身邊。


    眼見宋老棍一甩長袖,抬手在麵前畫了個大圈,口中還念念有詞,隨著手掌向前方輕推,像是要打開一扇無形之門般,而方然則瞪大了眼睛,但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這架勢把方然唬的不輕,正納悶這老家夥作什麽妖時,卻聽他低聲的問白清說:“哎!你剛才說的是青牛鎮嗎?”


    白清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去哪還得問白清?那你掐手指算什麽呢?再說擺了半天姿勢唱戲呢?


    方然實在是無力吐槽了,可無意中卻看見宋老棍藏在身後的手裏握著個東西,還沒仔細看清,就聽宋老棍一聲渾厚的:“走!”


    接著就拽住了方然,而他身後藏的那東西,聞聲閃了幾道光,隨著一股強大的吸力,方然隻感覺全身像突然是被拉成了一根麵條。


    眼前如星空般多彩閃爍,再一睜眼,他便和宋老棍身處於一個狹小昏暗,四周是紅色簾布所蒙著的空間裏,仔細一打量,這竟是一張古床,而在他們二人中間,居然還有個散著長發穿著裏衣的年輕女子。


    三人相互一看,女人突然驚恐的喊著救命,那嗓門大的差點把方然震聾了,眼疾手快的一把就捂住了女人的嘴,方然更是一臉驚恐的低聲問宋老棍:“這是什麽情況?”


    宋老棍不緊不慢的想了想,又瞅著這個女人,才輕聲說:“我很久之前來過一次,當時這裏還是片空地,可能年頭過的太久,有人在此定居,蓋了房子。”


    差不多明白是怎麽迴事,方然努力的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仍舊捂著那女人嘴的對她說:“別怕,我們是神仙,不會傷害你的,馬上就走。”


    說罷,方然就挑開簾布,剛要和宋老棍下床離開,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近,還沒容他們腳著地,屋門就被人推開。


    “夫人我來...這...他...你這個賤人!!!”


    男子推門而入,一進屋便看到了床上的方然和宋老棍,手中端著的一盤菜也掉在了地上,全身顫抖指著女人。


    “大哥!聽我說!我可以解釋!我們是...”


    方然已經懵了,他正想努力的說明是怎麽迴事,卻見那男人紅了眼,直接抽出了腰間的佩劍,一甩而出,險些刺中床上的三人。


    “快跑!”沒想到宋老棍比方然先反應過來,一把將他推到床下,還嚷著:“分開跑!”


    方然趕緊爬起來,聽了宋老棍的話,分頭一人朝一人朝右,而宋老棍那邊有門,方然這隻有窗。


    一迴頭,見那男人端著劍朝自己衝來,方然什麽也顧不上了,一頭撞碎了窗戶紙跳出去,但沒想到這居然還是二層小樓,落地後眼前一黑直接摔暈過去。


    在臨暈之前,還含含糊糊說了句:“我可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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